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半成品其實也不算過，官聆一共拿回來三張，三張風格都不一樣，其中有兩張都還沒上色，剩下的一張油畫也只過了兩道工序，官聆清楚的記得，他原先是打算從這三張中挑一張去參展的，后來出了周崇的事后他便沒有什么精力去畫了。

    “半成品？”周錦航似乎很驚訝，“都是半成品？”

    也不怪周錦航會這么吃驚，那段時間程斐忙著構思作品參展，日子過得確實有些忙碌，不過巧的是周錦航那段時間也出其的忙，兩人便沒了多少見面的機會，周錦航不知道他工作的進展倒也情有可原。

    “差不多吧，”身后的椅子硌得背疼，官聆隨手抄起床上的枕頭墊在椅背上，一只腳抬起來悠閑的搭在寬大的書桌一角，“周總找我就是為了問這個？”

    周錦航只權衡了半秒就得出了結論，“我要那些半成品！”

    “嗯？”即便官聆心中已有猜測，但還是被對方的直白語氣給弄得有點兒懵，下意識的問道，“你要它們做什么？”

    問完才覺得不妥，以他們的關系，遠達不到刨根問底的地步，官聆反應過來，不等周錦航答話先一步道，“我記得這畫廊您是以打包價賣給梁先生的吧？”

    官聆腦筋轉得飛快，周錦航真想要畫完全可以直接跟梁澤說，憑他倆的關系，別說兩三幅半成品了，成品估計也是說送就送，可姓周的卻繞了這么大個彎子來跟自己要，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個，他不想梁澤知道他想要畫……或者說，他不想讓梁澤知道程斐留下了幾幅半成品在畫廊里。

    聯(lián)想到那天在車里，官聆故意說自己從助理升到畫廊經(jīng)理的原因，周錦航顯然是信了，所以他打算投其所好，借花獻佛讓梁澤對他另眼相看？

    想到這里，官聆不由勾起嘴角綻出一抹不屑的冷笑，語氣也不自覺的多了幾分桀驁，“按合同上寫的，這東西應該歸梁先生所有，我可無權過問?！?/br>
    “確實是打包價，”周錦航說，“但畫廊里的東西并沒有一一羅列出來，他并不知道包含了些什么?！?/br>
    言外之意梁澤并不知道這幾幅半成品的存在，就算官聆私下里給了周錦航，梁澤也不會察覺，更加不可能追究于他。

    官聆怎么可能聽不出來這話里的意思呢？他只是沒想到有一天自己遺留下的半成品居然會讓周錦航如此費勁巴力的想要得到，這不由讓官聆想起那些被周錦航刻意忽略的時候，想不到自己也有被重視的一天呢。

    官聆心情大好，卻假裝聽不明白周錦航話里的深意，佯裝恍然，“那我得趕緊列個清單出來拿給梁先生過目才行?！闭f罷笑道，語氣里盡是感激之情，“得虧周先生提醒了，不然可就太失職了?！?/br>
    周錦航似沒想到自己會遇到這么個榆木腦袋，氣得沉默了好半晌。

    官聆能夠想象對方氣急敗壞的樣子，心中暗爽，語氣卻仍帶著笑，語氣帶著幾分自我調侃，“多虧了周總提醒，不然工作疏漏，我這經(jīng)理還沒轉正就得下崗了?！?/br>
    “你是真聽不懂還是裝聽不懂？”周錦航估計實在忍不下去了，沉著聲問。

    官聆懵懵的，“聽懂什么？”

    “梁澤買的是畫廊，都打算全部重新裝修了他還會在乎里面的東西嗎？”周錦航深吸一口氣，“動動你的腦子想想，你現(xiàn)在是畫廊的負責人，里面的東西自然也歸你負責，你有權力隨便支配它們?！?/br>
    這話已經(jīng)說得很露骨了，官聆要再裝下去就顯得白過頭了，但要他便宜姓周的，不可能。

    官聆屏著息沒吱聲，他等著周錦航不耐煩，等著他提出條件。

    果然，良久的沉默過后，周錦航變了語氣，循循善誘的道，“那畫廊都還沒有經(jīng)營起來，你現(xiàn)在就是個孤家寡人，一個月能給你開多少工資？但我有辦法讓你掙得比現(xiàn)在多，就拿那幾幅半成品來說，你開個價，我跟你買?！?/br>
    官聆大吃一驚，“那不是拿著梁先生的東西賺黑心錢嗎？他當初可是打包價跟您買的，這樣……”他猶猶豫豫道，“……不太好吧?！?/br>
    “沒什么不好的，”周錦航繼續(xù)說服他，“我當初給他的價已經(jīng)是最低折扣了，何況程斐已經(jīng)聲名狼藉了，他的畫壓根兒不值錢，遑論還是半成品，就算你報給梁澤，他估計也看不上眼，不如你拿著它們在我這里賺點兒小錢呢。”

    這要換個人，估計早就已經(jīng)動心了，但周錦航遇到的是官聆，先不說現(xiàn)在的他并不缺那點兒錢，就單個人情感來說，他也不可能讓他那只臟手再碰自己的東西。

    “程斐的畫值不值錢我不知道，”官聆斂了笑，換了語氣道，“但有人欣賞我卻是知道的，不然……”他故意一頓，等吊足了味口才繼續(xù)道，“我也沒那個機會結識梁老先生，周先生您覺得呢？”

    周錦航被他這話噎了一下，估計是怕這筆生意黃了，忙解釋道，“我也就隨口一說，梁老先生喜歡程斐的畫我也挺意外，但你手里那幾幅不是半成品么，梁老爺子再喜歡程斐的畫，也不可能看得上幾幅半成品的?！?/br>
    官聆沒吭聲，周錦航繼續(xù)道，“不過幾幅半成品，梁澤肯定看不上，你拿著也沒用，所以還不如賣給我呢。”

    “您說得挺有道理。”官聆點頭表示同意，“不過，您不惜花錢買這幾幅不值錢的半成品，應該不是單純的為了觀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