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多時,他搭琴拉弦,樂聲有些生澀地流淌出來。 廖松琴閉上眼,慕稚拿來當(dāng)撫慰玩偶的小熊不知何時被他抱住了,指節(jié)松松地拽著玩偶的耳朵,像是綁架了它。 再睜開眼,慕稚挑了曲子的高.潮部分,流暢地拉了出來。 那是一首告別的曲子。 歷盡磨難的主人翁越過山丘,發(fā)現(xiàn)山的那頭物是人非,時光殘忍地將他的生命割裂為遇見詐騙犯愛人前后的兩部分,前半段潮濕灰暗,后半段金光璀璨,卻被鮮血悉數(shù)洗盡,只剩下陰暗的底色。 主人翁最后一次播放了這首曲子,轉(zhuǎn)身離開故鄉(xiāng),再也沒有回來。 一年前廖松琴給他打著拍子,和他一起翻閱電影解析,說慕稚學(xué)什么都很快。 二十一歲的慕稚又一次演奏這首曲子,以一種更為熟練的方式,向廖松琴訴說別情。 廖松琴不笑了。 第6章 面具裂開紋路 新洲彌漫著酒氣的夜晚,眾人坐在二樓影音廳,投影儀盡職盡責(zé)地播放著驚悚片,大家的注意力卻都集中在鋼琴上,以及那個演奏著樂曲的男孩。 唯獨廖松琴垂著眼,盯著空空如也的酒杯。 一曲終了,他抬頭凝視著慕稚,眼神如有重量,讓慕稚不得不偏頭躲避。 “好!” 陸隅對場上的暗涌一無所知,噼里啪啦鼓掌,“吱吱,我會架子鼓,哪天我們一起練一首?!?/br> 慕稚胡亂點頭,只想快點回到人堆里藏好。 又有人從樂器堆里拿了吉他,氣氛熱烈,南語和老閻一直坐在琴凳上,曲目一首接一首,連陸隅都上去唱了首歌。 他唱歌時好像一直盯著自己。慕稚抱膝,有些恍惚地想。 對,陸隅是他的“相親對象”,看自己是應(yīng)該的。 那廖松琴憑什么? 他很生氣,想站起來呵斥廖松琴,神經(jīng)卻像是陷進了漿糊里,只能楞楞地和對方隔著人群對視。 那視線幽深,濕熱,夾雜著他看不懂的情緒。慕稚輕輕喘了口氣,覺得新洲的氣候好像并沒有這么怡人,不然怎么會讓他掌心都被汗浸透。 散場時,除了一直在彈琴的兩人,大家都有些喝多了。 慕稚搖搖晃晃站起來,要幫忙扶人。 南語攔住他,“別摔了。” 她柔軟的手握住慕稚小臂,引著人回房。 慕稚臨走前回頭看了眼,陸隅還能自己走路,正跟在他身后。慕寧則已經(jīng)下樓了,在廚房吵著要喝醒酒湯,把鍋子弄的震天響。 慕稚的視線晃了晃,沒有找到廖松琴,很快作罷。 到了房門口,他謝過南語,關(guān)上門,進浴室洗了澡,隨后一頭栽進床里。 他還是覺得熱,伸長胳膊摸過遙控器,把溫度下調(diào)幾度,裹著被子睡了。 陸隅今晚心情很好。 他就著樂聲一杯接一杯,喝酒時沒能把控好量,這會兒有些頭疼。 他推開門,想下樓弄點醒酒的東西,剛要邁出去,步子卻頓住了。 有人站在走廊里。 確切地說,是站在慕稚的房門前。 廖松琴拿了杯牛奶,一手放在慕稚門把上,微微下壓,似乎正要進去。 這沒什么奇怪的,陸隅知道廖松琴做過慕稚的代理家長,兩人和親兄弟也沒什么區(qū)別。只是沒想到連慕寧在場時,醒酒這種小事都是廖松琴在做。 讓他感到怪異的是廖松琴的動作。 他按在門把上的手一寸寸緩慢下壓著,生怕泄出一點響動,驚醒房里的人。等房門終于開出條幽暗的縫,廖松琴立刻閃了進去,像是沒有耐心再等待哪怕一秒。 陸隅看著慕稚的房門以一種緩慢的速度,無聲關(guān)上。 第二日慕稚下樓時,眾人正圍在餐桌旁。 他探頭一看,餐桌上擺著個信封。 “誰送的?”陸端問。 安保:“早晨一位先生送來的,說是給‘陸隅’?!?/br> 陸隅擠過來,看了看落款,“哦,是我交流認識的同學(xué)?!?/br> “他生日辦了個變裝舞會,邀請我們?nèi)??!?/br> 南語倚著墻,“把我們也算上了?” 陸隅點頭,“我前幾天發(fā)了朋友圈,他看到了,說人多熱鬧?!?/br> 陸端沒什么興趣,只說如果缺人他就去。 慕寧倒是一口答應(yīng)下來。 “吱吱,一起去吧?!标懚四笾?,“那附近有個公園,我們可以去逛逛!” 慕稚還在猶豫,忽地察覺到一束目光,廖松琴正看著他。 這種東西廖松琴肯定不感興趣。慕稚點頭,“好,我去的?!?/br> 到了舞會那日,陸隅在樓下發(fā)面具,慕稚慢吞吞走下來,發(fā)現(xiàn)廖松琴竟也在拿面具的隊列里。 他一下頓在樓梯口。 “愣著干嘛?!蹦綄幋咚霸俨粊砭椭皇P┏竺婢吡?,我可不幫你搶?!?/br> 他又轉(zhuǎn)頭看廖松琴,一副看熱鬧的樣子,“你也別幫阿稚搶。” 慕稚不想戴豬頭面具,聞言立刻下了樓。 隊末,廖松琴沉默地站著,偶爾在手機上回復(fù)郵件,看起來很忙。 慕稚排在他身后,耷拉著眉眼。忙成這樣還去變裝舞會,這人真奇怪。 分發(fā)好面具就要出發(fā)了,新洲晝夜溫差大,慕稚要上樓拿外套,卻見樓梯口站著個人,正是廖松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