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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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那時,向逢會如何對待山水? 虞蒸蒸的臂彎輕顫兩下,握緊匕首的掌心傳來黏濕感,她將微微濕潤的指尖松了松,咬牙緩緩放下匕首。 她心中有些慶幸,幸好自己還沒將安寧的是傀儡的事情告訴山水,若不然以山水直來直去的性子,怕是要因為此事而吃虧。 “怎么停住了呢?” 安寧側過身子,蒼白無色的唇瓣上,泛起一抹陰森的笑容:“你不是想殺我嗎?” 她的聲音不大,剛好足夠引起山水的注意。 山水不知草叢里發(fā)生了什么,她怕虞蒸蒸有什么事,連忙轉過身子往兩人的方向走去。 安寧直勾勾的望著山水:“你來的正好,快幫她按住我,不然就憑她一個人,怕是殺不掉我呢?!?/br> 山水聽得一臉不知所云,安寧在說什么胡話? 安寧見山水這幅懵懂無知的神情,不緊不慢的挑了挑眉:“看來,她還沒有告訴你真相呢。” “你應該知道雪惜,那是你師父心心念念幾千年的女人?!?/br> 她對自己的身份不加掩飾,唇邊泛著譏諷的笑意:“我是傀儡,用雪惜的軀殼制作成的高級傀儡?!?/br> 安寧說完這話,心中莫名釋放出一種近乎變態(tài)的愉悅感,她知道自己馬上就能欣賞到山水痛苦扭曲的表情。 向逢誤把她當做雪惜,整日被她耍的團團轉,甚至連最親近的徒弟都質疑忽視,到頭來她其實就是個贗品。 山水知道真相,肯定要被她氣死吧? 聽到‘雪惜’這個名字,山水愣了一會兒。 她半晌才想起來,師父說夢話的時候,似乎經(jīng)常喊這個名字。 但她當時以為,這只是個食物的名字,就像是奶凍、云片糕和龍酥須一樣。 原來雪惜是個人名。 山水仔細的打量著安寧的臉,總算知道自己為何總覺得安寧長得眼熟了。 在她剛被師父帶回寢殿時,師父的榻邊就掛著一幅美人的畫像,只不過因為時間太久遠,她早就記不太清楚那畫像上的女子長什么模樣了。 現(xiàn)在想來,那女子應該就是雪惜了。 安寧擰著眉頭,看著山水的反應,笑意凝固在唇邊:“你就沒什么想說的?” 山水想了想,點評道:“你不適合穿紅衣裳,像女鬼?!?/br> 這話是真心實意的,畫像上的雪惜身穿白裙,猶如仙子誤落人間,美的不可方物。 同樣的身體,安寧就顯得遜色多了。 安寧的脊背僵硬住了。 重點在于她適不適合穿紅衣嗎? 難道山水不該把重點,放在她是傀儡這件事上嗎? 她的面部肌rou輕跳兩下,臉色有些難看:“你知道我接近向逢的目的嗎?” 聽到安寧這話,山水總算有了點反應,她神色怔愣的看著安寧:“你說你喜歡我?guī)煾??!?/br> 這話是山水不小心聽到的,在她方才陪衡蕪仙君走了一會兒,準備回去時,不巧撞見了安寧和她師父。 當時安寧牽著她師父的手,將腦袋依偎在他的手臂上,滿目深情的說:向逢哥哥,我好喜歡你。 山水不太懂什么叫‘喜歡’,只是依稀知道歸墟山上的打鐵匠和賣餛飩的阿蠻相互喜歡,后來他們兩人成親在一起,隔年還生出一個小娃娃來。 