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個疑問，路懷星微微詫異地看到傅重明露出一個笑臉，不是他往日那種又混又囂張的笑，他柔和地勾起嘴角，路懷星從那個笑容里讀到四個字——

    與有榮焉。

    “因為光塔妥協(xié)了?！备抵孛骱敛谎诓厮尿湴粒霸谇皟蓚€賽季的時候，光塔甚至設(shè)置過廝殺到最后一名勝利者才能結(jié)束的比賽，但第三賽季，它就不敢了。”

    路懷星沉默半晌，笑著問：“太陽防衛(wèi)官做了什么？”

    “最后剩了兩個防衛(wèi)官，都是C級，于是這倆人按照防衛(wèi)官晉級考核流程，比了一把，輸?shù)哪莻€自盡了。”傅重明攤手，“以光塔視角來看，那場面堪稱和諧有愛?！?/br>
    細長的指尖顫了顫，他又重新抓起那根雞腿：“那我敬他?！?/br>
    傅重明大笑，拎起另一根雞腿，到路懷星那根上敲了敲，眼神熾烈，如同舉杯對酌：“作為他的隊長，我替他感到榮幸?！?/br>
    從那以后光塔明白一件事，它可以制定綜藝臺本，但人類有罷演的權(quán)力。

    “它依然給了林霜高分？”

    傅重明向路懷星講了林霜的事情，但出乎意料的是，光塔并沒有打壓她的得分。

    “光塔看起來不太介意自己的陣營里有個小二五仔?！备抵孛靼櫭?，“我確實有點意外。對了長官，你最喜歡吃哪個？”

    路懷星咬雞腿的動作微微頓了頓，傅重明身體前傾，一副期待的眼神，因此路懷星不動聲色地揚眉，然后手指點了點：“排骨、雞柳、翅尖?！?/br>
    傅重明的嘴角瞬間垮了：“長官騙人，你壓根都沒吃翅尖！”

    路懷星輕哼一聲：“不是你做的我都喜歡?！?/br>
    S級防衛(wèi)官是那種會被輕易打擊的人？他直接起身坐到路懷星身邊，后者下意識地往里躲了躲，可惜空間有限，高大的防衛(wèi)官像座挺拔的峭壁，直接壓過來，笑嘻嘻地問：“長官，我都不知道您這么關(guān)愛我，連哪個是我炸的都知道？”

    路懷星額頭青筋跳了跳，恨不得把餐盤糊他臉上，但低頭又看看肥美可口的雞翅雞腿，沒舍得。

    他又哼了一聲，聲音里卻多了三分笑意：“得了，我拿雞腿的時候你就像一只盯著rou骨頭的狗，尾巴沒讓你甩成直升機螺旋槳?！?/br>
    “呃……”傅重明面露為難，“狗狗需要主人每天遛，您遛我一會兒？”

    “……”路懷星嘎巴一聲，咬碎了嘴里的雞骨頭。

    “我說真的呢?！?/br>
    傅重明忽然站起身。

    他不笑的時候非常具有欺騙性，這位年輕英俊的防衛(wèi)官身形挺拔高大，寬肩窄腰，脊背繃直如一桿銀槍。

    “路長官，我做了七年預備役。從太陽歷2512年年初開始，今年已經(jīng)2518年了?！备抵孛髡f，“在此期間，我承認，我經(jīng)常目無軍紀，抽煙喝酒，半夜翻基地墻溜出去買游戲點卡和麻辣鴨脖，我寫的檢討書能發(fā)表成長篇連載小說?！?/br>
    他的聲音低沉磁性，聽得人耳朵發(fā)熱，但內(nèi)容著實好笑，路懷星禁不住彎起了眉眼：

    “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因為我是個人，人當然都有自己的臭毛病，我的確得到了綜合評級S的評價，全球僅有的五個之一，但我說過一次，我不是偶像，不是吉祥物，也不是什么最強精英、人類未來?！备抵孛髡f，“那是聯(lián)合政府搞出來安撫人心的，我自問，我應該去的地方是戰(zhàn)場前線，不是秀場舞臺?！?/br>
    路懷星這一回沒有說話。

    傅重明抬起頭，“長官，我申請轉(zhuǎn)正，請您批準?！?/br>
    無名軍團預備役，那行字留在他的檔案里，始終沒有被抹去。

    是預備役，不是淘汰者。

    聯(lián)合政府的確告知他們，他們在軍團選拔里被淘汰，這段記憶傅重明是有的，那發(fā)生在2512年年中，還沒到光塔點亮的時候。

    現(xiàn)在傅重明似乎明白了他們當初被宣告淘汰的原因。

    申請人的白衣上沾著淅瀝瀝往下淌的鳥糞，他的長官坐在床邊，手里還有半根沒啃完的雞腿。

    場面一度滑稽，但無人發(fā)笑。

    連路顏都安安靜靜蹲在了枕頭上，歪著頭，疑惑而安靜地注釋著她的兩個飼主。

    很久，路懷星輕聲說：“光塔系統(tǒng)，把我的備用刀發(fā)給了你。那把刀本來在我副官手中，07S086，葉蓮娜?！?/br>
    系統(tǒng)并不只是想看傅重明把這把刀揮向曾經(jīng)的主人，它也是變相地傳遞了另一個信息，那些留在太空里的人，或許已經(jīng)不那里了。

    傅重明：“所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