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也來得及?!?/br> 獨孤朗頷首,視線從他的手指掠過,轉身把后排的雨傘遞給他:“下車直走就能看到洗手間,如果想買點東西,旁邊有超市?!?/br> 郝運來看了他一眼,沒想到他會說那么詳細,點點頭,帶上口罩,打傘走進了雨里。 這個服務站很大,暴雨天氣加上入夜,聚集了不少停下來歇腳的人。 郝運來穿過人群,先去廁所放了水,洗手的時候,冰涼的水流過他的手心,讓他止不住打個抖。他捧水洗了把臉,熱得快要爆炸的腦袋,瞬間清爽了不少。 車里暖氣足,他臉頰兩邊掛著紅云,冰冷的手指往額頭摸了摸,確實有點燙。心里盤算著,到酒店買點退燒藥壓一壓。 說好是一起租車上路,總不能全讓獨孤朗開。他想著讓獨孤朗先開幾小時,然后換自己開。要是生病,他就沒法開了。 他蜷縮著身體,撐著傘,從服務站跑回停車的地方,感覺雨勢又小了些。 打開車門,看獨孤朗在打電話。他看了郝運來一眼,下巴點了點座位旁,杯托的位置,放著個紙杯。 郝運來系好安全帶,手指碰到紙杯,還熱著。他把紙杯挪到面前,低頭喝了一口,是熱玉米汁。口感綿密又甘甜,一口喝下,通體舒暢。 他雙手捧著玉米汁,眼睛放空,耳朵一直聽著獨孤朗跟電話那頭的對話。 “恩,剛到服務站,等下去吃飯?!?/br> “知道了,不開夜車……” 以前,獨孤朗戒備心很重,獨來獨往,看人不爽就上拳頭,說話不愛聽就上腿。 長大的獨孤朗,雖然外形還是嚇人,但給郝運來的感覺,還是變了不少。 小時候的寸頭變成了短發(fā),整個人長開了,丹鳳眼更細長,鷹鼻也更筆挺,可整體看著柔軟許多。特別是說話的語氣,實在太溫柔。 電話里的人,應該跟獨孤朗挺親近的,還能讓他那么耐心報備。要是當年,有人告訴他,獨孤朗有這么溫柔的時候,他肯定不信。 是女朋友,還是……老婆? 他目光飄到獨孤朗的手上,沒有戒指……看來不是老婆。 電話那頭對他明顯不放心,還絮絮叨叨說了幾句,獨孤朗嘴角居然揚了揚,語氣還特別寵溺。 “忙完這陣子就回去,我要開車,掛了,拜拜。” 那句“拜拜”從獨孤朗的嘴里出來,太蘇了,聽著郝運來的耳朵瞬間紅了。 獨孤朗掛了電話,重新打開導航,轉頭看向郝運來,正好四目相對。 “怎么了?”獨孤朗的語氣,還沒從那通電話里恢復,莫名有些溫柔。 郝運來喜歡直球,不愛猜來猜去,指著他手機開玩笑似的問:“女朋友?” 獨孤朗表情閃過一絲疑惑,他手指順著方向盤摩挲了一個來回。 眉毛上揚,逗他反問:“怎么了?” 郝運來碧綠的眼珠子上翻,一臉不屑:“沒怎么,就問問。不說就不說。” 獨孤朗還真就不說,放下手剎,繼續(xù)上路。 雨夜的路不好走,國道到處坑坑洼洼,郝運來被顛得睡都睡不著,手腕還莫名疼了起來,他垂眸看了看,被黑衣男勒下的那圈痕跡,從紅印變成淤青,還挺觸目驚心。 獨孤朗像是注意到了他的動作,突然問:“今天在機場外,跟蹤你那個人是誰?” 提起那個跟蹤狂,郝運來就感覺莫名煩躁,他用力轉了轉手腕關節(jié),不太想說。 但他轉念一想,他不像獨孤朗,喜歡藏著掖著。 沒怎么修飾,有一說一:“本來是相親對象,被我拒絕之后,成天跟蹤我,想跟我一起?!?/br> 獨孤朗發(fā)出了沉悶的一聲“恩”,轉頭又問:“你也要相親?” 他這句話實在是奇怪,在“你”和“也”兩個字里,用了很重的音。有點嘲諷的感覺。 郝運來壓下棒球帽,雙手交叉,語氣冷了不少:“是啊,我也要相親!” 獨孤朗察覺到他的情緒,解釋道:“我只是驚訝,以為外國人不興這個,而且,憑你的模樣,不需要相親吧?!?/br> 獨孤朗的解釋,起到一些作用,畢竟肯定他的顏值,郝運來硬邦邦的語氣稍微好了些。 “我爸是不管,但我媽思維還是很傳統(tǒng)的,把我的終身大事看得比命重要。一定要我先成家后立業(yè)。我又很忙,她就親自幫我張羅了?!?/br> 聽見“張羅”兩個字,獨孤朗的表情露出一絲驚喜,沒想到,當初那個中文說得亂七八糟的小混血,現(xiàn)在居然能說出那么地道的中文。 獨孤朗心中正感慨著,突然捕捉到郝運來話里的關鍵信息。 他脫口而出:“你的相親對象是男生?” 這次,他的重音落在的“男生”上。 郝運來瞬間恨死了“有一說一”的自己,獨孤朗的話沒套出來多少,他倒是先把自己推出柜。 可一言既出,現(xiàn)在否認有點丟人,他手指拽著薄毛毯,低聲回了句:“是,覺得膈應?” “膈應?”,獨孤朗幾乎是立刻重復了他的話。 “我尊重任何性取向。只是……”他沒往下說。 只是“膈應”這兩個字,從國際范十足的郝運來嘴里冒出來,反差有點大,這些年的中文,都是誰教他的…… 郝運來聽完他說尊重,莫名松了口氣,都沒追問他“只是”什么。下一秒,又惱自己,在意他的看法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