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默許，坐在沙發(fā)邊，林初棠從他的臂彎里起身，磨蹭了一會兒才站起來。

    這個時候，躺在羽絨服口袋里的手機響了。

    “宋老師？”林初棠一看見這個備注就心虛不已，她甚至下意識去看江起昀，而他正巧也看向自己。

    電話一通，宋老師就著急地問：“棠棠，肚子還疼嗎？”

    林初棠：“沒……沒什么事了?！?/br>
    “怎么了？你在哪里？”宋老師關切道。

    林初棠說不出來自己在哪，要是一個人她肯定就扯謊了，但現(xiàn)在江起昀看著她，這還怎么扯啊。

    “宋老師，我真的沒事，明天就去訓練了?！绷殖跆囊膊恢雷约赫f的話可信不可信。

    林初棠是報喜不報憂，忍痛上陣的學生嗎？

    顯然不是。

    “棠棠，你讓方若琳幫你說謊，現(xiàn)在在外面玩，對嗎？”宋老師一語道破，簡單一句質(zhì)問就讓林初棠汗毛豎立。

    “我……我沒有。”

    宋老師：“既然沒有撒謊，那就明天去醫(yī)務室開證明。”

    林初棠沒辦法了，手指緊緊攥著衣角，聽見對方又說：“我一直覺得你是一個拎得清的小孩兒，也足夠獨立，可是你最近總心不在焉，太讓我失望了。”

    “如果你不想跳了跟我說一聲也無妨，我也就不花這個時間在你身上了?！?/br>
    她留下一句“你自己想想吧。”然后掛斷電話。

    林初棠久久不能回神，盯著手機不知所措起來，通話時間一分五十秒，將她今天的喜悅完全沖淡。

    她看向江起昀，后者從沙發(fā)上站起來，拿過她的手機，問道：“怎么回事？”

    已經(jīng)因為說謊被抓包一次，面對江起昀的質(zhì)問，林初棠心理全線崩潰，她沒有回答。

    但是江起昀卻洞察到了，徑直問道：“今天是逃課出來的？”

    “……”

    “回答我，是不是？”

    林初棠只好點頭，眼神早已出賣了她的惴惴不安。

    江起昀把手機放在茶幾上，盯著她的眼睛。

    然而并沒有立馬繼這個話題往下說，而是問她另外一個不相關的問題，“周x下午，是什么課？”

    林初棠不明白他這樣問的原因，只能如實說道：“有一節(jié)古箏曲鑒賞。”

    說完她自己也愣了。

    江起昀哼笑一聲，坐在沙發(fā)里，眼神不悅：“看來上周，就已經(jīng)對我撒過一次謊了?！?/br>
    “……”她再沒心沒肺也聽出來他生氣了；頓時腦海里如煙花炸瀉般四散開。

    “我跟你說過不止一次，不要對我撒謊?？磥砦业脑挷还苡?。”

    林初棠真是被人兇懵了，一個兩個都來兇她挖苦她，她難受極了，但當下又說不出來反駁的話。

    是因為怕他？

    還是因為承認自己真的錯了？

    大概沉默了一分鐘。

    江起昀取了件外套和車鑰匙過來，對她說：“走吧。”

    林初棠看著依然攤開的行李箱，忽然覺得很刺眼。

    第25章

    林初棠看上去低眉順眼, 脖子卻忽然梗了一下，“我不走?！?/br>
    江起昀回頭看她，確認不是自己聽錯了, 兩步走過來，低垂著眼眸問她：“不走？是我想抱你走？還是背你走？”

    這倒不是林初棠無理取鬧, 而是她知道這一次惹了禍, 江起昀不一定會怎么處理她。

    她咬著下嘴唇, 情緒里有一絲委屈。

    驀地，江起昀伸手握住她的, 他的手掌干燥溫暖，薄而寬，將她的小手包裹住，向門口走去。

    *

    晚上八點，餐廳。

    林初棠坐在沙發(fā)里, 她稍稍挪一挪屁股, 握著玻璃杯喝了一口檸檬水, 小心翼翼地將小心臟放回肚子里，半個小時前江起昀過來拉她的時候, 一度以為他要將她拽起來丟進開城湖。

    好在是來餐廳，還給她喂飽肚子，簡直太善良了。

    桌對面，江起昀合上菜單，淡淡道：“就這些吧?！?/br>
    侍者微微俯身，問道：“需要酒水嗎？”

    “不用?！?/br>
    侍者聞言離開。

    林初棠還在小口小口地喝水，江起昀將她喝水的動作全都看在眼底, 林初棠注意到他直白的目光，不自覺挺直了身體, 把水杯放下，然后擦了擦嘴唇。

    以為他要說什么，林初棠撐著下巴和他對視。

    江起昀靜默片刻，移開目光，“先吃飯吧。”

