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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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含章手滑向沈黛腰間,一把扣住玉帶機關。 沈黛立時厲然大呵:“別過來!” 戚展白一愣,劍鋒從蘇含章鬢邊掠過,寒氣迫人,比冬日風雪更凜。 與此同時,蘇含章已撥開玉扣,從里頭抽出一束銀線。 沈黛這才終于明白過來,為何他執(zhí)意要上山,到了這懸崖邊也毫不懼怕—— 玉帶機關連著這束銀線,待蘇含章飛身從這斷崖躍下,銀線自斷,引爆天火雷,她和戚展白都會命喪于此。而崖底很有可能有蘇含章事先安排好的接應,等助他全身而退。 當真卑鄙! “昭昭,若有來生,我必讓你做我的皇后!” 山風呼嘯間,蘇含章獰然而笑,攥著銀線縱身躍下斷崖。 沈黛沒有時間思考,扭身跟著一塊跳下,張臂死死抱住蘇含章。風聲疏狂,帶亂了她的長發(fā)。 “昭昭——” 戚展白咆哮著沖到崖邊,抓住她衣袖。 嘶—— 有清脆的裂帛聲。 蘇含章見勢不妙,一手攀住峭壁,阻止下落之勢。沈黛全身騰空,同他一塊懸在崖邊。山風呼嘯往來,二人如提線木偶般搖搖欲墜。 幾塊崖石因這劇烈動靜,從峭壁上松脫滾落,還未至崖底就已碎成齏粉。 戚展白方才只抓住了沈黛半幅衣袖,趁此機會不顧一切地探身去抓她的手。 沈黛躲開,“不要踫我,有天火雷!” 生死關頭,心在腔子里一陣陣筋攣,她也分辨不清,自己究竟是更加害怕死,還是更加害怕離開他。 強自穩(wěn)定心神,她揚起一雙通紅的眼,卻是努力對他擠出一個微笑,顫聲道:“你走吧......讓我跟他同歸于盡。” 戚展白神色大變,不僅沒走,還越發(fā)竭力探身向下朝她伸手,“昭昭乖,把手給我?!?/br> “我們一塊經歷了這么多,你難道還不相信我?” “我可是你的小白,無所不能的小白?!?/br> 山風獵獵嘶吼,宛如地獄的召喚,比它更響亮的是戚展白的心跳。他顯然是比她還要緊張害怕,可眉眼卻溫軟如水,出口的每一個字,都是在極力安撫她。 沈黛灰敗的心田涌起一股力量,一咬牙,她奮力抓住了他的手。 蘇含章卻忽然狂笑,“哈哈哈哈好一對苦命鴛鴦。罷!罷!同歸于盡也罷!” 他眼里俱是癲狂,話音未落,便揚手一抽銀線。 腰間銀絲幾乎是在一瞬間收緊,咯噔,傳來斷裂的脆聲,沈黛整顆心都擰了起來。 千鈞一發(fā)之際,那只握住她的手猛然發(fā)力,將她凌空拽起。緊接著便是一道匹練般的白光自眼前斬下,伴著清脆的骨頭碎裂聲,溫熱飛濺滿臉。 “啊——” 蘇含章凄聲慘叫,聲音震蕩在崖壁之間,久久不絕。天火雷鮮紅如血,堪堪在空中爆炸,隨著一只齊腕斬下的斷手和斷裂的玉帶一并墜入崖底。 沈黛被這聲巨響激蕩,不禁昏厥過去。 意識渙散前,她被一雙堅實有力的手緊緊抱住,穩(wěn)穩(wěn)護在一個熟悉的懷抱中。兩手及時捂住她耳朵,唇瓣貼著她額頭,溫柔而甜蜜地安撫:“昭昭莫怕,我在?!?/br> 作者有話要說: 這回是真要完結啦,再有一兩章善后就搞定了o(≧v≦)o 第61章 火, 赤紅色的火光在無邊黑暗中升騰翻涌,夾雜刀光劍影。 大股大股鮮血如洪水般涌來,沈黛在血海中沉浮, 想跑, 卻如何也動彈不得。