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賀蘭集看著眼下這個比自己矮上大半個頭的半大小子,正毫無顧忌的摸著自己的下巴,這怎么越看越像調戲? 但卻并不反感,離得實在近了些,少年身上的嬰孩奶香味縈縈繞繞的散發(fā)出來,想著怎么還跟小時候的味道一樣? 心中一動,伸手抓住嘉讓揉搓著自己下巴的雙手,嘉讓一愣,直直的看著賀蘭集,想要說些什么,卻被他眼中的疑惑盯得提心吊膽。 他該不會是發(fā)現了一些什么吧?不對??!自己從小就是以男兒姿態(tài)示人,雖然生的雌雄莫辨,可聲音是十足十的模仿成了少年音色,體態(tài)也與一般男子無二,他是如何知道的? “你身上是什么味道?”賀蘭集也發(fā)現了自己抓住嘉讓的手,兩人貼著,這個動作實在太過古怪,為了減輕兩人氛圍上的尷尬,賀蘭集只得無頭無腦的說了句不相干的話,說完便覺著更奇怪了。 嘉讓低下頭來嗅了嗅自己的身上,莫不是出了一些汗,有餿味?賀蘭集正看著嘉讓低下頭來時露出的一截白嫩修長的脖頸,目光不禁下移,掠過少年的喉結,待看清卻是有一個小小的結子,這才不動聲色的拉遠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這時應清讓突然的出現,他皺眉看向兩人,目光帶著審視,賀蘭集頭一回覺得有些心虛,對嘉讓說道,“你兄長來了”。 “嘉讓,與世子爺作別吧,該隨父親回府了?!辈患辈辉辏彤斪鲎约何丛埔?,這人定是不知道嘉讓身份,方才之事只是朋友之間的親昵,清讓這樣告訴自己。 嘉讓看看哥哥,又看了看賀蘭集,恭敬的拜了一個作別禮,“多謝世子的招待,如今天色已晚,嘉讓得隨父兄歸家,世子告辭?!?/br> 這時房管事也來尋自己,賀蘭集便點點頭,清讓便帶著嘉讓離開。 離開國公府之后,清讓面上嚴肅,告誡的看著嘉讓,“年年,以后離賀蘭世子遠一些?!?/br> 嘉讓不解,不明白哥哥為什么會這么說,他們不是同窗嗎? “為什么?。俊?/br> 清讓自是不好同她怎么解釋,定國公府遠沒有看上去這般平靜無波,如若不然,他三年前也不會使手段拒了這門親事,這里頭的彎彎道道豈是一句話就能說得清的? “此人心機深沉,切不可與之交往。”清讓思索一番也只好這樣說。 心機深沉?不像吧?不過既然哥哥都這般說了,嘉讓只得點頭,答應了下來。 作者有話說: 對不起,我很真誠的道個歉,第6章 用錯了成語,濃 說的沒錯,音容笑貌是用來懷念故人的,形容死去的人,所以我很抱歉,我很討厭亂用成語的現象,然后自己也亂用了,虧我語文老師還講過,自己還去考教資,以后我一定會仔細精準用詞,不去誤導看文的孩子們!對不起了 第34章 宴席散去, 賀蘭集來到定國公的書房。 “父親,兒子來了?!?/br> “進來?!倍▏ひ舻蛦。瑧撌钦戳司? 賀蘭集不禁有些擔憂。 “父親沾酒了?” “幾位大人興致高漲, 為父總不能失陪?!闭f著國公爺便有些咳。 “十三已經入南疆尋解藥,父親應該愛惜自己的身體才是?!?/br> “這毒不好解, 圖謀大事才是出路,集兒,你要盡快成長起來!你祖父才算是沒有白白送死?!眹珷旊p目如炬, 緊緊盯著賀蘭集。 每次見到父親這副神色就有滿腔說不出來的情緒。祖父的死不是惡疾,父親身體的毒也不是尋常毒藥。這一切都是因為制衡, 因為帝王之術。 繁榮穩(wěn)定之下必有暗流涌動,白骨成堆。定國公府所要做的事不過是為了賀蘭氏的生存與延續(xù)而已。世家與皇權, 從來都是相輔相成,相爭相奪,這條路注定是不好走的。 “今日萬燁與我說起你升遷一事,都指揮使司黎大人打算提拔你為步軍都指揮使,說現如今你年紀輕, 怕壓不住人。為父想著萬燁八面玲瓏,肯賣我們一個好,何不順勢而為, 兩全其美。” 賀蘭集眉頭緊鎖:“若是得了這個好處, 父親可曾想過我們會成為他手里的刀?” “這也是保護你的最好的辦法。如今皇帝相信萬燁, 你有他的庇佑,他就輕易不會動國公府?!被噬弦呀洺袅死蠂F在的定國公壞了身體,難當大任。 “兒子想想法子?!辟R蘭集只想讓父親別替自己處處安排, 他已有法子安排下去,可如今父親怕是并不想聽,若是聽了,怕也不會輕易答應,只得先作罷。 “集兒,你終究還是太年輕了,不入虎xue,焉得虎子?你要是入了三皇子的陣營,于七殿下也大有裨益。” 賀蘭集垂首應下。 如今就看崔鶴唳崤關大捷之時回京,七殿下的計劃也要提早日程。眼下京中李霄與李霖分派而立,七殿下倒是少了些關注,這些天得尋個時間將七皇子約見出來。 離開書房之后,賀蘭集就交由心腹將事情安排下去。 ...... “主子,定國公府來信。”小江公公將信件呈給了李霽。 山間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竹林之中坐落著一間小小竹齋。 這還是兩年前芝山道觀的一位羽化升仙的老道長所贈,竹齋四面環(huán)竹,精巧文雅,一瞧便知是文人雅士腦子里避世修行的去處。 竹齋的外觀雖瞧著普通,院落里也種著根根修竹,一進去掀開珠簾便是禪坐的雅堂,兩旁是可供休息的竹屋。 可內里卻大有文章。竹林排位采用八卦陣法,氣的流動,風的變向皆能帶動陣法變換??拷颀S之處有幾道隱秘機關,全有竹齋主人一人cao縱。 李霽細細地擦拭著琴身,恍若未聞。 江公公看著自家主子如此模樣,也不敢將那英國公府紀小姐的信拿出來。紀小姐如此膽大癡心,著實難見。但瞧著自家主子這一等一的模樣,也難怪那些世家門閥大族的女子趨之若鶩了。 本是面冠如玉的翩翩郎君,一雙溫柔多情的桃花眼,卻因不見笑意的模樣反而顯得涼薄與冷峻,五官有著外邦的血統(tǒng)而更加深邃立體,若說最出彩的,莫過于殿下的雙眸,較之常人略淺,左眼下的一顆淚痣,平添幾許妖冶。 與逝去的貴妃娘娘有著如出一轍的驚人容貌。 江公公想著,任何一個女子瞧見殿下這撫琴時隨意慵懶的模樣,恐怕都會陷入迷戀吧? 李霽是修文帝第七子,是與西域盤藍古國的烏杞公主所生,那烏杞公主是西域最美麗的女子,當年修文帝見了烏杞公主第一面就情難自已的起了掠奪的心思。后來不惜派兵西去議親,盤藍國王迫于壓力將烏杞公主送來大齊和親。 烏杞公主生下七皇子不足六載便與世長辭,而后修文帝性情更是變得古怪難測。在國事上一改以往,變得專.制強硬,雷霆手段更是讓世家大族措手不及。 而今弱冠之年的七皇子,應該早就要冊封為王,領封地娶妻,然后此時攜妻帶子去往封地生活,可如今皇上沒有表露一點要為七皇子受封娶妻的意思。 在外人們看來,七皇子是個閑云野鶴,撫琴弄簫的閑散皇子,正因為他的血脈,使得他無法成為儲君,更是對其他有外家勢力的皇子構不成威脅。 修文帝對七皇子忽親忽疏的態(tài)度,也是叫人猜不透,朝野上下,更是沒什么大臣與七皇子交情好的。 李霽緩緩拆開信件,大致瞧了一遍,神情嚴肅。江公公倒是安靜得很,知道此時主子定是不喜人開口打擾。 “此事張全德可知道?”李霽淡淡開口,腔調疏冷。 “殿下放心,張公公并不知!”張全德是皇上身邊的大太監(jiān) “給世子回信,竹齋一聚?!?/br> “是?!?/br> 江公公心里訕訕,如今這一位才是滿腹心計,深藏不露的人物呢! 李霽接著擦拭琴身,心中也開始有了計較。將軍府與定國公府不過是看似式微,這一下就把牛鬼蛇神引了出來,倒是出乎了李霽的意料。 賀蘭集得到李霽暗衛(wèi)的回復,扮做青衣道士的模樣,戴著一頂斗笠,暗中前往芝山竹齋。 賀蘭集與李霽自小便相識,一個是宮里的皇子,一個是國公府的世子。本就是這大齊帝國頂頂高貴的人。 不過在外人看來這國公府的世子倒是與三皇子,四皇子交情頗好,兩邊都不得罪。 可只有賀蘭集自己知道,為什么會選這個留著外邦血脈的七皇子,明知此人在奪嫡的道路上將會有千難萬險,卻還是將少年人曾經的約定與家族興亡捆綁一起。 那還得從京郊賽馬一事說起,七年前,賀蘭集十三歲。 那年修文帝在皇家京郊馬場舉辦一年一次的秋狄狩獵。聲勢浩大,檀京城里排的上號的家族都攜妻帶子前來。在各皇子為修文帝助興之時,七皇子躲在三皇子身后,安安靜靜,仿佛一切都與他無關,看得出來修文帝對七皇子的態(tài)度極為不滿意,四皇子見風使舵,誘哄著七皇子去跑馬。 當時年僅十三歲的七皇子極不情愿,見修文帝眼神嚴厲,便嚇得騎上了四皇子那匹烈馬,馬兒不受控制的跑了起來,眼看七皇子要摔下馬,皇上沒發(fā)話,誰也不敢去救一個無依無靠的皇子。 