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越推開江然，漠然說道：“戒指?！?/br>
    “什么？”

    “摘下來?！?/br>
    “哦，好?！?/br>
    那戒指被粗暴地摘下，在黑暗中沒有光彩。

    檀越說道：“今天這是最后一次?！?/br>
    “為什么？”

    “你和她好好過日子，不要再做這樣的事了，對她不公平，再說了，其實(shí)你喜歡女人。”

    “那你怎么辦？”

    “找個人結(jié)婚吧。”檀越笑著說道，“我娘來了?！?/br>
    “那你有沒有想過這樣對我來說很不公平？”

    檀越沉默。

    突然，燈被人打開，一群人涌進(jìn)了后臺，不僅有手電筒的光直生生照在他們的身上，更多的是人們異樣調(diào)笑的目光。

    林如歌沖了進(jìn)去，揚(yáng)起手來，要給檀越一巴掌，按照陳沿清要求的，不準(zhǔn)借位，將是實(shí)打?qū)嵉囊粋€巴掌。

    誰也沒有想到，江然會跳出劇本，攔住了林如歌的手臂。

    很少見的失控，而這一次陳沿清也沒讓他們停下來。

    林如歌哭著吼著，說道：“我給你錢財(cái)，給你名望，我什么都給你了，你……你，你和一個男人做這樣的事？你要丟光我的臉呀！”

    江然將檀越護(hù)在身后，遮擋住檀越的身體，檀越將剛剛被丟在地上長袍撿起來，套在身上，一顆一顆將盤扣系緊。

    “林如歌，你別鬧！”

    “我鬧？我鬧什么了？”

    “你！”

    檀越起身離開，被江然抓住了手腕，用力掙脫之后將其他看熱鬧的人趕出門，又反手替這夫妻二人關(guān)上了門。

    “圖什么呀這是？”

    “我第一次見到活的兔兒呢，你別說還真的長成了一個狐媚子樣子?！?/br>
    “你有本事上去問問他，他跟不跟你玩？”

    “我才不呢，我跟他有什么地方不一樣的？都是爺們，蹭不出來火呀！”

    頂著這些謾罵，蘇衡離開后臺，早已經(jīng)從那個大房子里搬出來，隨便賃了個小洋樓住著，說是腦袋里面長了一個腫瘤，治不了，好的話能好好地躺床上沒了，不好的話還能變瞎變殘。

    不管自己得不得病，蘇衡都覺得是時(shí)候該結(jié)束這段混亂的關(guān)系了，林如歌待他們兄弟二人很好，她無辜地被迫接受這些，蘇衡覺得對不起她。

    這對她、對蘇澤都不公平。

    至于自己，蘇衡從來都沒想過，初衷是希望蘇衡好好地永遠(yuǎn)在舞臺上閃光，到后來是為了達(dá)成這個目標(biāo)可以什么都不在意，不過最后想開了。

    檀越靠在門框上，聽到了人的敲門聲，沒開門，聽到外面有一個人說道：“她說想出國。”

    “她懷孕了?！?/br>
    “我是混蛋，我對不起你們?！?/br>
    “你原諒我吧。”

    “我也不想的，我就想回到一切還沒有開始的時(shí)候，回到開始?！?/br>
    透視鏡頭之下，兩個人只是一墻之隔。

    江然上半身都靠在門上，手指拉著那個門上的圓環(huán)，房間里面，檀越將那個小小地門環(huán)套在了自己的無名指上，沒答話。

    “你讓我見你一下，就一下?！?/br>
    “我再給你彈一次?！?/br>
    門被打開。

    江然走到了那架鋼琴邊上，笑著對檀越說道：“坐呀，坐呀?！?/br>
    檀越坐在了木制的排椅上，看著江然。

    江然沒演過戲，還特意找梁衡問了該怎么演哭戲，結(jié)果就得到了兩個答案，第一個，找感情，第二個，不怕被陳沿清罵死就喊卡了滴眼藥水。

    江然憤然掛了電話，連夜派潘興逃離劇組買了一小瓶眼藥水回來。

    到現(xiàn)在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會在現(xiàn)在，眼睛酸脹起來，自己犟，從記事到大哭過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今天簡直就是出乎意料之外。

    江然不敢分心，水霧中的黑白琴鍵并不分明，感覺到額角的青筋在跳動，牙齒也在不停地打顫，心中升起一總叫做馬上就要分別的憂傷。

    檀越看著江然逐漸佝起的身軀，感覺自己的呼吸快要停滯。

    冥冥之中的結(jié)局，早早預(yù)見，遲遲不肯相信。

    彼此的心在屬于自己的另一個胸膛里不斷地顫抖，這是兩個人都意識到的一點(diǎn)，不知道原因，可是事情就這樣發(fā)生了。

    極度悲傷。

    按照道理來說，陳沿清會喊卡，可是在這一刻，整個攝影棚中都沒有了聲音，江然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腿上，檀越依然還坐在沙發(fā)上，靜默成了一幅畫，白色的日光燈為他的臉和白衣都鍍上一道銀色的光邊。

    黃昏，時(shí)不時(shí)有風(fēng)吹來，吹動著百葉窗不斷地發(fā)出沙拉沙拉的聲音，很像是樹葉之間碰擦的聲音。

    斜著的太陽光就透過了百葉窗照到檀越的臉上來，一條一條的像是給他要紋上金色的胡須，一直黑色的鳥兒沖撞進(jìn)了屋里，是喜鵲。

    兩個人一直坐著，誰都沒有在看對方，誰都知道他們在用目光將彼此對方描繪。

    蘇澤知道的太晚了。

    江然覺得自己也知道的太晚了。

    天黑之后，收工。

    江然有點(diǎn)不敢去看檀越，覺得他的言行舉止都和以前不一樣了起來。

    就在剛剛，他明確地得到了一個信息，就是，他沒有辦法讓檀越離開自己，如果他能……如果他……能……喜歡男的，那……

    江然不敢再想下去，僅僅是第一條就將自己的心思全部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