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之和忍俊不禁。

    梁言抬頭觀察他的表情，見他并沒有生氣的跡象她反而更不安心了：“你現(xiàn)在是不是覺得我……”

    她咬了下唇：“有點壞？”

    陳之和挑眉：“談不上?！?/br>
    梁言垂下眼，表情落寞：“你后悔了嗎？”

    “嗯？”

    “后悔娶我。”

    陳之和問：“就因為……小曖昧？”

    梁言有點難為情地小幅度點頭。

    陳之和故作肅然，他問：“既然都小曖昧了，后來怎么沒有在一起?！?/br>
    梁言抬頭，老實回道：“楊敏儀和蔣教授說我早戀，教授知道后鬧到了學(xué)校去，后來楊敏儀和我說方衛(wèi)寧讓我別纏著他，我信了……再后來，楊敏儀告訴我他們在一起了。”

    被棒打鴛鴦給拆散了，陳之和頷首：“挺可惜的?！?/br>
    梁言看著他，琢摸不透他到底是個什么態(tài)度。

    陳之和看她著實慌了，一雙眼睛紅通通的，眼淚看著就要掉下來，他不再逗她，抬手揩了下她的眼角。

    “梁言，你是不是覺得我沒年輕過？”

    梁言吸了吸鼻子：“你肯定不會像我這么幼稚。”

    “我十幾歲的年紀(jì)可比你混多了?！?/br>
    “真的？”

    “嗯。”陳之和笑，“不信你可以去問問老頭兒，我沒少挨他的打。”

    梁言揉了下眼睛，站得筆直，低著頭像小學(xué)生承認錯誤一樣：“我前陣子和方衛(wèi)寧見過面，我不是故意瞞著你去見他的，就是偶然碰見了，所以一起坐著說了幾句話……但是我的確對你說謊了?！?/br>
    陳之和眉頭微挑，心想怎么還有支線劇情：“什么時候？”

    “就是我們結(jié)婚第一周……你給我打電話說周末要出差?！?/br>
    陳之和回想了下：“因為這個才心虛？”

    梁言扣著指甲蓋，一臉不知道怎么辦才好的模樣，她仰著頭，怯怯地說：“我沒想瞞你，就是當(dāng)時不知道該怎么說……我和他高中畢業(yè)后就沒聯(lián)系了，我也沒想到他那天會向我表白，我一時慌了，就、就沒和你說實話。”

    陳之和倒是沒做出多大的反應(yīng)，從他表情上看根本察不出情緒的浮動：“既然之前沒說，現(xiàn)在為什么愿意說了。”

    “我們約定好的，夫妻之間可以有隱私，但前提是不能傷害到對方?！绷貉缘难劭粲旨t了一圈，她掐著手心，心里難受得緊，“我已經(jīng)告訴他我結(jié)婚了……對不起，我應(yīng)該早點和你坦白的?！?/br>
    她說完舉起雙手，手心朝上，看人的眼睛濕漉漉的。

    陳之和低頭看了眼，她的手心里還有幾個月牙印，他抬眼：“做什么？”

    梁言癟著嘴，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你要是生氣的話，打我手心吧?！?/br>
    陳之和的心情一時難以名狀，這么些年，他的生活可以說是單一的，工作上偶爾有難解決的麻煩他也沒有多余的情緒，在遇上梁言之前，他很難想象自己居然這么輕易就會被人左右情緒。

    多種情緒齊頭并進，他久違地沒了頭緒。

    看著梁言失措的眼神，陳之和暗嘆一聲，抬手輕輕地打了下她的手心。

    梁言等了會兒也沒見他有別的動作，她眨了眨眼，試探地問：“就這樣？”

    “念在你是初犯，小施懲戒?！标愔偷恼Z調(diào)沉穩(wěn)，言語間也沒有責(zé)怪的意思，他拍了拍梁言的腦袋，“出來太久了，回去吧。”

    “噢?！绷貉允栈厥郑D(zhuǎn)過身走了幾步，回過頭看見陳之和還站在原地，“你不走嗎？”

    “你先回去，我去趟洗手間?！?/br>
    梁言抿了抿唇，最后還是聽話地先行離開樓梯間。

    梁言走后，陳之和沒有挪位，他斜倚在墻上，從兜里掏出一盒煙，叼了一支點了，煙草味讓他冷靜不少。

    小曖昧。

    青春少艾的年紀(jì)很正常，只不過她還年輕，脫離少女時期也才幾年，現(xiàn)在還很孩子氣，她本來有足夠充足的時間去摸索情愛的，現(xiàn)在卻早早地定了軌。

