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秋遠輕叩了兩下門，內(nèi)里的季幕立馬就把門打開了，擺了一個“噓”的動作。陸秋遠看到里頭的顧遠琛側(cè)身靠在平時季幕躺的軟榻上，睡得很沉。

    “遠琛睡著了？”陸秋遠走近，看到顧遠琛臉上的創(chuàng)可貼，“這是怎么了？”

    “他因為一直給我安撫信息素，太累了，剛才從樓梯上摔了下來。”季幕皺緊眉頭，一雙手也揪著自己的衣角，歉聲說，“抱歉。”

    陸秋遠心疼地摸了摸顧遠琛的臉，隨即收回了手，怕弄醒他。他別過頭，微微嘆了口氣：“不怪你，是遠琛自己堅持要給你信息素?！?/br>
    季幕抿唇，小聲道：“陸叔叔，其實我最近好了很多，不用非要十二個小時，這樣對他的壓力太大了?！?/br>
    這話里頭，平白添了幾分心疼。

    “小幕，你要聽醫(yī)生的話?！标懬镞h勸說著，“遠琛累了，就讓他好好休息一會兒吧?！?/br>
    季幕張了張嘴，隨后乖巧地點頭：“……好。”

    他見陸秋遠一改往日的溫和，就倒了一杯茶：“陸叔叔，你心情不好嗎？”

    “很明顯嗎？”

    “有點。”

    “可能今天見鬼了吧。”陸秋遠接過那杯茶，嘴里都是苦的。他對季幕說：“本來想和你們聊聊天的，下次吧?！?/br>
    季幕卻走到顧遠琛身邊，輕手輕腳地給顧遠琛換了一個毯子，他把蓋在顧遠琛身上的毯子裹到了自己身上，感受著顧遠琛的信息素，然后主動拉著陸秋遠的手走出了書房，輕輕合上了門，“我陪您聊聊天吧?！?/br>
    …………

    說是聊天，陸秋遠卻滿面愁容，閉口不談自己遇到了什么事情，大概是不想說。

    兩人索性聊了點專業(yè)方面的事情，沒想到學習使人快樂，越聊越起勁。

    “你應該會很喜歡在研究所里的工作，真的不考慮留下嗎？”陸秋遠游說他。

    季幕沒有如上一次般沉默，也沒有很果斷地拒絕，反而說了一句：“我不知道?！?/br>
    “那你想留下嗎？”

    季幕抬起頭來，琥珀色的眸子散去了許多陰沉。

    陸秋遠說：“其實等袁立玫入獄后，你在哪都是安全的，不一定非要和韓先生去國外。你要是不想和遠琛在一起，他也不會勉強你。就留在這里完成自己的學業(yè)，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是很好嗎？”

    季幕動了動唇，rou眼可見地在動搖，卻說不出話來。

    他在猶豫了。

    陸秋遠怕自己說得太急，解釋道：“陸叔叔不是在以此逼著你接受遠琛……”

    “我沒有怪過他，我只是……”季幕垂下眼簾，露出一副糾結(jié)的模樣。

    “小幕，在你離開后，遠琛通日都只是工作和飲酒，誰的話也聽不進去，最后還進了醫(yī)院。”說到這里，陸秋遠明顯感覺到季幕縮了一下肩膀，他繼續(xù)說，“病了一遭后，他就想清楚了。當時他根本不知道季家對你做了什么，所有人都以為是你害了那個季沐，以為你是個惡人，但即便如此，遠琛也想去找你。如果他不愛你，他當時就可以借此機會斬斷自己和季家的關聯(lián)?！?/br>
    陸秋遠雙眼泛紅，居然有些羨慕起眼前的季幕來。

    季幕怔然。

    又聽陸秋遠說：“不要總想著逃，等到時候后悔了，才是真的無能為力?！?/br>
    歲月不會回頭。

    季幕的心不是石頭做的，一番番的言語下，他背后的峭壁開始變得遙遠。況且他曾經(jīng)那樣地喜歡著顧遠琛，若當下就分開還好，如今，細水長流般的照顧下，季幕的情緒變得柔軟，特別是那次在醫(yī)院顧遠琛哭過之后，季幕心中的抵觸越來越少。

    他一邊安逸下來，一邊又在害怕自己的妥協(xié)會是個錯誤。

    喜歡是一種不可控的力量，它一直都在，哪怕之前被凍成冰，結(jié)成塊，丟進一片死水中，但只要顧遠琛賣力地走向他，水中都能燃起火苗。

    十多年來的喜歡成了一個心結(jié)，系鈴人是顧遠琛，解鈴人還需顧遠琛。

    季幕低下頭：“這段時間我經(jīng)常在想，是不是時間還是不夠久？明明知道了我做過那么多不好的事情，他為什么還是喜歡我？等時間再久一點，他就清醒了。所以我對他很冷淡，和以前的態(tài)度截然不同。因為以前我總是……追著他跑，好像他去哪，我就也要去哪一樣?！?/br>
    追得很累，一步也不敢停歇。

    其實現(xiàn)在回想起來，這種行為真的很討人嫌，虧得顧遠琛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

    季幕苦笑了一下：“那天在醫(yī)院，他和我說了很多，我、我其實從沒聽過他說那么多話，他說他喜歡我，不管我是個什么樣的人，不管我有沒有信息素……當時，我的心里又痛又灼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