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嗎？”比他先吃完的許青青托著臉看他吃完后問。

    沈康平點頭：“好吃?！?/br>
    “那是我煮的飯好吃還是這個好吃？”許青青給他出難題。

    沈康平回味著嘴里的余味，嘴里卻不假思索道：“meimei煮的飯好吃！”

    許青青撲哧一聲笑起來，伸手在他臉上捏了一把，覺得自家康平聰明著呢，說他傻的人自己才是傻子。

    沈康平乖乖任她捏著，見她突然笑了，也跟著笑起來。

    許青青在他露出來的酒窩里戳了一下后問：“那你晚上是想吃這個還是我煮的飯？”

    這一次，沈康平猶豫了一下，不過最終還是道：“吃meimei煮的飯?！?/br>
    許青青滿意地點點頭，覺得不枉自己天天給他做飯。

    吃完午飯休息一會后，許青青拿出之前張秘書他們送來的那塊軍綠色布料和之前剩下的冰糖去找劉嬸子，讓她幫忙給沈康平做一身新衣服。

    “你這丫頭，跟嬸子瞎客氣什么，幫你做衣服沒問題，冰糖拿回去自己吃去?！眲鹱右娝€帶冰糖過來，嗔怪道。

    許青青將冰糖放在桌上，并不接這話。

    “這塊布料子挺好的，要不給你哥做一件上衣，剩下的我再給你做一條裙子？”劉嬸子打開那塊布料后忍不住道。

    “我有新裙子了，還是給他做一身吧。”許青青道。

    劉嬸子見她堅持，沒再說什么，而是一邊開始準備做，一邊準備教教她。

    第23章

    八月底, 公社來人，通知許家兄妹可以去學(xué)校讀書。

    鎮(zhèn)上的小學(xué)有兩所，一所在鎮(zhèn)西, 一所在鎮(zhèn)東, 兄妹兩要去的是鎮(zhèn)東的新鄉(xiāng)小學(xué)。

    這會的小學(xué)只有五個年級, 新鄉(xiāng)小學(xué)每個年級只有一個班, 每個班二三十個學(xué)生，全校加起來也就不到兩百個學(xué)生，和未來動輒幾千人的學(xué)校完全沒法比。

    許家兄妹頭一天去學(xué)校時, 還是公社的一個姓趙的副主任開車來村里接他們?nèi)サ? 將一切安排好, 親自將兄妹兩交到老師手上才準備離開。

    走之前，趙副主任還問許青青:“來的路記住了嗎？放學(xué)用不用讓人過來送你們？”

    “謝謝, 我記住了, 不用送?！睆拇謇锏芥?zhèn)上確實有點遠，不過路線并不復(fù)雜, 許青青并不想再麻煩他們。

    趙副主任點點頭，讓他們有什么問題就找老師后, 轉(zhuǎn)身離開。

    一年級的老師是一位三十多歲的女老師, 之前就大概知道這兩個孩子的情況, 心里憐惜的同時, 本來還有些擔(dān)心沈康平在班上會不會影響其他學(xué)生, 但這會一見面, 見高高瘦瘦的少年穿著一身軍裝款的新衣服，看起來別提有多精神，頓時放下不少心來。

    李老師推了下眼鏡后，語氣溫和：“我姓李, 以后就是你們的老師?！?/br>
    “李老師好?！?/br>
    許青青說完，拉了一下身旁的沈康平，他也跟著學(xué)舌了一句：“李老師好?！?/br>
    兄妹兩長得本就好看，穿著一身新衣服，看起來整潔又精神，又這么有禮貌，哪個老師不喜歡這樣的學(xué)生，于是李老師親自帶著他們進入教室。

    班上已經(jīng)來了不少孩子，都是今年的新生，正好奇地東張西望。

    這會孩子讀書都讀得晚，所以明明是一年級，班上的孩子看著都不小，自然也就不會出現(xiàn)離開家長哭鬧的情況。

    大概是人還沒有齊，李老師把他們帶進來后就又出去了。

    而教室里的孩子，在老師進來時安靜了一會，好奇地看了兄妹倆一眼后，漸漸又吵鬧起來。

    “哥，咱們坐這里?！痹S青青又不是真小孩，自然不會怕人看，在教室里掃了一圈后，找了個中間的位置拉著沈康平坐下來。

    沈康平從早上坐車從村里出來時就一直有點緊張，直到現(xiàn)在還緊緊拉著許青青一只手不放。

    他看著這個陌生的房子，還有里面吵吵鬧鬧的陌生人，忍不住問：“meimei，我們什么時候回去？”

