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辛的眼神又變得糾結，似是在考慮風羿這句話的意思。

    風羿覺得不能再這么下去，管家的臉色實在不好看，再讓小辛說幾句，不知道管家會不會厥過去。

    抬手示意：“別繼續(xù)站這兒，咱到那邊坐著聊聊。”

    雖然小辛脾氣古怪，說的話也不那么中聽，但是姑奶奶留下的人，與一般的受雇人不同，風羿愿意給予更多的寬容和耐心。

    來到會客室，沒有其他人在旁邊，小辛面上不顯，但內心平靜多了。

    對方話少，那風羿就主動提問。

    小辛每次回答只是說那么幾個字，但是結合小辛所回答的，以及從管家那里得到的信息，風羿對這位有了大致了解。

    更親近海洋動物，比較排斥人類。

    平時大部分時候待在船上，在幾個熱帶島國都有房屋，屋子很簡單，但買了一艘很好的船。

    因為經(jīng)常開著船到處跑，會很多小語種，某些小島國家的方言也能說幾句。

    只不過小辛這個人話少，能用一兩個詞表達意思的，就不會再多說半個字。

    而小辛也說了，他對風羿的了解僅限于網(wǎng)上能查到的。

    風羿思量片刻，說：“是否達成雇傭關系，取決于你我雙方。你有什么問題嗎？”

    小辛視線盯著茶幾上的茶杯，頓了頓，才抬眼看向風羿：“去看大鯨魚嗎？”

    風羿：？？？

    這算什么問題？

    風羿看向他。

    小辛視線雖然很快挪開，但剛才看過來的時候帶著些真誠，以及試探。

    能經(jīng)常一個人開著船到處跑，肯定不是沒什么心計的。

    風羿想了想。

    看鯨魚？

    也行。

    順便多觀察一下這位新員工，去看看他更多真實的情緒信息，是否值得信任。

    “先休息一下再出發(fā)吧，快到吃飯時間了?！憋L羿說。

    并沒有正式達成雇傭關系，所以也沒有邀請小辛在這里挑選房間，只是當成一位特殊客人對待，以及對員工的關懷。

    小辛用餐更沉默，其他人這時候也沒有試探的意思，能否留下這位取決于風羿，等達成雇傭關系，他們再與這位新同事好好交流，現(xiàn)在不急于試探。

    要隨小辛一起出海，直接用小辛的船，沒其他人，只有風羿。

    其他人也沒接受邀請。

    風羿的安全不需要太擔心，管家更擔心的是風羿在船上會不會餓。于是在風羿上船時，管家讓他帶上了許多便攜食物。

    小辛的船就像一個海上移動的房屋，里面生活所需配備齊全。

    知道小辛話少，風羿體諒員工，很多時候都是他主動說起話題。

    遠離小島，沒有其他人，小辛更加自在，跟風羿說話時也會多說幾個字。

    風羿想著小辛說的鯨魚，好奇地問：“你在海上跑，應該也常?？吹胶ｋ?？”

    海豚也屬于鯨類。

    說起海里的事情，小辛話就更多了，目光也變得柔和：“我來的時候碰到過海豚，它們跟著我游了一程。還遇到過兩條座頭鯨?！?/br>
    風羿聽著這些，有點明白為什么小辛會來遲。

    他蛻完皮還沒見到小辛，可能是因為小辛半路去看鯨魚了。

    風羿又問他：“你見過我姑奶奶？我是說，她原本的樣子。”

    小辛稍作沉默，說：“我被人扔海里去，是她救的我?！?/br>
    說完像是想起什么，問風羿：“你也有尾巴嗎？”

    風羿：“……嗯，我一般白天不把它放出來。”

    “哦?！毙⌒琳Z氣帶點失望。

    風羿跟小辛說話的時候，會觀察小辛真實的情緒信息，是否有惡意，是否有負面波動。

    就比如剛才小辛問尾巴的時候，風羿很仔細地觀察了，發(fā)現(xiàn)這位只是不帶惡意的試探。

    似乎要確認風羿的物種是不是與姑奶奶一樣。

    知道風羿不會把尾巴放出來，小辛是有點失望，但同時也說明風羿確實與一般的人不同，這讓小辛更加放松。

    風羿看出來了，這位是真不喜歡人類。

    風羿問起他平時在海上的生活。

    小辛也說了。

    雖然出海會帶上一些食物，但是在海上也會捕魚，他很少用鉤桿去釣，多數(shù)時候是撒網(wǎng)撈魚。

    撈起的魚，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能吃的里面，哪部分能吃，哪部分不能吃，在海上生活這是必須知道的。

