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節(jié)
手機跌在地板上,響起那高昂的交響樂,正到了最高潮的地方。 “不是覺得自己有潛力?那就證明給我看。” — 公寓光線昏暗,墻壁斑駁發(fā)霉,管道破開水泥墻面,張牙舞爪的朝外延伸。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第三天晚上,方焱和喬弋舟一起住進雙人房。 喬弋舟倒水喝,頗有幾分心緒不寧。 方焱站在他身后。連續(xù)幾日的死人,讓他眼下泛著青黑:“你被綁定了戀人,為什么不告訴我?” 洗手間的水龍頭滴著水,滴滴答答的聲音,連綿不斷。 方焱此刻的問話,也伴隨著滴水聲,清晰的傳入喬弋舟的耳朵里。 喬弋舟轉(zhuǎn)過身,黑白分明的眼瞳直視著方焱:“我以為你猜到了?!?/br> 方焱:“ 你被綁定了戀人,兇手陣營的人不可能不針對你?!?/br> 氣氛驟然變得尖銳又凝重,方焱的話不算咄咄逼人,卻如利刃劃了過來。 “所以你也同意施穎的話,覺得我是第三方?”喬弋舟發(fā)出嘲弄似的笑聲,“我是第三方,會在前期就犧牲自己兩個隊友,還把自己暴露出來嗎?這樣做對我有什么好處?” 時間一點點逼近第五天,每個人都開始心浮氣躁。 哪怕是一分的猜忌,都會被擴大成十分。 經(jīng)過了幾場游戲,喬弋舟深知這個道理。 他在主區(qū)提出來過,c級難度,又是這樣的規(guī)則,沒必要派這么多老玩家。 然而除了林鴿外,所有人都決定參加這次游戲。 江時是因為生存點數(shù)不夠,不得不進來。其他幾個人,卻是害怕只靠新玩家,進入c級難度的老玩家會全軍覆沒。 所有人都想搏一搏,險中求富貴。 畢竟隊伍進入游戲了,單獨一個玩家停留在主區(qū),是需要支付許多生存點數(shù)的。 方焱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那江時是怎么死的?難道是a隊的大佬殺……?” 他還未說完,便被喬弋舟給打斷:“是我?!?/br> 方焱震驚的看著他。 大部分人遇到這種事,不應(yīng)該逃避,或者死不承認嗎? 他為什么還……? 喬弋舟手里的玻璃杯太薄,他捏得又太用力,竟一個不小心將玻璃杯給捏碎。guntang的熱水將手掌燙紅,玻璃的碎渣也深深扎入了rou里。 可喬弋舟卻完全感知不到似的:“江時要殺了我,我們都想活下去,我和他一對一,是我贏了?!?/br> 這短暫的一句話里,卻讓方焱感受到了驚心動魄:“兇手可以支使鬼怪,戀人的另一端又是a隊大佬,你們?yōu)槭裁催€一對一?” 喬弋舟用盡全身力氣發(fā)出聲音:“因為只有活下去這件事,我不想逃避!” 這鏗然的聲音,像是直擊方焱的靈魂。 試問,他面臨這種危機時,能做到這樣嗎? 方焱幾步走了過去,心軟了下來:“你的手給我,玻璃渣都扎進去了,都不知道疼嗎?” 喬弋舟怔怔的看著自己的手,都說十指連心,是不可能不疼的。 可他卻像是失了痛覺那樣。甚至于,他渴望著這種疼痛,想要沉溺在這種疼痛當中。 方焱:“你在故意折磨自己?!?/br> 喬弋舟沒有說話,只是被方焱拉著,開始上藥。 紗布一卷又一卷的纏住了他的手,白得分外刺眼。 喬弋舟許久才說道:“江時和林鴿是什么關(guān)系?” 方焱:“好友關(guān)系。” 喬弋舟:“沒了嗎?” 方焱沉思片刻:“江時應(yīng)該有些喜歡林鴿,但林鴿那個樣子,這種事上沒心沒肺的……”跟某個人一模一樣。 喬弋舟眼睫垂下大片陰影:“我以后會無條件護著林咕咕?!?/br> 方焱重哼了聲,惡聲惡氣的說:“某個人還是先護好自己吧,身上還有哪些傷?” 喬弋舟:“……肩上,腿上,后背,都有?!?