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房風(fēng)波
“磬!”孔祠鐘聲響起的那一刻,祝英憐總算趕到了。 但站在隊中,她竟有些恍然,不由端詳起他人,她左側(cè)是祝英臺,祝英臺的左側(cè)是梁山伯,她的右側(cè)是荀巨伯,而她的前面是馬文才,馬文才的右側(cè)是王藍(lán)田…… “入場!” 白衣襦服如雪,廣袖輕揚如云。兩屆學(xué)子一百多人,一個個排列成行,神色肅然如朝圣,步伐齊整如一。遠(yuǎn)遠(yuǎn)看去如落一地梨花。 他們望著遠(yuǎn)處的孔子像,眼中盡是天下。此刻,連王藍(lán)田也不敢有分毫造次。 莊重典雅的古樂回蕩在書院上空,夫子學(xué)子都輕輕吟唱起了古老的孔子歌,隨著歌聲的起落,太陽也悄然偏移。 “請!山長!” 身著白衣繁紋祭衣的老學(xué)士在一眾儒生地簇?fù)硐孪蛑嘴艨羁疃鴣怼?/br> “分香!”當(dāng)老學(xué)士立在了廟前,陳夫子便如此喝道。 煙霧裊裊中,一根根點香入眾學(xué)子之手。 “叩首!” 三拜九叩首,今朝入孔門。愿聽圣人訓(xùn),亂世平天下。她心中念著 隨著老學(xué)子的跪下,祝英憐也跪到在地,閉上眼,誰也看不見,她心中的悲傷與哀痛。 她似乎又看見了,初日升時,那個每日進(jìn)門,喚她起床的身影。 jiejie…… 她看見她在晨光里消逝,她的耳邊似仍可以聽見她溫柔的呢喃,“小昭!小昭!喜歡桃花么?你的眼睛真像桃花呢!真美!” jiejie,看見沒,我今日入尼山,女子可讀書! ――孔祭后 “磬!”表示貼分舍名單的鐘聲響,身著藍(lán)紗學(xué)子服的學(xué)子們一個個蜂擁而上! “快!快看!” “看看和誰住在一起!”他們一個個面露興奮,在家中他們都是嬌生慣養(yǎng)地大少爺那見過這般新奇的情況。 祝英臺這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小姐更是一般,興致沖沖地拉了梁山伯去看榜,荀巨伯也亦是如此。 同樣的藍(lán)紗學(xué)子服,穿在他身上自有除儒雅外的幾分邪氣,半點不湮然于眾人。襯著他冷駿桀驁的面孔,修長挺拔的身材,更風(fēng)光霽月,卓而不凡。所謂的‘既見君子,云胡不喜’莫過于此。 他玉面冷然如寒冰,一雙鳳眸中閃爍起點點寒光,不知在打算著什么。也只有他不緊不慢等了書童過來,才步伐從容地向張榜處走去。 不為什么,他不怕看不到,也不著急看到,因為他是馬文才,所以沒有為什么! 不……不只有他一人,還有一人…… 藍(lán)紗被微風(fēng)小心地從下抬起,少年輕搖著寒玉扇,舉止行容風(fēng)雅如此,一雙桃花眼總帶三分笑意,見誰都是笑面相迎,世人口中的所謂的‘翩翩少年郎’也莫過于此。 見原地只余他們兩人,祝英憐同馬文才謙遜一笑,做了個請的動作,便不再說什么,揚長而去。 笑里藏刀!馬文才輕睨了她一眼,偏回頭,也施施然離去。 馬文才和祝英憐的到來讓看榜的學(xué)子起了sao動,一個個紛紛十分識相地讓開了道,這一下便請出兩條道,一左一右,兩人一個據(jù)傲掠過,氣勢壓人,一個謙遜道了聲謝,也不怒自威。 “孩子們!你們都要看好了!住房要做統(tǒng)一調(diào)配,兩人一間,有什么問題的話來找我?!弊弦路蛉肆⒃诟吲_上侃侃而談,容止貴氣儒雅,氣色極好。 “英連兄!這是師母,山長夫人!”趙德正剛過來沒說幾句,便被王藍(lán)田擠了下去。 祝英憐之前并不知紫衣夫人身份,她還是有些擔(dān)心地看了一下她的腿,似有所感,紫衣夫人安慰地沖她笑了笑,示意她沒事。 “太好了!我和英臺同房!”梁山伯驚喜地叫喚了出來,對祝英臺笑得如陽光一般。 “英連!我跟你同房!以后請多多關(guān)照!”荀巨伯笑著過來欲拍祝英憐的肩,誰知英憐看榜看得仔細(xì)向前一步,叫他落了空,好不尷尬。 “兩人一房!山伯,一房有幾張床?。俊弊S⑴_當(dāng)下皺起了眉頭,心中盡是憂愁問。 “一房自是一張!英臺!別急!九哥會解決的!你不必?fù)?dān)心!”知道祝英臺在想什么,祝英憐安慰地拍了拍祝英臺的肩,轉(zhuǎn)身問梁山伯,荀巨伯,“英臺有舊疾,且身子嬌弱!我放心不下!不知巨伯,山伯可容我兄弟倆換一下房間!” “英憐既然憂心英臺,山伯又不是不講人情之人!可!” “既然如此,我豈會不應(yīng)!都是朋友,和山伯當(dāng)室友也不錯!” 聞言梁山伯,荀巨伯也不多問,十分爽快地當(dāng)堂應(yīng)下。 “不過,英連就算我和山伯答應(yīng)了,師母那不答應(yīng),也沒辦法!”荀巨伯無奈地聳了聳肩,一副無能為力的樣子。 