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易焦倒是無所謂,“我都行,看娘的意思?!?/br> 易嬤嬤笑道;“你就是個懂事的,那娘回去了就找媒婆相看起?!?/br> 母子三人正說著話,見裴琰與宣氏從書房出來,忙迎上去。 只見宣氏臉色灰白,似有憤怒與不甘,還有一絲頹然。 易嬤嬤走過去扶著她,宣氏道:“回去吧?!?/br> “哎!” 易嬤嬤應承道,然后給兩兒子說了一聲,扶著宣氏出了門。 相比起宣氏,裴琰臉上可看不出什么情緒來。 易焦問道:“大人,宣、柳夫人那邊——” “已經(jīng)跟她說清楚了?!迸徵f。 到底是怎么樣一個說清楚,他沒有說,易家兄弟也不敢再追問。 易家兄弟不敢追問,盧青桑也沒打算追問,她自問這是裴琰的事情,與她無關(guān)。 哪知,吃過晚飯后,裴琰卻親自過來跟她解釋了情況。 “柳夫人與我確有母子親緣關(guān)系,但是這世上并非所有的母子都親愛和睦,也有沒母子緣的,我與柳夫人便是如此。”裴琰很有些艱難地說。 往事不堪回首,再說起來無異于重新剝傷口。 盧青桑道:“這些你不用跟我說?!?/br> 裴琰搖搖頭,“不管怎么樣,我們現(xiàn)在算是夫妻,有些事情你心中有數(shù)才能知道該怎么做。” 夫妻,休戚與同。 行吧。 “柳夫人深恨興安伯,她曾親口說過見到我就如同見到興安伯,叫她如鯁在喉,很不舒服,故而很不愿意多見我,后來我擔任錦衣衛(wèi)指揮僉事后才見面多起來。柳夫人嫁給柳侍郎后,另外有兩個親生的兒子,柳思應該跟你提過吧?” 盧青桑點點頭。 “嚴太師權(quán)傾朝野,但是朝野上下其實對他不滿的人有很多,尤其是有些自詡清流的讀書人,柳侍郎便是其中之一。朝中這兩年有風聲,王閣老年逾七十,致仕就在這兩年,王閣老致仕后,內(nèi)閣空出一個位置,柳侍郎想要更進一步,但他不愿意攀附嚴太師落下罵名,柳夫人多番找我,目的在此?!?/br> 盧青桑疑惑道:“嚴太師是名聲不好的權(quán)臣,柳侍郎不愿攀附,可是要是通過你,謀到內(nèi)閣的位置,這來路也不正啊,柳侍郎應該也不愿意吧?” 嚴太師把持朝政二十多年,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名聲不好,而是臭名昭著,至于裴琰,他本人風評還行,但是身在錦衣衛(wèi)就是他的原罪。錦衣衛(wèi)自成立后,經(jīng)過幾朝,名聲也不好,通過嚴太師升官,其實跟通過裴琰,真說起來,差別也不大,都會落下惡名。 盧青桑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又道:“這么看來柳侍郎也不是真正的清流名士,或者說是柳夫人瞞著他?” 這么一說也不大可能,最近這段日子宣氏頻頻過來找裴琰,柳侍郎一個高官,怎么也不可能傻白甜地認為兩人要重續(xù)母子緣分吧。 裴琰搖搖頭,道:“柳侍郎知不知情我不知道,不過我剛才在書房已經(jīng)明確地跟柳夫人說了,我不會參合朝堂上的那些事情,讓她不要妄想?!?/br> 連妄想兩個字都說出來了,難怪柳夫人剛才臉色灰敗。 “其實朝中的事情現(xiàn)在一團亂麻,嚴太師愈發(fā)擅權(quán)攬財,皇上雖說對他有猜疑,但是現(xiàn)在還離不開他。嚴太師自有他的用處,所以就算柳侍郎入了內(nèi)閣,其實也沒有什么話語權(quán),一樣要唯嚴太師馬首是瞻。柳侍郎與其想在想著怎么往內(nèi)閣擠,還不如想辦法謀個外任,不然在這京城他也沒有什么作為,反而有可能觸怒嚴太師?!?