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待她與旁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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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恒舟和沈柏被逼到了密林最深處,這里面的猛獸太多了,會發(fā)生什么誰也無法預料,如果不是有顧恒舟,沈柏一個人在這里遇到狼群只怕會被啃得渣都不剩。 顧恒舟攬著沈柏一動,狼群立刻也跟著動起來,一個個低吼著露出獠牙飛撲過來。 顧恒舟抽出隨身的長劍,一劍斬了沖在最前面的那頭狼,guntang腥甜的血濺到他身上,沈柏臉上也被濺了不少。 顧恒舟腳下步子沒停,蓄力往前奔去,右邊又撲上來一頭狼,顧恒舟反手去擋,劍身被那頭狼死死咬住,那狼不輕,在慣性的拉扯下,顧恒舟和沈柏被拽得落地,顧恒舟皺眉攬緊沈柏的腰,情況正危急,沈柏抽出長靴里的匕首,一刀割了那頭狼的脖子。 熱血噴濺而出,顧恒舟一腳將那頭狼踹飛,攬著沈柏躍到樹上。 幾個跳轉,顧恒舟帶著沈柏上了一棵足有兩人合抱那么粗的大樹。 把沈柏丟到樹杈上,顧恒舟抽出腰間的麻繩綁在樹上,抓著繩子下墜,斬殺了四五頭企圖爬到樹上的狼。 那些狼的尸體墜下,濃郁的血腥味在空氣中彌漫開來,躁動的狼群安靜下來,不過沒有離開,全都圍在樹下,發(fā)出低低的嘶吼,不甘心就這樣放任獵物逃走。 上一世沈柏沒被點名參加這次秋獵,只知道顧恒舟在那次秋獵中立了功。 顧恒舟性子冷淡,回到太學院以后從沒提過自己怎么立功的,沈柏也沒細問,這會兒親身經歷了一遍,心臟止不住的加快,冒出冷汗。 顧恒舟很快拉著繩子上來,樹上月光要強一些,但他穿著墨色衣服,沈柏只聞到血腥味,看不出他有沒有受傷。 壓下狂亂的心跳,沈柏輕聲問:“顧兄,你沒受傷吧?” 顧恒舟語氣平靜:“沒有?!?/br> 說完在沈柏旁邊坐下,取下汗巾慢吞吞把劍上的血擦掉。 沈柏幫忙把樹上的麻繩解下來一圈圈纏好遞給他,等顧恒舟接過,又討好的拿出幾個棗子:“棗子路上都掉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這幾個,顧兄將就用這個潤潤嗓子吧?!?/br> 她的臉被血污遮了大半,唯有一雙眼睛明亮異常,好像不管發(fā)生什么,都不能讓這雙眸子蒙塵。 顧恒舟把劍和麻繩收好,只從沈柏手里拿了一個棗子,沈柏也不強求,從懷里摸出兩個烙餅,遞了一個給顧恒舟,又打開自己那個,掰了一半給他:“顧兄,今日一路帶著我,委實辛苦你了,你多吃一點,接下來還有兩天我們都要相依為命呢。” 這話半是諂媚半是試探,怕顧恒舟會嫌她累贅丟下她不管似的。 顧恒舟掀眸看了沈柏一眼,沒有多說什么,接了那半塊烙餅一并吃下。 吃東西的時候沈柏沒再說話,連吃棗子的時候動作都放輕了很多,吃完沒多久,密林各處開始出現靄靄的霧氣,氣溫明顯下降,沈柏搓了搓胳膊,感覺有點冷了。 顧恒舟一直關注著下面的情況,狼群又守了一會兒才漸漸離開,確定下面沒什么聲音了,顧恒舟放松身體在枝干上躺下。 