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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為聘:顧兄英年莫早逝在線閱讀 - 第193章 沒皮沒臉

第193章 沒皮沒臉

    少年的態(tài)度著實囂張,好像一屋子的人在他面前連說句話的資格都沒有。

    慕容齊抿唇一言不發(fā),衛(wèi)如昭和顧恒舟性情寡淡,并沒有被少年的話語刺激到,沈柏雖然對少年的說話方式很不滿,面上卻分毫不顯,神態(tài)自若的問:“門主這話是什么意思?你有辦法能救君上?”

    少年不答,揉揉鼻尖說:“趕了好幾日的路,我累了,要焚香沐浴,再吃一頓好吃的補充下體力?!?/br>
    說完話,少年撩起袖子,露出右臂上的火焰紋身,紋身本來是黑色的,不知少年用了什么法子,火焰泛起紅光,像是真的有一團火在燃燒。

    看見這個紋身,慕容齊的神色微變,吩咐宮人帶少年去沐浴更衣,自己則帶著沈柏他們?nèi)チ搜鐝d。

    東方家的制香師已經(jīng)多年不入世了,但所有制香師的名諱都會被家主上報,他們的名諱可能不會被世人知曉,但會永遠記載在南襄的國史上。

    慕容齊身為儲君,也見過這些名單,這位手上有火焰紋身的少年叫東方影,是云裳的弟子,原本等慕容齊繼位后,東方影也是要頂替云裳的位置成為新任總門主的。

    慕容齊對東方影了解不多,只知道這位少年天資聰穎,性情卻十分叛逆古怪,很多時候連云裳都管不住他。

    慕容齊簡單向沈柏他們介紹了東方影的來歷,宮人很快送上飯菜,東方影卻遲遲未到。

    等到飯菜都快涼了,慕容齊終于坐不住,讓人去找東方影,一刻鐘后,東方影才打著哈欠姍姍來遲,毫無誠意的說:“抱歉,我太累了,一不留神就睡著了。”

    你可真夠隨意地。

    沈柏腹誹,發(fā)現(xiàn)這人把臉洗干凈以后模樣看著還是挺清俊的,只是他不肯好好穿衣服,剛剛換上的錦衣已經(jīng)被他搞得破破爛爛,而且他的頭發(fā)不像一般人那樣用發(fā)冠束著,而是用紅線編成一綹一綹的小辮披在腦后,一看就與旁人不同。

    東方影徑直走到席間坐下,也不跟別人打招呼,拿起筷子就開始吃東西,一點禮數(shù)都不講。

    便是東方擎參加宮宴的時候也沒有這么隨意,慕容齊看了他一眼,壓著怒氣招呼沈柏他們也吃。

    東方影速度快,跟十幾天沒吃飯一樣狼吞虎咽,沒一會兒便打了飽嗝兒,拍拍肚子道:“好了,干正事吧?!?/br>
    沈柏立刻放下筷子,想看看東方影到底有什么本事,東方影眼皮一掀,幽幽道:“我做事的時候不喜歡有其他人在旁邊看著,你們繼續(xù)吃,來個人帶我過去就行了?!?/br>
    沈柏坐下,這事兒說到底還是慕容家的家事,她一個外人,在不在場都無所謂。

    東方影這脾性看上去不是可靠的人,但背后有東方家作保,慕容齊最終還是選擇相信他,讓宮人帶東方影去看慕容麟。

    擔(dān)心東方影不能完全治好慕容麟,吃過飯,慕容齊還是把沈柏他們留在宮里。

    宮人前腳剛走,洛璃后腳就來找沈柏。

    宮人麻溜的下去奉茶,洛璃和沈柏面對面坐下。

    洛璃出了月子沒多久,身子比之前看起來豐腴了不少,眉眼還是柔婉的,只是隱隱帶著幾分憂慮,沈柏之前聽說產(chǎn)婦都有這么一段時期,也沒頭太在意,客套的跟洛璃閑聊。

