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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梁澤的電話掛斷后，官聆已經(jīng)在床上挺了半個小時了，好像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了，連動一下手指頭都覺得疲憊。

    他用一個又一個不起眼的謊言編織了一道厚厚的城墻，他躲在這具城墻后面，以自身為餌，伺機而動。

    他太清楚周錦航是個什么樣的對手了，所以他的想法大膽的同時，還有些冒險，這半個小時里偶爾會有一兩個疑問閃過腦海，他現(xiàn)在活得挺好，真的要再冒一次險嗎？

    剛醒來的時遷怒于梁澤的憤恨好像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中消亡殆盡了，只余下內(nèi)心深處隱隱的愧疚，官聆只要一想到他跟周錦航說的那些不要臉的話，心里就直發(fā)虛。

    他想，從此刻起他得對梁澤好點兒了，可能做不到唯命是從的地步，至少在對方毫無原則懟他的時候他克制住不懟回去吧。

    門外響起了篤篤的敲門聲，官聆的思緒被打斷，他歪過臉往玄關(guān)的方向睨了一眼，撐著床慢慢坐起來，道了聲進。

    張萍抱著食盒站在門口，嘴里還叼著半只芋頭糕，看到官聆一臉沒精打彩的衰樣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含混道，“老板，你是不是生病了？”

    “嗯?！惫亳鳇c點頭跳下床，端過書桌上不知什么時候的半杯水灌下肚，“心病?！?/br>
    “?。俊睆埰家卧陂T框上，臉上的神情帶了幾分八卦的意味，“相思?。俊?/br>
    “你有事兒沒事兒？”官聆擱下杯子一點兒形象都不顧的重新倒回床上。

    “咱們僅有的畫都被你送了，接下來打算干嘛呀？”張萍重新?lián)Q回嚴肅臉，三兩下咽了嘴里的芋頭糕，“我得問清楚，好找下家呀?！?/br>
    “找什么下家？”官聆重新坐起來，一臉的莫名其妙。

    “都要關(guān)張了我不找下家你養(yǎng)著我呀？”張萍白了他一眼，“今天這些畫雖然不值幾個錢吧，但數(shù)量堆起來價錢也還可觀，你這么摳的人居然全給送了，不是打算關(guān)張你打算干嘛？”

    “賣畫不是長久之際，我打算辦個美術(shù)培訓(xùn)班，”官聆說，“學(xué)員招收標(biāo)準(zhǔn)從啟蒙到藝考生，等從培訓(xùn)班辦成培訓(xùn)學(xué)校后再考慮招收成人興趣班?！?/br>
    這個想法可比賣畫有遠見多了，先不說招生標(biāo)準(zhǔn)，單從培訓(xùn)班到培訓(xùn)學(xué)校就是一張大餅，張萍驚愕的大張著嘴，官聆擺擺手，“先別夸，具體實施等我空了弄個方案出來，還有宣傳廣告。”

    張萍嘴角連續(xù)抽搐了數(shù)次后臉上的表情終于從驚愕變成了天方夜譚班的嘲笑，“你是不是病傻了？”

    這不是官聆想聽的夸贊之詞，他蹙了眉，面露不悅，“怎么說你老板呢？”

    “先不說能不能招來學(xué)生，”張萍覺得這個方案的難度系數(shù)比去美院拉學(xué)生做畫室的長駐畫家還高，她不可能的搖頭，“就算招來了學(xué)生，你覺得就咱倆，誰能教？”

    張萍說完先自我否定道，“我的水平你也見識過了，掛咱們畫室50塊一幅勉強有眼瘸的人瞧上買走，老板您就不用說了，沒人會買鬼畫符回家掛墻上，除非是個兇宅?！?/br>
    官聆長這么大還是頭一回有人當(dāng)著他的面兒如此貶低他，鬼畫符？鎮(zhèn)宅？

    不知者不怪，官聆沒跟張萍計較，他抬手將書桌上多余的東西掃到一邊，將最上面那幅快完工的半成品扯下來，沖張萍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

    張萍好奇的往前踱了幾步走到床尾，視線瞟到書桌上的畫時瞪大了眼，入眼是一條條縱橫交錯的斑斕線條，顏色從淺到深，橫七豎八雜亂無章，交錯間形成一個個細小的帶著漸變色彩的馬賽克，但張萍還是一眼就看出由這些不規(guī)則的彩色線條拼湊而成的，是一張臉，一張男人的臉。

    張萍整個人都愣住了，表情由最初的驚愕到不可置信，官聆沖她挑挑眉，“怎么樣？”

    張萍遲鈍的張了張口，不可置信的問，“別說這畫是你畫的？”

    “就是我畫的?！惫亳鲆荒樀靡猓澳阌X得我要是辦培訓(xùn)學(xué)校，有資格招收學(xué)員嗎？”

    “你……”張萍靠進書桌，視線緊緊膠著在那團色彩上，“你不是只會畫火柴人嗎？”

    “我天賦異稟啊，”官聆信口開河，“之前閉關(guān)了兩天，突然就打通了任督二脈，靈光一現(xiàn)突然就會了?！?/br>
    張萍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兒，官聆的這套說辭太假了，她壓根兒不信，可她在這間小畫室待了這么久，對官聆這人也算了解，他雖然是畫室的老板，卻是個十足十的手殘。

    可能是眼下太過震驚了，張萍一時竟忘了追問，一臉興奮的沖官聆喊，“你終于要從販賣rou/體轉(zhuǎn)行販賣才華了嗎？”

    “誰販賣rou/體了？”官聆對她這個不貼切的用詞很抗拒，“我這頂多就是販賣臉皮，你好歹還準(zhǔn)研究生呢，我建議你多研究研究漢語言文學(xué)?！?/br>
    “不要在意那些細節(jié)，”張萍兩手輕輕捧著畫，像捧著什么稀罕寶物，“這畫能送我嗎？我真是程斐的半個畫粉，雖然他曝出那樣的丑聞后我已經(jīng)連半個畫粉都不是了，但我覺得這幅畫把他畫得特別帶感特別傳神，我好喜歡！”

    “你這喜歡也太隨便了，”官聆嘖了聲，“人家曝個新聞就脫粉了，你意志太不堅定了。”

    “沒辦法，”張萍聳肩，“畫圈里一大批人抵制他，我不得靠那個圈子找長期畫手給咱們店供貨么，也只能隨大溜脫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