沈柏靠著樹干,弱弱的問:“顧兄,狼群是不是已經走了?” 顧恒舟說:“嗯?!?/br> 說完感覺褲腿被輕輕拽了拽,還以為沈柏要鬧什么幺蛾子,顧恒舟闔著眼冷聲說:“閉嘴,老實在樹上待著,不然就把你丟下去喂狼!” 抓住褲腿的手松開,沉默片刻后,一個更加細弱卻又更加委屈的聲音響起:“顧兄,我想如廁。” 顧恒舟:“……” 顧恒舟的太陽xue鼓跳了兩下,有點想直接把人踹下去。 沈柏是真的憋得不行了,冒著挨打的危險低聲哀求:“顧兄,我今天憋了一天,真的憋不住了,我怕高,你送我下去,我如廁完自己爬上來,成嗎?” 顧恒舟不吭聲,沈柏等了一會兒還不死心:“顧兄……” 顧恒舟坐起來,沈柏眼睛一亮,賣力的夸贊:“顧兄大恩大德,我一定謹記在心,日后必會結草銜環(huán)、涌泉相報!” 顧恒舟沒指望這滿嘴謊話的小騙子報答自己,念在她在御前說話讓恒德帝重新重視校尉營管治的份上,還是壓著脾氣把沈柏帶下去。 一落地,沈柏便急吼吼的解開腰帶往旁邊草叢走,顧恒舟冷聲提醒:“狼群還沒有走遠?!?/br> 沈柏頓了一下,咬咬牙,拎著褲子回頭,欲哭無淚的看著顧恒舟:“顧兄,我……有點鬧肚子,你若是不嫌棄的話,我在這里也可以?!?/br> 顧恒舟表情一滯,背轉過身:“不要走遠了?!?/br> 沈柏都想哭了,急匆匆的說了一句“謝顧兄”便沖進草叢。 下面的霧氣更重,沈柏也不敢走遠,確定顧恒舟看不到了,迫不及待的蹲下,心里把今天追著他們放暗箭的人罵了個狗血淋頭。 沈柏只是想小解,怕回去太早,系好腰帶在原地等了一會兒,正準備往回走,頭頂傳來一聲輕響,像是有什么人扛著重物從這兒經過。 顧恒舟沉聲命令:“我去看看,上樹等著不要亂動!” 沈柏往回跑了兩步:“顧兄?” 沒人回應她,顧恒舟已經追著那個人走了。 霧氣越來越濃,像初春綿綿的小雨很快將衣服浸潤,死死的遮住月光,目之所及只剩下黑漆漆的一片,陰森恐怖。 沈柏吸吸鼻子,忍不住小聲嘀咕:“顧兄,你也太高看我了,這棵樹我抱都抱不過來,怎么爬得上去?” 上不去之前那棵樹,沈柏在旁邊找了一棵半人粗的樹爬上去,坐在樹杈上瞪著黑茫茫的夜色發(fā)呆。 卻說顧恒舟追著那人跑了一段距離便覺得有些不對,折返身想去找沈柏,前面那人卻執(zhí)劍沖來,顧恒舟本能的提劍去擋。 兩劍相擊,火星迸濺,一瞬間的亮光在兩人眸上劃過。 顧恒舟面色一冷,正要使出全力對抗,那人低聲開口:“屬下奉太子殿下之命,請世子殿下過去稍事休息!” 太子? 顧恒舟微怔,收了劍勢和那人一起走,約莫一盞茶的時間,明亮的火光映入眼簾。 趙徹怡然自得的坐在火堆前面,身后站著五個穿著灰色長衫帶著黑色面具的死士。 野外環(huán)境不行,沒有高床軟枕、錦衣玉食,死士卻還是就地取材,用樹枝和干草給趙徹搭了個簡易的棚子,棚子下面鋪了厚厚的干草,草上鋪著獸皮供趙徹一會兒休息用。 顧恒舟眉頭微皺,走到趙徹面前跪下:“拜見太子殿下!” 趙徹穩(wěn)穩(wěn)抓住顧恒舟的胳膊,溫和道:“行遠不必多禮,今天累壞了吧?!?/br> 累倒是不怎么累,就是被人一路追著有些狼狽。 顧恒舟沒有急著起身,掀眸,眼神清冷的看著趙徹:“今日之事,末將不明白?!?