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她一雙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緊握,再緊握,直到指甲深深地陷進rou里,也一點都不覺得疼。 看著面前的那一棵大槐樹,她的身體開始微微地顫抖。 一種莫名的恐懼開始在她的心底蔓延。 有什么可怕的東西正在悄然蘇醒。 而蘇醒過來的東西,最終會成長為一株可怕的藤蔓,將她纏繞到窒息,最后將她拉下無邊地獄。 被這種恐懼籠罩的商月瑕再也不敢走近那棵大槐樹,她再一次往后退去,但是這一次,在踉蹌的兩步以后,她的后背撞上了一個溫熱而緊實的胸膛。 緊跟著,她眼前的景象被一只微微涼的大掌遮去。 男人的手卻自然而然地環(huán)住了她窄細的腰,將她箍在自己的懷里,低頭在她耳邊一字一句,用最沉穩(wěn)有力的聲音,堅定地說道:“哥在?!?/br> 他在,他不會讓她陷入任何的危險和痛苦。 他在,是他給出的最溫柔的情話。 一瞬間,她的世界陷入了徹底的黑暗。 他有意不讓商月瑕看槐樹,大掌遮的嚴實,她看不見一點點的光。 但也不知道究竟是他微涼的掌心有著鎮(zhèn)定人心的效果,還是聽著那個人的聲音,感受著后背上他胸膛里的心跳,讓她覺得安心,總之這樣的黑暗并沒有帶給她驚慌。 恰恰相反,她急促的呼吸在駱名爵的陪伴下,漸漸地平緩了下來。 兩個人就這么在街頭站了良久,久到商月瑕都覺得自己的眼睛被駱名爵壓的有點酸痛,她才開口道:“哥,我們回家吧。” “好,回家?!瘪樏粽f。 但是壓在她眼睛上的卻并沒有移開。 商月瑕試探性地叫了一聲:“哥?” “過了街口,哥再松開。哥幫你看路,不會讓你摔了的?!?/br> 駱名爵帶著她一點點地往前走,路過的一兩個行人,還以為這小兩口再玩什么驚喜游戲,只暗笑卻不出聲說話。 駱名爵說到做到,帶她過了街口,就松開了手。 商月瑕緩緩睜開眼,因為處在黑暗中太久了,就連昏暗的路燈的光,都覺得有點刺眼。 “哭了?” 商月瑕揉揉眼睛,說道:“才沒有,燈光刺的?!?/br> 駱名爵靜靜地望著她,商月瑕熬不過他的目光,只得低著頭開始踢腳邊的石子。 “月瑕?!?/br> “干嘛?” “看著我?!?/br> 商月瑕抬頭看著他,駱名爵驀然俯身,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迅速拉進,近到她甚至以為駱名爵要親她了。 “你可以在我面前哭出來?!彼f。 商月瑕的臉突然有點發(fā)燙,“我都說了,沒有哭。” 駱名爵認真看著她的表情,確定她已經沒有什么不適了以后,才玩笑道:“哭了也沒有關系,你就算哭了也好看。我就是看你小時候哭得那么好看,才忍不住想要保護你的。” 回到慶芳苑的房子里,商月瑕就一頭鉆進了廚房里,開始給駱名爵做晚飯。 今天的晚飯做的晚,所以也就簡單了一點。 但是月瑕為了讓駱名爵營養(yǎng)均衡,還是很認真的做了三菜一湯。 吃過飯以后,趁著商月瑕擦桌子的空檔,駱名爵很自覺地挽起袖子開始洗碗。 商月瑕看懵了。 她才是那個月嫂吧? “放著我來!”她連忙走上去攔住駱名爵,說道:“這是我的活?!?/br> 駱名爵的手上弄得都是泡沫,用手肘把月瑕頂開。 “別鬧,去沙發(fā)上好好歇著?!?/br> 霸道到無以復加的語氣。 寵她,就是沒有理由。 商月瑕說道:“要是讓被人知道你請來的月嫂白吃白住不干活,還讓雇主洗碗,別人不得笑死你!” “咱兩屋子里的事情,誰能知道?!?/br> 讓她做飯,是不想讓她覺得自己什么活都沒干,只掛了個虛名,回頭再想不開,從自己這兒搬出去。 現在她已經做了飯了,要是再讓她洗碗,那他就不算個男人。 這活,是他的。 沒的商量。 商月瑕詫異地看著駱名爵,好笑道:“爵爺,你原來還是個居家好男人?。 ?/br> 駱名爵瞇了瞇眼,語氣里似有危險:“什么爵爺,你叫哥。” 那個稱呼都是他在外面打拼那些年,掙來了別人尊敬,別人才那么叫他的。 可是他不需要月瑕的尊敬,他只要月瑕的親近就可以了。 