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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漸漸泛起魚肚白,緊跟著窗外傳來公雞打鳴的聲音,白玉樘從床上坐起,昨晚回到客棧,他就早早的睡覺了,好好休息了一夜,精神異常的飽滿。 他下床,洗漱,換好衣服后,走出了自己的房間。 “淺兒,青何,云天,起床了。”白玉樘雙臂環(huán)胸,倚靠著客棧長廊的墻壁,一一喚道。 不多久,傳來開門的聲音,云淺第一個走了出來,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哈欠連天的。 云淺揉了揉眼睛:“師父,早。” “早,淺兒?!卑子耖套哌^去,揉了揉云淺的小腦袋,“乖,再忍耐一下,馬上我們就可以回去成親了。” 云淺翻了個白眼,怪不得一大早就看他這么精神奕奕,果然一心惦記著成親之事。 不多久,青何和華云天也跟著走出了房間,四人下樓吃罷早點,又返回客棧收拾了一番,這才出發(fā)前往瓔珞海。 一大早出發(fā),加上馬車快馬加鞭,竟然不到半日就到了西涼城外的瓔珞海。 初秋的海風泛著些微的涼意,一眼望過去,清澈碧綠的海水如翡翠般清透,滿盈盈的涌起波浪,掠過細軟淺妃色的沙灘,好似夢境般迷離虛幻。 “師父,這片瓔珞海比起以往見到的,可是美多了?!?/br> 白玉樘點點頭:“別說,那鬼王還挺會挑地方?!?/br> “哥哥,等下我們來海邊玩耍吧?”華云天雙手抓著竹筐,一臉興奮道。 “不急,先在這附近找家客棧,安頓好后,等青何打開引路軸,我們再好好放松一下?!?/br> 青何在旁附和了一句:“就聽玉樘兄的安排?!?/br> 走過一段長長的石階路,才終于在山腳下看到一家客棧,正好離海邊也很近,就直接開了四間房,入住了下來。 收拾好行李,也差不多到了正午,四人走出客棧,見著客棧旁邊的一家小飯館還不錯,于是就直接走了進去。 剛一走進那家飯館,店小二就熱情的迎了過來。 “各位客官,請坐,咱們小店雖小,可菜品豐富,想吃點什么?” “淺兒,看看你想吃什么,隨便點吧?!币宦渥聛?,白玉樘就對云淺說道。 “師父,我無所謂的,你們看著點吧?!?/br> 華云天拎起茶壺,插嘴道:“哥哥,來海邊肯定吃海鮮吶,就讓店小二給咱們來些特色的海鮮吧?!?/br> “那各位可得嘗嘗我們老板娘,自制的腌制螃蟹,我們店的招牌菜?!?/br> 白玉樘望向店小二說道:“好,那就嘗嘗,再來些其他特色菜,夠我們四個人吃就行?!?/br> “好嘞,小的這就給四位準備去,客官們稍候片刻!” 店小二離開后,青何從自己腰間的白布兜中,摸出孜墨給他的引路軸,還有云淺的香粉。 “我看就趁現(xiàn)在打開這引路軸吧。” 話落,青何直接解開引路軸上的緞帶,將約莫一指長的卷軸展開,又撒了些云淺的香粉。 瞬時,原本空白一片的引路軸上,竟自行出現(xiàn)一行字,細看,竟是他們四個當下所在地的方位圖,接著方位圖離開卷軸,浮于半空,眨眼化作一股青煙,消失在了空氣里。 * * 引路軸已打開,孜墨卻遲遲未現(xiàn)身。 一直等到鬼王生辰那天,白玉樘他們依然未見得孜墨的身影。 這日剛剛正午,四人聚在頭天引路軸打開的那家飯館。 “沒道理啊,孜墨看著那么喜歡云淺姑娘,怎么遲遲不現(xiàn)身吶?” 