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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空有美色在線閱讀 - 第94節(jié)

第94節(jié)

    嘉讓被他嚴厲的樣子嚇到,將軍送了她一把西域金錯刀,半開玩笑的說這是定情信物,她知道自己不該拿,但有什么東西將她控制了一般,最后還是帶著回了家。

    嘉讓小心翼翼的點點頭,李霽怒極反笑,突然逼視著一步步走近嘉讓,女孩兒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頭發(fā)毛,被逼得往后退。

    可再退也有到頭的時候,李霽將人圍困在墻身與自己的胸膛之間,他忍耐著怒氣,低下頭,鷹隼般陰鷙的目光死死鎖住嘉讓的眼睛,隨即不由分說,咬住了女孩兒的唇瓣。

    嘉讓的腦中仿佛電閃雷鳴一般,因這一吻,腦子里的記憶像電流一般猛然躥過。

    那些似有若無的記憶在她的腦海橫沖直撞,女孩渾身陡然泛熱。

    李霽感受到她不安的扭/動,女孩兒的身子正軟軟的緊貼他,李霽突然反應過來,連忙松開她,將人半抱在懷中,果然,嘉讓的眼神布上了一層病態(tài)的迷離。

    李霽一直記得梵巫醫(yī)說過,這個情蠱很古怪,基本無解,人會突然想起來自己的愛人,又會突然的忘記,而且在記憶交替更迭時大腦錯亂一片空白,會被原始的感情牽引著走。

    身體缺乏安全感,所以會竭力的汲取溫暖,找到支撐點,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的任何人都會讓她忍不住靠近親昵。

    李霽懊悔至極,因為自己的沖動,險些害了她。隨即對外頭候著的江公公喊道,“宣梵巫醫(yī)!”

    作者有話要說:  我滴媽呀,還不讓過,孩子沒救了╮(╯_╰)╭

    第113章

    李霽為了方便照顧嘉讓, 特意讓梵老先生在東宮住上些時日,所以江公公帶著梵巫醫(yī)來的時候,也不過半柱香時間。

    嘉讓的反應越來越強烈, 無法, 梵老先生放棄了祝由之術(shù),只得為她施針。

    過了許久, 梵老先生收了針。

    “她如何了?”李霽焦急上前,看了一眼榻里仿佛被抽去了魂魄的嘉讓。

    梵老先生眉頭緊蹙,道, “殿下,喂養(yǎng)蠱蟲的宿主是不是已死?”

    宿主是紀瀾燦!李霽立馬詢問江公公。

    “午時大理寺傳來消息, 說是紀大小姐畏罪自盡,已經(jīng)死了?!?/br>
    梵老先生一聽, 果然如此,蟲蠱因宿主的怨力作怪,便會提前發(fā)作,太子正值血氣方剛之年,榻上的姑娘說是人間絕色也使得, 這樣看來,太子控制不住自己也是意料之中,梵老先生斟酌著開口:“殿下不應貪一時歡愉而沖動行事, 雖說情蠱無解, 但若是到了一定機緣, 也是可以不攻自破,草民查閱古書,有一味藥是能壓制住這姑娘體內(nèi)的情蠱。”

    李霽受教的點頭,現(xiàn)在能壓制也是極好的。

    嘉讓躺在榻上, 一時間覺得自己靈魂出竅一般,不能動彈,方才混亂的記憶里,她想起了一些虛虛實實的過往,難道李霽所說的是真的,她真的遺失了一段記憶?如果他說謊的話,那為什么她會想起小雀山,想起京郊冬狩,還有上元節(jié)的“之死靡它”?

    不過很快,就聽到有人匆匆將至的腳步聲,“殿下,陛下不行了?!?/br>
    修文帝如今是回天乏力,藥石罔效,宮里人大氣兒都不敢出一個,太極殿的宮人黑壓壓的跪下了一排。皇宮的天空也是烏沉沉一片。

    李霽趕到太極殿的時候,修文帝整張臉已經(jīng)烏青,不過還吊著一口氣,始終不甘心散去。

    李霽走近龍榻,此時若說他是什么心情,他也不明白,他冷心冷情慣了,大概便是解脫吧,但就是現(xiàn)在這樣的他,面對將死的父親,還是生不出絲毫的悲憫之心,這是作為一個帝王該承受的孤獨與寂寥。

    李霽看著眼前行將就木的修文帝,已經(jīng)不大能將他和記憶里那個父皇重合起來,但那些黑暗又小心翼翼的歲月,他卻怎么也忘不掉。

    旁人都以為修文帝最是寵愛西域來的貴妃,若不是死得太早,肯定就是大齊歷代第一位異族皇后,甚至小小的他也想著,母妃是他一個人的母妃,父皇也是他一個人的父皇,他們會永遠的相親相愛,但是在皇家,哪有這樣的戲折子?

