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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她的4.3億年在線閱讀 - 第173節(jié)

第173節(jié)

    “多幾棵珊瑚而已,感興趣就去找你的族人,不用什么都叫我。”

    “可是我想叫你呀?!彼杨^冒出海面,倚靠在礁石上,一臉閑散怡然。

    “你叫我,我可沒義務(wù)每次都來?!?/br>
    “我們可是結(jié)婚的關(guān)系,你當(dāng)然要來?!?/br>
    “你怎么又開始開這種結(jié)婚的玩笑?”

    “不是開玩笑,我喜歡你嘛?!?/br>
    之后,她沒再得到他的意識回應(yīng)。正感到好奇,忽然看見礁石上出現(xiàn)了一道人影,她剛轉(zhuǎn)過身去,就被實體化的以太之主壓在了后面的大石上。

    “害怕,是么?”以太之主淡淡說道,“你想要的那種關(guān)系,不可能讓你一直維持這樣圣潔的狀態(tài)。你會被我羞辱,接受我的占有,還需要和我做低維生物才會做的事?!?/br>
    “我……我知道啊?!鄙钏{雪白的睫毛長長的,隨她的情緒牽動而微顫,“我都研究海族那么長時間了,當(dāng)然知道結(jié)婚意味著什么?!?/br>
    以太之主的喉結(jié)動了動,輕聲說道:“這種喜歡,你能接受?”

    “能……”

    “別回答那么快,你想清楚再說。我和你不一樣,我一旦決定做一件事,就再也不會后悔、回頭。你如果想和我變成這種關(guān)系,那就是真的永遠在一起了,我不會再放過你的?!?/br>
    他說得平平淡淡,但深藍睜大眼,一時情緒受到了很劇烈的沖擊。因為,她確實沒像他想得那么多。她只是想現(xiàn)在粘著他,和他越來越親密,所以才天天向他告白,想著能征服他一點算一點。

    可現(xiàn)在看來,她好像是在邀請他做一件覆水難收的事……

    “其實,我挺好奇一件事的……”她撓了撓頭,“我看不管是海族部落,還是在其它動物界,雄性生物好像都是喜歡廣撒網(wǎng)的,不太喜歡保持一對一的關(guān)系。尤其是帶頭的那一個,孩子都好多好多,跟很多雌性生的。你為什么沒有這樣想呢?”

    以太之主望著夜空,嘆了一聲,似乎很不滿意她這個問題:

    “第一,生物體只是我的載體,它控制不了我的思想;第二,即便生來就是雄性,也不一定遵循絕大部分的現(xiàn)象??纯茨阕约?,選了當(dāng)雌性,不也跟雄性生物似的朝三暮四么。”

    “我哪有?。 鄙钏{臉紅了,“我只喜歡過你,沒喜歡過任何人呢!”

    以太之主輕輕笑了一下,但很快拉下了這個笑容:“但你一會兒喜歡我,一會兒又不喜歡;一會兒想我,一會兒自顧自玩去了?,F(xiàn)在嘴里說著喜歡我,卻連想不想和我永遠在一起都不知道,只想立刻占我便宜?!?/br>
    “我沒有!只是沒想到你這么認真……”

    “所以我才跟你說,想清楚再說話。不要一天到晚瞎表白。”

    “好嘛,我再想想。那你要等我。”

    “嗯?!?/br>
    以太之主知道,深藍只對海洋特別上心,對于他們之間的事,她可能會花很長很長的時間考慮。但他耐心一直很好,三十三億年都過去了,再等三十三億年,也不是什么難事。

    第122章

    深藍與以太之主的形態(tài)幻化不太一樣。以太之主可以即時適應(yīng)虛體狀, 深藍每次回到虛體狀,總需要用幾年時間,才能適應(yīng)神的形態(tài), 完全和海洋融為一體。然而, 自從她習(xí)慣了低維世界的快樂,對時間的感受明顯增強, 就再也不樂意等上那么多年了。

