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是頃刻間被什么人掐住了喉嚨，想說的話都黏黏膩膩地堵在喉嚨里。因為說不出來什么漂亮話，所以我只能這樣沉默下去，而偏偏這沉默在此時此刻又好像是另一種形式的默認。

    “對不起?！边^了很久，我說。

    楊舟抬起頭，突然短促地笑了一下，他那雙漂亮的眼睛里卻什么笑意也沒有：“你對不起誰??？”

    “你別這么跟我說話了，行嗎？”

    “我也不想的。”楊舟在那邊低著頭，“我也不想。”

    看見他這樣，我忽然有些喘不過氣。接著，楊舟站了起來，把耳機摘下，他的身影消失在我的面前，不一會兒我看見他拿了一個行李箱出來，面無表情地開始收拾東西。

    我頓時叫道：“楊舟！”

    他收拾東西的動作很大，我看見他在公寓的各個地方隨便拿了點兒東西扔進行李箱里。

    我慌了起來，說：“楊舟！戴耳機啊！”

    他在客廳里走來走去，我只能看見畫面，卻聽不見聲音。過了一會兒他停了下來，背對著我，肩膀輕微地抖動著，然后他把陽臺的門拉開，用力地砸爛了一個花盆。

    目睹全過程的我渾身僵硬，我仍然坐在椅子上，可那一瞬間我卻仿佛聽見了一個聲音：“你也知道，你們之間的關(guān)系維持不了多久，也許已經(jīng)到了該徹底結(jié)束的時候?！?/br>
    我被嚇了一跳，也在房間里站了起來，那聲音說不出來是男是女，甚至像是一段合成的電子音。在我意識到的一瞬間，說話的人便消失了。

    視頻那邊，被楊舟砸爛的花盆碎片四處飛濺，褐色的泥土散落一地，那本就枯萎的植物更像是重新又死了一遍，死到不能再死了為止。

    我什么也做不了。

    如果我在楊舟的身邊，我可以去抱抱他，可以哄哄他，但我不在，我實在是沒辦法。

    片刻后，楊舟的情緒似乎被壓制住了一些，他走過來，重新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戴上耳機對我說：“我想去見你?！?/br>
    我的嘴唇顫抖著，我說：“別?！?/br>
    “我想想辦法吧?！彼f，“我看看能不能打得過我家的保鏢。”

    “你別開玩笑了?！?/br>
    “他們頂多三個人……或者我再去求求我哥?！睏钪墼阽R頭前面自言自語，“謝然，如果’我’不是’我’就好了，為什么’我’是’我’？”

    “我想變得普通一點，就像舒悅，每次看見她我都很羨慕?！?/br>
    “我想跟你一起長大，我希望我爸媽就是普通工人，這樣我就算我出柜了他們也沒法拿我怎么樣。”

    “謝然?！?/br>
    “謝然，我想去見你?！?/br>
    “我后悔了。”

    “我不該答應(yīng)你的?！?/br>
    “暫時分開不是什么好選擇……”

    “你騙我，我哥騙我，我媽也騙我，所有人都騙我。”

    “為什么？”

    “謝然，為什么是’我’？”

    “謝然?！?/br>
    “我愛你。”

    楊舟說了很多很多，說的很沒有邏輯，他只是一股腦地把這一年多以來的情緒向我表達出來，他的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像是珍珠一般落在桌子上。

    他每說一句話，都像是有一把鋒利的刀子捅進我的心里。刀子抽出來的時候卻沒有血，我感到的是一種無盡的干涸。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艱難地說了一句：“我掛視頻了，你別來，去睡覺吧?！?/br>
    我一夜沒睡。

    想睡的，但是睡不著。一閉上眼睛，楊舟的臉就會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于是我的胸口又疼了起來。后半夜的時候我躺在床上，忽然感覺到呼吸有些不暢，有些擔心是不是我之前的病又復(fù)發(fā)了。

    第二天我起來洗了個澡，鼻血已經(jīng)完全不流了，但是鼻梁上面有一塊很明顯的青。昨天我自己沒發(fā)覺，估計楊舟說我騙他就是因為看見了這個。

    我找了個口罩戴著去上班，在qq上給楊舟發(fā)消息：【起來上班去了。】

    小羊：【好。】

    小羊：【我也去學(xué)校了?！?/br>
    他回的很快，語氣也很正常，但我知道昨天晚上發(fā)生的一切已經(jīng)徹徹底底改變了我和他。再過不久吧，再過不久……

    我沒什么精神地去工作室，發(fā)現(xiàn)里面的氣氛有些不對勁，大家都聚在客廳里面，秦哥也在，看見我來了對我打招呼：“謝然?！?/br>
    “早?！蔽艺f，“開會？”

    秦哥嘆了長長的一口氣，帶了點愧疚的語氣對我們說道：“這個工作室的老板很快就不是我了，但大家放心，工作室還在，你們還是正常來?！?/br>
    所有人都有些面面相覷，只有我不那么驚訝。秦哥給我們每個人提前發(fā)了個紅包，等到結(jié)束后他私下底找到我，對我說：“謝謝你啊，謝然?！?/br>
    我說：“沒事，到底怎么回事？”

    秦哥說：“哎，就是之前欠了點，但是他們要得急，我沒辦法拿出那么多，干脆把工作室給他們算了?！?/br>
    我說：“這不是一個好選擇?！?/br>
    秦哥說：“那我能怎么辦？沒有辦法……就這樣吧，我每天擔驚受怕的也不是事兒。走一步算一步吧，誰也不知道前面有什么等著我。”

    秦哥的話令我一陣恍惚，走一步算一步，我的前方又有什么在等著我呢？

    第58章 野狗

    工作室老板換了人，大家都不怎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