    結(jié)婚一周就遇上曾經(jīng)的曖昧對象向自己告白，誤會也解開了，如果他再晚一點出現(xiàn)……

    陳之和掐了下自己的眉心。

    陰差陽錯，挺可惜的。

    第41章

    陳之和點完一支煙，去洗手間洗了個手回到包廂，桌上幾個長輩還在聊著，與其說他們是在協(xié)商，不如說是相執(zhí)不下。

    桌上分為涇渭分明的兩派，陳父陳母是尊重孩子的意愿的，梁言的父母和奶奶倒是暫時統(tǒng)一了戰(zhàn)線，覺得不能一切都任由年輕人說了算。

    “結(jié)了婚，肯定是要辦婚禮的，哪有娶了人家的女兒還不給辦個像樣的婚禮的，這是不是不太合適啊。”梁家老太太態(tài)度強硬。

    梁言怕陳父陳母太為難，主動開口說：“奶奶，婚禮是我不想辦的?！?/br>
    她看了眼陳之和：“我們說好的，暫時不對外公開，免得麻煩?！?/br>
    梁言話剛說完，就看到蔣教授不滿地瞥了她一眼：“為什么不公開，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婚禮一定是要辦的，還要把所有親朋好友都請來慶祝一下?！?/br>
    梁言撇嘴，咕噥道：“明明結(jié)婚是兩個人的事?！?/br>
    她只是在小聲抱怨，音量不大，別人沒細聽聽不清，但陳之和聽得明白，他屈指敲了敲桌面，適時開口：“婚禮是要辦的?！?/br>
    梁言聞言一臉訝然地看著他，她私下扯了扯他的衣角，有些著急。

    陳之和轉(zhuǎn)過頭，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然后看向梁家人，接著說：“不過時間由梁言決定，她想什么時候辦就什么時候辦?！?/br>
    梁家老太太眉頭一皺，不贊同道：“哪能由著她來，她年紀(jì)小，任性，讓她定時間，一年、兩年，這婚禮什么時候能辦?！?/br>
    “一年兩年，五年十年都不算遲，或者等我們老了再辦？”陳之和噙著笑看向梁言。

    梁言傻呵呵地也跟著笑。

    “你們兩個啊?！标惸膏亮司?，回過頭看著梁家人，“婚禮呢，就聽孩子的吧，他們現(xiàn)在不想辦，我們做長輩的也不能趕鴨子上架不是，他們自己有打算的?！?/br>
    “就是就是，他們不愿意，婚禮辦得再風(fēng)光也不喜慶?！?/br>
    附和的人是趙曉芝，梁言十分詫異，不知道今晚吹的什么風(fēng)，平時看不慣她的大嫂居然站在了她這邊。

    趙曉芝笑得玲瓏：“我們家之和身份特殊，他要是辦婚禮的話外界肯定會很關(guān)注，梁言在幼兒園工作，她和之和的關(guān)系萬一曝光了，肯定會有影響……之和也少不了被議論?！?/br>
    關(guān)于要不要辦婚禮這事，一頓飯下來都沒商量出個結(jié)論，雙方誰也不妥協(xié)，各說各有理，還都不買對方的賬。

    陳之和把決定權(quán)交給了梁言，這事現(xiàn)在就看她的態(tài)度，飯局散后，她就被蔣教授喊到了小角落里進行思想教育，不管她好言相勸還是嚴詞詈語，梁言都沒改變想法，蔣教授為此好一陣氣啊。

    梁言被教訓(xùn)完，表情懨懨地回到陳之和身邊。

    長輩在前面走，陳之和故意和人拉開了點距離，轉(zhuǎn)過頭詢問道：“你mama罵你了？”

    梁言撓了下腦袋：“她說我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現(xiàn)在有了老公就不聽她的話了?！?/br>
    她嘆口氣：“她就是不愿意聽聽我的想法，從小就這樣，她想要我辦婚禮其實是有點虛榮心作祟，也是想在楊敏儀面前炫耀下?！?/br>
    梁言悶悶不樂的：“結(jié)婚又不是比賽?！?/br>
    陳之和寬慰她：“或許她只是覺得辦個婚禮比較正式，不然……”

    “不然什么？”

    “她可能以為你被我騙了？”