原本單純開心起來的祝英臺,聽見此話也不由地?fù)?dān)心害怕起來,事情遠(yuǎn)沒有她想的那么簡單,慌了手腳,“九哥,怎么辦!我害怕!” “別怕!九哥在!”祝英憐笑著摸了摸她的鬢角以示安慰。 “英臺,師母心善,我想她一定會答應(yīng)的!”梁山伯也在一邊安慰,他微微一笑有種‘君子如玉,明玉如水’的溫潤輕柔,像是和風(fēng)細(xì)雨小心地呵護(hù)撫平了祝英臺的一些不安。 也怪不得祝英臺以后會喜歡上他。 祝英齊的清貴優(yōu)雅如竹,祝英憐的矝貴明艷如桃,馬文才的冷駿桀驁如鷹,本質(zhì)上都是擁有攻擊性的。 他們身為世家子弟,骨子里的高高在上,最具有攻擊性的東西,是無論怎樣都改變不了的,因為這是從小就刻在他們骨子里的東西。而他們性格同樣要強(qiáng)固執(zhí)的一面,注定學(xué)不會放手,只會死死抓緊。 拿他們的氣質(zhì)容貌來說,祝英齊如竹般,清雅出塵,見他一面,心上便好似穿透留下了印記,忘也忘不掉。他的人是有穿透性的。 祝英憐的美是有腐蝕性的艷絕天下,像是毒一點點腐蝕人的心。見她第一眼便上了癮般的美,而越靠近她,中毒便越深,等到心被腐蝕一空,那便再也戒不掉,心處沒有心,只有她…… 馬文才是有侵略性,他霸道張揚,桀驁不馴!他是尖槍利刃,就這么將你的心城攻陷,插上代表屬干他的旗幟,趾高氣揚地宣布,你已一敗涂地……無論你怎么樣,他占據(jù)著你的心城…… 而梁山伯不同,他出身仕族卻后來成為寒門,他的性格氣質(zhì)沒有半點攻擊性,如玉似水。不同與他們強(qiáng)烈灼熱,而是潤物細(xì)無聲地滲透入你心中,細(xì)密纏綿…… 梁山伯的安慰很有效果。 “英臺!信九哥么!”祝英憐淺勾起唇角,她的笑是驚艷,可她從來笑得很保守內(nèi)斂,就像戴上一層完美的面具。 她的聲音好像有魔力,祝英臺情不自禁地抬起頭,對上祝英憐明滅不定,好似算計著什么的眼眸,她下意識去相信,“我信!” “你放心,不用多想!九哥會辦好的!”祝英憐‘唰’地一聲打開寒玉扇,轉(zhuǎn)過身向前去,方才她是邊走邊說,出了張榜區(qū)。 她喚道,“青衣!我們走!” ――張榜處 “師母!我要一人一房!”劉亦東對這個舍友榜單深痛惡絕,尤其在看見他的名字邊上掛著寒門子弟的名字! 他堂堂太原劉家大少,豈能貶低身份與庶族同居,尤其這個庶族秦京生的品行……啍!當(dāng)真是十足的jian詐小人,雖然他劉以東不是什么好東西,但他敢稱自己是真小人,他敢做敢當(dāng)! “一人一房?為什么?”夏矝姿不由有些驚訝,往屆學(xué)子都了解情況,就算不情愿也不會說。而今年恰巧來了不少膽大妄為的家伙。 劉亦東很直白地開口,“師母,秦京生媚于權(quán)貴,多有奉承于馬文才,品行不端。而且欺軟怕硬,兩面三刀,學(xué)生絕不會與他同房!” 劉亦東嗤之以鼻,瞪了邊上敢怒不敢言的秦京生一眼,讓他老實點后,才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樣子,口吻盡是輕視,“當(dāng)然,真心話是,他,一個庶族豈配得上和我堂堂太原劉家獨子同房!” 的確,以劉亦東的身份的確可以蔑視在場許多人,除了從小斗到大的宿敵王藍(lán)田,在場只有馬文才,祝英憐,祝英臺三人的家世可以壓過他。 “師母,我也要一人一房!”看了一場好戲,馬文才也提了些興趣,漫不經(jīng)心地又推波助瀾,給師母夏矜姿又添了一筆亂。 “你也要一人一房……”若是別人,師母早就拒絕了,可偏偏是她在這屆學(xué)子中最為心懷有愧的三人之一的馬文才,她不由皺緊眉,開口問這孩子,如果理由正當(dāng),就幫一把,“為什么呢?” 其實,馬文才壓根并沒有什么一定有一人一間的想法,他就是想玩一把,看看會起什么亂子! 而師母的想法,他半點不知,畢章馬太守與山長王世玉斷義已久,馬太守也無臉提起王世玉! 一點暗芒沒入幽深墨眸,他的唇角輕揚起一個似有似無的弧度,眉宇間隱隱染上了幾分邪氣,說得理所當(dāng)然,高高在上,“其一,我交的錢最多。其二,這里的房間比我家的臥室都要小,又豈能住得下兩個人?” 夏矜姿聽了不由搖了搖頭,真任性!望向他們兩個開口,“你們看看你們兩個!師母好不容易把房間分配好!總不能只為了你們兩個吧,其他人還有什么意見嗎?” 此言一出,場上便像炸了鍋一般,人都是有貪欲的,既然可以獲得更多,何樂而不為!當(dāng)下便聽眾學(xué)子大聲喚了起來。 “師母!我不要和他一塊兒住!” “師母!我要換房,我要和他住一塊兒!” “為什么我不能分得一人一間!” “師母!我也要一人一間!” 亂了,全亂了!現(xiàn)下該怎么辦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