    既然如此,她覺得自己不如干脆維持現(xiàn)狀,當(dāng)一個快快樂樂的海族姑娘。

    可是,當(dāng)一個快樂的姑娘,也難免會有一些煩惱。例如,心上人身體不舒服了。

    她的身體非常耐寒, 但以太之軀只耐熱,對零下的溫度的耐性, 只比普通生物好上一些。當(dāng)全球氣溫下降, 氣溫跌至零下二十以后, 以太之主就不太行了。

    這一天, 深藍與以太之主在冰川上散了一整天的步。以太之主還是和以往一樣, 話不多。深藍興致勃勃地一路話癆, 卻發(fā)現(xiàn)他精神比平時差很多。她湊上前去看看他的臉, 又摸了摸他的臉, 倒抽了一口氣。

    “大白天的,耍流氓么?!币蕴餍α艘宦?。

    “你怎么燙成這樣?”深藍看看四周,恍然大悟,“難道在冰川上,你需要釋放大量熱量,才能保持身體不受冷空氣侵蝕嗎?”

    “沒關(guān)系的, 我體能很強?!?/br>
    “才不是,你這樣很快就會精疲力盡的!”說完,深藍拉著他的手,跳到了海水中。

    他們深潛下去,游到了一個溫度最適宜的水域。深藍把他安置在一片海底山上。這時,一個龐然大物從遠處深藍海水中靠近。以太之主警覺地站起來,正想帶她躲避,她卻按著他的雙肩,讓他坐下來:“親愛的,你要注意身體?!?/br>
    “深藍,那邊有一個……”以太之主忽然蹙眉道,“你叫我什么?”

    “‘親愛的’,現(xiàn)在小年輕海族夫妻都是這么叫對方的。”

    “我知道它的意思,我只是覺得……”他話沒說完,盯著深藍身后說道,“小心,我現(xiàn)在沒太多精力作戰(zhàn)?!?/br>
    后方,一頭完全成熟的房角石游了過來。它光是觸角都有近十米長,銅鈴巨眼瞪著他們倆,就像看到兩塊新鮮美味的魚rou。

    可它的觸須剛靠近,深藍反手就抓住那一條,用力一拽,房角石整個就經(jīng)歷了一百八十度大摔跤,半天爬不起來。

    以太之主看呆了??缮钏{還是如此分裂,仿佛和這個重量級摔跤冠軍沒有任何關(guān)系,捧著他的臉,貼心地說:“以后身體不舒服,第一時間跟我說,我雖然是個弱女子,但也會盡量保護你的,不要讓我心疼,知道嗎?”

    “……”哪里弱了?以太之主笑出了一串泡泡:“好。”

    “好了,你稍微節(jié)省一下能量,讓你的小妻子來溫暖你。”

    以太之主已經(jīng)放棄嘗試為“夫妻”這個詞的定義做爭辯了,乖乖坐好,束手就擒。然后,深藍游過去,抱住他的脖子和肩,把他的頭摟在懷里。

    “這樣,會不會溫暖一些?”

    “嗯?!?/br>
    低頭看看懷里的男人,他們從未距離如此之近。他靠在她的胸前,鼻尖高高的,睫毛長長的,只是靜止不動,都讓她的胸腔灌滿了搏動的蜜糖。他減少了一些釋放的熱量,但體溫還很高,呼吸灼燒了海水,又隨著流淌在她的肌膚上。她加大了擁抱他的力道,試圖傳遞給他更多的體溫。

    “你用這個姿勢抱一個男人,”以太之主閉著眼,吐了一口氣,似乎在抑制著某種呼之欲出的情緒,“很危險?!?/br>
    “嗯?”

    深藍放空了兩秒,猛地后縮了一下,渾身的血液都沖到臉頰上了。接著她,視線亂轉(zhuǎn),就是不敢再與他對視:“那,那個,反正我喜歡你,這種事早晚會做的,也沒什么關(guān)系……”

    看見她羞羞地掉頭就跑,以太之主笑了起來,沖上去抓住她的手腕,順著水流把她拉回去:“過來?!?/br>
    可她剛回過頭,就看到他身后出現(xiàn)了大片黑壓壓的影子。她睜大眼,掙脫他的手,朝他身后的方向游去。接著,海水的味道變得嗆人,視野越來越清晰,她整個人都好像被凍住了——那是一片尸體。有房角石的,有鯊魚的,有鸚鵡螺的,有小魚群的,也有海族的。

