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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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可這次上車沒忘了問程否她想要問的問題。 “這幾次都好巧,好像……”她看了一眼神態(tài)自若地開始開車的程否,略微有點不自在,為她將要說出的話?!霸谀睦锒寄苡鲆娔恪!?/br> 在此之前,程否這個人對她而言,一直是個非常遙遠的存在。即使是讀高中的那時候,她看見他來他們學校打籃球,她坐在看臺上看他,甚至畫他,都不曾覺得他們有多接近。這是一種近乎本能的感覺。也許人與人之間本身就有這種直覺,哪些人是你可以親近做朋友的,哪些人是該敬而遠之的,而又有哪些人——是你遙不可及的。 莫可是個內(nèi)向的人,見識的世面也有限,沒人教過她這些,但她就是有這樣的感覺。直到這三次程否突如其來的出現(xiàn)在她面前,她還是覺得,這種相遇是莫名其妙的,不科學的,而絕不是一種類似冥冥中注定好的“邂逅”。 誰知道程否的回答讓她滿腔如水一樣的混沌和不解像被冰一樣凍住,或是像落進沸水轉(zhuǎn)瞬就被汽化,他說:“緣分吧,該來的時候誰也擋不住?!?/br>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表情一如往常,沒有絲毫特別的情緒,就像是在談?wù)撟罱奶鞖狻?/br> 但是,聽到這話的莫可剎那間便啞然了,更準確點來說,她被轟傻了! 緣分,這個說辭她并不陌生。隔壁張大媽的兒子和她媳婦相親結(jié)婚,張大媽笑說這是緣分;以前讀大學,同寢室的室友說她跟自己男友的相識到相愛,也是因為緣分;還有之前為寫小說的寫手設(shè)計封面,也有類似這樣的話——“他們之間剪不斷的糾纏,是上天的緣分,也是躲不掉的宿命?!薄?/br> 所以,緣分這個詞,很抽象,也很玄妙。 當然,某某和人談成了一筆生意,把酒言歡的時候可以說是咱哥倆有緣分;某某和人在某場合下拿錯了彼此的包包,找回來的時候也可以笑說太巧了,這也算是緣分……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所以,緣分這個詞的意思,看你怎么理解。 莫可不希望自己多想。她問程否那句話的目的,其實是希圖他解釋一下這幾次相隔不遠的巧遇,是因為什么原因??傄袀€緣故,一個并不住在他們社區(qū)也從沒有來過的人突然出現(xiàn)在那里。而在莫可的直覺里,第一次遇見程否,是最有疑點的,而這個疑點,可能直接導(dǎo)致了他們倆之后的兩次相遇。 不得不說,神經(jīng)再粗的人,也有大腦敏銳的時候。 然而程否的解釋,卻是把具體的前因后果簡單概括成了一句“緣分”,這要是換了另一個人聽到這句話,很可能會想歪到別的地方去吧? 莫可覺得自己不能犯這種表錯情的錯誤。 在彼此沉默了將近三分鐘之后,莫可清了清嗓子,這才強做鎮(zhèn)定地笑道:“你是要辦什么事嗎?說起來你幫了我這么多次,我都不知道你是從事什么工作的。” 程否聞言,有點意外地瞥了她一眼。他還以為她會像前幾次一樣,他問什么她就說什么,單純得跟個少不更事的孩子似的。但沒想到,她也會提問,還會思考,思考這里面啟人疑竇的地方。 從上次將她送回家之后,他就把她的資料巨細靡遺地調(diào)查了一遍。不僅是她從小到大的經(jīng)歷,父母的背景,還有她身邊朋友的詳盡資料,幾乎可以說,她在他面前完全就像一張白紙,沒有任何隱藏。 莫可的人生經(jīng)歷,真的可以用一個詞來形容——質(zhì)樸。 在程否這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他似乎根本就沒有見過像莫可這樣的女人,不,即便莫可早已是個成年女性,她還完全稱不上是一個女人,充其量只能稱作女孩。這么一個女孩子,從未談過戀愛,也沒有在社會上打滾過,但她在用自己的方式生活,哪怕是她的父母離異,等同于遺棄了她,她還是無恨無怨地活在她自己的世界里,自謀其力。 這樣的人,對程否而言,實在是一個相當新奇的體驗。 “我那天去你家的那片社區(qū),是因為我有個朋友,”他只是停頓了幾秒鐘,然后眼都不眨地告訴她:“他想在那里買房子,所以我心血來潮就幫他去那里看了一下。”說謊這種事,對他們這種人說,家常便飯。 莫可吃了一驚。“買房?可……我們那里都要拆遷了?!辈徊疬€好說,誰會在要拆遷的地方買房? 程否嘴角一撇,朝她淡淡一笑,濃得近乎純黑色的眼眸里有某種光彩閃過?!八亲錾獾?,以后打算在你們那個位置買下一間商鋪?!?/br> 她迷惑了,腦子還因他的眸光有些暈眩?!吧啼仯俊彼惶靼走@個詞。 他熟稔地駕駛著車,卻不時臉對著她,以眼神跟她交流?!澳銈兡菈K地方,以后要建成一個中央商務(wù)區(qū),自然會有商鋪?!彼衽滤牪幻靼祝旄敿毜亟忉專骸暗@商鋪不是直接供給客戶的,而是要通過土地開發(fā)商,承包商,拿到在商務(wù)區(qū)經(jīng)商做各種生意的標書合同之后,才能買到商鋪。 “通常要想拿到一間商鋪,競爭會非常激烈,不是需要強大的資金實力,就是在這一套套環(huán)節(jié)里面有自己的人脈,而我那個朋友,資金比不上大財團,也沒有什么人脈,所以能做的就是在你們那里花錢買幾套房子,以這幾套房子為籌碼,跟開發(fā)商提他的拆遷條件。”說到這里,他特意停頓了一下,看著她?!拔疫@么說,你懂了嗎?” 莫可自始至終都聽得很認真。雖然程否從未在她面前說過這么長的話,聲音也超乎意料地磁性好聽,但她還是將這段話聽進了耳朵里,并消化了。 “我懂了,”她跟個聽講的學生一般向他點點頭?!霸瓉硎且驗檫@個原因。但是,我們那里的人都知道馬上要拆遷,他們會賣房子嗎?”她不由得為他說的那位朋友擔憂了一把。 他勾起唇角,笑得有些意味深長。“有些人或許不肯賣,但是有些人——”他刻意在這里停下了,直到她用疑惑不解的目光盯著他,才緩緩道:“有些人,尤其是自己在這里的房子不多,也不大的時候,無非是看哪一方的錢出得更高罷了。賣不賣房,條件是可以談的?!?/br> 她蹙著眉頭,敏感得抓住了他這段話里面的某個疑點。“‘在這里’?你的意思是,他們其實在別的地方還有自己的房產(chǎn)?但你又怎么知道呢?而且,如果他們不肯要錢,只要房子,那怎么辦呢?” 程否沒再繼續(xù)向她講解了,只是像安撫一個想聽故事的孩子般地對她道:“我說過了,條件是可以談的?!闭Z畢,便沒有再跟她談及這個話題。 程否對她說的這番話,對莫可來說,意味著他們之間,至少向“朋友”關(guān)系近了一步。朋友首先是相互坦誠的,而程否肯向她坦誠這些事,應(yīng)該也是把她當做一個朋友了吧? 這個認知,莫名地讓她覺得特別開心。以前的程否,只能算是一個“熟悉的陌生人”,而她之于他而言,只怕“熟悉的”這幾個字都得拿掉,直接就是陌生人?,F(xiàn)在,兩人居然可以成為朋友,這真的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 這段回家的路似乎相當?shù)拈L,但莫可一點也沒有意識到。在這段路途中,他們還聊了些別的話題,比如他說自己開了間小公司,當起了小老板,而她聊起的內(nèi)容就更多了。她告訴他今天會出來,是因為她的好友因工作壓力過大暈倒了,她是去看望她的;還提起了她在學畫畫時遇到的一些有趣的經(jīng)歷,甚至還不自不覺地說起她最近工作上失去的一個大客戶……莫可從不知道自己也可以是個話嘮,可以滔滔不絕地,像要把自己所有知道的,不知道的,全都對著一個人傾倒出來,而這個人還能不流露出厭煩情緒。 原來她也可以是個健談的人。在情緒高昂的時候她甚至這么想。 一路上程否說的很少,他只是在某些自己認為有必要講的話題上偶爾說了幾句,大部分時間他其實是在傾聽,聽莫可一改他之前印象里的內(nèi)向和木訥,眉飛色舞地聊著那些她覺得有趣或是好玩的事情,還包括她不經(jīng)意間透露出來的煩惱。 莫可這樣的人對他而言是個稀少的種類,所以她的生活也微妙地引起了他的興趣。生平頭一次,他不覺得女人的長篇大論是枯燥的,沒有意義的,他沒發(fā)覺自己扮演了一個好聽眾的角色。 在快要經(jīng)過她家社區(qū)的那個路口的時候,他忽然腦筋轉(zhuǎn)了一下,望著她說:“我這個老板最近剛好很清閑,你介不介意陪我去一個地方,那里的美食我很喜歡。” 她先是呆愣了一下,然后不期然地,有種手足無措和受寵若驚的感覺涌了上來。這種“朋友”的關(guān)系,好像發(fā)展迅速得超乎她的預(yù)料? 她幾乎想不出任何拒絕他的理由,于是他們一起去了。那是一家廣東茶餐廳,他似乎很熟悉那里,還為她點了他們這里的招牌餐點,也是她從未吃過的。 這一餐吃得很開心,毫無疑問。 她不清楚他跟別人吃飯是怎么樣的,但她覺得自己像是一個被他包容和寵溺的人,而這樣的體驗,好像自從她父母鬧離婚以后,就再也沒有過了。 她忘了他們是什么時候離開那家茶餐廳的,又是怎么被他送回家的,整個過程就像一場美好得不能再美好的夢。 她沒發(fā)現(xiàn),在她和程否并肩笑著一起離開那間茶餐廳以后,從包間里走出一名高挑的年輕女子,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們的離去,表情諱莫如深。 “怎么了?”另一個男子也跟著從包間里出來,在她身旁問道。 鐘聆只是輕輕搖了下頭,未發(fā)一語。 從程否剛走進餐廳大門的時候,正準備去洗手間的她就發(fā)現(xiàn)了他,當然還有他身后的那個陌生的女子。 這些天老大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總是出去,對那個神秘電話委托給他的案子,也始終顯得猶豫不決。她只模糊地知道這件案子跟本市的政府和相關(guān)官員有牽扯,但是其他的,老大不肯透露,也不準他們?nèi)ゲ椤?/br> 這幾年共事的經(jīng)驗,讓她很清楚程否從不做無意義的事。但是這次呢?他沒有明確拒絕那個人的委托,是不是意味著他還是打算打破自己的原則,插手這件涉及政府官員的事?而那個陌生的女子,是他調(diào)查的突破口? 但為什么,她卻又有一種怪異的直覺——這件事,不僅僅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