    聊了沒幾句,洛璃讓服侍自己的宮人退下,而后一掀裙擺在沈柏面前跪下。

    幾個時辰前慕容齊才向沈柏下了跪,這會兒洛璃又行了這么大的禮,沈柏感覺自己有點受不起,連忙把洛璃扶起來。

    她向來憐香惜玉,洛璃還剛生過孩子,她可不想讓洛璃受委屈。

    “皇子妃這是做什么,有什么話你直說便是,何須行此大禮?”沈柏說著扶著洛璃坐下,見她眼眶發(fā)紅,連忙拿了絹帕給她。

    洛璃捏著絹帕擦拭了下眼角,嘆著氣說:“讓沈小姐見笑了?!?/br>
    沈柏擺擺手,說:“這沒什么好見笑的,皇子妃剛生了孩子,性情還未恢復(fù)是很正常的事,而且就算身邊一直有人伺候著,也不可能萬事都順心,皇子妃有委屈也是可能的。”

    沈柏勸慰,許是自己在靈夢里也經(jīng)歷了一番十月懷胎的痛苦,對洛璃的處境倒是比之前更能體會。

    洛璃眼眶越發(fā)紅了,柔聲說:“前些時日我一直在宮中休養(yǎng),不曾出來,只聽人說沈小姐與東方家有些淵源,東方家還派了兩位門主來保護沈小姐,在昭陵的時候我就覺得沈小姐異于常人,如今再看,沈小姐果真是身懷絕技。”

    沈柏記得洛璃出身寒門,如今做了皇子妃,她在沈柏面前也還是喜歡用自稱,一點架子都沒有。

    沈柏沒有急著接話,洛璃繼續(xù)道:“沈小姐也知道我出身寒門,若非機緣巧合,只怕這輩子都無緣得見大殿下,更遑論成為大皇子妃了。”

    “皇子妃雖然出身寒門,但一直進退有度,與世家貴女并無差異,完全擔(dān)得起皇子妃之位?!鄙虬厝崧晞裾f,洛璃蹙眉搖頭,神色變得凝重,半晌之后才說:“我之前也和沈小姐的想法差不多,但是那日緣君被抓后,我突然做了一個夢?!?/br>
    又是和緣君有關(guān)?

    沈柏意外,耐著性子繼續(xù)聽,洛璃說:“我夢見我其實出身于某個世家大族,有疼愛我的爹娘兄長,并不是真的農(nóng)家女?!?/br>
    如果沈柏沒有經(jīng)歷重生,到南襄以后沒有見識過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應(yīng)該會覺得這只是一個夢,根本沒有什么吧。

    但這會兒聽洛璃一說,沈柏立刻敏銳的察覺到事情不對。

    洛璃很謹(jǐn)慎,頓了一下,見沈柏表情認(rèn)真,暗暗松了口氣,而后壓低聲音說:“我懷疑我曾被人換過靈?!?/br>
    換靈這種事,沈柏只聽東方翎說過,卻不知道具體要怎么查證。

    東方翎當(dāng)時是被東方夢晚封了神智強行換靈的,她并不知道自己被換靈,后來卻也受到制香術(shù)反噬,落得那樣的下場,如果洛璃也被換靈……

    沈柏掐斷思緒,不敢再往下想,洛璃急切的抓住她的手,說:“自從和夫君在一起后,我特意搜羅了很多和制香術(shù)的信息,知道制香術(shù)一般都會伴隨著非常嚴(yán)重的反噬后果,若我真的被換靈,日后定然也會受到反噬,我不想讓夫君和孩子受到影響,請沈小姐幫幫我?!?/br>
    洛璃是真的害怕,說完又想跪下,沈柏用盡全力扶著她,沉聲說:“緣君受傷被抓,皇子妃就做了這樣的夢,說不定此事與緣君有關(guān),皇子妃不要擔(dān)心,等查明真相再說也不遲?!?/br>
    沈柏的語氣沉穩(wěn),比尋常男子還更有擔(dān)當(dāng)讓人安心,洛璃重新坐下,嘆著氣說:“緣君被抓后,父王便犯了舊疾,今日一早起來,我發(fā)現(xiàn)陵兒身上也起了紅疹,前幾日我對夫君說了此事,夫君不知為何大發(fā)脾氣,怪我胡思亂想,我也是沒有辦法了才來找沈小姐。”

