陳塵抽出手，將他上下一掃：“你誰？”

    男生戴一幅眼鏡，五官尖細銳利，頭發(fā)似乎經(jīng)過錫紙燙微微蜷曲著，聽見這句話滿臉驚訝，好像聽說中國人沒看過西游記一樣，回頭沖同伴笑笑：“他居然問我是誰？好不好笑?！?/br>
    他同伴露出同款表情，都哈哈哈了幾聲，哈完，臉色變得挺憂慮。

    男生拍拍胸脯：“我，一中，年級第一，你居然裝不認識我？我們競賽場上見多少次了？裝什么B?！?/br>
    “宋知意……”他身后一個女生皺眉走上前，長得相當漂亮，“你別惹是生非好不好，幼稚。”

    這位小哥明顯是喝高了，歪歪扭扭的，又沖陳塵抬起巴掌搖晃，大概想拍拍他肩膀，沒留神跌跌撞撞一拽，力道重得讓陳塵微微弓下腰身。

    李斐章鳴幾個臉色當場就變了。

    不過陳塵還是沒表情：“一中的年級第一？真的沒印象。”

    “你還裝！”

    宋知意就看不慣陳塵這裝逼的樣子，以前參加競賽，他倆都是萬眾矚目的高票摘金選手，但每次他都被陳塵碾壓，從初中到高中，整整三四年，陳塵好像一道永遠無法跨越的大山、無法擺脫的詛咒，狠狠折磨他的自尊心。

    為了超越他，宋知意從高一起苦練作文，熬夜刷閱讀理解，暗暗將陳塵列為奮斗目標，別說眼熟，連他體重、三圍、手背上有顆痣，甚至啥時候動的闌尾手術(shù)他都門兒清。

    而現(xiàn)在，這個他一生的對手，居然說對他沒印象？

    這不扯淡？

    宋知意在心里快扯著唇角譏笑得臉酸了，但陳塵神色一直很平靜，就跟這么多年一直平靜地拿到各類競賽金牌似的，看了他一眼，腦中回憶檢索，隨后說：“你誰？”

    陳塵不是裝，沒印象就是沒印象，雖然他記性好，但一般用在值得的東西上。

    “你就這么想否認我的存在嗎？啊，陳塵！”

    聽起來像那種被始亂終棄的怨婦。

    章鳴活動活動手腕，看向宋知意：“兄弟，注意素質(zhì)，?。俊?/br>
    宋知意瞥他：“你年級第幾？沒你事?！?/br>
    “我他媽——”章鳴含著舌頭還沒說出口，宋知意身旁的朋友看不過去，拽拽他的衣服：“宋哥，別鬧，再不回去你媽又要打電話來催?！?/br>
    李斐恍然大悟：“原來是媽咪的乖寶寶?！?/br>
    “……”宋知意臉漲得通紅，給書包放下來：“不管她！時間有的是，陳塵，咱們現(xiàn)在比一場，寫試卷，看誰先寫完！看誰正確率高！是男人就別說不行！”

    陳塵說：“不行。”

    “你！”

    陳塵趕著吃了晚飯送兩個小姑娘回家，但宋學霸明顯急眼了，就不許他走，剛才的漂亮女生兩步上前：“宋知意，你他媽能不能清醒點？”

    兩個人關(guān)系好像不錯。

    但宋學霸現(xiàn)在殺紅了眼六親不認，一手不耐煩推開她：“你滾蛋！”

    女生臉色當場白成了一張紙，薄唇抿了幾次，捂著臉轉(zhuǎn)身面向了墻壁。

    宋學霸看看她，神色有點煩躁，嚷嚷句“別這樣??！”

    注意力還是在陳塵身上。

    就剩下女生委屈的哭聲。

    陳塵本來置若罔聞，這時才屈指挑開肩膀上搭著的手，抬起下頜，微微瞇起眼睛，看了一會好像才把他有幾只眼睛鼻子看清楚：“行，比就比，你要是分數(shù)沒我高，給她說十遍對不起?！?/br>
    宋知意眼珠子瞪大了，女生也驚訝地回過頭，眼角還掛著亮晶晶的眼淚。

    宋知意指指自己鼻尖，像聽了個笑話：“cao！我女朋友關(guān)你什么事??！”

    “少廢話，比不比？”

    “比就比！”宋知意從書包里翻出紙筆，“網(wǎng)上搜套卷子，就在這兒寫?！?/br>
    極端認真又幼稚。

    不知道誰罵了句：“垃圾一中?！?/br>
    章鳴立刻抬手鼓掌：“垃圾一中的垃圾學生?！?/br>
    一中跟附中互看不爽是有歷史沿革的，兩中學分列于城市兩端，優(yōu)質(zhì)生源對半開，今年你學校出狀元，明年我學校出狀元，為了爭第一拼得你死我活，學生剛進校就被耳濡目染著培養(yǎng)戰(zhàn)斗精神。

    一中男生聽見這話不開心了：“個人行為不要上升學校??！”

    章鳴歪頭啐一口：“就看看你年級第一這素質(zhì)，摸著你的心說，垃不垃圾？”

    “你媽的——”

    那站在宋知意背后的男生摔了校服直莽莽往前走，被同伴拉住，小聲問：“你他媽真打啊？你看看你小身板夠不夠附中這幾個猛男一拳的?！?/br>
    男生又退了回去：“大家都是學生，做人不要太攀比，踏踏實實做自己！如果非要比一比，那就比比激光雨。你先報你上次全市聯(lián)考的排名！低于前100不要跟我說話！”

    “cao……”章鳴腦子都疼了，“這不傻逼么?！?/br>
    韓深揉了揉手腕，抬頭看著這群情激憤的場面，確實感覺挺傻逼。

    烏七八糟吵了一會，發(fā)現(xiàn)彼此排名各能壓一頭，難分勝負，李斐揎拳舞袖、斗志昂揚道：“有本事現(xiàn)在比一場??！父子局，一起考，考完算平均分，輸了叫爹！”

    “考就考，who怕who！”

    “來啊崽種！”李斐到前臺借筆，回頭看見了在角落拿手機聽歌的韓深。

    韓深明顯置身事外，連個眼神都不想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