/br> 趙徹扶著顧恒舟也沒有松手,兩人一跪一坐,以詭異的姿勢僵持著,周身的氣息盡數釋放,竟是旗鼓相當,誰也沒能壓誰一頭。 過了一會兒,一個死士回來稟告:“殿下,沈少爺抱著樹睡著了,怕會摔下去,他解下腰帶把自己綁在樹干上,那些狼群已經被解決了,沈少爺不會有事的?!?/br> 趙徹看向顧恒舟:“行遠想長跪于此?” 顧恒舟起身,趙徹下巴微抬,示意他在旁石塊上坐下,顧恒舟照做,一個死士奉上一杯溫茶。 茶是上好的御茶,茶香馥郁,顧恒舟仰頭一口飲盡,茶香在舌尖炸開,還有回甜沁人心脾。 一旁伺候的死士還要幫他添茶,顧恒舟抬手制止,扭頭看向趙徹。 火堆旁邊還插著半只烤得金黃沒吃完的兔子,趙徹親自用刀切了兩片兔rou,放在洗凈的樹葉上遞給顧恒舟:“這邊全是猛獸,沒什么活物,只有這個,行遠將就吃吧?!?/br> 顧恒舟想起沈柏之前的念頭,篤定的開口:“這是沈柏獵的兔子?!?/br> 趙徹點點頭,把玩著手里的匕首,看著被烤得焦黃的兔子淡淡道:“知書平日看著吊兒郎當,沒想到在這方面很有經驗,做了個陷阱,直接用削尖的樹枝將這兔子射殺,他在太學院干得最出格的事也不過是爬樹掏鳥蛋,捅捅馬蜂窩,進了一趟校尉營,就學了這么多本事,行遠覺得可信嗎?” 做陷阱狩獵,這是校尉營的人都會的基本常識,但并不是誰進了校尉營就能學會。 沈柏的確是奉旨進校尉營受訓兩個月,但進校尉營以后,沈柏受傷不斷,真正受訓的時間少得可憐,她在校尉營都學了什么,只要派人去查就能知道。 顧恒舟抿唇,沒有為沈柏辯解,卻也沒有立刻戳破沈柏的說辭。 鎮(zhèn)國公一身正氣,趙徹知道顧恒舟不會做落井下石的事,但他現在的表現,和平日在太學院疏冷漠然的形象不大相符。 趙徹把那兩片兔rou又往顧恒舟面前推了推,勸說:“rou挺鮮嫩的,嘗嘗。” 死士奉上銀筷,顧恒舟夾起一片塞進嘴里,兔子做的甜口的,火候掌控得很好,皮微有點焦,但沒有糊,有一股特別的焦香味,兔子很肥,rou質爽口鮮美,不輸御膳房的廚藝。 顧恒舟默不作聲把兩片兔rou都吃完,等他咽下趙徹才繼續(xù)道:“今年父皇五十,明年本宮就及冠了,父皇有意讓本宮慢慢接手朝中的事務,此番秋獵,父皇的意思是讓本宮考察隨行這些世家子弟的品性能力,日后等本宮主持大局,也好知道什么人該提拔,什么人該倚重?!?/br> 趙徹這算是直接挑明了自己的意圖,顧恒舟立刻明白趙徹今天安排這些是為了什么,還是擰眉:“沈家歷代從文,沈柏在太學院的武修也是出了名的末流,殿下為何要如此考驗他?” 趙徹用帕子把匕首上的油一點點擦干,攢動的火苗將他幽黑的眼眸映得很亮很亮,趙徹收好匕首,偏頭看向顧恒舟,一字一句的說:“行遠,本宮此舉不只是為了考驗他,更是為了考驗你我?!?/br> 顧恒舟表情僵住,趙徹添了一塊枯木到火堆里,火一下子燒得很旺,他定定的看著火堆,火光那樣灼燙,他的眸子卻森冷如萬年不化的寒冰。 趙徹說:“此番他死,你我再無軟肋,他活,也再不會成為任何人的軟肋!” 顧恒舟下顎緊咬,下巴線條冷硬如刀鋒,薄唇微動,終究還是忍不住問:“殿下,你為什么認為沈柏會成為你我的軟肋?” 趙徹幽黑的眸底翻涌起深沉晦澀的情緒,顧恒舟一時無法分辨那里面有什么,卻聽見趙徹微啞的質問:“行遠,你敢說你待沈柏與旁人并無任何不同嗎?” 