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有貓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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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柏藏著那張紙不敢給顧恒舟看。 本來顧恒舟已經在懷疑她是不是認識蘇瀲秋了,這會兒再看見她撮合蘇瀲秋和他在一起的鐵證,指定要讓她說出個一二三四解釋清楚。 但這種事能怎么解釋? 她就是坦白說自己是重生的,顧兄應該也不會信吧。 沈柏手心冒了點汗,顧恒舟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后將目光投向蘇瀲秋問:“時辰不早了,姑娘來這里做什么?” 蘇瀲秋還是有點怕顧恒舟,連忙低頭柔聲道:“回殿下,我是來找沈大人道歉的,白日我不告而別給她添了不少麻煩?!?/br> 顧恒舟問:“該說的都說完了?” 蘇瀲秋點點頭,顧恒舟微微側身做了個請的姿勢說:“時辰不早了,這里沒有丫鬟伺候,姑娘只身一人在此于名聲有損,請回。” 顧恒舟用詞很客氣,語氣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 蘇瀲秋飛快的抬頭看了他一眼,無法反駁他的話,福身行了一禮走出房間。 顧恒舟對門口的禁衛(wèi)軍道:“送小秋姑娘回北院?!?/br> 禁衛(wèi)軍立刻跟在蘇瀲秋身后往北院走,顧恒舟把門關上,撥上門栓,扭頭走到沈柏面前,問:“自己拿出來還是等我動手?” 如果不是舌頭有傷,沈柏這會兒已經把這團紙嚼吧嚼吧吞了。 她額頭冒汗,拿筆在紙上寫了一句:顧兄,都是女兒家的私密話,不給你看行不行??? 顧恒舟沒跟沈柏討價還價,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去找她藏著那張紙。 論身手,沈柏是絕對敵不過顧恒舟的,她垂死掙扎了一會兒,那張紙還是被顧恒舟找到搶了去。 那紙被她攥成皺巴巴的一片,顧恒舟放在桌上一點點攤開,看見沈柏寫在上面的話。 那些話乍一看沒什么問題,都是在夸他,但仔細一看就有些不對味了,顧恒舟皺眉,思忖片刻終于想起不對勁的地方在哪兒,后面那兩段話分明和他二嬸葉晚玉跟那些上門說親的媒人說得一模一樣。 顧恒舟一直盯著那張紙看,不說話也沒什么表情,沈柏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備受煎熬,忍不住寫字問:顧兄,我是看小秋姑娘怕你得很,怕她對你有什么誤解,所以給她透露一點你的偏好,好讓她多了解你一些,就知道你其實是很好很好的人了。 沈柏寫得飛快,看顧恒舟的表情有些小心翼翼,顧恒舟垂眸,神色冷然:“她與我并無瓜葛,便是對我有什么誤解又有何妨?” 顧兄,話可不能這么說啊,你們現在是沒什么瓜葛,但日后就說不定了。 沈柏在這一方面有些堅持,正要繼續(xù)勸說,顧恒舟繼續(xù)道:“況且我是什么樣的人,我自己都不清楚,你就這么確定你比我更了解我嗎?” 我當然了解啊! 沈柏堅定不移的點頭。 上一世我眼巴巴的喜歡顧兄你十年,也守了你十年,還看著你死,如果還不了解你,那怎么樣才算了解你? 沈柏毫不猶豫,臉上的表情相當認真,顧恒舟偏頭看著她,問:“那你說說,我是個什么樣的人?” 這事可太簡單了。 