青何拍了拍華云天的肩膀:“放寬心,怎么著都還有半天的時間,許是孜墨他在路上耽擱了?!?/br> 白玉樘毫無感情的扯了下嘴角:“本來就是個登徒浪子,沒準他現(xiàn)在不知在哪兒風流快活呢。” 他話剛落,窗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 聽著是幾個姑娘嬉嬉鬧鬧的聲音,還伴著一個痞里痞氣的男聲:“姑娘們,在下冒昧問一句,你們愿意做我的暖床妻么?” “哎呀,好討厭,問人家這種問題!” “公子,這么多姑娘,你到底喜歡哪一個啊?” “就是,總不能都娶回家吧?!?/br> 白玉樘的冰眸子淡然移向窗外,見著那孜墨依然一身黑衣,頭戴斗笠,還有那一身的流里流氣。 云淺也跟著望了窗外一眼,微揚下巴:“青公子,他來了?!?/br> 孜墨從斗笠中看到飯館里的紅衣云淺,不禁微揚嘴角:“姑娘們,今日在下已是佳人有約,改日我們有緣再聚,告辭。”講完,他穿過鶯鶯燕燕,朝著飯館走去。 青何起身,走出飯館,望著迎面而來的孜墨說道:“你總算及時趕到了。” 孜墨淡然瞥了一眼青何,未理會他,而是徑直走進飯館,毫不客氣落座到飯桌前,雙眸泛著光亮,直勾勾的盯著云淺:“云淺姑娘,這么急的召在下過來,是因為思念泛濫,過于想念我么?” 云淺毫無表情,幾近冷若冰霜,她微揚下巴:“給你介紹下,我未來夫君白玉樘?!?/br> 一旁的白玉樘眼尾眉梢都浸著柔情蜜意,他已經(jīng)不用再多說什么,只喜滋滋的喝光了手里的那杯酒。 華云天拍了拍孜墨的肩膀:“墨兄,見過臉皮厚的,可像你這般城墻般厚的,可真是不多見了?!?/br> 青何走過去,坐到孜墨的身旁,他拿過一個空酒杯,放到孜墨面前,為孜墨斟滿一杯酒。 “這杯酒當做賠罪,其實是我打開引路軸時,用了云淺姑娘的香粉,引你而來的?!?/br> “誒,青何,你不必一個人抗下,這餿主意是我想出來的,要認錯也應(yīng)該我來?!比A云天說著,也為孜墨斟滿了一杯酒。 云淺也在旁認真的附和了一句:“香粉卻是我答應(yīng)拿出來用的,有心騙你過來,我也應(yīng)該賠個不是?!?/br> 孜墨壓低斗笠,抿著嘴,雙臂環(huán)胸,坐那兒不吭聲。 白玉樘微抿了下嘴,終于不耐煩的攤牌道:“行了,別慪氣了,今日傍晚就是捉那鬼王的最好時機,所以才想辦法召你過來,畢竟……”他微頓了下,才接著說道,“你那么厲害?!?/br> 孜墨像個悶葫蘆似的,坐在那里半天都一聲不吭。 “愿不愿意幫忙,表個態(tài)吧。” * * 青何垂下眼眸,見著孜墨遲遲不表態(tài),猜孜墨也不可能是默認幫他們,于是不再強人所難。 “算了,既然你對這黑煞葫蘆沒了興趣,也不能強迫你,讓你白白跑一趟,還請見諒?!?/br> 華云天失落的搖搖頭:“墨兄的行為實在讓人迷惑,當初為了黑煞葫蘆,不惜對我們下了狠招,怎么這會兒卻突然放棄了?” 白玉樘起身,垂眸睨了一眼孜墨,不再理他,只是朝其他人擺了擺手:“得了,我們回去準備下吧,今晚可是一場持久戰(zhàn)吶。” 云淺跟著起身,她也沒再說什么,捉鬼王這件事本就是孜墨的個人選擇,他若不愿意幫忙,也只能尊重他的意愿。 四人先后離開餐桌,朝著小飯館門口走去,只是還未踏出門口,就聽得身后的孜墨傳來悶悶的一聲:“回來,我有說不幫忙么?” 白玉樘和青何相視而笑,旁邊的華云天已是轉(zhuǎn)身返了回去,他坐到孜墨旁邊,探頭問道:“也就是愿意幫忙咯。” 