啪! 顧恒舟捏碎手里的茶杯,冷靜沉穩(wěn)的表情出現裂痕。 沈柏抱著樹干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夜,醒來時天已經大亮,黃澄澄的日光透過繁密的樹葉在林中投下細碎的光斑,沈柏睡得不好,脖子痛四肢也痛,就這么睡了一夜,鼻子還堵得難受,有點受寒。 雖然知道顧恒舟應該沒有回來過,沈柏還是不死心的喚了一聲:“顧兄,你回來了嗎?” 沒人回應她,周圍靜悄悄的,地上只有昨晚被顧恒舟殺的那幾頭狼的尸體。 狼血已經冷凝,有幾只蟲子在這些狼的尸體周圍爬來爬去。 沈柏解開腰帶系回腰上,抱著樹干滑下,走到那些狼的尸體面前蹲下,用匕首卸了一條狼腿背上。 她不在這次圍獵的世家子弟名單內,身上沒有統一發(fā)放的禁衛(wèi)軍信號彈,若是遇到險情沒辦法發(fā)信號彈求救,顧恒舟也不在身邊,她只能靠自己從林子里走回去。 到了這個時候,沈柏若是看不出趙徹想做什么,就白重活這一世了。 皇家最大的通病就是猜忌,她現在雖然還是男兒身,但也明目張膽表達了對顧恒舟的喜歡,趙徹沒有說不讓她喜歡顧恒舟,卻通過這種方式告訴她,她在顧恒舟心里不算什么,哪怕明知她會身處險境,顧恒舟也會毫不猶豫的丟下她。 趙徹想借此機會,在她心底種下種子,等待時機剜掉她對顧恒舟那份濃烈的毫無保留的喜歡。 上一世她能得趙徹重用,很大原因就是她一直沒有成親,好像從來沒把什么人放在心上過,沒有軟肋,沒有感情,可以做他手里最好用的一把刀。 這手段不算光明,對沈柏來說卻算得上是個很好的信號。 趙徹愿意考驗她,那就是愿意重用她,若是現在就能得趙徹信賴倚重,她能做的事就太多了。 還剩了七八個棗子,沈柏一口氣全都吃了,給自己削了根樹枝做拐杖,借著日頭判斷了方向,堅定的朝前走去。 這里很少有人來,草木很深,沈柏走得很慢,中午摘了幾個野果充饑,沒敢休息,卯著一股勁兒一直走,日頭西斜的時候,沈柏終于在地上看到了馬蹄印,那馬也餓了,一路都在吃草,沈柏順著印記走了半個時辰,終于發(fā)現了人煙,躥出草叢一看,眼底閃過失望。 圍坐在火堆前的,是兵部尚書的長子錢云山、次子錢淮玉和禮部尚書的嫡子吳守信。 好巧不巧,沈柏在太學院的時候,跟這三人的關系最不好。 尤其是這個叫吳守信的,取名守信,卻最是投機取巧喜歡鉆空子,沈柏剛進太學院的時候便被他欺負,后來經常一言不合就跟他打起來。 沈柏雖然是女兒身,個子嬌小,力氣也不足,但勝在下手狠辣,年紀小的時候都能撓花吳守信的臉,更不要提長大了,所以這兩年吳守信也很少主動招惹沈柏。 三人明顯是想抱團一起狩獵,每人的馬背上都馱著幾只獵物,在野外待了兩天,三人均形容狼狽,圍坐在火堆旁邊,各自啃著自己帶的干糧。 夜里林中危機四伏,沈柏對昨晚的狼群還心有余悸,盡管很不待見這三個人,還是擠出笑臉沖三人打招呼:“云山兄、淮玉兄、守信兄,好巧啊。” 說著話,沈柏拄著樹枝走到三人面前。 她身上被狼血浸染了大片,今日趕路又出了一身汗,味道不大好聞,衣服被刮了好幾處口子,乍一看像是沿街乞討的乞丐。 三人同時皺眉,錢云山率先開口:“給我站遠點,別過來!” 