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這個體面的男人很有錢，他應(yīng)當(dāng)不會做出毀約的舉動。

    看吧，我就說，我終究只是個普通人，僅僅一點點的誘惑，我便毫不猶豫地上了勾。

    我明明不知道任何一件關(guān)于“他”的事。

    我只知道他是一個神秘的、不愿暴露出自己任何個人信息的男人。

    以及他的昵稱。

    ——y先生。

    第60章 yu。

    捂住嘴巴，不知是止住了回憶的進程，還是截斷了喉嚨中泛起的想吐的欲望。

    長桌對面，白醫(yī)生的目光暗含著擔(dān)憂，她似乎對我道出的內(nèi)容并不感到震驚，甚至欲言又止，一副想要說點什么的模樣。

    “不……沒事，沒什么事?！陛p輕地，手放回到桌面，我想關(guān)于“y先生”的一切，我是不必向白醫(yī)生敘述那樣仔細的。

    反正，都是可怖，都是不堪，都是我身為一個“人”卻為了錢財而拋卻自尊的過往。

    “學(xué)生時代，大概全部就是這些，那個人的事情我不想多提，不過我的確通過他拿到了不少的錢，也償還掉了我們家所有的債務(wù)……”說著，拳頭卻是越攥越緊了，身體緊繃著，我不欲令自己的顫抖落入到白醫(yī)生的眼中，甚至笑了出來，我說：“其實我還是得謝謝他的，因為如果不是他，后來奶奶生病去世，我是不會有錢張羅著將老人家安置好?！?/br>
    是的，是這樣。

    即便再怎么努力地掙扎、即便再如何想要擺脫現(xiàn)狀。

    但終究，在那黯淡而又迷茫的大學(xué)時期，我還是失去了我唯一的親人。

    奶奶說，不必救了。

    她執(zhí)意出院，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苦痛早已剝奪了她求生的念想，或許在她看來，是自己的病情拖累了我一直奮起向上飛翔的翅膀，她不知道我從哪兒弄來那么多錢，她從不多問，但我知道她或許早已猜到。

    那是大四下學(xué)期發(fā)生的事情，奶奶的葬禮結(jié)束后，我還清了最后一筆欠款，跟y先生的交易也終于瀕臨結(jié)束了。

    其實，那個男人從來沒有傷害過我，他甚至準(zhǔn)許我戴上面罩，僅僅只是擺弄出一些難堪的姿勢罷了，甚至連手都很少觸及到我的皮膚上。

    可心理上的不安，卻又是另一層面的折磨，雖然協(xié)議上寫明了相片的內(nèi)容不會外泄，但我卻仍舊害怕它們會以某種我無法接受的方式出現(xiàn)在眾人所熟知的社交平臺上。

    奶奶的離去似乎令緊縛在我身上的最后一條鎖鏈也無聲間碎裂了，反正這個世界上已經(jīng)沒有人真正喜愛我、在乎我了，我開始變得大膽，僅存的一點點自尊心也似乎開始被我拋擲到腦后了，到了合約的后期，我近乎能毫無障礙地做出所有y先生要求的動作，當(dāng)他的手第一次觸碰到我的身體，我的第一感受竟不是厭惡或反感，我甚至對他說：“這么長時間以來，真的謝謝你了?！?/br>
    他把我按在墻上，以一種前所未有的粗暴力道，掐捏著我的皮膚，我明明知道這一切已經(jīng)逾越了合約的內(nèi)容，但我卻沒有做出任何抵抗，直到他在我耳邊輕聲說：“自甘墮落的人，是你才對吧?！?/br>
    他離開了我，而非我掙開了他，那一天，合約結(jié)束了，一年半的時間，我從他手中拿到了近百萬元，但卻沒有一分是花在我自己身上。

    我依舊一貧如洗，我只是回到了自己高中畢業(yè)以前該有的模樣。

    y先生離開的時候，就連腳步聲都是干脆且決然的，他在我的生命中匆匆略過，未曾留下任何痕跡，正如同我干涸的眼眶，時過境遷，竟除開空茫的情緒之外，一滴淚水都流不下來了。

    所幸，我還未曾丟下最后一樣?xùn)|西。

    那就是我的相機，還有我的理想。

    入夜，在寢室內(nèi)的一片昏黑中，我翻看著這段時間以來，我所拍攝的所有作品。

    清新的沉重的古色古香的，或人物或景象或小動物們生龍活虎的瞬間。

    它們令我感覺自己還有一口氣，它們令我覺得，自己稍微活了過來。

    不過，它們都不是我的最終理想。

    打開手機，如同擁有肌rou記憶那般，我的手指無比熟練地，第無數(shù)次點開了專屬于仇郁清的對話框。

    我一個人的獨角戲，一直唱啊唱，唱了三年的時間，樂此不疲，甚至還如同不斷施加干柴的火苗，愈燒愈烈了。

    真是奇怪，在同y先生結(jié)束合約的地方，沒有哭；在回到學(xué)校的路上，沒有哭；蹲在寢室的陽臺上，也沒有哭；但此刻看著手機內(nèi)部簡簡單單的對話框，眼前卻忽然開始朦朧起來。

    “結(jié)束了，一切都結(jié)束了，我沒有放棄哦，我可能放棄了自己，但是卻一直都沒有放棄關(guān)于你的理想?！?/br>
    “等我畢業(yè)之后，就來找你好了，你回國了么？我聽說了，前段時間你已經(jīng)回國了。”

    ·

    “畢業(yè)后，我就應(yīng)聘了仇郁清所在的公司，那時他還沒有完全繼承家族的企業(yè)，這家模特公司是他自己一手創(chuàng)立的，門檻很高，求職過程也并不順利，但是我一直沒有放棄，反正幾經(jīng)輾轉(zhuǎn)，我最終還是成功走到了他的身邊……然后……然后就變成了你現(xiàn)在看到的這幅模樣?！睌傞_手，此刻我的表情，大抵是無奈且自嘲的。

    試問我自己，如果時間能夠重來，我還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嗎？

    我了解我自己，所以答案應(yīng)該是“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