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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空有美色在線閱讀 - 第67節(jié)

第67節(jié)

    “比你早些?!崩铎V的語氣已然隱隱不耐。

    崔鶴唳氣勢上太過凜然,倒也不懼李霽,還是多余的解釋了一番,“那日,我也不是有意,只是太過意外,想要看一眼她的頸子而已?!?/br>
    他倒沒有那般急色,雖說是喜歡應(yīng)嘉讓綿軟的身子,但也不恥做這霸王硬上弓之事。

    李霽覷了他一眼,眸中清清冷冷,看不出情緒,淡淡道,“她日后進宮,我不希望有什么傳聞流出...”

    他這是已經(jīng)打算好了納應(yīng)嘉讓為妃。崔鶴唳斂下眸中的一抹冷色,唇角微揚,兩人都很自然的略過了這個話題。

    “如今邊關(guān)穩(wěn)定,你留在京中,要防備的人太多,滄州之事恐怕要提上日程?!睖嬷萦星版?zhèn)國大將軍的私兵,而且還有未上報朝廷的礦藏,只要穩(wěn)住了滄州,即使李霽上位遭群臣反對,他們也束手無策。

    “我明白,眼下內(nèi)憂外患,還需盡快結(jié)束儲位之爭。”

    兩人密談完,復(fù)又投入到緊鑼密鼓的皇儲爭奪戰(zhàn)。

    ......

    徐眠畫從話本鋪子里走出來,天邊落霞傾墜,剛回京的姜浮寧并沒有馬上跟上去,他知道徐眠畫對自己無意,但就是忍不住想要去找她,明明在沈家的時候,她還會羞澀的喚他姜家哥哥,眼神里綴滿了仰慕之意,到了姜家反而就像避嫌一般,對自己避之不及,躲在二房的后院不出來,更是在他尋二叔的時候,索性待在花圃里不出來,他不明白,她為什么變了一個人一般。

    姜浮寧走進話本鋪子里,對掌柜詢問,“方才那姑娘手里拿著的是何書?”

    掌柜眉頭一皺,一臉防備的看著眼前這個干凈的俏公子,“客人的隱私小老兒可不能說。公子還是請回吧?!?/br>
    姜浮寧覺著蹊蹺,徐眠畫好治水策論與花草集,倒是從沒聽說過她喜好民間話本,一時之間起了些好奇心,“掌柜的有所不知,那姑娘是我的未婚妻,這成婚前晚輩也不知她喜好什么,見她來了此處,想按著她的喜好給她送些禮?!?/br>
    掌柜一聽,原來是一對有情人,這自是不好駁了人姑娘未婚夫的面子,樂呵呵的說道,“這姑娘前幾日同柳先生說,要他寫出一本指定話本,姑娘將故事梗概大致描述,柳先生添文加墨一番給她潤色出來,這不,方才拿走的,便是這姑娘自己講出來的故事?!?/br>
    “老先生可知道故事內(nèi)容?”

    “我就是一賣話本的老頭兒,這我哪兒知道?!?/br>
    這日,徐眠畫剛拿上話本,回了府便立馬翻看了起來,一室幽靜,只聽得翻書的沙沙響聲,不消兩刻鐘,徐眠畫就已閱覽完畢,她驀地合上了書,不知這樣對嘉讓是否真的好,她是個有前世記憶的人,自是能避開潛在的危險,可嘉讓不一樣,她只是改了命,卻不知這命會不會在不經(jīng)意間又被卷入曾經(jīng)的軌道。

    冬狩的這幾日,在她看來,每個與嘉讓前世有所交集的男人都很危險,這種危險不僅僅來自于他們本身,還因為他們手中的權(quán)勢而帶來的危機。

    與其用一個朋友的身份來保護她,倒不如讓她心里有所防備,讓她自個兒來選。

    ......

    這日一早,清讓路過應(yīng)夫人的院外,想了一通,還是進去請安,嘉讓同阿娘用了些青菜小粥,見大哥進來,自是說不上是什么心情,她前日才見過茗荷,有一肚子的話想要問大哥,終于見著大哥的面了,反而不好怎么開口問。

    應(yīng)夫人冷著一張臉,默不作聲。

    清讓知道這件事無法讓母親接受,他從未覺得有什么事比眼下的更令他棘手,但這次他沒有辦法,他做錯了就是做錯了,只能把傷害降到最低。

    應(yīng)夫人被這個處處讓她省心的大兒氣到頭昏腦花,嘉讓覺得現(xiàn)在不宜讓兩個固執(zhí)的人硬碰硬,她拉著清讓往外走,來到她的蔚然閣,兩兄妹心平氣和的坐在一處,清讓回去見茗荷的時候已經(jīng)知道他們兩兄妹來過了。

    茗荷把認識嘉讓的事同他說起過,清讓面色有些疲憊,描金的緞帶將他襯得有些蒼白,顯然是連日來都沒有休息好,嘉讓有點心疼又覺得大哥活該。

    “茗荷的事,大哥到底怎么想的呢?”

