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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為聘:顧兄英年莫早逝在線閱讀 - 第146章 布局

第146章 布局

    顧恒舟說完氣氛瞬間陷入微妙的沉寂,孫毅光和李云覺一臉驚訝的看著顧恒舟,好像從他口中聽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虎狼之詞。

    顧恒舟下顎緊咬,面上肌rou一寸寸繃緊,發(fā)酸。

    他說他和沈柏一起睡過就是單純的躺在一張床上、蓋一個被窩睡過,并沒有其他意思,但這會兒再解釋反而會顯得很刻意,像是在故意遮掩什么。

    顧恒舟繃著臉不說話了,沈柏看了孫毅光和李云覺兩眼,開口打圓場說:“我和顧兄皆是男子,在太學院的時候關(guān)系也很好,之前還一起護送太子殿下去了東恒國,途中為了掩飾身份,一起睡過也很正常,二位叔叔為何如此驚訝?”

    瞧瞧人家小柏多自然啊,行遠你這撒謊的能力可遠不及人家姑娘呀。

    孫毅光和李云覺暗中沈柏和顧恒舟的反應做比較,孫毅光笑得越發(fā)慈愛,連連點頭:“原來如此,我方才只是很意外你們好端端的怎么睡到一起去了。”

    這話題越說越曖昧了,李云覺立刻給了孫毅光一拳岔開話題說:“這是人家小孩兒的事,你在這兒瞎cao什么心?都過了子時了,小柏早就累了,還不趕緊放人去休息?”

    李云覺說完拉著孫毅光離開,沈柏盯著兩人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才收回目光,興致勃勃的說:“李叔叔和孫叔叔比我爹可有趣多了?!?/br>
    顧恒舟冷淡的說:“等你見過他們在戰(zhàn)場上殺敵的樣子就不會這樣覺得了?!?/br>
    沈柏一點沒被嚇到,反而興奮的說:“二位叔叔殺敵的時候,一定是手起刀落、英姿不凡?!?/br>
    “人都沒在這兒,你還拍馬屁?”顧恒舟淡淡的說,想到孫毅光和李云覺剛剛反常的態(tài)度,低聲提醒沈柏,“他們都是久經(jīng)沙場的人,眼光毒辣的很,這幾天你注意點,不要被他們發(fā)現(xiàn)什么破綻?!?/br>
    沈柏乖巧的點點頭,她被披風完全罩住,只有小小的一只,這會兒天黑漆漆的,點頭的動作幾乎看不見,顧恒舟沒等到回應又問了一句:“聽到?jīng)]有?”

    沈柏仰頭看著他,無辜的說:“我聽到啦,剛剛已經(jīng)點頭了。”

    披風帽子隨著她仰頭的動作掉落,她披散著頭發(fā),發(fā)絲柔軟順滑,擋住臉頰,讓她本就不大的臉顯得更小,她的五官似乎又長開了一點,這會兒完全放松,沒了平日刻意偽裝出來的男子氣概,莫名有些秀麗和婉。

    顧恒舟想起她剛剛玩煙花事明媚的笑靨,喉嚨上下滾動了下,幫她把帽子重新扣上,說:“回去吧?!?/br>
    兩人一起回到營帳,營里已經(jīng)吹過熄燈號,其他將士都睡下了,顧恒舟沒點燈,直接把沈柏帶到床邊,沈柏自覺地脫了鞋子外衫鉆進被窩,顧恒舟脫了外衫,剛躺下一個細軟的身子便鉆進他懷里,假惺惺的說:“顧兄,我冷?!?/br>
    邊關(guān)確實比漠州和瀚京冷多了,顧恒舟住這里這么多天也沒搞特例,只要了一床被子蓋著,沈柏這小身板兒的確容易受不住。

    顧恒舟沒把沈柏推開,默許了她緊貼著自己的舉動,只警告了一句:“睡覺,不許鬧。”

    時隔這么久終于又躺進這么溫暖寬厚的懷抱,沈柏哪敢作妖?