沈柏提筆唰唰唰的在紙上寫下所有自己能想到的贊美之詞,她寫文章素來喜歡用華麗的辭藻堆砌,但這會兒顧恒舟就在身邊,她卻覺得再華麗的辭藻也無法完全寫出顧恒舟的好來。 沈柏越寫越來勁兒,恨不得把桌上那一沓紙都寫完,顧恒舟看了一會兒,見她都是夸贊,沒什么新意,將她手里的筆抽走,問:“所以在你眼里,我沒有缺點?” 顧兄你除了性子有點冷,不大愛跟別人說話,的確沒什么缺點啊。 沈柏思索了一下認真點頭,顧恒舟把筆擱到硯臺上,垂眸淡淡道:“這世上不可能有完美到沒有缺點的人,你寫的那些都只是逢迎討好的話?!?/br> 顧兄,我可不是在拍你馬屁,是你本來就有這么好啊。 沈柏想搶回筆替自己辯解幾句,卻又聽見顧恒舟說:“如果這不是你刻意討好的話,那只能說明你對我的了解還浮于表面,根本不了解真實的我是什么樣。” 如果你了解真實的我,也許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喜歡我了。 后面這句話顧恒舟沒有說出來,沈柏卻一下子猜到,她沒想到顧恒舟也會有這樣的想法,猶豫了一會兒,沈柏試著抓住顧恒舟的手,在他掌心寫道:顧兄,我知道人無完人,但過去這么多年,我所見所聞的都是真實的你,如果還有什么我不了解你的地方,那一定是你不愿意讓我了解的,你既然不愿意,我自然不會去好奇探究。 沈柏低著頭,神情專注認真,顧恒舟看著她,感受到掌心細微的癢意,喉嚨有些發(fā)緊,不過他沒有表現出來,低聲道:“你既然知道還有不了解我的地方,以后便莫要隨意將我與旁的什么人聯系起來,我不喜歡?!?/br> 沈柏只當他是不喜歡被人安排左右,認真點頭。 顧兄既然不喜歡,那我以后就小心謹慎些,不讓顧兄知曉這些事啦。 沈柏暗暗在心里說,顧恒舟把那張皺巴巴的紙收好,又拿起旁邊那張藥方問:“這是什么?” 沈柏面不改色,在顧恒舟掌心寫道:這是張?zhí)t(yī)之前幫我開的藥方,抓來的藥喝完了,我憑記憶抄了一份,準備讓人再抓幾副來熬著。 蘇瀲秋涂改那三處并不明顯,但顧恒舟還是一眼看出這是兩個人的字跡,他沒有點破,覷了沈柏一眼,質疑道:“那么多味藥,你都記得???” 沈柏拍拍胸脯,很是自信,顧恒舟不理她,召來一個在外面值守的禁衛(wèi)軍,把藥方交給那人吩咐:“先找城中醫(yī)術最好的大夫看看,確定這個方子沒有問題再抓藥回來?!?/br> 那個禁衛(wèi)軍拿著藥方離開,沈柏知道顧恒舟做事一直如此謹慎,也沒再多說什么,抽出自己之前壓在最下面的紙,開始跟顧恒舟說正事。 漠州這次的水災并沒有折子上寫的那么嚴重,魏巡多半只是想借機貪污點賑災款,不過他們來都來了,水患該治還是要治。 趁顧恒舟看東西的時候,沈柏憑著記憶把沼澤地和北通河那一片的地圖畫出來。 沈柏寫的東西很多,顧恒舟看得很認真,他看完這些東西沈柏也剛好把地圖畫完。 顧恒舟拿著那沓紙問沈柏:“你后面沒有寫完,是已經猜出什么人把慕容軒從瀚京綁到漠州來的嗎?” 沈柏若說沒有猜出來,以顧恒舟的性子,只怕永遠都不會往姜德安和李德仁身上想。 思忖片刻,沈柏提筆在一張空白的紙上寫道:顧兄,漠州水災的折子呈到御前之前,宮里剛出了暗殺之事,四皇子遇刺,姜家嫡女也被不明之人折辱,事態(tài)嚴重到陛下下了死令封閉皇宮,不許任何人出入,但水災的折子一遞上來,緊張的局面頓時就被打破了。 漠州水災出的時機實在是巧妙,尤其是沈柏到現場考察之后發(fā)現水災其實并沒有折子上說的那么嚴重,若不是她主動請命前來賑災治理水患,該是什么人來治理水患?漠州州府刻意夸大其詞之事瀚京又有誰能發(fā)現? 