    此時,在這個從小寵到大的meimei面前,應(yīng)清讓才能得片刻的安寧,那一夜太過混亂,讓他根本來不及是誰要算計他。

    他奉命調(diào)查私鹽案,與姜浮寧一同被調(diào)派到宜州,那日是地方官員宴請,他們二人不好推脫,便前去赴宴,幾位地方官與富商連接敬酒,哪知斟酒的小廝手一晃,酒水悉數(shù)倒進了他的衣領(lǐng)處,他被人領(lǐng)著去了廂房換衣裳,卻聞得房中一股異香襲腦,且帷幕里隱隱綽綽的映出女子寬衣解帶的剪影,當(dāng)下面色遽變,心中暗道不妙,這是遭人算計了。

    應(yīng)清讓趁著還未被藥性控制,立馬撞門,豈料房門緊鎖,只得翻窗砸窗而逃,他一路過來時,下意識地記過路,穿過一道月門就有一個小池塘,屆時只要跳入池塘,總能壓一壓體內(nèi)的邪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還沒等他靠近池塘,遠遠地就沖出來一個女子,渾身緊繃又迫不及待的說道,“大人,有人要害您?!辈坏人卮穑删o緊握著他的手,將他一路帶到了知州府的后門外。身后有緊緊追趕的腳步聲牢牢鎖著他們二人,茗荷心下一橫,將應(yīng)清讓帶上了一船停岸的畫舫。

    這畫舫還是東家的,停在這處等著師傅來修理,她拿了鑰匙,摸著黑,將人帶進了自己的化妝房。

    這一室小小的化妝房,充斥著脂粉的香氣,可還是蓋不過那一抹女子體膚的幽香。應(yīng)清讓聞得難耐,偏生這女子的灼灼呼吸讓人無法忽視,細細的又急促,像是小勾子一般抓撓著他癢麻的體膚。

    應(yīng)清讓此時已經(jīng)意識不清,方才忍著渾身火氣跑了一路,現(xiàn)在出了一身薄汗,粘膩在皮膚上,難受得他只想脫個干凈。

    茗荷復(fù)又見著他,高興的難以自持,她倒豆子一般在清讓的耳邊絮叨,“恩公,您就先委屈一晚,待天亮了,您再去找隨您同行的大人,一定要將加害您的人揪出來。若沒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夜色正濃,茗荷只聽得窸窸窣窣的衣袍摩擦聲,待清讓脫了那礙事的斕袍,已經(jīng)靠近了那一具隱隱散著蘭鈴香味的身子。

    應(yīng)清讓抓住她的手,茗荷沒能打開門,不由回頭,直直的撞在了男人的懷里。

    他沒有穿衣裳!

    等茗荷反應(yīng)過來,已然是一陣短促的驚呼,抱著她的男人身體很燙,任她怎么推搡都離不開半分,應(yīng)清讓瞧著清瘦,手臂卻極為有力,脫了衣裳一身肌骨勻稱的緊實腱子rou,肩寬窄臀,勁腰修長,觸摸起來平白惹了一身火熱。

    若是茗荷一直在仰望著清讓,定是不敢有如此大膽的想法,她是浮萍,而他是天邊的流云,只可遠觀卻無法觸碰。

    但眼下,遠在天邊的男人俯壓在她的身體上,急切的親吻她,灼熱的氣息燃燒她,身體與她交纏在一方小小的床榻,每一個動作都是她從未有過的奇異體驗...

    這一夜太過劇烈,她像是被疾風(fēng)驟雨摧殘過的花苞,被迫的打開自己,將花芯暴露在雨點里。

    讓她短暫的忘卻了他毫無章法的撻伐,沒有理智的粗暴索取,用他的激烈來麻痹自己,或許他是因為喜歡她,所以才與她歡好...

    見大哥沒說話,嘉讓輕輕嘆了一口氣,“那羅小姐呢?她沒做錯什么,哥哥不該這樣對她。”眼下是一部死局,無論如何,羅小姐都會受到傷害,茗荷肚子里的,是庶長子,也是羅小姐的恥辱。

    清讓閉上了眼,“她是個好姑娘,我會同她賠罪?!?/br>
    嘉讓不想再讓大哥煩心,這件事不能一直拖著,總要解決,于是幫忙著分析,“哥哥要振作,害你的人若不是為錢權(quán),那只有為情愛,哥哥何不從人情世故中著手,亦或是羅小姐身邊...”