    “等放學(xué)我們就回去，回去后給你吃好吃的好不好？”許青青安撫一句后，為了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將手伸進書包里，拆了一顆糖飛快塞進他嘴里。

    沈康平含著嘴里甜滋滋的糖，漸漸放松下來。

    過了一會，又進來幾個孩子，班上的位置基本上坐滿后，李老師再次進來。

    第一天上學(xué)，李老師自我介紹完，又讓班上每個人都自我介紹一遍。

    許青青之前就猜到會有這一出，所以提前教過沈康平，不過等真輪到他時，還是有點替他緊張。

    “大家好，我叫沈康平，今年十二歲，來自楊樹村。”沈康平站起來，按照meimei教過的念完后，坐下來看著她。

    “很棒！”許青青伸出大拇指，無聲地夸了他一句。

    得到夸獎的沈康平立刻笑起來，對這個陌生的地方也沒那么排斥了。

    其他孩子多少都有些緊張或者不知道怎么介紹自己，對比起來，顯然是許家兄妹表現(xiàn)的更亮眼。

    李老師頗為意外地看他們一眼，隨即開始發(fā)書。

    今天不算正式上課，李老師將書發(fā)完，告訴孩子們要愛護書籍，又講了一下課堂上的規(guī)矩以及接下來上學(xué)放學(xué)的時間問題，提醒他們明天不要遲到后，就直接宣布放學(xué)。

    許青青見其他學(xué)生聽到放學(xué)就往外跑，把書裝進書包里后，也拉著沈康平一起離開。

    這會還沒到中午，從學(xué)校里出來后，許青青猶豫一會，還是決定在鎮(zhèn)上逛逛再回去。

    兄妹倆只有一個書包，是一個花布書包，這會正在沈康平身上背著。

    沈康平認路還是沒問題的，尤其是過來時，許青青怕自己忘記路，還特意讓他幫著記著點，這會發(fā)現(xiàn)走的不是回去的路，他趕緊道：“meimei，走錯了?！?/br>
    “我們先不回去，我想在鎮(zhèn)上逛逛?！痹S青青道。

    從學(xué)校離開后，附近就是幾條街道，街兩旁都是青磚瓦房，路上偶爾會有幾輛自行車路過，并不算很熱鬧。

    許青青好奇地打量著周圍，不知不覺走進了一條居民巷子里。

    “汪汪汪……”

    發(fā)現(xiàn)走到居民區(qū)后，許青青正準備原路返回，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一條大黑狗，沖著她狂吠起來。

    她本來就有點怕狗，嚇得直接拉著沈康平跑起來。

    碰到狗時你不跑還好，一跑狗必然會追上來，許青青發(fā)現(xiàn)以后，跑得更急，不小心被石頭絆倒，沈康平拉都沒來得及拉住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摔倒在地上。

    “meimei！”沈康平見她摔了，第一反應(yīng)就是去扶她起來，完全忽略已經(jīng)追上來的狗。

    “汪汪……”

    那狗也不知是發(fā)了什么瘋，竟然還要撲過來，眼見兄妹二人其中一個可能會被狗咬到時，一個大掃帚打了過來，兩下將狗趕走。

    “沒事吧？”

    許青青聽到聲音抬頭，就看到一個四五十歲的女人帶著點關(guān)切看著他們。

    雖然年紀看起來不小，手里還拿著把掃帚，但女人的氣質(zhì)看起來卻很好，一看就是受過良好的教育。

    “謝謝嬸子，我們沒事?！痹S青青在沈康平的攙扶下站起來。

    “什么嬸子，我今年都快六十了，該叫奶奶?！迸诵χf了一句，想到方才好像看到她擦破膝蓋了，招呼道，“來我家休息一會，看看是不是傷著腿了?！?/br>
    許青青本來不想麻煩人，但她實在太熱情，最終還是跟著她去了。