/br> 方焱呼吸里都帶上了疼痛,在他印象當中,以前的喬弋舟微微擦傷一點,都要叫苦個半天。 可現(xiàn)在他學(xué)會藏了,別人不問,他什么都不說。 也對,一對一,怎么可能不受傷? 方焱聲音發(fā)啞,輕柔的握住了他裹滿紗布的手:“疼嗎?” 喬弋舟一個字都沒說。 他整個人緊繃如弓,坐在灰色的沙發(fā)上,只占了小小的一個角。 方焱忽然間想起他在主區(qū)說過的話,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對別人動手。 這樣的人,卻違背了自己的原則,可見當時被逼得多狠。 “我雖然是自衛(wèi),但終究對江時下了手,無論是悔恨還是愧疚,也該是我承受的?!?/br> “別安慰我。”喬弋舟走出了房間。 方焱無聲的嘆了口氣,脫力一般的仰頭躺在沙發(fā)上,朝天空伸出了手。 傻瓜,明明都知道會悔恨愧疚,為什么還要弄臟自己的手? “你是自衛(wèi)啊?!?/br> 方焱用衣袖遮住了眼睛,遮住了那炫目的燈光。 他從來沒有一次這樣覺得過,眼前的喬弋舟是如此真實。 — 喬弋舟剛走到門口,便看到了傅云秋。 走廊燈光慘淡,狹小幽長,安靜得令人窒息。 他背靠在墻上,黑色的上衣蹭了一身墻灰。微微低著頭,以至于臉上的溫柔都變得虛假。 喬弋舟停下腳步:“云秋,你怎么會在這里?” 傅云秋輕聲道:“抱歉,本來是過來找你的,哪知道把你和方焱的對話都聽到了?!?/br> 喬弋舟:“沒關(guān)系?!?/br> 傅云秋溫聲詢問:“有興趣談?wù)剢幔俊?/br> 喬弋舟回頭看了下掛在屋內(nèi)墻壁的時鐘,已經(jīng)顯示十點了。 “很著急嗎?要不明天談吧。” 傅云秋:“很快的,明天談……我怕沒有機會了。” 沒有機會了? 傅云秋是擔心自己被殺嗎? 喬弋舟朝右指了指:“去那邊怎么樣?離雙人房也近。” 傅云秋臉上重新掛上了溫和的笑意:“好?!?/br> 兩人很快便朝那邊走去。 由于昨天晚上下了暴雨,沒有封玻璃的外走廊,滿是飄進來的雨水,匯聚成了一個又一個清淺的水洼。 水洼里,倒映的不僅僅是明月,還有這棟破舊古老的建筑。 “云秋,你想說什么?” 傅云秋的笑容像是隔了層霧氣,那樣虛無縹緲,讓人無法觸及:“江時的事讓人惋惜,可沒辦法,他抽中了兇手陣營,每一個人都想活下去,沒人會愿意把自己的性命拱手相送?!?/br> 喬弋舟眼神微閃,想起傅云秋在自己的懷疑對象里。 他盯著傅云秋,一字一句的說:“我猜,他昨夜的舉動,是受了誰的蠱惑?!?/br> 傅云秋:“你的意思是,指使他的,應(yīng)該是老玩家?” 喬弋舟緊抿著唇,沒有說話。 傅云秋:“江時還說了什么嗎?” 喬弋舟:“他說阿柳破壞了兇手陣營的格局,令他們不得不鋌而走險?!?/br> 傅云秋沉思道:“我也正想跟你說這件事?!?/br> 喬弋舟:“哦?” 他鮮少有這樣打量別人的時候,此刻卻不肯放過傅云秋的每一個表情,連眼睛也不肯眨了。 傅云秋:“主系統(tǒng)說的真兇……我懷疑不是讓我們找出兇手陣營的人,而是整個事件的真兇。你今天在地下四層,有發(fā)現(xiàn)什么嗎?” “當然有。”喬弋舟不太愿意和他懷疑的兇手談及這件事,“不過我沒想到你跟我猜得一樣,主系統(tǒng)的確給我們挖了個坑?!?/br> 傅云秋驚訝的問:“那江時是不是不用死?” 喬弋舟沒有說話。 很可惜,既然被分成了兩個陣營,這游戲就必須玩下去。 一直平票是不行的! 找出真兇,并非只是找出兇手陣營。除了兇手陣營的人,還得包括公寓的管理員。 目前要做的,就是先穩(wěn)住傅云秋,告訴傅云秋錯誤的情報。 喬弋舟眼神微閃:“……嗯?!?/br> 這是一場心理的博弈,他不能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