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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公罪 完結(jié)+番外_分節(jié)閱讀_263

    漸漸的,姜越在他的拍拂下睡去,就像一輩子沒有過安穩(wěn)似的,抱著他的手臂蜷縮在床榻上,一瞬直如個單純困倦的少年。

    門吱呀一聲開來,裴妍抱著床剛曬好的棉被進來,笑著正要說話,卻見裴鈞正與熟睡的姜越窩在一處,不禁愣了愣,沒說話,只是將棉被遞給裴鈞,示意裴鈞給姜越搭上。

    裴鈞面上略窘,輕手輕腳給姜越蓋好棉被走出屋,只見董叔和裴妍正在外面幫趙谷青安排著姜越帶來的一些人馬。

    他走過去時,裴妍正在同一旁的錢神醫(yī)說:“新來的將士們身上都有些傷沒治好,最近怕是要勞煩錢老先生了?!?/br>
    說著,她見裴鈞走出來,回頭與裴鈞靜靜對視一會兒問:“晉王爺身上可有傷?”

    裴鈞難得局促道:“回來的路上……我見他走路似乎有些艱難,問了他,他說是摔下馬的時候,右腿被馬鞍壓裂了膝蓋,如今好是好了,卻似乎打不太直……不知這還能不能復原?”

    錢神醫(yī)聽言道:“無外乎是骨頭愈合了,縮起的經(jīng)絡(luò)卻欠調(diào)理罷了。明日一早你來尋我,我給你個方子,不出一月,必讓他復原?!闭f完也不等裴鈞應(yīng)下,轉(zhuǎn)身就回屋去了。

    他這來去自如的做派令裴妍一樂,笑過又感慨道:“晉王爺從前未嘗敗績,那么驕傲的一個人,此番真是受了大罪……”

    裴鈞見著時機,開口說:“裴妍,其實我和晉王——”

    “好了,你不必說了。”裴妍看著他這模樣失笑,“這幾月你是如何尋他的,我都看在眼里,便早已問過梅六……梅六點了頭,我就明白了。如今你既然找到他了,便要好好陪著他才是?!?/br>
    裴鈞微微怔住,聽她說完,酸著鼻尖點了頭,低頭想了一會兒,沉聲道:“這段日子來,實則我很愧……有時我想,他那護身符,如果那時沒有給煊兒,此戰(zhàn)他會不會……”

    裴妍抬手捂住他嘴,在周遭人來人往的忙碌聲里,輕輕對他道:“若真是那樣,我與煊兒來日便要好好報答他的恩情,而至于你,至于他……你們都是那么好的人,我相信一切都會有最好的安排,你說呢?”

    第135章其罪八十八·破除

    翌日一早,姜越在滿室冬陽中醒來,身上的棉被軟暖溫香,周遭安寧,而床頭邊的腳凳上放著一疊干凈的衣物,似乎所有一切都已歸于平靜。

    這是他許久沒有過的安穩(wěn),在這一刻幾乎叫他以為是夢境。

    昨晚陪他入睡的裴鈞已不在屋里,他很快換上衣衫,出屋去找,卻聽裴妍說,裴鈞天沒亮就帶著錢海清出山辦事去了,至于去了哪里,裴妍也說不清,她只將董叔蒸好的饅頭遞在他手里,讓他多吃些東西,少cao些心。

    可姜越心知山外到處都在通緝裴鈞,心下便止不住記掛裴鈞的安危。他一面與將士們一同在山坳中扎著新營,一面與趙先生合計著將已占的鹽田物資調(diào)運、置換到別地之事,直到入夜時,才見裴鈞和錢海清各自貼著大胡子、穿著破襖子,趕著輛快散架的驢車,顛顛簸簸地回來了。

    師徒二人看起來精疲力盡,把驢車停在山口后,還需從車上把大包小包的貨物卸下來。姜越勉力邁腿從坡路走下去,迎至他們面前,一靠近便聞見驢車上的腥臭味,不禁掩了掩口鼻,可還是上前搭手道:“你們這是去了何處?”

    裴鈞一聽是他,忙把他推一邊去:“你別過來,這都是外頭買回的貨,味兒可大著呢。你先歇著去罷,我很快就來。”

    姜越莫名其妙被他推了老遠,恰又被幾個將士尋著說cao練的事,一時便只再看了裴鈞和那驢車一眼,狐疑地跟著將士去營地了。

    等他出了營地回小院時,裴鈞已然洗得一身干凈、換了衣裳,屋內(nèi)甚至還香噴噴的。

    裴鈞坐在床榻上,笑瞇瞇地沖他拍拍身邊的空位:“快來,咱們該睡了?!?/br>
    姜越知道裴鈞一定有事正瞞著他,可一日的建屋、扎營已讓他萬分疲憊。裴鈞環(huán)抱著他,喋喋不休地說著茶山的好,他躺在床榻上,枕在裴鈞的胳膊上,看著眼前裴鈞這一張他曾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的臉,耳中聽著裴鈞那熟悉、低沉、悅耳的聲音,漸漸地,又再一次沉入了安然的夢境。

    睡夢中,他似乎聽見一個老者在說話,而他的腿亦被人拉伸搬動,傳來了一些輕微的刺痛。他想要睜眼,困意卻如江海把他淹沒,等到他醒來,已是第二日天明。

    他扭頭,裴鈞正在他身側(cè)呼呼大睡,屋內(nèi)仍是素凈祥和的,似乎那夢境只是夢境。

    他叫起裴鈞來,正要問他昨日究竟去做了什么,屋門卻在這時被敲響了。

    一開門,只見是錢海清端著個帶蓋兒的瓷碗站在屋外:“王爺,這是照著爺爺給您開的方子熬出來的,爺爺說您每日喝上兩碗,喝一月,腿傷定能痊愈。”

    姜越面上微微動容,接過那瓷碗來,頗覺些分量,謝錢海清道:“有勞錢神醫(yī)掛懷,我定會好好養(yǎng)傷?!?/br>
    錢海清沖他咧出個笑,眼珠一轉(zhuǎn),突然沖屋里叫了聲“師父該起了”,說罷一溜煙便逃下山去。

    姜越這才想起自己同裴鈞正一屋睡著,瞬時紅了臉,而錢海清他們定是都知道了此事,還不知是怎樣說道他二人的關(guān)系——一想到這個,他頓時不知該找哪條地縫鉆下去。

    “喲,還熱著呢?”裴鈞懶洋洋的聲音忽然響在他耳邊,驚回他思緒。

    裴鈞一手從他后腰抱著他,一手摸了摸他手中端著的瓷碗,揭開瓷碗的蓋子聞了一聞便捏住鼻子叫:“這湯好臭!錢老爺子可真狠得下心……”

    姜越把瓷碗放在桌上,用勺子一攪和,但見湯中有細小軟糯之物,聞著確有些腥臭,辨別一時方道:“似乎是熬化的牛筋?”

    “是什么就別管了,快喝吧?!迸徕x把蓋子擱在一旁,從他手上拿過勺子,舀起一勺喂向他,“來,乖乖阿越,張嘴?!?/br>
    姜越嗤地失笑,劈手奪下那勺子道:“得了,多大的人,我自己吃就好?!?/br>
    裴鈞大為不悅地收回手,此時雖想同他再賴一陣,可看看窗外日頭,似乎又到了該出山的時候,便只能同他暫別,喬裝收拾一番,尋著錢海清,再次出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