    他記憶深處一直不愿回想的那個月夜,他睡得昏昏沉沉,隔著大殿便是一道暴怒的男聲,那聲音是他的父皇,他迷糊的聽見他說:“你生了誰的野/種?”

    “你太臟了,你太臟了...”隨后便是傾瀉而下的水聲,寒冬臘月的時節(jié),就算是熱水,也會迅速化冷。

    他哆哆嗦嗦的站起身來,看著影壁上投射的兩道身影,在燭火里,一個高壯的已經(jīng)不像他的父皇,而是一頭吃人的野獸,母妃就像野獸的獵物,立馬會被撕碎得連殘骸都不剩。

    他看著母妃渾身都在反抗他的父皇,前所未有的,仿佛視死如歸一般,而他的父皇,掄起一個能抓住他一雙腳臨空而起的巴掌,打在了母妃的身上,五歲的他,嚇得一動不動,他哭喊著使勁拍打門窗,想要去救母妃,但沒有任何人理他,被無邊的恐懼與黑暗包裹著,過了許久,暴怒的父皇停止了他的拳頭,轉(zhuǎn)而又緊緊的抱住母妃,母妃不知在他耳邊說了什么,將父皇氣得拂袖而去。

    渾身是傷的母妃躺在地上,她的嘴角有血,白皙的面頰腫的老高,那是一個巨大的男人手掌,是他父皇的手掌,那個巴掌幾乎打歪了母妃的整張臉。但她卻笑了,笑得滿足,笑得仿佛看到了希望。

    那一晚,他發(fā)了高燒,這段看著母妃被寵愛她的丈夫毆打的畫面,令他以為是一場夢,他不敢相信是真的,所以一直把它當做一場噩夢。

    李霽神思恍惚了一下,最后,他看著修文帝,輕聲道:“離開了你,她現(xiàn)在過得很好,并不是你怕她死所以放過了她,收起你假惺惺,自以為是的深情,若是不放了她,崔正欽便會站在崔正鈺那一邊,而你,也沒有兵力與之抗衡,所以,放了一個女人,換來皇權(quán)的穩(wěn)定,對你而言,還是值得?!?/br>
    他一直都知道,自古帝王薄情寡義,他能殺害出生入死的忠臣,也能對最喜歡的女子拳打腳踢,他這一生都在為權(quán)勢而活,冒天下之大不韙也要把皇位交到他的手上,也只不過是天命所歸,即便他是帝王,也無法與天命抗衡。

    修文帝渾身一僵,忽而激動的抽搐,這番話,無疑說到了他的痛點。

    李霽站在他面前無動于衷,只冷冷的仿佛在觀戲一般。

    “孽、孽子...”修文帝有氣無力的說出了最后幾個字。

    李霽覺得煩躁,壓抑的煩躁,這個時候好想看見應嘉讓,怎么離了她不過兩個時辰,就開始想她了,要是沒中情蠱的話,說不定她會給他一個擁抱,或者只是靜靜的看著他,不說話,也能治愈他。

    李霽有一瞬的走神,修文帝回光返照一般,停止了大喘氣,“怎么?你瞧不起朕?朕把皇位交給你,就是要讓你變成同朕一樣的人,小七,你同朕是一樣的人,一樣的...”一樣的會為了權(quán)勢殺死拋棄一切。

    修文帝氣數(shù)已盡,嘴巴大張大合間,眼睛瞪得奇大,聽說人死前的最后那么一瞬,會想起來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修文帝眸中含著淚光,好似又回到了那一年的盤藍王庭,翩翩起舞的少女提著裙角,向他奔來,若是當初沒有爭權(quán)斗勢,而是一個不受寵的閑散王爺,他可真想舍了這番身份的枷鎖,就留在西域,也許這一生都不會過得那樣痛苦。

    李霽眉頭一皺,看了一眼一動不動的修文帝,轉(zhuǎn)身出了太極殿,對著外頭跪著的一眾人說道:“父皇,駕崩了...”

    瞬間,臺下烏泱泱的一片人哭得聚精會神。

    ......

    過了一夜,嘉讓精神終于恢復了正常,她看著一旁正在為她梳發(fā)的聞箏,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上回我回家了,你沒事吧?”