    梁言聳了下肩：“你不了解蔣教授，我要是真是被你騙婚了還好，至少說明你對我多少有點意思，她現(xiàn)在就是覺得你是被我忽悠了，所以想讓我們辦個婚禮昭告天下，這樣你以后就不敢輕舉妄動，畢竟你身份特殊，那么多人盯著呢，萬一，萬一我們哪天散伙了……哎呀，蔣教授其實就是覺得我們很有可能走不到最后，她怕我吃虧，就想上一份保險。”

    陳之和看著她：“你不想要？”

    “不想?！绷貉脏洁?，“有點威脅的意思?！?/br>
    “加一份保險不好？”

    梁言撓了下下巴：“反正離婚官司我打不贏你，真到了那一步，鬧得人盡皆知反而影響我找下家。”

    梁言式的心大，陳之和照例付之一笑，只是這次的笑容有點寡淡。

    從酒店下來，一伙人分道揚鑣，楊敏儀在江北租了房，她開車自行離去，梁父駕車載著梁母和梁家老太太來的酒店，梁言猜他們今晚又有一頓架要吵，她怕路上出事，所以不讓梁父再開車，讓陳之和喊了個酒店的司機把他們送回去。

    陳家這邊，來的時候是陳之驊開的車，他晚上喝了點酒，不能開車，陳之和又叫了個代駕，這么一來一輛車不夠，陳之和讓梁言先回家，打算親自開車去趟江南，梁言又擔(dān)心他一個人開車無聊，最后也坐上了車。

    本來陳父陳母是要坐陳之和的車的，陳嘉玥想和梁言坐一輛車，她mama趙曉芝勸不住，又不愿意小孩和梁言太親近，于是就自己帶著孩子坐上了陳之和的車，陳父陳母和陳之驊坐另一輛。

    回江南的路上，因為趙曉芝在，車內(nèi)氣氛稍顯沉悶，梁言坐在副駕駛座，陳嘉玥幾次要和她說話都被她mama給制止了。

    從江北到江南路程不短，這么一直沉默著也很尷尬，梁言有點坐不住，主動側(cè)過身體看向后座，扯出一個露齒笑：“嫂子，今天晚上……謝謝你?！?/br>
    趙曉芝輕哼一聲：“別誤會啊，我?guī)偷牟皇悄?，是之和?！?/br>
    “之和身份擺在這兒，一舉一動都會被議論，你們要真辦了婚禮，各方媒體肯定會去扒你的身份，到時候之和少不了被指指點點，我們家可丟不起這個人。”

    梁言干笑，陳之和不怎么領(lǐng)情，漠然道：“大嫂，你懷著孕就安心養(yǎng)胎，不用cao心我和梁言的事?！?/br>
    趙曉芝不罷休，像是沒聽明白陳之和的言外之意一般，仍是頤指氣使的：“之和啊，不是嫂子多事，是我真不明白，你說你條件這么好，想找什么樣的姑娘沒有啊，怎么就——”

    她瞟了眼梁言，不屑之意溢于言表，再開口她話趕話的：“好歹你上回要結(jié)婚還懂得先把姑娘帶回家給家里人瞧瞧，這次怎么不聲不響地就領(lǐng)了證？之前那姑娘，叫什么來著，尹苒，要我說你還不如娶啊——”

    陳之和猛地踩停了剎車，趙曉芝還沒說出口的話語就轉(zhuǎn)為了一聲驚叫。

    梁言被安全帶扯回原位，她嚇了一跳，看了看前面的紅燈，又轉(zhuǎn)過頭看向陳之和，車內(nèi)晦暗，他的臉隱在光線之外，只看得清一個輪廓。

    “差點闖紅燈了。”陳之和看著前方頭也不回，不緊不慢地道了句。

    “紅燈停綠燈行，小叔叔，不能超速哦?！标惣潍h稚聲稚語地提醒道。

    陳之和往后視鏡望了眼：“好?！?/br>
    梁言干咽了下，也出聲提醒：“路滑，小心點。”

    趙曉芝不知道是不是驚魂未定，后半程她再沒開口念叨，一直沉默著直到到了家才忿忿不滿地帶上陳嘉玥，摔門下車。

    陳之和毫不做停留，直接把車調(diào)頭回江北。

    回去的路上車內(nèi)仍是安靜，陳之和專心地開著車，從來時的那個剎車開始他就一直沒開口說話。

    回程時天上飄起了雪，雪花在燈光下被映成了五光十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