顧恒舟眉心微擰,沈柏又在紙上寫道:顧兄,我懷疑這個折子,是真正刺殺的幕后主使故意用的圍魏救趙的伎倆。 正常情況下,漠州出現水災,一要丞相出人,二要姜家出錢,二者缺一不可,但沈柏主動跳出來,就變成了沈柏出人,軍餉應急。 沈柏點到即止,沒敢說得太明白,正要用地圖詳細解說修建水渠的構想,顧恒舟輕聲問:“你懷疑刺殺四殿下的幕后主使是姜家和李家?” 按照沈柏的思路,這件事就只有這一種可能。 顧恒舟既然主動把這件事挑明了,沈柏也不含糊,索性把眼下的局勢都分析清楚:顧兄,先皇后故去十年,陛下雖未再立后,但德妃已經穩(wěn)坐六宮之主的尊位,太子殿下雖是正統儲君,但先皇后母族衛(wèi)家已經是日暮西山,無法為太子殿下做出有力的支撐,這個時候朝中有人心懷叵測也是很正常的。 這種話,若是讓人聽見,別說沈柏,就是太傅府幾十口人的腦袋都不夠摘的。 外面的禁衛(wèi)軍雖然聽從顧恒舟的命令,說到底也還是皇家的人,顧恒舟沒有再開口,又拿了一支筆接著沈柏的話寫:太子殿下乃先皇后所出的嫡長子,睿智英勇,年少有為,輔政這些年也不乏建樹,若有人膽敢有異心,那是冒天下之大不韙! 忠君愛國這四個字刻在顧家人的骨血里,顧恒舟無法理解為什么有人敢以下犯上做這樣罪惡滔天的事。 沈柏也不著急,繼續(xù)寫道:顧兄,陛下和黎民需要的是能治理好昭陵萬里河山的明君,但世家大族需要的只有利益,不然顧兄覺得我怎么會以太傅嫡子的身份面世? 沈柏用自己舉例,她是女兒身這個秘密,完全打破了顧恒舟對先皇后的認知,也動搖了顧恒舟一直以來堅持的一些東西,這會兒沈柏把這件事用到這里,顧恒舟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沈柏繼續(xù)寫道:四皇子遇刺一事,陛下和國公大人在京中自會妥善處理,我也不過與顧兄閑談一番,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治理漠州的水患和查清遠烽郡的情況,顧兄可是打算親自去遠烽郡走一遭? 沈柏其實是不太建議顧恒舟單槍匹馬去遠烽郡的,若城中真的有細作,或者遠烽郡郡守葉明山受了什么人的蠱惑要做什么惡事,顧恒舟去了會遭遇什么沒有人可以預料到。 顧恒舟的確打算去遠烽郡一趟,不過他沒打算讓沈柏知道,他比沈柏更清楚這一趟前去要承擔多少風險,他搖搖頭,拿起沈柏剛剛畫的地圖轉移話題:“你畫的北通河?” 沈柏的地圖畫得很清晰明了,沼澤地的地勢是略低于北通河的,中間只隔了一個小山坡,沈柏在小山坡上畫了箭頭,標注要在這里放置炸藥修建水渠,引水到沼澤地,旱季灌溉,雨季防澇。 顧恒舟只在兵書上看到過修筑戰(zhàn)時工事的圖紙,對其他事項了解不是很多,淡淡道:“這個方案看上去的確不錯,但不能想當然而為之,沼澤地附近你考察過嗎?水渠要修多深?一旦山坡被炸,河水倒涌進沼澤地,會不會影響居住在周圍的百姓?” 這些問題沈柏早有準備,立刻寫道:我已經帶人去沼澤地附近看過了,那片地方人跡罕至,周圍幾乎沒人居住,等河水灌進去,便會形成一個巨大的湖泊,周圍的百姓還可借這個湖泊養(yǎng)一些水產賣錢,是百利而無一害的事,而且我這幾日還找了城中最有名的建造師傅,等水渠建成,馬上就會在渠上架橋,最多兩個月,百姓的生活便能恢復正常。 沈柏幾乎把事情都考慮到了,顧恒舟把圖紙放到一邊,說:“暫時這樣吧,明日你在與我一起到沼澤地附近察看一番?!?/br> 沈柏點點頭,這完全沒有問題。 說完正事,顧恒舟對沈柏說:“柜子里還有多余的被子,去拿出來?!?/br> 得嘞! 