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歲寒不想讓黎洋一個人承受壓力，就也選擇跟家里說了。

    他在槿市被爸媽冷暴力的時候，黎洋家里也鬧得雞飛狗跳，黎洋的老爸是真的想把兒子往戒同所里送，咨詢電話都打完了，把黎洋往車上摁的時候，黎洋紅頭脹臉地說爸我錯了，我跟他分手。

    厲歲寒接到分手電話時，很神奇地并不覺得特別驚訝傷心。

    他潛意識里一直有種感覺，黎洋不能真正地跟他走到一起，因為他放不下又想攥緊的東西太多了。

    如果僅僅是這樣分開，對于厲歲寒來說也是一段能笑著回憶的戀愛，陶灼看到他們在學校后街“吵架”那天，卻是他們在觀念上真正的爆炸與疏遠。

    那天是黎洋最后一次去收拾東西，他畢業(yè)后沒有考研，在一個小公司里做后期，老爸要回他老家，要給他找女朋友，看著他“變正?！?。

    他叫厲歲寒出來告別，厲歲寒陪他回學校聯(lián)系物流運走寄放的行李，再從他們相處了四年的地方走過時，黎洋沒忍住對厲歲寒說：“其實我們沒必要真的分手，我還是想跟你在一起，咱們還跟以前一樣瞞著家里不行么？”

    “瞞不住的時候呢？”厲歲寒反問他。

    他以為黎洋是想再重新跟家里堅持，沒想到黎洋卻說：“其實就算我結婚你也結婚，也不影響我們的關系，對不對？”

    “什么？”厲歲寒皺皺眉。

    “但是很多同性戀就是這樣的，本來就都很難了，你為什么還要跟自己跟家里過不去？”黎洋著急地跟他解釋，“我家里就我一個兒子，我不能真的不結婚，不能把我爸真的氣死吧？”

    厲歲寒面無表情地看他。

    黎洋被他看得難堪，口不擇言道：“你也有爸媽吧厲歲寒，你舍得讓你爸媽為你受罪？你能不能別……別這么理想主義，這么幼稚？”

    漫長的沉默后，厲歲寒對黎洋說的最后一句話，是：“黎洋，我曾經(jīng)很喜歡你。”

    第44章

    “分手之后, 家里的態(tài)度也好，我自己的心情也好, 各方面原因吧，經(jīng)濟徹底獨立之前, 我確實沒什么心思談戀愛?！眳枤q寒輕輕呼出口氣，看向陶灼，“不是放不下黎洋, 是我打心底里不想談。”

    “而且, 既然分手了, 那對我而言就是過去了。愉快也好，不愉快也罷，我總覺得沒有必要拎出來到處說, 這是對他和那段感情的尊重, 也是對我自己。”他又說。

    “所以每次你問我黎洋的事，問我們怎么分手, 怎么追他，把你自己和他一起比較……”厲歲寒的眼角有些疲憊, “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你?！?/br>
    “你們不一樣, 陶灼, 你就是你, 他也就是他，真的沒必要放在一起比較?！彼喂翁兆频哪?，“明白了？”

    陶灼聽到黎洋最后的態(tài)度，本來只是詫異和惱火, 再聽厲歲寒這些話，陡然就感到了委屈。

    不是為自己，是為厲歲寒。

    “……你談的這是段什么啊?！彼粡堊炀陀X得一股子悶氣往喉嚨口擠，梗得鼻子發(fā)酸。

    “早知道不問了，我寧愿你談了個天仙，談得幸福美滿最后被王母娘娘劃拉道銀河給強行剝開，聽完我頂多也就酸幾天?！碧兆蒲廴Χ紶C了，“結果你談了個什么？折騰五年，到頭來是你自嗨呢？”

    “說的什么亂七八糟的?！眳枤q寒好笑地看他。

    陶灼是真難受，憋屈得難受。

    他沒能趕上的厲歲寒最無所畏懼的五年被黎洋撿去了，結果到了最后反手給厲歲寒喂了一口屎。

    陶灼不是厲歲寒，沒那么大的胸襟去包容理解厲歲寒的前任，他就是生氣，替厲歲寒覺得不值，心疼他，也想回頭錘兩拳那個總揪著黎洋不放的自己。

    “黎洋家在哪，”他一拽被子就要下床，“我去傳染他！”

    “哎，神經(jīng)病?！眳枤q寒真是被逗樂了，攔腰把陶灼撈回懷里。

    陶灼郁悶了一會兒，抓抓臉又說：“所以你因為黎洋最后那一出懶得談戀愛了，但是因為我，又從不想談戀愛的狀態(tài)里跳出來了？”

    “當時不想談所以把我給拒絕了，結果兩年后再見著我，發(fā)現(xiàn)心里還是喜歡我?！碧兆瓢涯_丫子翹到厲歲寒膝蓋上，“所以我對你來說一直就是不一樣的，是吧？”

    厲歲寒笑了起來，覺得這樣洋洋得意的陶灼很好玩兒，很討喜。

    他“嗯”了聲，說：“終于不再往歪了琢磨了。如果那天看電影沒遇見你，我現(xiàn)在還是不會跟誰談戀愛?！?/br>
    “人啊?！碧兆苹位文_，徹底地呼出口氣。

    “那你上次說……”他做了個發(fā)誓的手勢，“最后一個關于黎洋的問題——上次我問你黎洋這兩年找沒找過你，你說找過，那他是又來跟你提那種要求了？”

    “不是?！眳枤q寒抬手從陶灼臉上捻下來一根睫毛，語氣毫無起伏，“他要結婚了，跟我說一聲。”

    陶灼：“……”

    陶灼簡直要被氣吐血了。

    “其實你也有點兒怕我變成黎洋2.0吧？”他剛曼妙起來的心情又郁悶了，撥撥眼前厲歲寒的衣領，摳他的鎖骨，“怕我遛你幾年，最后到年齡了把你扔一邊兒結婚去了?！?/br>
    如果真是這樣，那換成他是厲歲寒他也不想談戀愛了，真沒勁。

    厲歲寒沒說話，從鼻腔里笑了笑，摁住陶灼作亂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