    以太之主承諾了要等她??伤麤]想到,他并沒有等太久,就有了結(jié)果。

    這是4.39億年前的地球。6000光年外,老態(tài)恒星爆炸,放射出伽馬射線,擊穿了臭氧層,直擊地球陸地表層、進入海洋,殺死大量浮游生物,破壞了海洋的食物鏈。而且,伽馬射線還打亂了空氣分子中的化學(xué)成分,令不同元素組成了毒性氣體,導(dǎo)致陽光無法進入海洋,全球氣溫驟減。于是,海侵廣泛,南方古陸進入南極地區(qū),影響了環(huán)流變化,第一次物種大滅絕也在這時期爆發(fā)了,滅絕數(shù)量高達了85%。同時,36%的海族死于了海族文明開始以來的第一次大饑荒。

    這一場災(zāi)難像一顆彗星,在天上時好像美麗而無足輕重,真正砸到了深藍的世界以后,才令深藍感知到了它的分量。

    而且她知道,如果不是因為她變成了實體,完全有可能預(yù)防這一次災(zāi)害。

    以太之主發(fā)現(xiàn)了她情緒上的動蕩,似乎在安慰她:“自然法則存在的意義,就在于選擇出那些適應(yīng)環(huán)境的生物。而那些孱弱的生命,即便消失在歷史長流中,也是正常的現(xiàn)象?!?/br>
    深藍聽進了這些話,反復(fù)說服自己,沒有人制定了一條規(guī)矩,要為自己創(chuàng)造出來的生命負責(zé)。況且,這屬于自然災(zāi)害,制造者并不是她,她完全沒必要為此感到愧疚。

    成為一個少女,而不是一個神,只是一個中性的選擇,并不存在對與錯。

    可是,當(dāng)她變回虛體狀,用神靈的視角去俯瞰眾生,看見小海族們被瀕死的父母送到了冰川上,用發(fā)育不全的嗓子哀嚎;看見一片片中毒的鱟群在沙灘上翻過身來死去,最終被太陽曬干;看見房角石的龐大身軀失去了生命,沉入深?!瓓W陶紀生命的繁盛,在這個轉(zhuǎn)折點畫下了大句號。

    “她的選擇不是錯的”這句話,顯得如此無力。

    無盡海洋之主召喚出了琉璃軍團,將他們實體化,拯救并守護這些水生火熱之中的生命。他們成為了最早的海神族祖先。

    因為他們的誕生,海族文化有了飛躍式的發(fā)展。他們創(chuàng)造了最早的文字——古海族語,在深藍召喚他們的海洋中心,建立了一個琉璃軍團神殿,以此作為他們聚集和議會的地點。他們在神殿附近修建了彩繪琉璃式的住所、禮拜堂、祭壇、學(xué)校、部隊訓(xùn)練營、集市等等,并在面向太陽升起的方向,修建了一道紀念無盡海洋之主的創(chuàng)世門……漸漸地,大片大片的建筑連成了一座神圣而高貴的圣都。

    這便是第一座海洋的文明之城。海族們?yōu)樗麨椤笆ヒ饶恰薄?/br>
    在高維空間里,時間的流逝幾乎是無感的。深藍經(jīng)常聽到海族們的朝拜與懺悔,眨眼間,海神族的繁衍便經(jīng)歷了四千多代。

    感受到了深藍的自責(zé),以太之主卻沒再一直保持虛體狀,而是用各式各樣的身份在海洋里生活,幫助那些處于苦難中的海族。他和以前一樣,繼續(xù)默默陪伴在她身邊。只是這一回,她沒再主動與他說話。

    智慧的進步往往伴隨著不安。宗教的誕生,也帶來了大量神學(xué)者的思考。

    他們最喜歡思考的就是罪惡與痛苦的本質(zhì)。

    因為深藍長時間沒有顯示實體,也有海族漸漸開始質(zhì)疑,這個傳說中的海洋最高神是否真實存在。

    “如果真有這樣一個對我們充滿關(guān)愛的神,她怎么可能允許近兩千萬年前,那場幾乎毀滅世界的災(zāi)難發(fā)生呢?”

    “如果真有這樣一個善良的神存在,她怎么會允許海洋世界存在那么多的邪念滋生呢?”