    “哦。”

    江起昀吃飯的時候毫無聲息，咀嚼動作很有規(guī)律，搞得林初棠也不敢嗶嗶什么了，只能飯后聽候發(fā)落。

    “把你的課表拿過來。”

    林初棠吃到甜點的時候，江起昀終于開口說話。

    林初棠自覺從班級群文件里把一周課表調(diào)了出來，遞到他眼前。

    江起昀花了半分鐘掃視，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機，將這張課表發(fā)到自己的手機上，然后評價道：“除了周四下午，你這學期每天都有課，對嗎？”

    林初棠臉色微赧，補充：“周二下午是體育課，和另外一個班一起上的，人很多，而且老師一般都不點名?！?/br>
    言下之意是，逃課也沒關系。

    江起昀點了下頭，又問道：“那你的訓練呢？”

    ？

    不是吧。

    林初棠心里頭咯噔一下，只好說道：“那個是宋老師額外增加的，而且……比完賽就沒有這個日程了?！?/br>
    江起昀：“有計劃表嗎？”

    林初棠再次點頭：“有的?！?/br>
    “找給我看?！?/br>
    于是林初棠把宋老師指定的計劃表找出來給他看。

    他把兩個表格放在一起對比：“也就是說，你這兩周，包括周末，完全沒有空閑時間了?！?/br>
    林初棠不情不愿地點點頭?；蛟S因為撒謊被抓包，她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這姿態(tài)乖巧地跟孫子似的。

    江起昀下了決斷：“比賽之前，不許找我?！?/br>
    聽到這，林初棠如遭晴天霹靂。

    見她皺著一張臉，江起昀彎曲的手指搭在桌沿，說道：“不許撒嬌，按照我說的做?！?/br>
    林初棠撇撇嘴，企圖討價還價：“一會會兒也不行嗎？”

    江起昀無意義地笑了下，拿起她的手機，打開定位，cao作了幾下，告訴林初棠：“我把你的定位和我的綁定在一起了，這段時間，你出現(xiàn)在哪里我都能看見。不要想著欺騙我，我會隨時會檢查你的行程。”

    什么叫當上帝為你關上一扇門，順便也會把窗戶堵死。

    林初棠臉上只有大寫的絕望，她敢怒不敢言。剛想大聲嗶嗶兩句口吐芬芳，剛一抬頭就對上他幽深的眼睛，問她：“還有意見嗎？”

    “……沒，沒了?！?/br>
    “嗯，那就好?！彼軡M意自己的訓誡結果，順便把手機還給她。

    可是我不好了！

    林初棠腹誹：管管管，你什么都要管！你是我男朋友還是我爸啊？

    林宏源都從來沒有管過她呢。

    吃過晚飯，天色已經(jīng)不早了，江起昀沒有要起身的意思，盯著林初棠要冒火的眼睛。

    “比賽結束之后，我把時間空出來，你再來找我?！币娝ξ?，江起昀這才想起來要哄，聲音刻意放低。

    但是林初棠才不信呢。江起昀騙她的招數(shù)和林宏源如出一轍。小時候林宏源每次去看臨城看他，幾個小時匆匆就走，看著抱住自己的大腿的女兒，他謊話張口就來：“爸爸下周就來看你?！?/br>
    說五次，有兩次兌現(xiàn)的就不錯了。

    林初棠沒有說話，也還是委屈。

    江起昀側頭看了看窗外，無奈地輕笑。他也不想時時刻刻管著她的，可是林初棠這個小姑娘太不乖了。

    他拿了衣服，把她帶出餐廳。

    天空是如墨的純澈，一兩顆星星點綴。這時有一架飛機滑過，“轟隆”一聲，機艙的窗戶亮著光，尾翼邊沿留下淡淡的尾跡云。

    夜晚的風吹在臉上，吹醒了飯后的酣意。

    江起昀輕輕拉住林初棠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衣口袋里，兩個人的手握在一起，暖烘烘的。

    “你聽話一些?！彼穆曇舻偷偷?，帶著刻意的誘哄：“等你長大一點，就會知道現(xiàn)在可以單純靠努力就可以實現(xiàn)目標的時光有多珍貴。”

    林初棠眼睛睜得大大的，略微摳了下他的手心。

    “你是一個討人喜歡的小姑娘?！苯痍勒f：“我和你在一起，不希望這段關系帶給你的影響是消極的，我希望你越來越好。很多年以后，你再回想起這段少年時光沒有遺憾；包括與我這個人產(chǎn)生交集，也不后悔，你明白嗎？”

    林初棠有點明白，也有點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