她曾向阿蠻請教過這個問題,阿蠻一臉幸福的告訴她,喜歡就是想和那個男人睡覺,而愛是想和那個男人睡一輩子的覺。 如果是這樣,那她覺得她和師父很相愛,因為她想跟師父在一起睡一輩子,師父大概也是這樣想的。 可自從安寧出現(xiàn)之后,師父就和她分開睡了,他的眼里全都是安寧。 經(jīng)過這幾日的沉思,如今她似乎已經(jīng)接受了這個事實——師父不愛她了。 不過也沒關系,師父還喜歡她,這對她來說就足夠了。 “蠢貨!”安寧眸底滿是譏諷,一改往日的怯懦柔情,話中帶刺:“誰會喜歡他這種忘恩負義的白眼狼?我接近他只是想利用他,他在我眼中還不如一條狗!” 山水的臉色變了,她沖上去鉗住安寧的臂膀,眸中滿是怒色:“我不許你這么說我?guī)煾?!我?guī)煾覆皇前籽劾?!?/br> 許是因為太過憤怒,山水的嗓音并沒有收斂,虞蒸蒸聽到這刺耳的低吼,連忙上前制止山水。 “山水,你冷靜一點。你這樣喊,外頭都能聽到了……” 山水漲紅著臉,緩緩抬起頭看著她,眼眶中閃爍著點點淚光:“蒸蒸姑娘,我?guī)煾覆皇前籽劾恰娴牟皇?。?/br> 虞蒸蒸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好,我知道了,他不是?!?/br> 山水似乎并不知曉幾千年前凌碧宮滅門之事,就連剛剛安寧提起‘雪惜’時,山水都沒什么反應,顯然是從未有人跟山水說過這些事。 安寧就是想激怒山水,她得先把山水安撫下來。 虞蒸蒸的小手搭在山水的肩膀上:“咱們先回去?!?/br> 山水剛剛恢復些理智,安寧這邊卻不甘示弱的挑釁道:“我說的不對嗎?他就是條瘋狗!災星!沒有人會喜歡他,他連給我提鞋都不配……” 安寧一張口,虞蒸蒸就感覺到一絲不妙。 果不其然,山水像是腦子里頭斷了弦,又重新和安寧扭打成了一團。 虞蒸蒸手里頭拿著匕首,不好上前拉扯山水,她耳朵靈敏的聽到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心中警鈴大作。 肯定是向逢聽到叫喊聲,以為她們幾人出什么事了。 虞蒸蒸顧不上別的,連忙將匕首往儲物鐲里藏去,這匕首要是被向逢看到,指不定安寧要如何編排她們。 安寧明明正在和山水扭打,背后卻像是長了眼睛似的,一腳踢在她的手上,將她手中的匕首踢落。 安寧去搶掉在地上的匕首,虞蒸蒸只怔愣一下,便也動作迅速的和她一同搶奪匕首。 兩人的手幾乎同時觸碰到匕首,虞蒸蒸的反應更快一些,用腳將匕首踢了出去。 那匕首正好落在山水腳下,安寧想去搶奪那匕首,虞蒸蒸卻糾纏住了安寧的身子,令安寧動彈不得。 到底有了靈力,就是不同以往,虞蒸蒸的力氣是原先的幾十倍,安寧自然扭打不過她。 虞蒸蒸鎖住安寧的脖頸,咬牙低聲道:“快!把匕首藏起來!” 山水的反應慢了半拍,她沒搞懂虞蒸蒸的意思,卻還是準備按照虞蒸蒸的話去做,將匕首藏起來。 就在她拿起匕首的一剎那,安寧抬起頭輕笑一聲:“山水,咱們打個賭吧。” 山水怔愣一下,抬眸與安寧的目光對視上。 安寧此刻被虞蒸蒸鎖住上半身,雖然面容狼狽,神色卻帶著一抹從容:“我說你想殺我,看向逢是信你還是信我?!?