孜墨用手指頂開面前的斗笠,卻又壓低一邊,只露著右眼:“別得意,我這可是完全看在云淺姑娘的份上,只是單純不想她被鬼王傷著而已。”他痞里痞氣的朝著云淺眨了一下眼,“既然我們今生無緣,那就約定來世結(jié)緣吧,下一世可別再拒絕我了?!?/br> “你想多了?!卑子耖虪窟^云淺的手,緊緊握在掌心里,“我跟淺兒已緣定三生,你下一世也沒機會。” 孜墨站起身,眼神淡漠的朝著白玉樘走去,陰沉著臉,像是要與之較量一番似的。 青何見狀,連忙走過去,擋在了孜墨面前:“我說,你們都少說一句吧,下一世我們能不能再遇見,那得看緣分了。” “就是,哥哥和墨兄怎么跟個小孩子似的,沒譜的事也要爭個高低?!?/br> 云淺抿著嘴,忍住笑意,沒說什么,只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 * 等著孜墨一頓酒足飯飽,又在客棧歇息養(yǎng)足精神后,這日的傍晚已是悄然而至。 天邊的薄云已是姹紫嫣紅,落日熔金,余暉染紅了海面,靜謐的海面泛起些微漣漪,恍若薄紗般掠過淺妃色沙灘,留下淺淡印記。 一路沿著沙灘尋過去,只等著天海邊的奇異現(xiàn)象出現(xiàn),卻遲遲未尋到。 白玉樘抬手抹掉額頭上滲出的細密汗珠,回頭看,沙灘上已留下幾人長長的足印。 “哥哥,我們走這么遠了,怎么還看不到鬼菇婆口中的白鴿?”華云天用長袖閃著風,雖然早已立秋,可這秋老虎的炎熱也是不能小覷。 白玉樘凝眸望去,前方已是群山環(huán)繞,無路可走,于是他停下腳步,朝其他人擺了擺手:“前面已經(jīng)沒路了,我們干脆就在這里等吧?!?/br> “我說,你們到底搞清楚了沒,胡亂的走這么久,白溜了一圈?!弊文缴碁┥贤略懔艘痪?。 青何走過去,拍拍孜墨的肩膀:“墨兄,稍安勿躁,應(yīng)該是這里不會錯的?!?/br> 天邊一半落日已被海水淹沒,海面上兀自青煙繚繞,天海一色,卻突然有萬丈光芒沖破云際,緊跟著一團煙霧蓬松而聚,煙霧散,幽靜的海面上逐漸浮出,一對鳳鳥相背對,懸架著困在玉石籠里的白鴿,緩緩升至半空。 那白鴿這么望過去,只是玉石籠里的一尊石像鴿子罷了,毫無靈氣。 “師父,快看,白鴿出現(xiàn)了,不過卻是個石頭雕刻的。” 白玉樘微蹙眉心,想著真心丸套出的話應(yīng)該不會有假,他轉(zhuǎn)頭對青何說道?!扒嗪?,先將你手里的橄欖枝拋出去,看看會怎樣?!?/br> 青何點點頭,從懷里摸出從鬼菇婆那里搶來的賀卡,剛剛打開,就看到那橄欖枝自行飄起,朝著半空中的白鴿飛去。 先前困在玉石籠里的石像鴿子,這會兒當橄欖枝飛至半空時,石像鴿子眼睛突然眨了一下,緊跟著籠在鴿身外面的石像,竟出現(xiàn)裂縫,眨眼分崩離析,碎成粉末。 白鴿活靈活現(xiàn)的沖破玉石籠,銜住橄欖枝,朝著不遠處的群山飛去。 白玉樘見狀,微揚下巴:“我們跟上?!?/br> 一路跟著白鴿走到山腳下,只見白鴿飛到一處斷崖上方,將銜著的橄欖枝丟了下去,那橄欖枝落入斷崖里,瞬間一道不尋常的光芒閃現(xiàn),接跟著斷崖的山腳轟隆塌陷,化成入地的石階。 白鴿俯身而下,緩緩飛至隱藏在懸崖深處的落陰玄道里,消失蹤影。 * * 白玉樘將要抬起腳步朝前走時,卻被青何攔了下來。 “玉樘兄,還是讓我的靈寵子給咱們帶路吧?!闭f著,青何打開竹籠,放出了兩只靈寵子。 