無數(shù)猩紅如蛇一般,在火焰中踽踽流動, 像是體內的鮮血被人攪動,五臟六腑都快碎了。 極痛摧人心肝,沈黛幾番醒來, 又幾番睡去。 有時忍不住捂著胸口,彎下腰拼命喘氣, 都會有一雙溫厚的大手輕撫她額頭,低柔地輕聲哄她, 沈黛聽不清他在說什么,可聽著這聲音,她心頭所有焦躁和恐慌便都沒了蹤影。 尤是那道目光,深邃而灼烈,定定凝視著她, 仿佛能燒盡那團大火,直抵她心底。 再次醒來的時候,沈黛渾身酸疼, 舌下苦澀無比, 鼻息里俱是藥汁惡苦的氣味, 混著淡淡佛手柑淡淡的清香。 昏迷前一幕幕如潮水般奔涌入腦海,最后定格在那道驚天動地的爆炸聲中。 沈黛的心也乍跳了下,天火雷爆炸時,一直是戚展白將她護在身下, 離得那么近,他會不會有事? “小白!” 沈黛勉力支撐著坐起,拂開幃幔,掙扎著下床。 奈何雙腳虛浮不穩(wěn),她還未完全站起,身子便踉蹌著要倒,驀地跌進一個堅實有力的臂彎。平金竹葉在燭光下一晃,帶得燭焰搖了幾搖,燈芯“嗶剝”爆起一個燈花。 “昭昭?!?/br> 戚展白收緊雙臂,將她牢牢圈入懷中,語氣似哭似喜,嘆息著不住喚她的名字,不敢太大聲,始終輕輕的,生怕會把她吹散一樣。喉結滾動,下巴長出的胡茬扎在她臉上,微微刺痛。 沈黛被他勒得快不能呼吸,扭動著,慢慢抬起頭看他。 唉,果然又瘦了,再這么下去,可就只剩一把骨頭了。 也不知是不是屋里燭火太過昏暗的緣故,眼前的男人滿面倦色,胡髭凌亂,眉心的那道折痕比平日加深不少,都顯出了幾分滄桑,跟那日沙場上運籌帷幄的一代戰(zhàn)神判若兩人。 沈黛心疼極了,抬手撫上他眉心,固執(zhí)地替他揉開,“不許再皺眉了,會老的!你要陪著我慢慢變老,不準搶在我前頭?!?/br> 這口氣,還是跟之前一樣囂張霸道,明明小命才剛從鬼門關救回來...... 戚展白笑了下,順從地舒展眉眼,柔聲道:“好。” 親了口她的面頰,戚展白抱起她,將她輕輕放回床上,仔細幫她掖好被子。 指尖觸及她那雙蓮瓣般的玉足,一片冰涼,顯是剛才赤足踩地時凍著了,他由不得蹙了眉,坐在床尾,將她的腳捧到腿上,裹在掌心里細細揉搓,用自己的體溫給她溫暖。 “你昏迷了兩日,身子還沒完全恢復過來,且在這好好休息調養(yǎng)會兒?!?/br> “兩日?!”沈黛不可思議地眨眨眼,勾起脖子四下張望,“這里是哪兒?”看著有些眼熟。 “你家在京郊的別院。”戚展白回她,“眼下叛軍剛剛剿滅,帝京里頭還亂著,暫時不好回去。不過你放心,大家都安然無恙。等你恢復好,該收拾的也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到時再回去......” 他頓了下,轉過頭來,勾了下她鼻尖,“剛好一塊過年?!?/br> “過年......”沈黛圓著眼睛,惘惘的。 多么美好的字眼啊,上回他們提到這個,還是在柳州,兩人剛成親的那會兒。當時她心里滿是憧憬,全然不知后來短短幾月間會發(fā)生這樣的驚天巨變。 而今跨越了生死,再去想這個,當真有些恍若隔世之感,越想,反倒越覺得不真切。眼睛都不敢眨,生怕這些都只是她的夢。 戚展白卻篤定地“嗯”了聲,捏捏她臉頰,給予她真實感,“莫怕,最壞的一切都過去了?!?/br> 沈黛心弦顫了顫,咬住下唇,熱意便順著面頰往眼睛上涌。 是啊,最壞的一切終于都過去了,多么不容易啊。 