    還未等嘉讓說完,清讓腦中突然閃過一個人來,“大哥想到是誰了...”

    第80章

    幸好如今年關(guān)將至, 各家各府都在緊鑼密鼓的準(zhǔn)備著年節(jié)事宜,應(yīng)家這事目前膠著,不去捅這層窗戶紙, 倒也相安無事。

    這日, 嘉讓受東林縣主之邀,于醒春園一聚, 醒春園是檀京文人雅士每月茶會的聚集地,無外乎這座園子這般受歡迎,只因這崇雅黜浮的建筑頗有蘇州園林的風(fēng)致。

    整個醒春園亭臺軒榭布局嚴(yán)整、花草樹木映襯得當(dāng), 假山池沼兼容雅致、建園之人也十分有心,近景遠景分布均勻。看得人賞心悅目。

    這地兒還是嘉讓頭一回來, 忍不住嘖嘖稱奇,花木扶疏、樓臺掩映。一點也不曾染上嚴(yán)冬臘月的蕭條之景。

    穿過一處彎曲長廊, 有一座不起眼的小院,附一跨進院門,映入眼簾的便是一株株迎霜傲雪的寒梅,殷殷如血,煞是驚艷。小院布局簡潔, 假山池沼中一座柳木橋直通小閣樓,池岸墜著一葉蘭橈,上頭落了些前幾日的未化的霜雪。

    古趣寫朱梅, 蘭石清妍。

    “縣主, 我聽說這里包下一座小樓要上百兩, 可是真的?”嘉讓心里緊著自個兒的荷包。

    “你若是覺著我破費的話,也可拿出五十兩來均攤?!眮磉@里,自有她的用意。

    前有涓涓小溪流,后有幽幽靜閣樓, 就連旁處栽種的枯竹都染了幾分暮色詩意,在寒風(fēng)里搖曳緘默。嘉讓聽完徐眠畫所言,覺得自己就是那幾根枯了的竹子。

    “那咱還是走吧...”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

    徐眠畫抿著唇笑道:“我聽說你回京以后的開支特別大,你阿爹都緊著你的銀兩,怎么回事?”

    嘉讓睜圓了一雙潤凝如甘露的鳳眸,“這你都知道?”這話說來十分赧然。

    兩人走到了閣樓之中,里頭都是藏書,徐眠畫挑了幾本詩書,還有那一本至關(guān)重要的話本,擱置在了桌面上,“你若是缺銀子,可以來我縣主府做事,端茶倒水可會?”徐眠畫打趣道。

    嘉讓沒閑著,也挑了幾本有意思的雜書,“實不相瞞,銀子都捐給濟善所了?!彼€在川蜀游學(xué)時,便一直以尹三郎的名義為濟善所捐贈善款,濟善所的閣主消失之后,朝廷給他們的扶持十分有限,所以濟善所的善款有一半來自于民間募捐,嘉讓每隔半年就向濟善所捐贈一筆定向善款,給孤寡老者和失孤孩童。

    徐眠畫心頭一顫,胸腔淌過一陣暖流,流向了四肢百骸,她緊緊盯著嘉讓,似是要看透她一般,嘉讓被她這么認真地眼神鎖定,有些發(fā)愣,“怎、怎么了?”

    徐眠畫呼出一口氣,像是尋著了一塊礦藏,先前不管它是銅礦也好,鐵礦也罷,卻沒想到慢慢挖下去,竟是一片璨若星河的金礦。

    人們對于高貴的定義,或身份,或地位,或品格,但現(xiàn)在這一刻,徐眠畫的目光追隨著這一身青灰男袍的少女,她好似美而不自知,帶著天生的吸引與光芒,讓人帶著使命般為她臣服。

    嘉讓見徐眠畫搖搖頭,兩個人相對而坐,立刻有園中侍女端著紅木托盤,四平八穩(wěn)的為她們二人斟酒。

    琉璃白裂紋的酒盅盛著晶瑩剔透的酒釀,十分沁人,嘉讓聞著這馥郁清冽的香味兒,開口道:

    “杭州釀酒,趁梨花開時熟,號梨花春。想不到縣主也喜歡?!?/br>
    兩人都小酌了一杯,嘉讓才記起來,“縣主過年留在縣主府嗎?”