賀蘭集看著馬背上的身影,艱難又倔強的拽著韁繩,在馬場里兜兜轉轉,雙手都磨出了血痕,在白皙的手上分外刺眼,看著就疼。 七皇子也只是咬著牙,死命的與烈馬撕拉著。賀蘭集那一刻看見那馬背上少年的身影,突然有那么一刻覺得心酸,具體是什么樣的感覺自己也說不上來,可能是與他做著對比吧,慶幸自己沒有生在帝王家,雖錦衣玉食,卻也步步為營。 也慶幸自己有母親疼愛,那種強烈的比一個皇子更加有的優(yōu)越感,讓賀蘭集同情這個少年,他決心幫他一回,翻出一只竹笛,這還是崔鶴唳給他的,說是只能吹出一種曲調,是邊關將士用來鎮(zhèn)住受驚馬匹和未完全馴化的烈馬用的,賀蘭集一直將這好兄弟的東西隨身攜帶。 不料今日就派上了用場,也不知管不管用,就嘴下一快,吹了起來,沒多時,那烈馬就漸漸停了下來,眾人皆以為是七皇子馴服了烈馬,不經呼聲叫好。只有七皇子自己知道,是馬場外的一個少年吹了“穩(wěn)笛”。 在賀蘭集沾沾自喜的認為自己算是救了七皇子一命時,修文帝情緒不明的看了一眼自己的這個兒子,并沒有父親該有的欣慰或者滿意。 李霽藏住眼底的一片灰敗,自己早就要死心了,為什么還是會有些難過呢?看來自己的心還是不夠堅韌啊。李霽讓太醫(yī)處理好了傷口便一個人出去了,十二歲的孩子再怎么心智堅韌也還是個孩子,堅強又脆弱,彷徨又無助,此時的李霽便是賀蘭集看到的這樣。 李霽聽到人的腳步聲,抬頭一看,是那馬場外吹“穩(wěn)笛”的少年,也是定國公府的世子,知道他是個自由不羈卻又殫見洽聞之人,也知道是他幫了自己,不好裝作瞧不見,淡淡地說: “方才馬場還要多謝賀蘭世子。” 賀蘭集沖著他淺淺一笑,“七殿下客氣了?!?/br> 說完便在旁坐下,毫不客氣地說道:“七殿下想不想學真正的騎術?” 少年神采奕奕,并沒有半分憐憫他在馬場時的狼狽,看得李霽心頭一震,堅定的點頭。 修文帝只在詩書琴畫上給他配老師,而三哥四哥都有自己的劍術騎射的師父,每次李霽看到的時候不是不羨慕,而是極度的不甘,卻只能沉默,他知道自己如今的地位。 李霽看著賀蘭集,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有些掩飾不住的激動。 “你肯教我?” 賀蘭集被李霽這樣一瞧有些心虛,有些磕巴地說道:“不是我,是我一個朋友,他的騎射才是一等一的好,改日我將他帶來與七殿下你認識。” 李霽點頭,瞧著賀蘭集此人的確不錯,不禁露出了真實的笑意。 ....... 賀蘭集剛進入竹齋附近,一排排的細竹從竹齋中射了出來,他隨手甩開斗笠,嘴角一笑,哼出一口氣,快如疾風般抽出佩劍,洋洋灑灑間便將箭竹各個擊落,卻還是不慎被竹葉劃過手背,賀蘭集心情頗愉悅,知道這是李霽放水后的結果,這些奇門遁甲自己也有鉆研過,若是心懷不軌之人路過這里怕是要射成一只刺猬,就沖這出其不意又尖又快的特制箭竹,若不是自己和李霽一起研究過,怕是自己也得栽。 賀蘭集笑吟吟的走了進去,見李霽懶散的半倚在席榻上,仿若剛才的事與他無關一般,不由感嘆: “竹齋眠聽雨,夢里長青苔。你倒是好興致?!?/br> “今日找我何事?” “萬燁欲將步軍都指揮史的位子讓我坐。”賀蘭集立馬嚴肅了下來。 “萬燁的手伸的夠長,怎么?你不想坐上去?” “想,怎么不想?但是怕這老狐貍耍心機誘我入套,到時候怕脫身不得?!?/br> 李霽挑眉,嘴角一揚,“世子爺竟也有膽小的時候?” 賀蘭集迎上他揶揄的目光,“別埋汰我,總要想辦法應對,你給想個好法子?!?/br> “那就去,總比肅玠去崤關吃沙子強?!?/br> 賀蘭集聽了他一句打趣的話,不禁發(fā)笑,“嗯,話糙理不糙,到時候哥哥我有難,七殿下可要記得撈我一把?!?/br> 兩人相視一笑,部署著接下來的計劃... ...... 嘉讓在道觀無所事事的這些日子,著實無趣,卻也不甘就這么退縮。 今日陽光正好,她拿著一把稱手又鋒利的小鐮刀只身上了芝山,其實小時候與阿翁在道觀的日子她也沒少上芝山,因著這兒山勢不高,且沒什么野獸,只要一下雨便霧氣繚繞,頗有一股人間仙境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