/br> 說罷,她原本緊扣住虞蒸蒸雙臂的手掌攥拳,臂彎驀地向后一頂。 她堅硬的臂肘用力頂向虞蒸蒸的腹部,虞蒸蒸本能往后聳腰躲避,鎖在安寧脖頸上的手臂便無法避免的松了松。 安寧就趁著這一松懈,掙脫了虞蒸蒸的桎梏,她握住山水的手,將那匕首狠狠的刺入了她的胸口。 山水的瞳孔驀地一緊,她的瞳色中映出殷紅的血色,以及正從遠處飛奔趕來的黑色身影。 安寧的身子軟軟倒了下去,她的唇邊掛著一抹微笑,輕輕啟唇對著山水做了一個口型:你輸定了。 傀儡的疼痛感要比常人敏銳百倍,只是輕輕劃破個口子都會疼到暈厥,更不要提這一刀是刺入了胸口。 安寧疼的渾身抽搐,太陽xue處凸起道道青筋,可她卻硬撐著沒有昏厥過去,她還有任務沒有完成。 “安寧——” 聽到他慌亂的低吼,山水手里的匕首掉在地上,她的手臂止不住的顫抖。 虞蒸蒸望著倒下的安寧,緩緩蹙起眉頭。 果然和她想象中的一樣,安寧并沒有變回一具尸體。 蕭玉清和安寧到底是什么關系? 若他就是傀儡師,那安寧此刻應該死了才是。 若他不是傀儡師,那之前換屏風,露手臂,右臂手肘上的淤青……這發(fā)生的一切,難道都是巧合? 她來不及思考,向逢已經(jīng)神色慌張的沖了過來。 血液快速浸濕了她的衣裙,紅褐色的鮮血爭先恐后的從傷口處涌出,在她衣襟前綻放出一朵妖冶的血花。 向逢將她的身子扶起來,卻染了一手黏稠的血:“安寧,安寧?別睡,睜開眼睛……” 他的唇瓣失去血色,嗓音微微輕顫,帶著些嘶鳴。 安寧的呼吸輕不可聞,她掙扎著抬起手臂,指尖輕輕落在他的臉上:“向逢哥哥,我喜歡你,山水姑娘也喜歡你。別怪山水姑娘,她只是一時糊涂……” “我現(xiàn)在把向逢哥哥,還給山水姑娘……”她神色繾綣的望著他,輕輕嘆息一聲:“只可惜,看不到來年的迎春花了?!?/br> ‘迎春花’三個字,像是一把無形的利劍,徹底崩碎了向逢的理智。 當初他為躲避仇人追殺,假扮成乞丐藏在人界的破廟里,每日醒來身邊都擺放著一枝迎春花和兩個rou包子。 沒等他去尋找送花的人,仇人就找到了他,他身中數(shù)刀,拖著殘軀躲進一家棺材鋪里。 棺材鋪的男主人不在,只有那人家的小女兒在店里,不等他解釋清楚事情經(jīng)過,他便體力不支的暈倒過去。 待到他醒來之時,棺材鋪已然付之一炬,他被在人界行醫(yī)為善的雪惜救了出去。 到了青城山他才知道,雪惜平生最愛迎春花。 原來他在破廟之中,那每日一枝的迎春花是雪惜送給他的。 它在冬末初春時花開滿城,她說迎春花象征著希望與堅強,她還說若是她迷路了,就去有迎春花開的地方尋她。 后來,她死在青城山下的迎春花叢中,她的鮮血迸濺的四處都是,將那一片金燦燦的花叢染成了鮮紅色。 安寧蒼白無色的面龐,與雪惜失去顏色的面容漸漸重疊,向逢從乾坤袋中掏出大把的丹藥,哆哆嗦嗦的將丹藥塞入安寧的口中。 見安寧止住血,他輕輕將她放平在地上,雙目猩紅的看向山水:“你干的?” 山水面色煞白,挺直的脊背止不住的顫抖。 她從未見過他這種模樣。 明明他的容音相貌還和以往一樣,可此刻他的這張臉,在她眼中卻變得如此陌生。 向逢朝著她走去,步步緊逼:“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