    雖然是自己的錯,把她迷暈了,但她還是有點擔心李霽會怪罪聞箏。

    “好姑娘,你可不知道,江公公把我好一頓罰,這個月的月例都被扣沒了。今后你可不能再跑了,奴婢的嫁妝都要自己存呢?!?/br>
    嘉讓訕訕一笑,道:“罰了你多少銀子啊?我還給你吧?!?/br>
    嘉讓說得認真,怎知聞箏“噗嗤”一笑,看著嘉讓認真誠懇的模樣,樂的合不攏嘴。

    “你笑什么?”給錢所以太開心了?也對,她小時候纏著阿爹要錢買話本的時候也很開心。

    聞箏搖搖頭,心想未來的皇后娘娘可真是太可愛了,好想捏捏她的臉?。?/br>
    這時,外頭響起了一陣嘈雜的聲音,立馬有東宮的侍女前來回稟,“應小姐,聞箏jiejie,皇上殯天了!”

    聞箏一喜,殿下現(xiàn)在豈不是成了新帝!不過立馬反應過來,這是國喪,就算是心里歡喜也不能讓人知道,不然會治大不敬之罪。

    聞箏讓小丫鬟先出去,隨即將門關(guān)得嚴嚴實實。低聲同嘉讓道:“姑娘,方才你可都聽明白了吧?”

    嘉讓點點頭,這么說李霽已經(jīng)是皇帝了?

    “姑娘,咱們家殿下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是新帝了,身份貴不可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您可千萬別再跑了,也別忤逆殿下的意思,按殿下這般愛重姑娘,屆時您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主子娘娘了?!被屎笏降资菦]敢說,畢竟殿下再喜歡應姑娘,按照應姑娘父親的官職,也只能封個妃子。

    嘉讓心中一驚,瞬間緊張了起來,他要做皇帝了,那么到時候自己還能如愿的離開檀京嗎?真要成了李霽的妃子,恐怕這一輩子都得困在宮墻之內(nèi)吧?還沒發(fā)生,光想想,嘉讓就怕得兩股戰(zhàn)戰(zhàn),她才不要過這樣的生活。

    還沒等嘉讓想出辦法來,李霽的動作先一步到來,他忙著cao辦先帝的喪禮,怕有人趁機對東宮出手,畢竟英國公府在東瀛還有一部分勢力沒解決。萬不能掉以輕心。為了保護好嘉讓,李霽加派了人手,將東宮圍得水泄不通。

    嘉讓無法,老老實實在東宮待了大半個月。李霽回來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但每次一說到要回家,李霽就開始打馬虎眼,說什么外面危險,嘉讓看他才是最危險的那一個。三日后就是最后一批無疆墨者啟程的日子,若是她沒趕上的話,真的就太可惜了。也不知道阿爹阿娘怎么想,仿佛默許了一般,就讓她待在李霽的身邊,也沒人來探望她,八成有了小孫兒,就忘了她這個聽話乖巧的女兒了!

    有了!

    嘉讓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穩(wěn)妥的法子。她提筆寫了一封信寄回應府,信中言辭關(guān)切,問茗荷出了月子,身子恢復得如何,還有她那小侄兒如何如何,信的最后面,寫了幾句話給自己的貼身婢女,讓蘭荇帶些解悶的話本子給她。李霽看完之后,嘴角微揚,心情頗好,看來她果真老實了許多。便允了她的貼身丫鬟前來向她回稟府中事宜。

    蘭荇第二日一早就到了東宮,嘉讓見著蘭荇現(xiàn)在的模樣,簡直要喜極而泣。

    聞箏看著蘭荇,心里直嘀咕,應姑娘的貼身婢女怎么長這樣?奇奇怪怪的。

    等人都退下后,蘭荇揭了人/皮面具,道:“小姐,這樣不會出事吧?”

    作者有話要說:  要跑了要跑了

    第114章

    茗荷還沒出月子, 一直在老宅靜養(yǎng),由于母乳不足,應夫人便請來了奶娘喂養(yǎng)著大孫子。茗荷怕到時候舍不得孩子, 狠了狠心, 讓應夫人將孩子抱回了主宅撫養(yǎng)。

    有奶嬤嬤照看著,應夫人悉心照料, 應大人夫婦如今最大的樂趣便是圍著這個奶娃娃轉(zhuǎn)悠。

    應夫人不是個鐵石心腸的,看著白白嫩嫩,和清讓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小娃娃, 心里軟作一團,當天休沐, 就將兩父子叫來,商量著等茗荷出了月子就該給個名分。