    洛璃說著眼角濕潤帶了淚意,她才剛做母親,擔(dān)心孩子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之前在昭陵,沈柏覺得慕容齊與她夫妻關(guān)系很好,不像是會這樣對她的人,暗忖是不是換靈的反噬讓他變了性情,畢竟當(dāng)年東方翎被換靈后,木鐸也是這樣的。

    沈柏自己沒有把握解決這件事,這會兒卻不能直說,只對洛璃說:“皇子妃無須擔(dān)心,東方家又派了一位天賦異稟的制香師前來南溪,稍后我會將這件事跟他說一說,他應(yīng)該有辦法解決的。”

    洛璃像是終于找到了救命稻草,連連點頭:“如此就麻煩沈小姐了?!?/br>
    沈柏又寬慰了洛璃一會兒,洛璃才起身離開。

    沈柏把門關(guān)上,習(xí)慣性的壓低聲音問站在一旁的顧恒舟:“顧兄,這件事你怎么看?”

    洛璃一走,沈七又撲棱著飛來抱住沈柏的手臂。

    顧恒舟沉聲說:“我也看不出有什么異常,得看東方家那位制香師有沒有什么法子?!?/br>
    沈柏點頭,神情有些凝重,只覺得制香術(shù)在南襄國遺留下來的后患未免也太多了,之前只有東方家的制香師還好,偏偏東方夢晚還另創(chuàng)門派,將制香術(shù)推廣出來。

    誰知道這兩百余年這些制香師都干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呢?

    這問題,比昭陵要跟越西打仗可要難多了。

    沈柏摸著下巴有點為難,顧恒舟淡淡的說:“這些問題存留已久,且牽連甚廣,不是憑一己之力就能解決的,你不必太放在心上,能早點回昭陵就早點回去吧?!?/br>
    自從沈柏得了鈴鐺,他就不躲著沈柏了,沈柏還以為他想明白了,這會兒聽到他催自己回昭陵,才知道他是在這兒等著自己呢。

    沈柏摸著沈七頭頂?shù)奶ッ?,平靜地問:“等回了昭陵,顧兄打算自己一個人去解開悲喜面的詛咒嗎?”

    顧恒舟垂眸,悲喜面似乎陷入沉睡,沈柏聽見他說:“我已經(jīng)不是這個時空的人,該何去何從,天意自有安排。”

    “所以你就打算丟下我不管?”沈柏質(zhì)問,而后捏著沈七的臉扭向他,“我這一世還沒成親,顧兄讓我回昭陵怎么向顧恒舟解釋?”

    明明顧恒舟就是他,沈柏卻把兩人區(qū)別開來。

    顧恒舟說:“沒人看得到這個孩子。”

    沈柏說:“我看得到,我還要經(jīng)常跟他說話,顧兄就不怕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別人把我當(dāng)成瘋子看待?”

    顧恒舟抿唇,一言不發(fā),無聲的拒絕,看上去有點冷漠無情,沈柏垂下腦袋,說:“我知道了?!?/br>
    再抬眼,她的眼眶發(fā)紅,語氣低落道:“既然這是顧兄期望我做的,那我以后會按照顧兄的意愿生活的。”

    這話說得好像顧恒舟要摁著她的腦袋逼她做自己一點都不情愿的事,顧恒舟看著她,忍不住說:“我沒有什么期望,只是覺得你既然有重來一次的機會,就該好好把握,過你自己想要的生活?!?/br>
    “我已經(jīng)按照我想要的過了一次了啊?!鄙虬鼗卮?,定定的看著顧恒舟,“之前顧兄不是也親眼看到了嗎?我過得并不快樂?!?/br>
    她說的是東方夢晚造的那場靈夢。

    顧恒舟耐著性子勸說:“那只是一場夢,沒有人會那樣對你,而且夢里那個女子是東方夢晚幻化的,你回去以后,應(yīng)該不會有這樣一個人了?!?/br>
    “可是就算沒有蘇瀲秋,也還會有其他人?!鄙虬卮舐暦瘩g,眼底浮起水光,而后放軟聲音,露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說,“顧兄,我也會怕?!?/br>
    靈夢會將人的所有欲念都無限放大,沈柏平日的確活得大大咧咧的,但在某些特定的瞬間她的確會害怕,怕自己的喜歡對顧恒舟來說其實是累贅,怕自己比不過別人,怕自己不能做好顧夫人該做的一切。

