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公罪 完結+番外_分節(jié)閱讀_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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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鈞忙上前兩步:“老爺子使不得,您可就這一個兒子!” “是是是!您就我這一個兒子!”梅林玉鼻青臉腫地跪在地上吭哧,頭點地似雞啄米,“爹爹,我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把那商印藏起來!可兒子這輩子就瞧上那么一個人,您難道叫我眼睜睜看著她死?” 他這話,叫梅石開剛被裴鈞勸住的手又高舉起來:“那你是要我梅家一家子跟著去死!你這個——” “老爺子,您打我!” 姜越不及拉上一把,裴鈞已撲通一聲跪在梅林玉身前,張手攔住梅石開,一如小時候每次替梅林玉頂罪那樣:“是我沒照看好jiejie才叫她受苦,老六還小,他不懂事兒跟著瞎鬧,這商印我讓他交出來就得了。” “我不是鬧的!”梅林玉在他身后擦了把紅腫的嘴角,掙扎著盤腿坐起來,做出油鹽不進的模樣,“他們不放了妍姐,商印我是不會交的。大不了,我死就是!” “你放肆!”梅石開氣得一把將瓷器砸碎在梅林玉腿邊,嚇得梅林玉坐著都一跳。他指著梅林玉鼻子罵:“你個兔孫兒!老子我活到七十了,半條腿在棺材里頭,你不想想我,也想想你五個jiejie姐夫一大家子的人命!你不活了,他們活不活!我老梅家就你這一根兒苗苗,你要是被掐了,我怎么去見你爺爺祖宗!” “怕什么!爹,我就問您您怕什么!”梅林玉聽他這一說,忽然發(fā)起渾來,坐在地上震著嗓門兒怒吼,“我梅家上下捏著天底下四成的糧運,朝廷敢不敢打仗還要看您樂不樂意張羅,您說朝廷敢抄了我梅家么?他們敢么!這不就是您要的么?您從小教我是‘商巨則可撼國’,眼下當真能撼它一撼了,怎么您又怕了呢!朝廷說商人是四民之末咱就真是四民之末嗎?打起仗、造起反來,他們一個個還不是都來問咱們要錢!他們要抄我梅家,就先把我梅家的賬面兒都還清再說!昨年七千萬石糧食的單子眼下都還在戶部擱著呢,這事兒哥哥清楚,他們內(nèi)閣的更清楚!咱家?guī)统B(yǎng)著人馬、伺候著糧食,宮里吃喝拉撒都管齊了,眼下我就是要他放個人,這有什么不合適了?” 第107章其罪六十五·勾結(上) 他這一通吼完,震得堂中寂靜。 在場人中,梅家是商人,姜越是皇親,裴鈞是朝臣,這話說出來是打了三方人的臉。 梅老爺子吹胡子瞪眼兒地盯著梅林玉,全然沒想到這多年以來官商之間的微妙茍且,竟如此直白地被這平日里斗雞走狗、吊兒郎當?shù)溺圩右会樢娧睾鹆顺鰜?,不禁扶著胸口一個趔趄。他無言間脹紅了臉,撥開裴鈞,彎腰一揚手,啪地抽了梅林玉一個大嘴巴罵:“牛犢子玩意兒!你還敢同朝廷講‘合適’?” 裴鈞一時要再回身去擋,卻牽動傷口猛地皺眉。姜越見此,忙扶起裴鈞退開,一旁梅三娘也急急上前攙住父親,還不及勸,又聽父親啞著嗓子怒叫起來:“反了!反了他這潑皮東西!今日我就打死他!拿條棍兒來!” “爹爹!”梅三娘趕緊將梅石開拉扯去一旁椅子坐下,“您打死他也曉不得商印在哪兒,且別氣壞身子!”說著鎖起秀眉瞪向梅林玉,氣急道:“你趕緊給我說!商印究竟藏哪兒了!” 梅林玉自是抱臂不言。這時外頭匆匆走進梅家的三、五姑爺,二人皆神情凝重地搖頭。三姑爺?shù)溃骸暗?,老六那養(yǎng)雞場都翻遍了,沒找著商印?!蔽骞脿斠舱f:“半飽炊里也找不著?!苯又肆粢馀徕x、姜越在,趕忙分外拘謹?shù)貑柫藭x王金安,又道裴鈞好,這才叫梅石開從暴怒中醒過一絲神智來,眼見真是姜越來了,忙要起身行禮,此時又愈發(fā)覺著梅林玉方才那話混賬,不免再度怒瞪了梅林玉一眼。 姜越把裴鈞扶至右列椅中坐下,抬手免禮道:“梅老爺不必見外。梅少爺此言雖激進,卻不失為實情。”說著他轉(zhuǎn)頭向梅林玉道:“只是商印之事非同小可,戍邊將士的糧餉關乎國境安危,萬萬開不得玩笑。” “不錯?!迸徕x點了頭,鄭重問梅林玉道,“梅六,聽話,把商印交出來?!?/br> “既是鐵了心要犯這趟渾,你們再問我也是不會給的?!泵妨钟褡谔弥械卮u上,癟了嘴角抱著膝蓋,青紅相接的臉上滿是擰勁兒,眼下瞪得發(fā)紅,“我也不是沒腦子,我都算過了。