/br> 盧青桑在琢磨“用處”二字的深意,突然想起某朝某代的一個歷史典故,她驚訝地睜大眼睛,“是不是皇上需要嚴太師——” 皇上奢靡無度,每年光是花在佛道上的銀子就數(shù)不勝數(shù),然而軍隊就連軍餉都發(fā)不出來,國庫常年銀子告缺。 嚴太師大肆斂財,他自己當然要享受,但是其中很大一部分銀子大約都進了皇帝的口袋吧。 裴琰捂著她的嘴巴,“禍從口出,心里知道就行,不用說出來?!?/br> 盧青桑想也沒想,張開嘴巴便是一咬。 裴琰連忙松了手,哭笑不得,“你是屬貓的嗎?” 盧青桑:“誰讓你捂我的嘴,憑什么你自己能說,我不能說?” 裴琰解釋道:“我說的是嚴太師,你說是皇上,這不一樣?!?/br>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盧青桑其實并沒有用力氣,但是她有一顆尖尖的小虎牙,就是這顆小虎牙在手心留下了深深的一個牙印。 盧青桑見他盯著手看,不由得道:“我沒用力啊?!?/br> 裴琰抬頭,笑了笑,“沒事,這算是個獨特的記號?!?/br> 他這么一說,盧青桑想起了,張無忌咬殷離那一口,頓時就不自在起來。 “等下印子就沒了,再說我也不是故意要咬你的。” 話題歪了。 盧青桑忙問:“柳夫人以后還會不會過來?” 裴琰道:“事情說開了,應該就不會過來了。就是過來也不用擔心,她要是為難你,你只管把所有的事情都往我身上推好了?!?/br> “好!” 裴琰的肩膀確實夠?qū)?,夠有擔當,嫁給他至少在婆媳關(guān)系上不用受委屈。 他未來的媳婦有福氣了。 盧青桑這樣想道。 于是順口也就說出來了,說完還哥倆好似的,拍了拍裴琰的肩膀。 裴琰望著她,開玩笑似的說:“既然你說我未來的媳婦有福氣,那么你愿不愿意要這個福氣?” 盧青桑連忙擺手,“大人,我們之前說好是假裝結(jié)婚,先把皇帝應付過去再說的?!?/br> 裴琰不動聲色道:“三書六禮具備,其實這已經(jīng)算是一樁真正的婚事了?!?/br> “可我們心里知道這是假的啊。以你的身份和模樣,以后什么樣的姑娘都能娶到?!?/br> 裴琰:“我嫌太麻煩了!而且我覺得自己的條件并不好,一個被和離的男人,估計也不會被別的姑娘所喜歡吧。要是咱們和離后,我娶不到媳婦了怎么辦,你肯賠我嗎?” 盧青桑愣住了,這還是她所認識的那個裴琰嗎。 你可是酷帥的錦衣衛(wèi)大人,可否對自己多點信心? “賠,一定賠。”盧青桑敷衍道。 她假裝打呵欠,“我困了?!?/br> 實際上是趕客了。 裴琰沒有接收到她傳達的信號,沒有順勢告辭,道:“你來京城了,還沒去過八大處吧,明天我?guī)愠鋈ス涔洌磕阋欠判牟幌率车?,我讓易焦與余媽過去幫忙?!?/br> “不用了吧?!?/br> 前世盧青桑就是個旅游愛好者,國內(nèi)的不管是人文景觀,還是自然景觀,她去了很多地方了。古代雖然污染更少,景色可能更美,但是相應的旅游配套肯定一點都不完善,盧青桑覺得麻煩,再說她還有自己的掙錢大業(yè)呢,這是更重要的事情。 她現(xiàn)在有一種急迫感,就是要掙更多的錢防身。 這個王朝經(jīng)歷了好幾代,傳到現(xiàn)在這個皇帝,跟以往歷史的走向一模一樣,皇帝如此不靠譜,也不能期待他能培養(yǎng)出什么靠譜的皇帝了。 北邊的胡人力量不斷壯大,虎視眈眈,盯著中原這塊肥rou,而皇帝恨不得連軍費都拿不出來,裴琰捐的五十萬兩白銀又能管多久呢,而且那銀子誰能保證實打?qū)嵉氐搅耸勘鴤兪种?,要知道軍隊吃空餉的人很多,那些個領(lǐng)兵的將軍們肯定也要掙點吧? 上梁不正下梁歪,皇帝這個鬼樣子,下面的人能好才怪。 