沈柏停下,錢淮玉咽下嘴里的東西問:“你小子不是沒在此次圍獵名單內嗎?怎么也進圍場了,不想活了?” 沈柏下午沒喝水,嘴巴干得發(fā)疼,舔舔唇道:“太子殿下欽點我隨侍左右,我當然可以進來?!?/br> 三人出發(fā)前沒注意到沈柏和趙徹在一塊兒,只記得沈柏前日涉嫌謀害皇嗣,跟太尉姜德安對峙最終卻全身而退,現在也不敢像在太學院時隨意欺負沈柏。 不過還是看不慣沈柏的做派,錢淮玉故意伸長脖子往沈柏身后看了看,忍不住譏笑:“太子殿下呢?你不是隨侍左右么?” 沈柏信口胡謅:“方才殿下和顧兄發(fā)現一只火狐,追火狐而去,我騎術欠差未能跟上他們二人,想找地方先休整下來等他們,這才趕巧和三位碰上了?!?/br> 火狐可是稀罕之物,這三人一路深入到此,也是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獵得一些新奇的獵物,回去雖不能爭第一,也能博個好彩頭,得點賞賜。 但沈柏只身一人,三人還是不大相信,錢淮玉又問:“你的馬呢?” 沈柏隨意指了一個方向:“留在那邊了,若是殿下和顧兄回來,它好帶他們過來找我。”說完故意將背上那只狼腿晃了晃,“罷了,三位自己啃東西吃吧,我找其他地方生火給太子殿下和顧兄做吃的,他們可不會吃這種沒滋沒味的干糧。” 沈柏在太學院武修末流三人都是知道的,一眼認出沈柏背上的腿是狼腿,知道沈柏沒本事把狼獵殺,三人都有些相信沈柏的話,萬一趙徹和顧恒舟真的找來,那他們也能跟著在這兩位面前露露臉。 這個機會實在難得,就是被騙也沒什么損失,最終還是一直沒說話的吳守信開口挽留:“等等!” 沈柏沒有停下,步子刻意放緩,吳守信深吸一口氣繼續(xù)道:“天馬上就要黑了,就在這兒歇著吧,若是太子殿下和顧世子沒有找來,夜里互相還能有個照應。” 沈柏勾唇,扭頭矜持的板著臉,看著吳守信說:“既然吳兄如此盛情邀請,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啦。” 這話說得好像是他們求著沈柏留下來一樣。 三人心高氣傲,臉同時黑了下去,沈柏見好就收,也沒繼續(xù)惹惱他們,麻溜的找了樹枝把狼腿rou叉起來放到火邊烤,又從懷里摸出一路上摘的香草做調料。 三人平時在家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少爺,見到沈柏的動作都有些好奇,但沈柏不主動開口,他們也不好意思問。 烤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漸漸有香味飄出,三人頓時覺得手里的干糧都沒了滋味,沈柏從長靴里拔出匕首,正想把狼腿劃開一點好熟得更快,吳守信攔住沈柏:“插鞋里的刀你直接割rou,也不怕太子殿下知道問罪?” 大家都狼狽成這樣了,還有什么好講究的? 沈柏生生忍住翻白眼的沖動,把匕首隨意在身上擦了兩下,問:“這樣可以了吧?” 她身上的衣服比長靴干凈不到哪兒去,吳守信橫了她一眼,拿出自己的佩劍用汗巾擦干凈遞給沈柏,說:“用這個?!?/br> 沈柏放下自己的匕首,接過劍把rou割開,忍不住嘀咕:“啰啰嗦嗦真像個娘們兒!” 吳守信橫眉:“小白臉你說什么?” 