    乖乖縮在顧恒舟懷里一動不動,顧恒舟正是最年輕氣盛的時候,像個暖爐一樣源源不斷的散發(fā)出暖意,沈柏被暖洋洋的暖意包裹,身子發(fā)軟,很快困頓不已,打著哈欠嘟囔:“顧兄,新年快樂呀。”

    說完不出片刻,呼吸變得綿長平穩(wěn),已經(jīng)完全睡著了。

    身邊又多了個人,顧恒舟沒什么睡意,等沈柏睡著后,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低聲回應:“新年快樂。”

    沈柏真的累壞了,這一覺直接睡到日上三竿,醒來時顧恒舟沒在身邊,外面一片整齊的cao練聲。

    沈柏坐在床上發(fā)了會兒呆才想起自己現(xiàn)在在鎮(zhèn)北軍營帳,肚子咕咕叫了兩聲,沈柏伸著懶腰起床,穿戴整齊后才走出營帳,外面守著一個小兵,小兵見她醒了,立刻端了熱水來給她洗漱,又拿了兩個熱饅頭和一小碟咸菜給她。

    軍中規(guī)矩嚴明,一般是不允許留食的,有饅頭咸菜給沈柏留著已經(jīng)非常不容易了,沈柏沒有挑剔,就著咸菜把兩個饅頭吃完。

    顧恒舟又去城中巡邏去了,孫毅光和李云覺也和往常一樣帶著人到后山cao練,昨晚還熱熱鬧鬧的軍營這會兒顯得有點空蕩蕩的。

    沈柏在軍營里轉(zhuǎn)了一圈,正想去城里轉(zhuǎn)轉(zhuǎn),目光被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兒吸引。

    昭陵兵馬是從十五歲起征的,那小孩兒穿著軍中小兵的衣服,卻沒跟著參加cao練,明顯不是軍里的人。

    今天陽光很好,他坐在馬廄旁邊是安安靜靜的曬著太陽,誰也不看誰也不理,好像天地之間只剩他一個人。

    沈柏挑眉,昨晚她怎么沒看見這個小孩兒?

    沈柏隔著七八步的距離盯著那小孩兒看了好半天,那小孩兒都沒什么反應,沈柏在周圍看了一圈,從草垛里挑了幾根雜草三下五除二編了個草螞蚱出來。

    這些都是她閑著沒事跟那些街頭賣藝的人學的,上一世她憑借這些技能,在瀚京是出了名的孩子王。

    沈柏把那只草螞蚱丟到小孩兒面前,小孩兒沒什么反應,沈柏很快又編了一只丟過去,丟到第三只的時候,那個小孩兒終于動了動脖子,看向沈柏。

    那一眼看得沈柏有點心驚,這個才十來歲的小孩兒眼眸漆黑,眸底一點光亮都沒有,仿佛一潭死水,死氣沉沉,不像是十來歲的小孩兒,更像是油盡燈枯的老人。

    一個小孩兒怎么會有這樣的眼神?

    沈柏心底疑惑,面上卻還是一派不正經(jīng),叼著一根雜草,拿著手里那只還沒編好的草螞蚱走到小孩兒身邊坐下,撞了下小孩兒的胳膊,語氣輕快的開口:“你是真人啊,我看你一直不動,還以為你是稻草人呢?!?/br>
    說著話,沈柏細長的手指靈活的翻飛,很快又編好手里那只草螞蚱,她把螞蚱遞到小孩兒面前,咧嘴笑著問:“今天初一,這個送你,新年快樂?!?/br>
    小孩兒掀眸,黑白分明的眸子映出她坦蕩明艷的臉龐。

    小孩兒看了半天,終究沒接那只草螞蚱,起身離開。

    沈柏沒有意外,也沒追上去,任由小孩兒離開,心道這草螞蚱竟然不討小孩兒喜歡了,明天換蜻蜓試試。

    沈柏拍拍屁股站起來,帶著兩個禁衛(wèi)軍去城里轉(zhuǎn)悠。

    遠烽郡沒什么好轉(zhuǎn)悠的,這是一座經(jīng)歷了無數(shù)烽火狼煙的城池,城墻之上隨處可見戰(zhàn)火和歲月留下的痕跡,這里看不到瀚京的繁榮,只能感受到很淺淡的國泰民安的氣息,而且空氣中若有似無的藥味也沖淡了新年的喜慶氣氛,有的人家門口連年畫都沒貼,年味實在寡淡如水。

    沒幾家商鋪開著,沈柏轉(zhuǎn)了一圈,直接去了郡守府。

    禁衛(wèi)軍還在郡守府外面守著,沈柏走過去,亮了身份,禁衛(wèi)軍便放她進去了。

    比起外面,郡守府更為冷清,葉明山莫名其妙被革職囚禁在家里,郡守府上上下下都人心惶惶,好不容易來個生人,盡管看上去只是個十四五的小孩兒,眾人的態(tài)度也相當恭敬。