駱名爵一雙手在水槽里熟練地洗刷,看的月瑕有些詫異,“你以前洗過碗啊?” 駱名爵漫不經心地說道:“出去的頭兩年,什么都干過。搬磚,拖地,這些都是最基礎的,最早干的就是洗碗?!?/br> 月瑕微微一愣,駱名爵又回頭看著她說道:“你快去洗澡,天這么熱,身上不黏???” 北海城的夜風有點濕熱,吹在身上說不上涼快,更多的是一種黏膩的感覺,她現在身上的確黏膩的難受。 商月瑕也不再說什么,轉身去房間里拿了一套衣服,進了浴室。 門輕輕關上的一瞬間,月瑕靠在墻上,嘆了一口氣。 第81章 很香 月瑕跟著舅舅做生意的第二年,就開始跟著舅舅去巡查他名下的一些工廠。 她記得在一個做模具的廠子里,有一個剛剛離開家,出來打工的少年。那個少年的年紀不大,十七八歲的樣子,叫丁盧。 丁盧體型偏瘦,看起來有點營養(yǎng)不良。 因為他是廠子里新來的,所以大家什么活都交給他干,他總是最后一個下班。但也因為他的勤懇,他很快就受到了廠長的提拔。 有一次她的衣服落在廠子里忘了取,回廠子的時候,正好看見了一群人在圍著丁盧拳打腳踢。 那幾個人她認得,是廠子里的雞肋員工。 他們平時做事情不努力,還總愛欺負新來的。 那些人打丁盧的原因很簡單,丁盧被提拔上去的位置,本來是他們其中一個人的,但是沒想到丁盧把他們給頂了。 他們心里不服氣,就找了一個機會,把他狠揍了一頓。 丁盧被打的鼻青臉腫,如果不是她及時出現,說不定得被人打斷幾根骨頭。 那時候她年輕,以為這件事情就這么過去了,丁盧也說不想把事情鬧大,所以也就沒有聲張。 但是她沒有想到,后來有一天,丁盧在核對貨物的數量的時候,他身后的大架子突然倒了下來。一架子上,滿是剛做好的準備出貨的玻璃杯子。 大大小小的玻璃杯連同大架子,就那么砸在了丁盧的身上。 當時的動靜很大,聲音直接傳到了接連的兩個廠子之外,把大家都嚇了一跳。 大家把丁盧從架子下面救出來的時候,丁盧滿臉是血。 大家連忙把丁盧送到醫(yī)院去檢查,結果是肋骨斷了兩根,腿骨斷了一根。他的臉也因為被太多玻璃片劃破而毀了容。 丁盧接連昏迷了兩天,都沒有醒過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丁盧沒有癱瘓。 那一批貨是肯定出不了了,廠長跟不上單子,賠了一大筆。捅出來了這么大的窟窿,肯定要有人擔這個責任。 于是當初那幾個群毆過丁盧的中年人就站了出來,說是丁盧違規(guī)爬上了架子,才會讓大架子倒下來,毀了那一批貨。 丁盧還在昏迷,就被扣上了那么一頂帽子,踢出了廠子,還背上了一大筆他根本換不起的賬。 而那個舉報丁盧的中年男人,卻順理成章地坐上了丁盧的樣子。 她悄悄將這件事情記下來,告訴了舅舅。 好在舅舅是個開明的人,把丁盧找回來,把事情查了個清楚。才知道是那幾個人,故意陷害丁盧,害的丁盧差點沒了命。 丁盧是運氣好,正好遇上了舅舅這樣的老板,沒有置之不理,反而幫了他一把,才沒有蒙上那種冤屈。 可是駱名爵在外面的那些年,有這樣的好運氣嗎? 新人到哪里都會被欺負,干不好,會被老板罵??墒侨绻傻锰茫謺煌录刀氏莺?。 現在駱名爵是風光回來了,大家見了他都要叫一聲爵爺,多么體面的一個人啊。 可是她根本都不敢想駱名爵在風光前,都經歷過什么苦難。尤其是在她目睹了丁盧的事情以后。 駱名爵剛才跟她說的那些話聽起來雖然云淡風輕,但是除了他自己,估計沒有人懂他是經歷了哪些磨礪,才能如此舉重若輕。 她心疼他。 廚房里的駱名爵在浴室門關上以后,也關掉了嘩嘩的水龍頭。 他雙手支在洗碗槽邊,嘴邊揚起一抹輕笑。 剛出去的那兩年實在是不好過。 以前在駱家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度日如年。但是真正到了外面以后,才會知道,家里就算待的再不舒服,那也是一個避風港。 他剛去南翼不久的時候,為了養(yǎng)活自己,就找了一家大飯店工作。 做最低賤的活,拿最低的工資——洗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