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山,她的海_分節(jié)閱讀_112
池唐似乎對這樣的母親習(xí)以為常,都沒多看她一眼,游余坐回原處,其實(shí)她這兩天也很少和池唐說話,池唐不太愿意開口。 中午游余準(zhǔn)備去醫(yī)院食堂給池唐打點(diǎn)粥回來,唐悅很熱情地?cái)[擺手,“我訂一些讓人送過來就行了?!?/br> 她是池唐的mama,在這里照顧池唐比她更名正言順,游余又默默把飯盒放了回去,等著唐悅訂飯菜。飯菜很快就到了,她是個喜歡享受的大方人,訂的飯菜有葷有素,很大一個包裝食盒,在房間里一拆開,滿是飯菜香味。 “病了多吃點(diǎn)營養(yǎng)的,這個rou湯可以喝一點(diǎn)……”唐悅話還沒說完,一直很安靜的池唐忽然從床上掙扎著坐了起來,扶著病床扶手嘔吐。 病人嘔吐的時候,樣子實(shí)在不怎么好看,唐悅幾乎是下意識皺了皺眉,有點(diǎn)嫌棄地放下了手里的飯菜,覺得沒有胃口了。游余反應(yīng)更快一點(diǎn),搶上去遞垃圾桶和水漱口。 從她來照顧池唐這兩天,她還沒見過池唐這么大的反應(yīng)。她趴在床邊,看上去好像什么都吐不出來了,但還是不停干嘔著,嘔得撕心裂肺,看上去狼狽極了。游余看見她好像要摔下床了,連忙半抱著她讓她把大半身子靠在自己身上,免得她脫力栽下床去。 唐悅還站在原地,“這是怎么了,突然吐成這樣,不舒服叫醫(yī)生啊?!?/br> 游余忙亂中抬頭看了她一眼,“應(yīng)該是受不了這個rou,阿姨你把這些拿出去吧。”這兩天她都是給池唐喝點(diǎn)清粥清湯,就是怕她受不了油膩,結(jié)果她反應(yīng)比她想的還要大。 桌上醬色的rou塊才剛剛拆開,血一樣的濃郁湯汁包裹著rou塊。 唐悅隨便收拾了下把袋子提出去,游余感覺池唐沒有再吐了,就給她拿了毛巾擦臉和嘴。可是很快她察覺到不對,池唐伏在床邊,靠著她,整個人都在顫抖。 最開始是細(xì)碎的嗚咽,后來聲音慢慢變大,好像再也壓抑不住,就這么突然爆發(fā)了,不知道被觸中了哪個點(diǎn),池唐忽然間大哭起來。 她不知道是為什么哭,可能是為先前那一場遭遇感到后怕,可能是因?yàn)樗纸o她帶來的陰影,可能是這個并不親近的母親,也可能是因?yàn)樯眢w不舒服。但是,這一切都太令人難過了。 游余坐在床邊抱著池唐,女孩子纖細(xì)的身體因?yàn)橥纯喽澏?,她感覺眼睛一酸,差點(diǎn)和她一起哭了出來。她知道池唐太難受了,難受的不知道怎么發(fā)泄。 池唐很驕傲,要想看她哭多難啊??涩F(xiàn)在呢,她緊緊拽著她的衣服,情緒激動,哭著哭著還狠狠掐著自己的手。游余抓住她的手,把她藏在自己懷里,另一只手不斷地?fù)嶂暮蟊场?/br> “好了好了……沒事了,好了……” 在這混亂過后,唐悅站在門口說了聲先走了,人就很快離開了,倒是她找的那個護(hù)工,一個中年女人在這邊待著。但是其實(shí)池唐這邊并沒有太多事,偶爾擦臉,打飯盛粥都有游余干了,護(hù)工樂得在這偷懶,只偶爾掃掃地,其他時間都不見人。 池唐哭過一次后,看上去反而更好了些,說的話更多了點(diǎn),她主動對游余說:“你回去吧?!?/br> 游余沒有答應(yīng),她問她:“我回哪里去?” 池唐就沉默了,她動了動唇,眼睛忽然又紅了,“你在這耽誤時間。” 游余:“你不舒服,我留在這照顧你?!?/br> 如果她真的不舒服,和她不熟悉的護(hù)工在這里,池唐一定不會說的,她寧愿自己忍著,游余不放心。她照顧過病人,小時候還照顧著臥病在床的母親。病人都是很痛苦的,而心理上的痛苦可能比身體更甚。 池唐沒有再讓她走,但是辭退了那個不做事的護(hù)工。她媽也沒管這事,反正她來過一趟看了她,就算盡到義務(wù)。 病房里大部分時間還是只有她們兩個。 “你想聽歌嗎?”游余主動問她。 池唐:“……聽著頭暈?!?/br> 不管是激烈的還是舒緩的音樂,用耳機(jī)聽還是外放,她都覺得聽著頭暈,這是腦震蕩的后遺癥。藥效過后,她甚至開始失眠。 那一場突然的大哭,好像讓她恢復(fù)了感知,但是伴隨而來的就是各種各樣的情緒,腦子里東西太多了,只要躺下去就是泥沼一樣的連連噩夢。 她從短暫的夢中驚醒,夢里她沒有被她爸殺死,反而是她用刀殺死了她爸,但是死了的人又回來了,不管她去哪里都跟著她。 游余早在她驚醒的時候就也跟著醒了,她在這邊睡覺很輕,有點(diǎn)動靜就會醒來。見到池唐坐起來,捂著臉發(fā)出細(xì)細(xì)的吸氣聲,她過去跪在床上,像先前一樣抱著池唐。 “做噩夢了?” 池唐沒回答。 她過一會兒抬起頭,重新躺回去。游余不走,就坐在她旁邊。 池唐看著對面白色的墻壁,說:“他一定會被槍斃?!?/br> 她是在說她爸。 “我恨他,我上初中就恨不得他去死?!?/br> 她那時想,她爸要是不死,她就去死算了。很奇怪,十三四歲的初中,身邊的同學(xué)都快快樂樂忙忙碌碌,只有她,腦子里有著這樣的念頭。 “……我好怕他?!?/br> 在遙遠(yuǎn)的記憶里,她還是小小一個的時候,曾經(jīng)坐在她爸的懷里。那時她抬起頭還看不到桌子,伸出兩只手才能摸到桌子邊緣,坐在她爸身前,占著他椅子的一小部分。她爸在打牌,手在桌面上來來回回,她就仰頭看著。男人嘴里叼著煙,煙灰不小心掉在了她的腦袋上,那男人順手用手指擦掉了那一點(diǎn)煙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