沈柏低頭不說話了,專注的烤自己的rou。 又烤了一炷香的時間,狼腿兩面都被烤得金黃,香氣四溢,表面還有熱油發(fā)出滋滋的聲響,三人皆偷偷的咽了咽口水,沈柏把狼腿放到自己面前用力聞了一口,頓時口舌生津,迫不及待的削了一塊rou放進嘴里。 rou還很燙,沈柏被燙得張著嘴巴一個勁哈氣,眼淚都要出來了。 不過哼哧哼哧半晌,那塊rou還是被沈柏吞進肚子里,舌頭被燙得發(fā)木,rou是什么味道她還真是一點都沒吃出來。 吳守信冷嗤一聲:“太傅府是缺你吃穿了嗎,你要這么狼吞虎咽?” 你懂什么,小爺從昨天開始就沒吃上一頓熱乎的東西! 沈柏甩了吳守信一記白眼,拿起狼腿就要啃,錢淮玉沉聲提醒:“太子殿下還沒來,輪得到你吃嗎?” 沈柏肚子咕咕叫了兩聲,饞得不行,據理力爭:“太子殿下和顧兄去追火狐了,說不定直接回營地了呢,就算殿下和顧兄來了,這里還有這么多獵物,我再幫他們重新烤不就是了?!?/br> 沈柏說完又要下嘴,錢淮玉拔出長劍直指沈柏,冷聲命令:“放下!” 狗日的,為了討好太子殿下誠心想餓死小爺不成? 沈柏恨恨的咬牙,也來了脾氣,繼續(xù)去咬,熟悉的破空之聲傳來,吳守信厲喝:“小心暗箭!” 錢云山和錢淮玉同時撤身避開,沈柏舉著狼腿反應不及,被吳守信揪著后衣領拎到一邊,那支箭如昨日一般,筆直的射進火堆里,頓時火星四濺。 拴在一邊的馬受驚嘶鳴,吳守信揮劍斬斷馬韁繩,先行上馬,俯身去抓沈柏的腰帶,又是一支利箭射來,吳守信被迫收回手,見沈柏還傻愣愣的舉著狼腿,不由惱怒:“還不把它扔了,怕自己死得不夠快嗎?” 吳守信說完又去拉沈柏,這次沈柏穩(wěn)穩(wěn)抓住他的手,卻不是順勢上馬,而是猛地用力一把將吳守信拉下馬來。 吳守信毫無防備,跌倒在地,正要發(fā)怒,沈柏搶走他腰間的佩劍,將狼腿塞進他手里:“吳兄,借你馬匹一用,以前咱們在太學院的恩怨從此一筆勾銷!” 沈柏說完拿著劍翻身上馬,輕夾馬腹往前跑了幾步,拉著馬韁繩回頭看著吳守信:“吳兄,勞駕幫我把狼腿帶給太子殿下,再替我?guī)Ь湓?,沈柏一定不負殿下所望,活著回到校尉營!” 說完這句話,沈柏夾了馬腹沖入林中。 天已經完全黑了,又有霧氣升騰起來,前面的路看得不是很清楚,有好幾次,沈柏都差點直接撞到樹上。 身后的箭完全沒有停下,一路都可以聽見利箭射到樹干上發(fā)出的沉悶聲響,沈柏手心全是冷汗,昨晚的狼群她還能安慰自己是趙徹想考驗顧恒舟的身手安排的,今天卻再找不到借口,趙徹不僅是想警示她,甚至……想殺了她! 險象環(huán)生,沈柏沒有心思去想趙徹為什么要這么做,只能不停地往前跑,然而身后放暗箭的人一直窮追不舍,嗖嗖的箭聲越來越密集,沈柏俯身抱住馬脖子,一支利箭擦著耳朵射到旁邊樹上,溫熱的血立刻順著下顎骨流下。 太過緊張,沈柏只感覺痛了一下就麻木了。 這樣逃下去不是辦法,沈柏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想對策,然而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左肩猛地一痛,整個人被巨大的慣力帶得從馬上跌下,卻沒有立刻落地,而是失重懸空了一會兒,才重重砸到地上。 