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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個野人?!碧兆茟n傷地說。 厲歲寒把他額前的頭發(fā)都撥到腦后,給他扣了頂帽子,搭配上合適的圍巾和外套,再讓他戴好口罩和手套,往他兜里又放了張新口罩。 陶灼像個小孩,張著胳膊讓厲歲寒套來套去,等兩人都拾掇好,牽著厲歲寒的手出門。 “你要不要跟我一塊兒上去?”到了陶且唯家樓下,陶灼問厲歲寒。 陶且唯那句“最后一面”殺傷力太大了,關鍵是誰也不能說沒有這種可能,陶灼就很想讓讓陶且唯見見每個家里人。 “想一出是一出?!眳枤q寒笑著給他拉上口罩,“這種時候我過去添亂,你哥真是要爆發(fā)了?!?/br> 陶灼心里一酸,抱了抱厲歲寒。 “去吧,勸不動就支持她,別讓她明天出發(fā)了,一屋子人還全在反對?!眳枤q寒說,“晚上回家陪陪你哥。” “我哥還不知道晚上回不回呢?!碧兆凄洁熘萝?,“回家陪我媽吧,她估計眼睛都能哭瞎?!?/br> 老爸老媽他們已經(jīng)先一步過來了,陶灼進了陶且唯家,老媽立馬喊著“灼灼”迎過來。 陶灼發(fā)現(xiàn)自己“估計”都用輕了:老媽和陶且唯的mama全都是眼圈通紅鼻頭通紅,兩個老爸在沙發(fā)坐著,看著還能有說有笑,那眼底的情緒也根本壓不住。 陶灼一一打了招呼,示意老媽先別離自己那么近。他從兜里掏出另一張口罩換上,在客廳一角坐下,解釋自己其實明天才出隔離,還是謹慎點兒好。 老媽愣愣地看他兩眼,嘴角控制不住地一抖,轉(zhuǎn)臉捂著嘴。 “小灼來了?”陶且唯跟個王熙鳳似的,人還沒出來,先喊了一聲。 “姐。”陶灼眨眨眼,都有點兒不敢認。 陶且唯比上次見到瘦了些,皮膚很不好,眼窩都深了,掛著兩個黑眼圈,顴骨附近還有點兒爆皮。 “你這……也太憔悴了,跟在老北風里吹半拉月一樣,”他咧咧嘴,“去了不得給人家拖后腿???” “護目鏡勒的,不礙事?!碧涨椅ㄐπ?,“我跟你哥學燉湯呢,來嘗嘗?!?/br> 陶灼一看陶且唯這個狀態(tài)就知道,今天不管誰來勸,哪怕一屋子人給她摁住也沒用。 她是真的想去。 進了廚房再看陶臻,陶灼心疼得都說不出話,只覺得他跟陶臻真是親哥倆兒,他以為自己夠像野人了,陶臻比他還野。 除了青春期,陶灼幾乎就沒見過陶臻不刮胡茬的模樣,頭發(fā)也毛躁,一點兒意氣風發(fā)的模樣都沒了,眼睛里都是血絲,像頭缺食少覺的狼在死死壓抑自己,苦悶又煩躁。 陶灼這根墻頭才瞬間又倒了,他小聲問陶且唯:“必須你去么?你不是兒科么?” “沒聽說過兒科是萬能科室么?”陶且唯配合著也小聲說,“這證明你姐業(yè)務能力超群?!?/br> 正在切萵苣的陶臻聞言直接把刀往案板上一拍,狠狠地望過來,話是對陶灼說的,眼睛卻死盯著陶且唯:“對,你問她,問她怎么想的,醫(yī)院抽調(diào)的本來是別人,她主動去跟人換。陶且唯,你心里到底拿不拿我當人?這是你腦子一熱就去頂?shù)氖聝好矗繒廊说闹恢???/br> “哥。”陶灼忙沖陶臻打手勢,讓他小點兒聲。 陶臻叉著腰呼出口氣,又開始“咣咣”切菜,客廳里竟然默契地沒人過來勸架。 “不是腦子一熱?!碧涨椅ǜ照楸绕饋砥胶投嗔耍^去掩上廚房的門,認真向陶灼解釋:“抽中的同事懷孕了,我本來就在備選里?!?/br> “懷孕是吧?”陶臻又把刀一拍,過來就要拉陶且唯,“走,現(xiàn)在就懷?!?/br> 陶灼:“……” “瘋了吧你?”陶且唯都被氣笑了,避開陶臻抓她的手,過去摟著他晃晃,“我肯定怎么去怎么回來,咱們不是說了么,秋天還得結婚呢?!?/br> “你也知道要結婚了,那為什么就得是你?”陶臻點點頭,他被安撫了一下,暴躁壓下去不少,拉開陶且唯的胳膊轉(zhuǎn)身看著她,又試著勸她:“陶且唯,你就算不考慮我,能不能想想你爸媽?你自己想想你的名字,你爸給你取這名字是什么意思。你萬一有點兒什么,讓老兩口怎么辦?你自己偉大你光榮你去奉獻了,哦,留下你爸媽等著我給你養(yǎng)?” “哥!”陶灼頭皮炸了,差點要去堵陶臻的嘴。 陶臻透過門縫朝客廳掃一眼,皺著眉閉上嘴,擰開水龍頭沖菜。 “小陶姐,我哥不是那個意思,他就是擔心你?!碧兆朴置ο蛱涨椅ń忉尅?/br> “嗯,知道。”陶且唯笑笑,沉默兩秒,她挽起袖子去幫著陶臻洗菜,“但既然讓我去了,我就必須去。沒有為什么,我就是做我該做的?!?/br> “你必須個屁!該個屁!”陶臻徹底起火了,用力甩開陶且唯的手,“全中國那么多醫(yī)生護士就差一個你?你是鐘南山還是李蘭娟?你不會死是不是?少了你就不行了?!” “少了我就是不行!”陶且唯終于也爆發(fā)了,她直接把半盆萵苣扥出來砸在了地上,“哐”的一聲,炸得陶灼耳朵一“嗡”,一瞬間竟然不敢亂動。 “哎,怎么還摔上了!”老媽忍不住跑了過來,“好好說,別吵別吵,陶臻你喊什么喊!” 沒人理她,陶且唯跟陶臻對瞪著,說:“當年非典咱們死了多少人?349個。知不知道有多少醫(yī)生護士?一百多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