    她不懷疑顧恒舟,她只是很多時候?qū)ψ约翰粔蜃孕拧?/br>
    屋里陷入沉默,好一會兒顧恒舟說:“我答應(yīng)你,我會去解除悲喜面的詛咒,若我還能留存在這個時空,我會來找你?!?/br>
    這算是他做的讓步,態(tài)度沒剛剛那么消極悲觀了,卻也不肯說他會一直陪在沈柏身邊。

    沈柏有點氣悶,但也知道今時不同往日,不能逼得太緊,也退了一步說:“這是東方家遺留下來的問題,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東方翎要做好這件事,顧兄既然愿意解除悲喜面的詛咒,不如與我結(jié)個伴,也算是我報答顧兄讓我重生的恩情,如何?”

    兩人一本正經(jīng)的溝通,到最后卻還是回到了原點,沒什么進展。

    東方影給慕容麟治療了整整一下午才結(jié)束,吃過晚飯,沈柏背著手在院子里溜達,宮人引著東方影進來。

    這個院子挺大的,再住一個他也是綽綽有余。

    東方影還是白日那副眼高于頂?shù)哪?,只是嘴唇有點發(fā)白,精神沒有那么好。

    他沒打算跟沈柏打招呼,沈柏卻是一點沒跟這小孩兒計較,背著手走過去,問:“怎么樣,幫君上治好了嗎?”

    東方影沒吭聲,直接忽略沈柏進屋,沈柏亦步亦趨的跟進屋,幽幽道:“聽說你是云裳姑姑的得意弟子,姑姑這些時日對我可好了,你這會兒對我這種態(tài)度,也不怕出宮以后被她訓(xùn)斥?”

    沈柏是想用云裳試探下東方影到底有多叛逆,沒想到這個話題觸了他的逆鱗,他眼睛一瞇,一抬手竟是朝沈柏發(fā)起進攻。

    沈柏沒有防備,被一股氣浪掀得后仰,好在顧恒舟一直在她身邊,伸手扶了她一下才沒摔倒,感受到敵意,沈七亮出爪子要打東方影,東方影不知拿了個什么東西出來,沈七被那東西吸引,瞬間叛變,抱住東方影的胳膊拿那東西磨牙。

    東方影涼涼的說:“你身邊既然有高人保護,還要我們東方家的人做什么?”

    他能看到顧恒舟也不足為奇,沈柏站穩(wěn),勾唇笑道:“我想你誤會了,不是我非要東方家的人保護我,是你們的家主非要派人保護我,如果你不樂意的話,我也可以馬上修書告訴家主說我不需要?!?/br>
    沈柏上輩子跟那些老匹夫打的嘴仗多了去了,像東方影這種一開始就表明自己有脾氣不好相處的人,其實最好拿捏,反而是像沈柏這種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人,最是難以捉摸。

    沈柏這么一說,東方影的眉頭就皺起來,似乎沒想到沈柏竟然不把東方家的人放在眼里。

    沈柏也不給東方影駁斥自己的機會,退出房間,輕描淡寫的掐斷東方影的話,說:“我看你臉色不好,還是早點休息吧,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說?!?/br>
    沈柏說完沖沈七勾勾手,沈七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飛回沈柏身邊,沈柏把云裳之前給的香餅給了沈七一塊兒,揚聲道:“別隨便吃別人的東西,咱們自己又不是沒有?!?/br>
    她的聲音不低,分明是故意說給東方影聽的。

    東方影氣得往前走了兩步,沈柏像是背后長了眼睛,揮揮手說:“走兩步就回屋了,門主不用送了?!?/br>
    我送你個大頭鬼!

    東方影暗罵了一句,施法嘭的一聲關(guān)上門。

    沈柏帶著沈七回房,關(guān)上門一轉(zhuǎn)身顧恒舟又不見了。

    沈柏仰頭看向房頂,輕聲喚道:“顧兄?”

