臟。

    他在心里默默想著不免有些嫌棄。

    這時候恰好顧與修推門進(jìn)來，他神色瞬間恢復(fù)如常，模樣端端正正甚是乖巧。

    顧與修端了熱毛巾跟水放在桌上，轉(zhuǎn)過身:“先擦擦臉?！边@熱水他是去問房東借的，房東得知韓之白臉上有樹枝刮傷，還特意送來了燒酒讓他擦擦好消毒。

    “嗯。”韓之白點(diǎn)點(diǎn)頭，很自覺抬起頭。

    顧與修先用熱毛巾攪干小心蘸了蘸酒，再敷在他額頭一邊輕聲問：“疼嗎？”自家的酒度數(shù)高，貼著皮rou都火辣辣的發(fā)熱，更別說碰到傷口。

    韓之白聞言乖乖坐著一動不動搖搖頭，雙眼小動物似的濕漉漉看著他，低低道:“不疼?！?/br>
    顧與修聽他這樣說心軟的一塌糊涂，手里的動作更是蜻蜓點(diǎn)水，輕低聲問：“你怎么過來的？”

    韓之白抬了抬眼輕描淡寫道：“走過來?！?/br>
    其實(shí)只要肯出錢，山里人自然有的是辦法帶人過來，只是他沒有提。

    顧與修卻想這里離城鎮(zhèn)走過來十幾里地，更別提大路都封了，于是沉默著把毛巾放在一旁替他解開衣服扣子細(xì)細(xì)看過，手上也有傷，背上各處擦傷還沾了泥，不難想象他這一路是怎么過來的。

    “要…喝水嗎？”顧與修在暗影下低著眉目一點(diǎn)一點(diǎn)替他仔仔細(xì)細(xì)擦干凈身上得傷口，最后遞過水時手都有些顫抖。

    韓之白順從了喝了口，然后把杯子遠(yuǎn)遠(yuǎn)放在一頭靠著他的腰很困倦的打了個哈欠，顯然是很累了。

    顧與修沒有推開他，輕道著：“困了就睡吧?！?/br>
    至于換下來的那堆臟衣服得放著明天洗干凈，顧與修找了件自己的衣服往韓之白身上套，只是這人比他高出那么大半個頭穿他的的衣服未免有些為難，只能放棄。

    臨睡前還有些麻煩。

    房東當(dāng)他們是兩口子也特意沒分房，這么晚顧與修也不會去叨擾人家，所以到了睡覺時兩個人勉強(qiáng)擠著小小一床就顯得有些擁擠，以至于韓之白光著半個身一個勁往他身上貼：“我冷。”

    顧與修心里愧疚的糾結(jié)成亂麻，這時候說什么也不會拒絕他，反而轉(zhuǎn)過身抱著他的頭輕哄著：“這樣呢？”

    “還是有點(diǎn)?！焙谝估锼f。

    顧與修掀起沉重的棉被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兜住他，像哄言諾那樣輕輕拍著，“這樣呢？”

    韓之白沒做作聲，他慢慢一動整個人的分量都快擱到顧與修身上了，溫?zé)岬暮粑鼑姷筋櫯c修頸間，有些癢癢的。

    “這樣就好?！彼f

    顧與修看著天花板，滿心想有點(diǎn)沉。

    算了，睡吧。

    他輕輕攬住身上溫暖的一團(tuán)闔上眼。

    等這一覺醒來天已經(jīng)大白，顧與修睜開眼先緩了緩神，聽起來外頭雨勢也小了些，他轉(zhuǎn)過眼見窗戶上模模糊糊的白葛化水正落下，看著有些冷。

    他懷里懷里卻很是暖和，韓之白整個腦袋埋在他的頸窩正睡著，纖長的睫毛安安靜靜垂下跟孩子一樣。顧與修怕吵醒他，小心抬起胳膊摸摸他柔軟的發(fā)，笑了笑，“你再睡一會吧?！?/br>
    韓之白睡得很沉，似乎一點(diǎn)兒也沒醒過來的跡象。顧與修小心掀開被子剛想起身，一動忽然察覺什么東西頂著自己的腰，而且有明顯張揚(yáng)抬頭的趨勢。

    他沉默著眼睜睜看見接著這個孩子睜開眼無辜的看看他，“早上好?！?/br>
    “…”

    直到吃早飯時，顧與修整張臉都是紅的，他低著頭只是勉強(qiáng)吃了幾口東西便抱著碗匆匆離開，留下韓之白獨(dú)自坐在堂前矮凳吃早飯。

    普普通通的地缸炒咸菜，小米粥，韓之白吃的很優(yōu)雅緩慢，看得房東目瞪口呆拿筷子打自己伸手偷食的崽子拿他當(dāng)范本，卻不知他垂著眼眸只是在想顧與修悄聲丟下的話。

    “不許挑食?！?/br>
    好吧。

    他努力咽下一口咸菜。

    那頭顧與修正蹲下天井水槽那頭洗碗，忽然清晰的聽見后頭什么東西斷了好大的動靜一聲。

    是后頭豬圈被壓塌了。

    也難怪，幾天雨下的大棚子承受不住分量一下子塌了大半，只是里頭還養(yǎng)著幾十頭小豬仔沿著斷裂的縫隙跑了！

    顧與修站起身從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到外頭的情形，房東兜著雨衣忙吼吼抓豬：“豬跑嘍！小伙子來搭把手?！?/br>
    韓之白也被拖著干這事，他穿著雨靴撐著傘，面無表情站在及膝的泥水中面對粉粉嫩嫩的豬崽子踏著水哼哧哼哧如破千軍沖過來，抬了抬眼皮。

    一個小時候后。

    韓之白坐在床頭一聲不吭，這期間他大概有半個小時沒開口，顧與修正在屋里洗他新弄臟的衣服。

    “你在笑。”他抬起頭忽然說。

    顧與修一心一意低著頭把衣服上的泥漿搓到水里，整個人都在顫抖：“咳…我沒有?！?/br>
    韓之白斜過眼睛盯著他十分肯定的說：“你在笑?！?/br>
    “沒有…好吧，我承認(rèn)，”顧與修抬起頭一雙眼睛勾著月牙彎，他小聲說：“是有那么點(diǎn)好笑，只有那么點(diǎn)?！?/br>
    韓之白又不說話了忽然起身把他攔腰抱起，顧與修整個人驟然騰空小小嚇了跳還沒說什么被他放到凳子上，接著察覺他的呼吸埋在自己的頸窩，“別動，讓我抱一抱?！?/br>
    “嗯?！?/br>
    半刻后韓之白慢慢抬起頭對上他那雙溫和的眼睛，忽然心思一動用牙咬了咬他的下巴，唇角，顧與修措不及防之下一愣微微別過頭：“別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