耳朵一陣嗡鳴,腦袋也跟著變得空白,呼吸停滯,過了好半天,沈柏才輕輕咳了一聲。 呼吸重新涌入肺腑,沈柏大口大口的喘氣,感覺五臟六腑都在疼。 等呼吸平穩(wěn),沈柏捂著左肩坐起來,意料之外的沒有摸到一手血,詫異的拉開衣領,后知后覺的想起她身上還穿著趙徹讓人送來的銀絲軟甲。 舔唇笑笑,沈柏松了口氣,連她也不知道趙徹是想讓她死還是不想讓她死了。 從懷里摸出火折子吹燃,沈柏發(fā)現自己掉進了一個小山洞里,山洞不大,里面有流水,沖了一堆松軟的砂石進來,沈柏恰好掉在這些砂石上面,撿回了一條命。 沈柏站起來把火折子舉高一些,看見洞壁上滿是滑膩的青苔,洞頂的縫隙很小,有落葉遮掩,月光幾乎透不進來,上面的人應該也很難發(fā)現這里還有這么個山洞,地上有一些動物的骸骨,應該是失足掉下來活活餓死的。 洞里只有一些潮濕腐朽的枯木,沒辦法生火取暖。 沈柏借著火折子在洞里細細摸索了一圈,沒發(fā)現其他出口,蓋上火折子,沈柏一屁股坐在地上,沒好氣的罵出聲:“狗日的趙徹,搶小爺吃的就算了,還把小爺往死里整,要是小爺真死在這兒,以后沒人幫你跟那群老狐貍對罵,小爺看你上哪兒哭去!”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密林里,趙徹打了個噴嚏。 死士送上披風,趙徹抬手制止:“不用,本宮的身體還沒那么虛弱,應該是某個不知死活的東西在罵本宮。” 死士退下,過了一會兒,噠噠的馬蹄聲逼近,錢云山、錢淮玉和吳守信下了馬,走到趙徹和顧恒舟面前跪下齊聲行禮:“拜見太子殿下、世子殿下!” 趙徹掀眸看向吳守信:“手里拿的什么?” 吳守信舉起狼腿,猶豫了一下還是照著沈柏的交代說:“這是沈柏烤的狼腿,他讓我把這個帶給太子殿下,還有一句話?!?/br> 趙徹饒有興致的挑眉:“什么話?” 吳守信學著沈柏的語氣說:“沈柏一定不負殿下所望,活著回到校尉營!” 吳守信把沈柏的自信篤定學了十成,趙徹眼底染上淺淡的笑意,給身邊的死士遞了個眼色,死士立刻上前,拿過吳守信的狼腿呈到趙徹面前。 奔波一路,狼腿已經冷了,還沾染了塵埃,趙徹卻沒有介意,拿出匕首削了一片放進嘴里,細細的咀嚼完,評價:“這頭狼有點老了,雖然火候掌握得不錯,但rou質太過緊繃,不及兔rou嫩滑?!?/br> 說完看向顧恒舟:“行遠也嘗嘗呢?!?/br> 死士又把狼腿送到顧恒舟面前,顧恒舟削了一塊吃下,冷沉道:“殿下所言極是。” 趙徹把匕首擦干凈收好,不咸不淡的吩咐:“丟了吧?!?/br> 死士拿著狼腿退下,又有三個死士從外面回來,在趙徹面前跪下,其中一人開口稟告:“啟稟殿下,沈柏搶了吳少爺的馬逃跑,中箭受傷后,眼下不知所蹤?!?/br> 趙徹掀眸,饒有興致的復述:“不知所蹤?” 三個死士腦袋磕在地上:“天色太暗,又隔著一段距離,屬下無能,沒有看清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等發(fā)現不對的時候,沈柏已不在馬上,屬下將四周都搜查了一遍,未能發(fā)現沈少爺的蹤跡,請殿下恕罪!” 空氣冷凝,沉悶得讓人不自覺收斂了呼吸,良久,趙徹才道:“無妨,起來吧,先送這三位少爺下去休息?!?