巴冬刺溜一下從華云天的肩膀上滑下來,手持金色靈器朝著岐郎和花霖跑去,三小只并排朝落陰玄道走去。 白玉樘長指微蹭腰間青邪鈴鐺上的金粉,擦于眼皮:“淺兒,跟在我身后,我們也進去吧?!?/br> “是,師父?!痹茰\也跟著將鈴鐺上的金粉擦于眼皮。 幾人先后走下昏暗的石階,前方漸漸出現(xiàn)亮光,抬眸望去,除了孜墨,其他四人竟禁不住駐足觀賞眼前這綺麗風光。 清澈的海水從通道上方流過,無數(shù)只五顏六色的小魚,緩緩從眼前游過,直看得人眼花繚亂。 那好似如臘脂融淚的珊瑚,毛絨絨的在海水中浮游著,不時有各種小魚穿梭而過。 再往前走,竟見著清澈的海水里粉白花瓣紛飛,無數(shù)只拳頭般大小的燈籠,在水中散著朦朧的光亮,隨著水流緩緩的旋轉(zhuǎn)著,可謂美輪美奐。 “嚯,這落陰玄道里的海底世界,可真讓人大開眼界?!比A云天仰著脖子,由衷感嘆了一句。 “巴冬!你看,小海龜!” “小龜龜!” 岐郎和巴冬上躥下跳的,好不開心。 孜墨雙臂環(huán)胸,淡然倚著通道一側(cè),斗笠下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只見得他微抿了下嘴:“除了云淺姑娘和三只小屁靈,你們?nèi)齻€大男人磨磨唧唧的看什么呢?” 白玉樘冰眸子淡然移過去,睨了那掃興的家伙一眼,沒理會孜墨,只是對青何說道:“青何,我們就趁現(xiàn)在用探靈蜂,探探鬼王的情況吧,看看到底有多少厲鬼赴宴,心里也好有個底?!?/br> 青何點點頭,跟著望向華云天和孜墨征求意見。 “行,看看到底是多大的場面,若真是百鬼赴宴,那我就趁早調(diào)配陰兵陰將?!?/br> 孜墨壓低斗笠,不說話,卻順勢倚著通道落坐下來,一副隨你們折騰,老子要睡覺了。 白玉樘拿出黃金蜂巢,打開,探靈蜂隨即飛出,接到探鬼王柳笙的指令后,遂直接朝著落陰玄道的深處飛去。 不大一會兒功夫,黃金蜂巢投影的畫面上,出現(xiàn)了鬼王柳笙的落陰界。 青煙淡繞之下,群山起伏,大片黑色曼陀羅妖嬈綻放,散著一股迷離的窒息感,半空中飄浮著數(shù)只紅色燈籠,籠亮整個落陰界。 青山流水,鬼王這結(jié)界弄得還不錯,一副世外桃源的美景。 只是這日明明是鬼王的生辰宴,原本以為是百鬼赴宴,鑼鼓喧天的鬧哄哄,豐盛美食的流水席,可這畫面里卻只見得一派安詳平和,沒有想象中所謂的百鬼慶生,喜慶熱鬧的場面,反而是格外的寒酸冷清。 華云天突然指著畫面的一角:“哥哥,你名單上的厲鬼落塵也來赴宴了,剛好可以一并擒了他?!?/br> 白玉樘點點頭,瞅著畫面里慘淡的光景,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氣:“原來是我們多慮了,這鬼王的鬼緣不大好,你們看這打眼兒看過去,加上鬼王也才四個鬼而已。” 好嘛,四個厲鬼剛好湊成一桌麻將。 “青公子,哪個是鬼王呢?” 青何指著畫面里只露著背影的厲鬼,回云淺道:“這個就是鬼王柳笙,不過只能等走進里面,才能看到正面了?!?/br> 那邊一直不吭聲的孜墨,突然從地上站起來,他壓低一邊的斗笠,睨了一眼黃金蜂巢投映的畫面,依然一聲不吭的朝前走去,卻故意沖撞了下白玉樘的肩膀。 “少得意,除了你名單上的那個小嘍啰,其他三個可都是以一敵百的麻煩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