沈柏歡歡喜喜的去抱被子,顧恒舟把她剛剛寫過的那些紙全部燒掉,表情隱在躍動的火光之后明明滅滅,冷得刺骨。 沈柏一心想著和顧恒舟一起睡,抱起被子就往床邊沖,被顧恒舟制止:“站?。 ?/br> 沈柏抱著被子好奇的扭頭,看見顧恒舟把書桌上的東西全都移到書架上,然后沖她抬了抬下巴。 沈柏:“……” 顧兄,你不會是想讓我睡書桌吧? 沈柏整張臉僵住,顧恒舟冷冷的問:“忘記我之前說過什么了?” 沈柏肩膀垮下去,她沒忘,記得清清楚楚,顧兄說以后不許跟任何男子過分親近。 但顧兄也不是其他男子啊。 想到這里,沈柏又有些期盼的看著顧恒舟,顧恒舟不為所動,問:“不愿意?” 哪能不愿啊。 能和顧兄同處一室,就是在房梁掛著我也愿意! 沈柏小雞啄米似的不住點頭,顛顛的跑到書桌邊把被子鋪好。 書桌不算長,顧恒舟是完全睡不下的,但睡一個沈柏剛好。 沈柏怕冷,又從衣柜里抱了兩床被子出來,也不用顧恒舟催,準備好以后麻溜的蹬了鞋子鉆進被窩躺好,只露出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在外面乖巧的看著顧恒舟。 顧恒舟看了她一會兒,這才走到床邊,正準備脫衣服,偏頭看見沈柏伸長了脖子望著這邊,抬手一揮,用掌風將油燈掃滅。 屋里陷入一片黑暗,沈柏什么都看不見了,顧恒舟的動作又很輕柔,一點聲音都沒發(fā)出來。 過了一會兒,沈柏脖子酸了,失望的躺下。 顧兄這次到漠州,親了她還摸……摸了她,卻連看都不讓她看一眼,未免也太不公平了吧。 沈柏只敢在心里叨叨,因為顧恒舟在,難得安心,睡意很快侵襲而來,到漠州以后,睡了第一個好覺。 一夜無夢,沈柏睡得又香又沉,第二天被顧恒舟叫醒,扭頭一看,外面已經大亮。 顧恒舟已收拾妥當,在院子里cao練了半個時辰,等沈柏穿戴整齊才讓人送了熱水來洗漱。 早飯是在院子里吃的,吃完飯,禁衛(wèi)軍送來一碗熱騰騰的藥,應該是昨晚蘇瀲秋寫的方子,讓大夫驗過沒問題撿了藥來熬的。 沈柏雖然不會怕苦矯情,看見這藥還是忍不住皺緊眉頭。 這世上也沒人會因為能忍疼就上趕著讓自己受傷啊。 藥放涼到溫度剛剛合適,沈柏捏著鼻子一口氣把藥喝完,猛灌了兩口茶水才和顧恒舟一起去前廳。 昨晚說好了,兩人要去沼澤地附近再考察一下。 兩人快到前廳的時候,有下人過來,見到他們立刻道:“世子殿下,沈大人,之前采購的火藥到了,老爺請二位大人一同前往查驗?!?/br> 沈柏挑眉,這兩日火藥的確是該到了。 顧恒舟打發(fā)下人離開,帶著沈柏進入前廳,魏巡立刻迎上來,拱手道:“世子殿下,沈大人,火藥今日已經全部運達漠州,因為數量巨大,擔心會出事,下官讓人先將火藥放在城外的城隍廟里,先讓州府的差役守著,不讓任何人靠近,二位大人可否隨下官一同前往查驗?” 顧恒舟簡潔明了的說:“自是應當同往,請魏大人帶路?!?/br> 得了吩咐,魏巡便帶著顧恒舟和沈柏出城去城隍廟查驗火藥。 火藥應該是昨天運到漠州的,已經整整齊齊碼在廟里,兩百石火藥,足足碼了半個城隍廟,還沒進門就能聞到一股濃郁的火藥味。 魏巡領著沈柏和顧恒舟跨進廟中,溫聲說:“沈大人一共要了兩百石,都在這里了,沈大人可要再驗驗數量?” 兩百石火藥炸那個山坡絕對是綽綽有余的,魏巡也不至于從這上面克扣銀錢。 不過心里明白是一回事,沈柏還是裝模作樣的在廟里轉了一圈,正要離開,余光突然一頓,掃了一堆火藥和其他的不大一樣。 沈柏停下,正要往那邊走,魏巡高聲道:“沈大人,可是發(fā)現什么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