/br> 三個死士站起身,帶錢云山、錢淮玉和吳守信一起去休息。 等人走遠,趙徹端起面前的冷茶喝了一口,看向顧恒舟:“行遠覺得沈柏這次在玩什么花樣?” 顧恒舟神色緊繃,思慮片刻如實回答:“沈柏若真的中箭受傷,只怕撐不過今晚?!?/br> 血腥味是讓林中野獸發(fā)狂的最佳藥劑,沈柏身手不好,帶著一身血在這片林子里亂竄,無異于找死。 趙徹頓了一下,仰頭將杯子里的茶一飲而盡,放到桌上:“那我們拭目以待?!?/br> 原地休整一夜,第二天一大早,死士用籠子提了一只火狐給顧恒舟,那火狐通體艷紅,毛發(fā)油亮蓬松,遠遠瞧著像一團正在熊熊燃燒的火焰,眼睛卻是冰晶一樣的湛藍,水汪汪的讓人不自覺生出憐惜來。 死士說:“這是太子殿下送世子的禮物,太子殿下說,以世子的身手,完全可以奪得此次秋獵的頭籌,這只火狐送給世子,希望世子明年去靈州赴任,諸事順遂,為昭陵再帶出一支像鎮(zhèn)北軍那樣無往不勝的強兵來!” 顧恒舟接過火狐,剛要說話,那死士又說:“沈少爺是太子殿下欽點隨侍左右的,不管他出了什么事,都該太子殿下向太傅說明情況,殿下請世子忘記這兩天在林中發(fā)生的事!” 這話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顧恒舟眉心微皺,最終點了點頭,什么都沒說。 死士將馬匹牽來讓他們各自認領,錢云山他們也都得了不少獵物,只字不提沈柏,策馬離開,顧恒舟不與他們通路,換了個方向走,快出林子的時候,顧恒舟勒了馬韁繩,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掉轉馬頭回到林中。 顧恒舟不知道昨天錢云山他們是在哪兒休整的,只能根據那些死士回來稟報耗費的時間和錢云山他們當時的衣著做出大致的判斷,那個時候他們離出林子還早,應該在趙徹扎營更靠里的地方。 林子里面很大,知道趙徹的人不少,顧恒舟避開他們還花了點時間,回到林中的時候已經是正午,今天沒有太陽,外面陰沉沉的像是要下雨,樹林里光線更是昏暗,如同到了晚上。 顧恒舟騎著馬在林子里慢吞吞的轉,除了馬蹄踩在枯葉上的細碎聲響和偶爾驚鳥撲棱翅膀飛走的聲音,再無其他。 他比誰都清楚,沈柏那樣的人,受了重傷在這林子里根本活不過一晚,但他的腦子里卻不停地閃現第一晚沈柏抽出匕首割斷那頭狼脖子的畫面。 那個小騙子身手雖然不好,卻總是有著超乎想象的孤勇。 也許,是他低估了這個小騙子,其實他能熬過一晚呢。 顧恒舟控制不住的期待,沉肅悠揚的號角聲從營地傳來,為期三天的狩獵時間馬上就到了,營地的人在催促所有人趕緊從圍場出去,要上繳獵物做最后的評比了。 號角聲一聲比一聲急,天上的云也越積越厚,黑壓壓的看得人心里難受,身下的馬不安的揚了揚脖子,顧恒舟最后看了一眼林子,揚了馬鞭朝外沖去。 花了半個時辰的時間,顧恒舟才策馬回到營地,其他人都回來了,顧恒舟一到,立刻有宮人迎上來,見他獵了一只火狐,立刻歡天喜地的去向恒德帝報喜:“陛下,世子殿下獵了一只火狐,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