    女人家就是旁邊的一座帶院子的兩層小洋房，她說自己姓胡，讓許青青叫她胡奶奶。

    “您家里可真漂亮。”許青青跟著她進門后夸了一句。

    小洋房里布置別致，即便放在現(xiàn)代都不算差，反而別有一番風(fēng)味，許青青看到這座房子，都有點遺憾自己沒有穿到鎮(zhèn)上。

    不過，想到?jīng)]幾年就會到來的那十年動蕩，她又覺得，鄉(xiāng)下環(huán)境差是差了點，但好歹安全。

    胡奶奶聽到她的話，笑著道：“這算什么，我家以前比這更漂亮。”

    隨口說了一句后，她就開始幫許青青檢查傷口，發(fā)現(xiàn)只是膝蓋上輕微擦傷后，拿沾水的帕子幫她清理了一下。

    “謝謝胡奶奶。”許青青道謝后就準備離開。

    胡奶奶卻是泡了糖水出來留了他們一留，然后和他們聊起天來。

    跟兩個孩子又能有什么好聊的，左不過是說一些生活上的瑣碎事。

    不過，許青青從她的話語中，還是聽出點什么，知道她大概是因為成分問題，平日里沒個能說話的人，于是耐心傾聽起來，偶爾才應(yīng)兩聲，讓她不至于唱獨角戲。

    “看我，人老了廢話也多了，你們快回去吧，免得家里人擔(dān)心?！敝钡娇熘形鐣r，胡奶奶站起來送客。

    本來是想拿點什么送給兩個孩子的，但今時不同往日，不說她現(xiàn)在根本沒經(jīng)濟來源，都是在吃老本，眼下就是她有錢，也沒地買吃的，最終只能把家里剩下的半包糖給他們。

    本來就是受了她的幫助，怎么好意思再要她東西，許青青自然拒絕。

    胡奶奶自嘲道：“送半包糖確實寒磣了點，不過我現(xiàn)在也拿不出什么好東西，你們別嫌棄?！?/br>
    許青青想說她本來就沒必要送東西給他們，哪有什么嫌棄不嫌棄的，但想到大概是她習(xí)慣了這般做派，最終還是道謝后收下來。

    “謝謝胡奶奶，我下次過來請你吃我們村分的魚。”

    “那感情好，我都很久沒吃魚了?！焙棠绦χ溃贿^看她的表情，似乎并沒有當(dāng)真。

    許青青帶著沈康平從她家離開后，回頭看了眼那座小洋房，不免又想起未來那十年來。

    看起來，胡奶奶現(xiàn)在的日子似乎過得挺孤單，但若真到了那十年，以她的成分，迎接她的怕才真是地獄……

    曾經(jīng)聽認識的老人講過那十年的故事的許青青搖搖頭，甚至不愿多想。

    二人原路返回后，許青青想著鎮(zhèn)上也沒什么好逛的，準備回村里去。

    “meimei，你看那！”兄妹倆從居民巷出來后走了一段，沈康平忽然指著一處道。

    許青青順著他的手看過去，發(fā)現(xiàn)原來是他看到供銷社里的玻璃柜，被里面的糖果、餅干給吸引。

    她還沒見識過這個年代所特有的供銷社，于是拉著沈康平走進去想見識見識。

    供銷社里除了少得可憐的幾樣吃食，其他都是一些日用商品。

    柜臺后的店員是個二十多歲的姑娘，看到兩個孩子進來，大概是因為沈康平身上的書包，笑著問了一句：“這么早就放學(xué)了？”

    許青青點點頭：“今天還沒正式上學(xué)所以放得早?！?/br>
    發(fā)現(xiàn)店員并不像曾經(jīng)看過的一樣態(tài)度高傲看不起人，許青青忍不住問：“這個糖和餅干多少錢？”

    玻璃柜里的糖是用一種油紙包裝的糖果，油紙看起來有點透明，隱約能看到偏橙的顏色。

    “有錢還不行哦，你家里人有沒有給你糖票？”女店員問。

    許青青并不缺糖和餅干吃，只是好奇而已，如果不要票她就買點嘗試一下了，見一定要票才能買后，便帶著沈康平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