    顧恒舟沒回應(yīng),沈柏抱著沈七躺到床上,對著虛空說:“顧兄,我認(rèn)床,睡不著,你陪我說說話唄?!?/br>
    顧恒舟憑空出現(xiàn)在屋里,坐在離床七八步遠的桌邊,不看悲喜面單看這正襟危坐的身形,像是要召集幾個副將商討戰(zhàn)術(shù)一樣。

    沈柏把沈七放到一邊,撐著腦袋側(cè)躺著,笑得不懷好意:“隔那么遠做什么,大晚上的,顧兄不會想讓我喊得所有人都聽見吧?!?/br>
    這話像是顧恒舟要對她做點什么似的。

    顧恒舟坐著不動,沈柏也不強求,撐著腦袋說:“我記得有一次顧兄回京,我和周玨請顧兄去攬月閣喝花酒,顧兄也是這般正襟危坐,我被兩個姑娘灌醉送到隔壁房間,顧兄沒一會兒也來了,趕走那兩位姑娘,也像現(xiàn)在這般坐在桌邊看著我,無論我怎么勸說,顧兄都不肯與我同床共枕,那個時候顧兄是不是就識破我的女兒身了?”

    顧恒舟沒有否認(rèn),沈柏想起那些事,神情恍惚了片刻,幽幽地說:“那夜我其實是裝醉,還伙同那些姑娘在顧兄酒里下了東西,顧兄離京太遠,要見你一次太難了,那次我膽大包天,很想趁顧兄中招以后干點壞事,顧兄你怎么喝了一點事都沒有呢?”

    沈柏的語氣有點哀怨,忍不住想若是那次她使壞得逞,一舉懷了顧恒舟的骨rou,有沒有可能不會走到如今的地步。

    顧恒舟也記起沈柏說的是哪一次,眼瞼微垂,片刻后薄唇輕啟,啞聲道:“并非無事?!?/br>
    他對沈柏和周玨毫不設(shè)防,沈柏讓人下在酒里的東西自然是進了他的肚子。

    所以他在發(fā)現(xiàn)身體不對勁的第一時間就是去找沈柏。

    進屋沒多久,他就發(fā)現(xiàn)沈柏是裝醉的了,他本來應(yīng)該狠狠訓(xùn)斥她一番,讓她以后再不敢干這種事的,但那時她為了效果逼真,實打?qū)嵉暮攘巳龎泳?,雖不至于爛醉如泥,眼角眉梢也染上微醺,眸子比平日瀲滟,臉蛋兒也比平日看著要紅上一分。

    那些呵斥突然就堵在喉嚨說不出口了。

    身子在不斷發(fā)熱,欲念在不斷積聚,他比任何時候都更清楚自己有多想要她,卻也極度理智的知道他不能這樣做。

    他肩上擔(dān)負(fù)了太多,不確定自己能不能護住她,就算保全她一時,也不能確保能讓她一世都安好無憂。

    所以他只是承受著巨大的煎熬,不動聲色的在她面前坐著,期盼將一生的熱愛都在那一夜耗盡,卻只換來更深沉的牽掛。

    沈柏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怔了一瞬,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忍不住舔舔唇失笑道:“早知道顧兄是這樣的正人君子,當(dāng)初我就該把藥下到自己碗里?!?/br>
    “沒用的?!鳖櫤阒鄞畲驍嗌虬氐脑?,無情地潑冷水,“上一世,我和你不可能有結(jié)果?!?/br>
    瀚京校尉營沒了,周德山死了,鎮(zhèn)國公也死了,遠烽郡失守,世家大族覬覦皇權(quán),所有的重?fù)?dān)都壓在他一個人身上,而沈柏入了仕,是趙徹手下最倚重的人,他們兩個都肩負(fù)著不同的責(zé)任,就算有細(xì)微的變動,也不會改變最終的結(jié)局。

    沈柏重生以后是在為自己而活,顧恒舟戴上悲喜面換沈柏重生,才算是在為自己而活。

    他這一生,對得起家國黎民,唯一對不起的,只有沈柏。

    而當(dāng)他選擇對得起沈柏,便徹底放棄了自己。

    沈柏被他一盆冷水澆得心臟悶疼,背轉(zhuǎn)過身不看他,悶悶道:“麻煩熄個燈?!?/br>
    燭火立刻被熄滅,屋里靜悄悄的,沈七爬到沈柏面前,胖乎乎的爪子輕輕擦著她的眼角。