誰知道以后會出什么事情呢,還是趁著現(xiàn)在多掙錢點,以后往南邊去也行,江南總是比北方稍微安全一些。 于是,她拒絕了裴琰的邀約。 次日,盧青桑照舊跟元寶一起去食店,再次日也是一樣的。 如此,裴琰的五天婚嫁就這么結(jié)束了。 第一天結(jié)婚,第二上午進宮覲見皇帝,然后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都是一個人獨守空房。 盧青桑一個女子比堂堂錦衣衛(wèi)指揮同知都還要忙。 易家兄弟覺得這婚事也太奇怪了。易晃更是說:“盧姑娘簡直是鉆在錢眼子里去了,女心似鐵!不行,我一定要找元寶問問?!?/br> 等晚上盧青桑與元寶從食店回來,易晃攔住元寶,然后對盧青桑說:“夫人,我有話跟元寶說,借元寶用用?!?/br> 元寶:“啥事???” “跟著過來就行了。” 第63章 元寶磨磨蹭蹭不肯過去, 盧青桑笑道:“你就跟著他去,聽聽他說些什么,要是他敢欺負你, 我肯定不會饒他的?!?/br> 易焦忙道:“我怎么敢欺負她?”她不欺負我就算了, 后面半句話默默地在肚里說了一遍。 元寶下巴一揚,“去就去,我也不怕你?!?/br> 兩人去了后院,院子里有棵老桂花,樹下有石桌石椅,元寶率先坐下,大咧咧地問:“找我什么事?” 好不容易有個機會單獨同元寶說話,易晃可不止想詢問大人與盧姑娘的事情。 元寶相貌清秀,性子伶俐, 是個很好的姑娘。 而且易晃還打聽到她的身世, 她是京郊清水村人, 有父有母, 是個身世清白的姑娘。 易晃生下來就是興安伯府的仆人,現(xiàn)在雖然托大人福,從興安伯府的家生子變?yōu)楝F(xiàn)在的自由身, 而且還在錦衣衛(wèi)有了職位,可是在很多人眼里, 依然看不起他。 元寶正好,合乎他的眼緣,家境貧寒,這樣一來也不會挑剔他的身世,易晃暗暗地想,然后不自覺笑出聲來。 元寶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道:“你今天果然是瘋了,喊我出來,卻什么話都不說,而且還傻笑起來了!有啥高興的事情,說不來讓我高興一下。” 易晃忙收起笑容,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加嚴肅一些,“我有正經(jīng)事情同你說?!?/br> 元寶做了一個請說的手勢,表示自己正在洗耳恭聽。 易晃道:“你不覺得我們大人與你jiejie兩人的關(guān)系怪怪的嗎?” 元寶心里一驚,他居然看出來了?好在食店看慣了各色的客人,她不動聲色地說:“是嗎,我沒有覺得,他們不是好好的么?” 易晃:“哪里好了?咱們大人是錦衣衛(wèi)指揮同知,一向都忙得很,跟盧姑娘成婚,本來是有五天的婚嫁,可是除了成婚的第一日,剩下的時間盧姑娘都待在食店,我們大人就一個人待在府中,新婚夫妻不是這樣的啊?!?/br> 元寶是知道一些內(nèi)情的,肯定不能跟易晃說,于是含糊道:“你自己又沒結(jié)過婚,怎么就知道不對?也許新婚夫婦就是這么相處的?!?/br> “不可能!”易晃斷然道,“我雖然沒結(jié)過婚,但是我新婚的同僚可不是這樣的。” 確實不是這樣的,元寶心知不妥,嘴硬道:“各人有各人的相處方法,也許大人與我jiejie就是這樣,你們家大人都不說什么,輪得到你來說什么嗎?” “你——”易晃被氣到了,“你不能這么說,夫妻不和,對女子的傷害最大,我不止是為了大人,也是為了盧姑娘,到時候大人心冷了,納妾的話,傷害最大的還是盧姑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