    葉明山本人倒是很沉得住氣,沈柏到主院的時候,他正在書房練字,下人敲門說有客人來,葉明山才來開門。

    沈柏就站在屋外,等葉明山開門,立刻拱手向他行了一禮:“太傅嫡子沈柏,見過郡守大人。”

    沈柏聲音洪亮,背脊挺得筆直,禮數(shù)很是周到,葉明山伸手將她扶起來,沉聲道:“沈少爺不必如此客氣?!?/br>
    葉明山今年四十六,和孫毅光和李云覺他們年歲差不多,不過因為是文官,又缺少鍛煉,看上去比他們還要顯老一些。

    不過他身上的文人氣質(zhì)很濃,沈柏在見到他的一瞬間便感受到了和沈孺修很相近的氣息。

    約莫就是那些所謂的正直坦蕩、守舊頑固吧。

    沈孺修把這稱作底線,沈柏卻只覺得他們不懂變通、固執(zhí)得很。

    沈柏在打量葉明山的時候,葉明山也在打量她。

    十四五的小孩兒,穿著一身銀灰色錦衣,個頭雖然不高,背脊卻挺得筆直,俏生生的像棵小白楊,眼睛又清又亮,是少年人該有的精氣神,卻又比尋常的少年多了幾分看不透的城府。

    這個小孩兒不簡單。

    這是葉明山對沈柏的第一印象,他把沈柏帶進書房,讓下人沏熱茶送進來。

    葉明山的字寫得很好,和沈孺修不是走的一個派系,他看著文質(zhì)彬彬,寫的卻是狂草,筆鋒大開大合,很有邊關(guān)的豪邁氣勢。

    葉明山問:“今日初一,沈少爺沒在瀚京過年,怎么到遠烽郡來了?”

    沈柏笑著說:“有公務(wù)在身,自然不能在家過年,昨夜在營中過得還挺熱鬧的,只是沒想到郡守大人過得這么冷清,早知道也該請郡守大人一起過年的?!?/br>
    葉明山謹記自己已經(jīng)被革職的事,拱手道:“我已經(jīng)被革職,沈少爺就不要再稱我為郡守大人了,我擔待不起。”

    “郡守大人說笑了,世子殿下將你革職只是權(quán)宜之計,大人不會猜不出世子殿下背后的深意吧?”沈柏笑著回應,目光明澈的看著葉明山。

    不是和朝堂上那些老狐貍打交道,沈柏都是走開門見山的路線,免得多費口舌。

    沈柏和顧恒舟是一前一后到遠烽郡的,葉明山相信顧恒舟,那是因為他是鎮(zhèn)國公的親兒子,至于沈柏,他是頭一次見,還不了解沈柏的品行如何,可不可靠,盡管沈孺修在朝中的名望也還不錯,葉明山對沈柏還是存著幾分戒備。

    葉明山揣著明白裝糊涂問:“沈少爺這話是什么意思?”

    沈柏彎眸笑笑,直接托出:“今日我在城中轉(zhuǎn)了一圈,發(fā)現(xiàn)商鋪幾乎都關(guān)著門,只有藥鋪在熬藥,之前漠州城中有許多不利于遠烽郡的傳言,相信顧兄都已經(jīng)和葉大人說過了,這背后明顯有人故意搗亂,顧兄明面上革了葉大人的職,是想看看背后之人究竟想做什么,并非真的不相信葉大人?!?/br>
    沈柏說的都對,葉明山問:“這些都是世子殿下告訴你的?”

    沈柏搖頭:“不是,這些都是我猜的,顧兄毫不知情?!?/br>
    葉明山皺眉道:“那沈少爺今日來找我,也是瞞著世子殿下的?”

    “我并沒有要刻意隱瞞顧兄的意思?!鄙虬匦χf,玩了個文字游戲,“只是沒有提前告訴顧兄我要來找大人?!?/br>
    “沈少爺這是何意?”