    每次夸張大喊都是沈柏唬人的,只有像這種時候,借著黑暗遮擋,悄無聲息的落淚才是真的。

    沈七乖巧的沒有說話,屋里靜悄悄的,沈柏也不確定顧恒舟這個時候還是不是保持著剛剛的姿勢坐著。

    沈柏哭了一會兒就睡著了,第二天醒了個大早,自顧自的洗漱完,收拾妥當(dāng)帶沈七出門。

    顧恒舟雙手環(huán)胸在門外守著,東方影嘴里叼著包子,正在跟衛(wèi)如昭說話,衛(wèi)如昭神色平和,只偶爾回應(yīng)他兩句,見沈柏出來,東方影立刻嘁了一聲:“生前不必久睡,死后自會長眠,有些人啊,真是跟豬一樣,白白浪費自己的生命?!?/br>
    這人的嘴和周玨一樣都挺欠的,周玨回昭陵都好些日子了,沈柏還有點怪想他的,一點沒生氣,見東方影的氣色恢復(fù)了許多,走過去說:“才休息了一夜,門主就恢復(fù)如常了,還真是厲害,想必接下來的事也不需要我們擔(dān)心了,那我和舅舅應(yīng)該可以出宮回昭陵了?!?/br>
    沈柏的言辭之間對南襄沒有半點留戀,東方影皺眉看著沈柏,問:“你這就打算走了?”

    沈柏扭頭,很是無辜驚訝的問:“門主難道一個人搞不定?”

    東方影一噎,說不出自己搞不定這種話,目光往下,看到沈柏白生生的手腕,立刻說:“你拿了我們東方家的傳家寶,不能就這樣離開?!?/br>
    他說的傳家寶,是東方翎之前給沈柏的那串鈴鐺。

    沈柏歪著腦袋,理直氣壯,問:“這是有緣人所贈,贈物之時并沒有說要我拿錢或者回禮,門主難道還想問我要錢?”

    衛(wèi)如昭和顧恒舟一看就是那種正直講理的人,東方影沒想到沈柏這么沒臉沒皮,賴皮道:“反正你們不能走。”

    說完想起自己還有東方家做靠山,底氣足了些,又道:“只要我不發(fā)話,沒有通關(guān)文牒,你們連南溪城都出不去?!?/br>
    沈柏就是想煞煞東方影的銳氣,見差不多了,不再逗他,點頭給了臺階,問:“那你留我們下來想做什么?”

    東方影故意裝高深,搖頭晃腦的說:“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

    沈柏才不想等到時候,開門見山:“緣君草菅人命,現(xiàn)在既然入了獄,就要按照律法處置,還那些枉死之人一個公道,南襄境內(nèi)還有很多制香師,他們因為制香術(shù)在南襄的地位一直高人一等,背后不知干了多少勾當(dāng),門主既然已經(jīng)奉命入世,是不是該借著這次的機會,代表東方家做點什么?”

    商議正事的時候,沈柏是非常正經(jīng)嚴(yán)肅的,東方影還不了解沈柏,對她前后的反差很不適應(yīng),有點沒反應(yīng)過來,訥訥的問:“你想怎么做?”

    沈柏原本想著說服慕容齊把南襄現(xiàn)在所有的制香師都召集到南溪一網(wǎng)打盡,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這樣做實在是太武斷了,而且容易觸犯眾怒,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解決的。

    她對東方影說:“我覺得門主應(yīng)該以東方家的名義向君上提議,專門編纂一部屬于制香師的法典,并由朝廷成立專門的部門,處理制香術(shù)的反噬以及引發(fā)的一系列問題,就像東方家規(guī)定家中所有制香師不得入世一樣的道理?!?/br>
    東方影臉一皺,并不贊同沈柏的提議,下一刻卻聽見沈柏說:“我知道這個提議實施起來有點難,只要你說服君上,我作為倡議者,自然會想辦法將這個提議付諸實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