    “興許吧,我母親還在沈家,總要去拜訪的?!?/br>
    說著聲音里染了些落寞,嘉讓聽得出來,徐眠畫雖說是有家人,何嘗不是孤零零一人,“姜二叔的原配夫人去了也有些年頭了,這些年他都沒再續(xù)弦,縣主若有意,二叔應(yīng)當(dāng)是想給你一個家?!?/br>
    一個家?徐眠畫沒想過,太遙遠了。

    “你呢?想要一個家嗎?”

    嘉讓云里霧里,“家?我不是有嗎?”爹娘哥哥都在身邊。

    徐眠畫點了點她的頭,嗔道,“不是娘家,你沒為以后想過嗎?恢復(fù)女兒身,嫁給一個喜歡的男人,過上普通女子的生活...”

    徐眠畫說得很認真,她不認為嘉讓能一輩子這樣,這姑娘如今年歲見長,女子的氣韻愈發(fā)的藏不住,即使從小背脊挺直行姿端莊,可慢慢發(fā)育的身體,總是會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女兒家的慵綣綿柔之態(tài),而這一份似有若無的嬌態(tài),他們遲早都會察覺。

    嘉讓聽完若有所思,卻是搖了搖頭,道:

    “從檀京到川蜀,一路上人間百態(tài),從前我也是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少年郎,總覺大齊錦繡山河,國富民強,但書里說的總不如走出去看來得直觀。

    縣主從前在桐江郡,應(yīng)該知道一些,大齊的繁盛僅僅體現(xiàn)在貴族與商賈人家,底層的百姓依舊在為一日三餐奔波發(fā)愁。

    而近幾年來災(zāi)事頻發(fā),邊關(guān)多戰(zhàn),頭發(fā)花白的老人失去孩子,嗷嗷待哺的孩子失去父母,我有時不敢想,他們的能不能活過明日。

    那種無能為力,隱形的束縛生生將人困死?!?/br>
    “所以這便是你參加無疆墨者的初衷?也是你一直捐獻善款的原由?”徐眠畫摩挲了兩下酒盅。

    嘉讓點頭,“縣主是不是覺著這辦法不著力,甚至有點蠢笨?”做一個墨者能幫助多少人啊,一只手都能數(shù)過來,但是為官出仕卻能立竿見影。

    “為官出仕倒是最好的辦法,可于我而言這是萬萬不能的,這不是戲文也不是話本,我不能拿家人的性命去冒險,再說我能做的,大哥二哥都能做,我相信他們會做得更好?!?/br>
    “說的再多,不還是一樣不甘心么?”徐眠畫輕飄飄一句話,令嘉讓身軀一震。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這世道對女子太過不公,不能同男子一樣科考入仕,不能與兄弟那樣打馬上學(xué),喜怒哀樂由男人做主,一生都在為一個家族而活。她才不要做那樣的女子!

    “對,不甘心,所以想做些有意義的事?!彼卮鸬煤芨纱?,嘉讓又飲了一杯,酒香微醺,“我還是第一次這么同人傾訴,眠畫,咱們可以沖破這些枷鎖的?!?/br>
    已觀天地大,猶憐草木青。說得便是這樣的人吧?徐眠畫看著她眼里燃起了小小一簇的火焰,仿佛有什么異樣的東西在覺醒似的。

    不過,今日帶她前來的目的可不是暢聊理想,而是要讓她看桌案上的話本。

    她摸了摸嘉讓的頭,“好,我們一起...”說罷,外頭的侍女恭聲稟告,“縣主,大理寺姜評事求見?!?/br>
    徐眠畫不想將他引進來,所以打算出去同他見面,“嘉讓,我出去一趟,你別光顧著飲酒,可以看看話本?!?/br>
    人雖然有些微醺,不過還是乖乖的點點頭,待徐眠畫走后,嘉讓輕輕拿起那一本蘭色的冊子,上頭只有四字:檀京一夢。

    女孩兒粉嫩的指尖覆上書冊,翻開了話本的第一頁:

    【“聽說了嗎?應(yīng)皇后崩了。”

    “這不能吧,封后才一年,怎的就崩了?”

    “說是心疾,藥石罔效,油盡燈枯,救不回來了。”

    “真是可惜了,聽說這應(yīng)皇后姝色無雙,圣上的后宮堪堪只皇后這一位,這寵愛獨一份,紅顏薄命??!”

    “可不是嗎,先前封后不是有傳言 ,應(yīng)皇后還是應(yīng)府小姐的時候,與戶部姜大人的公子定親,后來不知怎的被前驃騎大將軍看上了,硬是搶回去成了親,哪知道驃騎將軍英年早逝,這應(yīng)小姐后來又嫁給了定國公府里的世子,一年前又成了皇后娘娘,這宮廷辛秘里的是非曲直,又哪是我們這些個平頭百姓能知道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