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道驚雷從遠(yuǎn)方響起。他在雷聲里抬起頭，聽到旁邊人無所顧忌的笑鬧。

    或許是阮奕的臉色太難看，原勁掃了他一眼，目光也變冷了。

    他冷冷轉(zhuǎn)過眼，抿著嘴，正要說什么，突然聽見阮奕說：“……你做得沒錯?！?/br>
    原勁一怔。

    阮奕低下頭，揉著發(fā)疼的太陽xue。他很難形容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覺，不是憤怒，也有可能是憤怒過頭了反而感覺不出來，就覺得這頭真的太他媽疼了。

    他盡量用一種平和的語氣說：“你要沒去，如果他真喝了一整瓶墨水，后果會更嚴(yán)重?！?/br>
    原勁抬起眼。

    如果仔細(xì)看的話會發(fā)現(xiàn)，他的眼神里有一瞬間的空白，幾乎就像是不知道該怎么反應(yīng)。但阮奕沒注意到這個。他閉著眼，用力按著太陽xue：“行，這個我知道了。還有別的事嗎？”

    原勁沒說話。

    還真有？阮奕把手放下來，睜眼看向他。

    原勁的咬肌鼓了鼓，像是在忍耐著什么。半晌，他緩緩說：“阮奕，你挺聰明的?！?/br>
    “第一回 周考你數(shù)學(xué)沒及格，上周五，你考了117?！彼穆曇粲幸环N異樣的冷漠，“這還只是一個星期。你既然聰明能學(xué)，又想好好學(xué)，那就別離這些糟心事這么近?！?/br>
    阮奕皺了皺眉：“原勁?！?/br>
    “我警告過你，管不了的閑事，趁早就別去摻和。想折騰一個學(xué)生的法子多的是，等到自己被整得學(xué)不下去的時候再后悔，早沒用了。”

    阮奕沉默了兩秒，問他：“這些話是你說的，還是張子銘說的？”

    原勁什么話都沒說，轉(zhuǎn)身就走了。

    阮奕靠著欄桿又站了一會兒，主要是克制著自己把攥成拳的手指抻開，這才轉(zhuǎn)身往班里走去。

    上課鈴已經(jīng)響了幾分鐘，但姚曉燕還沒過來。她一向不會準(zhǔn)點出現(xiàn)在班里，上課的時候遲到五分鐘，晚自習(xí)遲個十幾分鐘都是常事。

    老師沒來，教室里鬧哄哄的，不少人都還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說說笑笑。

    自從阮奕跟著原勁走了，林鶴來的心就一直提著。他在講臺旁邊徘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終于看見阮奕回來了，趕緊就想過去。但是沒留神從講臺下來的時候，一腳踩上了一個人的鞋子。

    “對不起?！彼贿叺狼敢贿呁碎_，抬起頭，卻猛地僵住了。

    那個人是豹哥。

    林鶴來抖了抖，還沒來得及說話，突然被豹哥一腳踹飛。

    這一腳踢得極重，他整個人就像被一拍子猛抽出去的網(wǎng)球似的，直直往后砸在墻上。后腦勺砰的一聲磕在一塊硬邦邦的東西上。林鶴來恍惚反應(yīng)出來，那好像是一塊插電開關(guān)。他眼前一陣陣發(fā)黑，耳邊嗡鳴，幾乎聽不清任何聲音。

    阮奕進(jìn)教室看見的第一幕，就是林鶴來蜷成一只蝦米縮在墻角，細(xì)瘦的肩膀一下一下輕輕抽動。

    豹哥兩手插兜，一眼沒看林鶴來，而是偏過頭，慢慢挑起唇角，饒有興致地對阮奕笑了笑。

    他一個字一個字清晰地說：“還你的。”

    還他在體育課踢出去的那一腳。

    阮奕在任何人反應(yīng)過來之間沖了上去。他飛起一腳，朝豹哥的膝彎處狠狠一踹，然后往下一踩，豹哥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同時，阮奕一只手掀開帶翻蓋的桌子，抓著他的頭猛地砸進(jìn)桌洞。

    咚一聲悶響。

    四周一片死寂。

    當(dāng)年，即使在阮奕最落魄的時候，他也敢直接拎著花瓶給陸炳辰開瓢。今天只給張子銘來這么一下，完全是因為他燒得頭疼，手腳都提不起勁，又考慮到這個人別以后腦子抽筋，把今天這頓算到林鶴來頭上，再去加倍找他麻煩，所以有意識地留手了。

    他的力氣其實算不上重，但是豹哥什么時候被人這么教訓(xùn)過，眼球都快慪出血了，怒罵道：“我.cao.你敢這么——唔！”

    阮奕手按在他后腦勺上，一使勁，把他的后半句話懟了回去。

    沒人想得到好好一個晚自習(xí)會突然鬧出這事。隔得遠(yuǎn)的人連來龍去脈都沒看清，離得近的也有不少人目瞪口呆，搞不清他們怎么突然打這么兇。

    有的人心知肚明，有的人懵懵懂懂，有的人一片茫然。

    童彤就是一片茫然的那個。

    在豹哥把林鶴來踹飛出去的時候，她就跑出去找姚曉燕了。等她氣喘吁吁地跑回來，又正好撞見阮奕把豹哥的腦袋摁進(jìn)桌洞里。

    童彤頭皮一緊，飛快跑過去，小聲對阮奕說：“快松手，老師馬上就過來了?！?/br>
    阮奕沒動。

    他敢保證他放開手的第一刻，豹哥就要把桌子掀翻出去。

    他說：“讓他們站遠(yuǎn)一點?！?/br>
    童彤跺了跺腳，跳上講臺，用棍子重重敲了兩下黑板：“別圍在這兒了！都回自己座位上去！”

    圍著他們的一圈人慢慢地退后散開，阮奕松了松手上的力道。

    下一秒，豹哥暴起，拎起凳子朝阮奕頭上砸過去，那幾個跟他混在一起的人就跟商量好了似的，猛地從人群里飛撲上來——

    “你們在干什么？！”姚曉燕在教室門口怒吼，“都瘋了，想上天了是吧？！”

    差點就完全無法收拾的局面這才像被人踩了一腳剎車，終于沒有再一路往墜崖爆炸的方向狂奔。但也只是一點，因為阮奕即使沒有回頭，都能感覺到豹哥陰森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