一年的時光并不漫長,卻是將他們一生中所有的波瀾壯闊都濃縮了進去。 生死別離,愛憎怨恨,人生八苦盡數(shù)嘗遍。萬幸,那些陰郁激憤、膽戰(zhàn)心驚的時刻終于都過去了。有些人雖然將徹底分道揚鑣,但好在,他們還有彼此,一切都還是明朗的模樣。 沈黛吸吸鼻子,將酸澀咽回腹中,見他嘴角勾著玩味,顯然是在笑話她沒出息,她忙岔開話題,氣咻咻地埋怨道:“你竟然拿捏過腳的手摸我臉,我再也不理你!” 戚展白挑了下眉,手遞到她面前晃了晃,“你自己的腳,你還嫌棄上了?” 沈黛噘起嘴“哼”了聲,才不接他的話,還理直氣壯地把自己另外一只腳也挪到他腿上,腳尖囂張地勾搖,等他伺候。 “你?。 逼菡拱棕嗨谎?,也沒把她的腳甩下去,用那雙可以張弓舞劍平天下的手,順從地給她揉腳做苦力。 冬日陽光溫而不熱,從窗外泄進來,在他身上鍍上一圈柔和的金邊。側臉認真而專注,有種歲月靜好的溫柔,長睫偶爾一顫,仿佛能撣下金粉。 沈黛像是被撓了一下,側枕著手臂瞧他,心里暖洋洋的,扯扯他衣袖,讓出半張床榻,“你也躺進來吧。瞧你這樣子我就知道,這幾個月你都沒怎么休息,快別忙活了,陪我說說話吧?!?/br> 戚展白手上動作一頓,遲疑地轉頭看向窗外。 兩人雖已拜過天地,結為夫妻,但這事畢竟只有他們倆知道,還未告訴沈家人。與他們眼中,他和小姑娘還清清白白。以至于這兩日在沈岸和沈知確面前,他都不敢表現(xiàn)得太過親密。 看來得抓緊時間,把這事過個明路,給她補一個像模像樣的婚禮。 不過現(xiàn)在沒有外人,他還是能偷會兒香的。 如此想著,戚展白便褪了外衣和鞋襪,掀開被子躺進去。 不等他張手,沈黛便“咕?!睗L進他懷里,抬起胳膊伸出腳,八爪魚似的抱住了他,叫他動彈不得。 “你這是要勒死我?” 戚展白哭笑不得,卻也沒反抗,略略側過身,從她手底下抽出自己的胳膊,圈在她腰間,將她抱入懷中,耳鬢廝磨。 淺淺呼吸,親身感受著來自她身體的溫度。朝思暮念的馨香宛如春水灌入溝渠,順著血脈游遍四肢百骸,直至將所缺口都悉數(shù)填滿,再無半分罅隙。 也是這一刻起,他腦海里緊繃了幾個月的弦才算徹底松下。 真好,他的昭昭他的妻,終于回來了,回到他身邊來了。 那種放松是劫后余生的喜悅,龐大到沒有邊際。戚展白長長出了一口氣,閉上眼,愜意地享受此間難得的溫存。 “小白。”沈黛忽然勾起頭。 戚展白略略掀開些眼皮,濃睫下的一線天光泛著迷離,吐字也含有濃厚的鼻音,“怎么了?” “我有一事想問你?!鄙蝼煜掳蛿R在交疊的兩只小臂上,趴在戚展白旁邊,眼睛直溜溜看他,“那日在烽火臺上,你是怎么認出,刺客手中的人質不是我的?” 摸著良心說句公道話,宇文沁的易容,若只說是能以假亂真,都謙虛了。從容貌到舉止,若非自己就是當事人,恐怕連她自己都要相信了。 戚展白神秘地笑了笑,閉上眼睛不說話。 沈黛越發(fā)好奇,撼著他肩膀,“告訴我嘛,你是怎么認出來的?” 戚展白將她摟到懷里,手順著她肩背緩緩滑下,軌跡曖昧,似笑非笑地道:“她身段沒你好?!?/br> 這是赤/裸裸的調戲??! 沈黛咬著牙,索性貼緊他,勾住他脖子軟聲撒嬌:“別逗我了,快說嘛?!?/br> 戚展白很受用,臉上的笑容都大了些。沉吟了下,他蹭著她頸窩微醺般嘟囔:“她聲音也沒你好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