    葉明山微微坐直身體,眼神警惕的看著沈柏,沈柏不疾不徐,拿出恒德帝給的金令給葉明山看,金令上刻著一個“欽”字,說明沈柏這次到遠烽郡,是奉恒德帝的命令,以欽差身份來的。

    金令把葉明山滿腹的狐疑壓下去,沈柏這才繼續(xù)說:“城中許多百姓都得了同一種怪病,雖然病亡的人不多,卻也鬧得人心惶惶,背后之人的目的無非只有一個,趁機散播謠言制造恐慌,然后趁虛而入。”

    對方的意圖很明顯,葉明山自然也猜到這一點,但他想不明白的是,越西的軍隊實力遠遠低于昭陵,就算城中混進了細作,想趁鎮(zhèn)國公不在搞事情,但鎮(zhèn)北軍常年戍守邊關(guān),遠烽郡的軍備物資儲存很多,越西敵軍若要發(fā)動大舉進攻根本沒有多少勝算,他們?yōu)槭裁匆鲞@種事?

    可除了越西人,還有什么人會做這種事?

    葉明山想不通的事沈柏也沒想明白,不過她沒糾結(jié)這一點,對葉明山說:“現(xiàn)在很多人都已經(jīng)治愈了,恐慌并沒有在城中百姓里蔓延開來,這都是郡守大人的功勞,但背后搗亂那些人一定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我們要提前想一些應對之策。”

    這一點葉明山也想到了,他疑惑的問沈柏:“沈少爺想到什么對策了?”

    沈柏從袖袋里拿出早就準備的圖紙攤開放在葉明山面前,這是遠烽郡和漠州的地圖,北橫山橫在其中,在地圖上格外顯眼。

    沈柏指著北橫山說:“漠州和遠烽郡的直線距離并不遠,但要翻越北橫山到漠州,距離就增加了一倍,而且大量兵馬要翻越北橫山的話,需要的時間更多?!?/br>
    葉明山點頭道:“北橫山自古就橫在漠州和遠烽郡之間,它既是漠州和遠烽郡之間的阻礙,也是昭陵和越西之間的第二道屏障,沈少爺總不會要效仿古人,讓城中百姓把這座山移走吧?”

    沈柏搖頭,若要移山,就是傾盡整個遠烽郡百姓的力量幾十年都不一定能挖得完,耗時未免也太久了。

    沈柏管不了幾十年后的事,只能管眼前。

    沈柏說:“移山勞民傷財,耗時太久了,我的想法是,在北橫山以南修一條寬闊的大道,一旦發(fā)生緊急情況,漠州的兵馬可以在最快的時間支援遠烽郡,這件事我已經(jīng)上報陛下,漠州的百姓很快會在南面動工修路,遠烽郡的百姓只需要在北橫山上修一座瞭望臺,若是戰(zhàn)事吃緊,點燃臺上的狼煙便可讓漠州的兵馬看見前來救援。”

    葉明山皺眉,沈柏的法子雖然比移山的工程量要小得多,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建瞭望臺的確不算很難,但山南要修路,怎么也要修好些年才能完成。

    沈柏知道葉明山在想什么,耐心的分析:“人活一世,不過匆匆?guī)资d,如今昭陵國力還算強盛,也許葉大人和我輩有生之年都看不到外敵入侵那天,但這事先做著,也算是為后輩做打算,有備無患。”

    沈柏很清楚,若是昭陵朝堂的現(xiàn)狀沒有得到改變,不用等到葉明山壽終正寢,昭陵就會陷入戰(zhàn)火之中,她不是在為后輩做打算,而是在給自己留后路。

    沈柏用的商量語氣,但她方才也說了,這件事她已經(jīng)寫了折子上報朝廷,只要恒德帝允準,葉明山不管同不同意都要照做。

    葉明山?jīng)]想到沈柏小小年紀竟然有這樣長遠的考量和過人的膽識,嘆了口氣笑道:“沈少爺果然不愧是太傅嫡子,學識過人啊?!?/br>
    沈柏勾唇笑笑,受了葉明山的夸贊,又說:“漠州那邊會派人修路,但人手多半會不夠,還請葉大人從城中選三千青壯年到漠州,合兩州之力共同修筑大道?!?/br>
    葉明山被沈柏的要求嚇到,思忖片刻道:“修路之事耗時久遠,若從遠烽郡抽調(diào)三千青壯年走,他們的親眷多半也會跟著一起前往漠州,如此一來,至少有上萬人遷移,這對遠烽郡和漠州都會有非常巨大的影響。”

    沈柏對葉明山的話并不意外,垂放在膝上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輕點,她目光如炬,堅定的說:“我就是想借修筑之名,將城中百姓遷移。”

    葉明山再度被眼前少年說出來的話驚到,沈柏偏頭看著他,眸底迸射出耀眼的星火,然后葉明山聽見她說:“有人想動我昭陵子民,我便要他知道,癡心妄想會付出什么樣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