    有的魚除了有沒有毒性，還得考慮在不在保護范圍。

    海上沒人盯，全靠自覺，小辛就是非常自覺的那種人。

    其實，更確切地說，小辛在意的并不是法律規(guī)定的限制，而是他對海洋的態(tài)度。

    就像一些漁民，除了硬性規(guī)定不能碰到那些物種，個頭太小的、以及抱卵的那些魚蝦蟹類，撈起來也會放生。

    風羿對此很滿意，畢竟他身上還有一個聯(lián)保局的標簽，手下的員工在這方面當然是更注意的好。

    在閑聊與試探之時，他們突然聽到了一聲鯨叫。

    “是鯨魚寶寶！”小辛特別激動地指給風羿看。

    前方海面上，一條小座頭鯨冒出水面換氣。

    剛才那個聲音就來自海洋里的，幾噸重的嚶嚶怪。

    小辛很興奮：“它mama應該也在下面，去水下看鯨魚嗎？”

    風羿道：“好。”

    小辛：“潛水裝備？”

    風羿：“不用，你準備你自己的就行?！?/br>
    這是小辛的另一個試探。

    彼此心知肚明。

    風羿在這個事上不打算遮掩。

    在小辛的認知里，那個特殊物種在水下是不需要潛水裝備的，也與尋常人的體質不同。

    看不到尾巴，沒事，下水就能知道是真是假了。

    小辛穿好他的潛水裝備，而風羿只是脫了上衣，和小辛一起下水。

    他們并不是從船上跳下去，而是從船上另一處悄聲下水。

    別嚇到那條幾噸重的寶寶。

    在水下，除了看到那條座頭鯨寶寶，確實也看到了更下方的一條成年座頭鯨。

    如果平時小辛在航海的時候看到，肯定會很高興，但現(xiàn)在，他的注意力更多在風羿身上。

    還沒看清風羿的游泳姿勢，風羿已經(jīng)游出去老遠，還是朝著那一大一小兩條座頭鯨的方向。

    小辛也游過去，就算他的游泳技能比大部分人都強，但是，物種不同確實比不了。

    在這個時候他終于確認了風羿的身份，不再懷疑風羿是假冒。

    只是看著風羿往座頭鯨的方向游過去，那個速度很容易讓座頭鯨驚到吧。

    然而，那一大一小兩條座頭鯨面對這位闖入者，卻并沒有躲避，那條小座頭鯨還在離風羿很近的地方，優(yōu)雅地做了個翻滾。

    小辛繼續(xù)往那邊游來一段，突然停住。

    前方出現(xiàn)了好幾個隱約的巨大身影，隨之而來的是一聲聲低吟。

    隨著距離拉近，視野里的那些身影逐漸清晰。

    又是兩條座頭鯨，但并不是一大一小組合，體型都很龐大。

    張開的胸鰭像兩只大翅膀，這些溫和的巨人，仿佛在海里飛翔。

    它們從風羿身邊游過，襯得風羿渺小瘦弱。

    對于深?？謶终邅碚f，這種情形如同地獄，只看畫面都會有心理陰影。

    而對于海洋愛好者而言，卻是一種難以抑制的向往！

    傾聽來自大海的神奇歌曲，耳邊所有的雜音似乎都已經(jīng)遠去，僅僅只剩一聲聲自然的鯨鳴。

    當這幾條座頭鯨從小辛身旁游過的時候，小辛的動作幅度都不敢太大，生怕影響了此時的和諧。

    小辛現(xiàn)在的感覺，就像是喝醉酒一樣，有種喜悅幸福的眩暈。

    沒有再去打擾它們，當這幾條座頭鯨離去，風羿和小辛才上浮。

    風羿先回船上。

    而小辛，得在水下做幾分鐘的安全停留。這個深度潛水這么久，快速上升可不安全。

    等小辛也回到船上，面上還有些激動，大概已經(jīng)不把風羿當人了，言語之間更隨意：

    “今天運氣真好，遇到這么多座頭鯨！只不過，感覺它們今天的叫聲格外頻繁，它們在跟我們打招呼嗎？”小辛一臉夢幻。

    風羿：“……也可能它們是在罵隊友?！?/br>
    小辛只把風羿這句當玩笑。

    “你當時沖過去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會嚇到它們?！毙⌒琳f。

    “沒有，我表示了友好。”風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