邊關駐地都是有屯糧倉的,倘若下月新糧未到,就會先開倉補足,短短時日尚能應付,只要這期間朝廷答應放了妍姐,我就立馬把商印交出來,糧會好好運去邊關,將士也不會造反,他們要怎么處置我也隨便——” “那你這筆賬可沒算對。”姜越摁住裴鈞肩頭止了他起身,神色肅穆地代他說道,“梅少爺,你可知每一批糧餉運去邊關,沿途是層層克扣、節(jié)節(jié)謊報?孤隨軍在外的這些年,所見囤糧,常不足運數(shù)的小半,官差一再謊稱糧米朽壞耗費,實則是中飽私囊、孝敬府道,而耗米、耗銀最終又結算在農(nóng)人頭上,沒有了,就再問農(nóng)人征召,缺失的,也多向百姓索取。你在此處大宅大院里算入邊關將士腹中的囤糧,興許他們一輩子都見不著一次,要是新糧不至,那些所謂的囤糧根本無法補足虧空,囤糧耗盡后,駐地沒有口糧,兵將極易動亂,甚至劫掠村莊。試問,若裴妍的自由是由此換取,她知曉后真會感激么?” “這些我何嘗沒想過……可我也沒有別的法子。”梅林玉的臉半埋在雙膝間,眼神避開姜越道,“若按哥哥所言,要迫使皇親與蔡飏改口,勝算實在太小,時日怕也拖得長了,妍姐不定還能熬得下去。眼下停了糧,險雖則險,可一面事關國境兵防、一面只是個被冤的女子,朝廷兩害相較取其輕,不會摁著妍姐不放的……” “可是梅六,你有什么資格同朝廷講條件?”裴鈞的手指捏成了泛白的拳頭,鎮(zhèn)著火氣同他心平氣和地講,“眼下你還留著命在,是因為梅家內(nèi)外和我府上封閉了這消息。倘若宮里知道你私藏商印、因私廢公,你有幾個腦袋夠砍?朝廷是用著梅家的銀子不假,可梅家也是仗著朝廷的臉面做生意。哪怕此番此法真將裴妍保出來了,那梅家同朝廷便是撕破了臉,你就不怕朝廷秋后算賬,斷了你梅家的生意再落井下石?” “聽聽!你聽聽!”梅石開氣得再說不出道理,聽到此處只抬手指著幺兒悲怒道,“你你你!太年輕!” 梅林玉聽到這兒才有了些后怕,心里雖軟了半分,嘴上卻還倔著:“之后的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眼下先救出妍姐才是要緊。反正見不著妍姐出來,我絕不會交出商?。 ?/br> 梅林玉頭頂那三個發(fā)旋兒不是白長,人是從小就倔得要命,說不會松口,就是真不會松口。他這秉性裴鈞深知,也記得前世哪怕是到了最后關頭,他答應他不會說出口的,也確然一個字兒都沒吐露過。 裴鈞扶額靠在椅背,閉上眼頭腦瘋轉(zhuǎn),怎么也想不出梅林玉還能將商印藏哪兒。他心底清楚,此事只有兩頭可解:要么是梅林玉交印,要么是宮里不追究梅家的罪。眼下梅林玉軟硬不吃,商印又是官中燒制無法私仿重做,而宮中一旦知曉又必然發(fā)作,如此看來真是路路都不通。 他惡嘆一聲,皺眉垂眸盯著梅林玉,若有所思:“既如此,那就只好將錯就錯。” 梅石開緊張:“裴大人,什么將錯就錯啊?” “老爺子?!迸徕x坐正了身子,無比慎重道,“我心里清楚,自打老六心里裝了我jiejie,您老就從沒歡喜過,不過是礙著情面,講不出口罷了。此番裴妍被冤不放,原是我裴鈞招惹了別家惹來的腥氣兒,要救她也該是我裴府的家事,不該擾了您一屋子的安泰,故商印之事雖是老六莽撞,可有什么后果也該是我裴鈞一力承擔。眼下這小子死活也不松口,我合計,只能請您老陪我演一出戲,好歹讓朝廷知曉——是我裴鈞藏了那商印,此事同梅六沒干系?!?/br> 梅林玉聽言,霍地就站起來:“可是哥哥,明明是我——” “你就別說話了!”裴鈞呵斥他一聲,又轉(zhuǎn)向梅三娘道:“三姐,您之前是不是讓老曹替您打點過漕運?” 梅三娘趕緊應了,又想起曹鸞被捕,生怕有所牽連,忙解釋道:“我只是請他說項,實在沒什么暗地買賣?!?/br> “那就好。”裴鈞看向梅石開,鎮(zhèn)定道,“老爺子,梅氏商號的賬面一向干凈,明日早朝之前,我希望您在戶部立過名目的生意一個不多、一個不少,規(guī)規(guī)矩矩地收拾好。我一早會叫京兆司來人查停梅氏商號,由頭便是與曹鸞有染,要例行公事查檢一番,需要梅氏商號停業(yè)整改。如此,朝中便會知道,是我裴鈞要扣下運糧的車來脅迫朝廷放了我jiejie。只要不扯到商印,老六就不會有事,梅家也不會有事?!?/br> “那你呢?”梅石開不免憂心,“眼下你在朝中的處境……” “您放心?!迸徕x苦笑,“所謂債多不愁、虱多不癢,朝中給我安的罪名多了去,我倒不在乎多這一條?!?/br> 說著,他站起身來,走到梅石開身前鞠了一躬,道了聲拖累,又再安撫一番。隨即他望向梅林玉的方向嘆了口氣,這才與梅三娘和二位姑爺告辭了,同姜越一齊走出梅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