    “她也為咱們應家生下了長孫, 娘不是頑固不化之人,屆時將她抬為良妾,你也算是對得起她?!睉蛉艘詾樽约哼@般通情達理,前些日子與兒子的隔閡就能煙消云散。

    沒成想,剛從茗荷那處喊回來的兒子卻與她起了分歧。

    應清讓還是那個應清讓, 只是有了妻兒之后,身上多了一份厚重的責任感,應有期沒說話, 這些日子他看在眼里, 大理寺下值之后, 清讓再也不是最后一個走的,經(jīng)常跑去城南的地界兒買些零嘴,以前沉穩(wěn)內(nèi)斂,不茍言笑的兒子, 現(xiàn)如今因為有了喜歡的人,面上不自覺的帶著笑意,他知道,這些都是因為孫兒的母親。

    應清讓緩緩道:“孩兒如今做了父親,該有所擔當,所以孩兒想娶茗荷為妻?!边@一番話說得堅定又從容,仿佛經(jīng)過了深思熟慮一般,最后明確的開口。

    應大人一聽,眉頭緊皺,面色難得的有些不虞,他是想過清讓想讓茗荷做貴妾。卻不成想竟然是正妻。應夫人的反應則更為強烈,她立馬變了臉色站起來:“我不同意!”

    “你魔怔了不成?你娶了戲子為正妻,你的仕途不要了?你想讓多少人戳著你爹的脊梁骨來笑話咱們家?”

    應夫人越說越氣,“你爹為了年年的事,糟了多少恥笑,要不是太子殿下出面擺平,咱們家哪還有安生日子過?清讓,你清醒一點,你喜歡她,護著她就好,想讓她做正妻,那就是害了她,害了自己,害了咱們家!”

    應夫人堅決的把話撂下了,一點余地也不留。

    清讓知道眼下說不通母親,所以孩子剛出生那一日便修書一封寄給了平都的舅舅家,他如今只有這個法子了。

    清讓看向父親,道:“父親,若是茗荷的身份當?shù)闷饝业拈L媳,您是否可以接納她?”

    應有期眉間郁蹙著,瞬間反應過來,清讓這是為自己備了一條后路。

    應夫人氣極反笑,“長媳要管理賬本,結(jié)算收支,cao持家宴,結(jié)交官眷,她什么都不會,如何當?shù)钠疬@些?”

    應有期扯了扯夫人的衣袖,對清讓道,“你是如何打算?若是辦法可行,爹不會反對?!?/br>
    清讓感激的看了一眼父親,應夫人瞬間不是滋味了,合著她是個□□臉的壞角兒。

    “舅母當年有一個早夭的孩子,供在遠山道觀,孩兒想讓茗荷入了舅舅膝下,以息遲的身份,嫁給孩兒。”

    舅母有個和年年差不多大的女兒,早年間染了風寒,不幸早夭,那些年舅母迅速消瘦,想為息遲招魂,但始終沒有機緣,他也是無意中得知茗荷與息遲是同年同月同日在卯時出生,兩人命格一樣,一個早夭,但另一個卻是長命。

    無疑,茗荷能了卻舅母的一樁夙愿。

    清讓將點默道長為茗荷占卜的批命拿給爹娘看,兩人瞬間沉默,若是沒有這個批命,應夫人定是要氣得臥床不起,什么餿主意,讓一個戲子做大哥的女兒,但她知道,死去的息遲,是橫在大哥與大嫂之間難以磨滅的心病。

    而今,一個一模一樣命數(shù)的女孩兒終于出現(xiàn)了,他們不得不重新思考這件事的可行性。

    兩人罕見的松了口,清讓面上不顯,心里既輕松又激動,恨不得馬上告訴茗荷,好讓那個躺在榻上故作開心的女孩兒放下心來。

    這一日,茗荷出了月子,五月的時節(jié)京城也逐漸悶熱起來,清讓為茗荷輕按著腫脹的腿,溫聲道:“我明早就要啟程了,你想要些什么物件兒?我回來帶給你?!?/br>
    茗荷靜靜的看著他,眼中滿是溢出來的溫柔,“不用了,我又不是小孩子?!?/br>
    “手那么小,腳也那么小,怎么不是小孩子?”清讓何時會這樣說話,若是照以前,他也只對小時候的年年這樣過。

    茗荷極力的忍耐著眼眶里洶涌的淚意,真的好難,為什么要對她那么好,為什么要讓她那么自卑?

    清讓見她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想起了大夫說過,孕育前后的女子大多情緒低落,更有甚至抑郁成疾。清讓怕她難過,有些手足無措,隨即往前探身,將茗荷一把摟住,輕輕的吻在即將掉淚的眼睛上,心疼道,“小虎怎么會有一個愛哭鼻子的娘親呢?”

    小虎是他們孩子的小名,大名叫應宗凜,孩子早產(chǎn)體弱,父親求了批命,得取一個大一點的名字才能鎮(zhèn)住孩子的命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