    懷疑者們最喜歡提出以上兩個問題。

    一些海神族便拿出了深藍創(chuàng)造他們祖先的記載,每次都和他們辯個你死我活。

    回歸了虛體與理性,深藍在思考中明白了:如果沒有價值,就沒有所謂的善與惡;如果自然界里只有電子和基因傳遞,就沒有所謂的快樂與痛苦。從高維的空間看待這個低維的世界,不代入情感和欲望,這個世界發(fā)生的一切,就沒有任何意義。

    可是,對低維生物而言并非如此。他們生活在一個混合了基因傳遞和物理作用的世界,沒有規(guī)律,充滿概率,有人收獲幸運,有人遭受痛苦,沒有任何公平可言。就連她,海洋的造物主,也無法給予他們絕對的公平。她的沒心沒肺、不理不睬,甚至?xí)Ыo他們滅頂之災(zāi)。

    海族創(chuàng)造了偉大文明的雛形,卻對更加龐大冷漠的自然法則無能為力。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在宇宙黑色的巨大幕布下,配合萬物運作的節(jié)拍,邁出響應(yīng)的步伐,何其可悲。

    痛苦是低維生物的特權(quán),是獨立個體的特權(quán),是自私者的特權(quán),不應(yīng)是神擁有的特質(zhì)。

    神即便無法為他們創(chuàng)造出公平,也不應(yīng)增加更多的不公。

    于是,無盡海洋之主決定,以后如果不是特殊原因,不再使用實體進入低維世界。

    4.3億年前的一個早上,深藍聽見了一個海神族少女的祈禱:“無盡海洋之主啊,我偷偷喜歡的那個男人就在我身邊,希望他能愛上我……”

    這本來是一個很普通的禱告內(nèi)容,但深藍從她的意識中,看見了以太之主的模樣。深藍一時好奇,就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少女所在的地方。

    然后,她真的看見了那個男人熟悉的模樣。白色的碎發(fā),白色的托加,面容上總是寫著漠不關(guān)心與優(yōu)雅。接著,她看見那個少女靠在他的懷里。

    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深藍一瞬間就實體化了,而且出現(xiàn)在了那兩個人面前。

    他們在圣耶迦那的光海神殿中,以太之主果然和那個少女抱在一起。

    少女留著一頭金色的頭發(fā),即便哭著,也不難看出皮膚白嫩,面容嬌俏,身材足以讓任何年齡段的雄性海族都想入非非。此刻,她鉆在他的懷里,眼淚汪汪,委屈巴巴,簡直像第一次摔跤的小女孩,哭得傷心極了。

    深藍整個人都呆住了。

    她雖然想著要以虛體狀永生下去,卻沒想過一個問題:以太之主可能并不會永遠等她。

    而在他抬頭與她四目相撞的瞬間,她終于知道,自己不得不認命了。

    原本以為自己已經(jīng)心回神性,不能再愛,但其實只是自欺欺人。

    這一份對以太之主的愛意只是被她藏了兩千萬年,卻不曾消失過。并且,就像藏在酒窖里的酒,隨著時間的推移,愈發(fā)濃烈。

    而得知他可能會愛上別人時,她甚至對他懷里的少女有了很強的攻擊性。

    ——不過是她創(chuàng)造的弱小生命,也敢來和她搶戀人?!

    她醞釀著奧術(shù)神力,眼神冷漠,只想動手殺了少女。

    少女還是哭個不停,抽泣著說:“先生,我喜歡你很久了,你既然和妻子不住在一起,為什么要對我這么殘酷?我什么都不要,哪怕只有一夜的愛也可以,不會辜負你對她的責(zé)任的,為什么要拒絕我……”

    “原因我告訴過你了,我不是對妻子負責(zé),而是除了她,我對任何女人都提不起興趣。就算她允許我碰別的女人,我也不想。”

    雖然是對少女說話,但以太之主的眼睛卻看著深藍。

    兩千多萬年前沒見,深藍還是以前的樣子:不盈一握的腰。海藻般濕潤的長發(fā)。柔軟的唇。白皙纖細的手指。她的每一寸肌膚、每一點體溫……都讓他很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