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公罪 完結(jié)+番外_分節(jié)閱讀_190
書迷正在閱讀:[快穿]那些年我們弄死的白蓮花、快穿之致渣賤、功德簿·星海、挖坑要填[快穿]、歡迎來到噩夢游戲、專挖男主墻角[快穿]、快穿之屬下不是賤受、主播,你盒飯到了 完結(jié)+番外、[快穿]反正主角挺高冷的
“你是有罪?!苯绞栈氐氖忠苍谛湎履蟪闪巳?,“你身在京中為官,身在憲臺為丞,本該肅正綱紀、糾察百官,如今卻順由你爹唯法是尊,被內(nèi)閣逼成了迫害忠良的同謀。你負的不是為師的厚望,而是天下萬千冤民與愛民之官的厚望……事到如今,竟還不思彌補!” 張三即刻伏地:“學生夙夜不寐、茶飯難安,自想彌補過錯!可……” “既然你想,就沒什么可是?!苯酱驍嗨澳泷R上放還李知州尸身,讓李公子攜父返鄉(xiāng)?!?/br> “可師父,”張三撐起身看向姜越,“在案之人既亡,按制需待文書交歸才可放還尸身,此乃朝廷法度,我也不可——” “朝廷法度?”姜越身后的李偲忽而出聲,顫顫截住張三的話。 他搖晃著魁梧的身軀,扶著桌角站起來,雙眼瞪似銅鈴,難以置信地望向張三道:“我爹他死了……沒死在天災洪水里,沒死在饑荒癆病里,更沒死在那一路上,如今好不容易來了京城,連我都沒見上一眼,卻被你們這些個狗官一板子一板子……活生生打死在牢里!你們作出了這樣的罪孽,卻還想留著他給朝廷充臉面、做文書,你們他娘的是不是都瘋了!” 剎那間,李偲猛地探手向張三抓去,片息已揪住了張三的后領,一扯就將人拉拽起來。 裴鈞截住他另手握起的拳頭,高聲勸道:“李偲不可!” 姜越也連忙按住李偲胳膊:“李公子,他也只是聽令辦事,要害你爹的絕不是他。” 李偲渾身一掙,在二人鉗制中揪著張三衣領悲聲大喝:“任誰都說聽令辦事,任誰都說沒害我爹,那我爹究竟是誰害死?!究竟誰可償我老爹的命來?!誰!” 裴鈞與姜越聞言俱怔,忡然間,李偲也似一喝用盡所有力氣般,松開了張三襟領,跌坐回凳上,失神落魄地閉目一嘆,淚水又淌下他青腫污臟的臉。 裴鈞見此沉嘆一聲,將李偲擋在身后,拽出張三道:“張三,看見了么?李氏此案已是覆盆之冤、追悔莫及。如今憲臺若還扣著他尸身來堵天下人的嘴,這豈非更是喪盡天良么?” 張三在他的拉拽下一個搖晃,復雜的目光看向他身后的李偲,卻是喉頭微動,未有一言。 裴鈞見他不語,啟口還想再勸,卻忽覺衣袖被人拉住,一回頭,見是姜越向他嘆道:“罷了,裴鈞,他應是知道你意思了。你先扶李公子出去等我,剩下的話,我來同他說。” 裴鈞聽言,也心知李偲留下心緒難平,怕是要再起爭端,便依他所言扶了李偲要往外走,只是走出兩步,他又回看張三道:“小阿三,錯不可怕,可怕是一錯再錯。你如今不止是張府的三公子,更是掌理法司的朝臣,做官若無做官的擔當,則心道之求,永不可得?!?/br> 說完這話,他深深與張三對視片刻,才架著李偲走出了耳廂。 屋中此時只留了姜越與張三,室內(nèi)香爐燃起的青煙縈繞在師徒之間,漸散在一室沉寂里。姜越將身邊的凳子往前推出一些,示意張三坐下,嘆息看向他:“見一,如此無能為力,是何感受?” 張三扶著桌沿坐下,沉頓答道:“如蛆跗骨,如蟻噬心?!?/br> 姜越沉吟片刻,低聲問:“那若是來日與你更多權(quán)柄,令你能夠與內(nèi)閣一抗,你又敢不敢有所作為?” 張三皺眉望向他:“師父此話何意?” 姜越道:“我與裴大人商定,想要保舉你入刑部,補崔宇刑部侍郎之缺?!?/br> “刑部侍郎?”張三冷眉一顫,“可我如今職任四品,尚未外放,怎可受越級拔擢?” “此事裴大人早有安排?!苯降?,“不久后朝廷將有大案待查,殿試一過便能知曉。適時裴大人的學生會隨你一同出京查案,待你二人立下大功返朝,便是加官之時?!?/br> 張三徐徐起身,目下微紅地看向姜越問:“師父明知我懦于宗族,懦于父親,卻怎……怎還信我能掌理刑部?” 姜越仰頭與他對望,深深看入他眼中道:“見一,出身雖不由人愿,可人生在世行往何處,卻是各人所選。李氏一案你無能為力,是迫于無權(quán),可你心底卻仍舊知曉黑白,知曉正道,那如今只需助你一臂之力,你便可一往無前,孤與裴大人幫你一把,又有何不可呢?” 張三猶疑:“可師父自己的處境……” “那無需你來憂心。”姜越也站起身來,“眼下你做一件事就夠了?!?/br> 耳廂屋外,裴鈞正同李偲坐在廊中等候姜越,這時見李偲稍稍平復,便低聲問李偲道:“等送了你爹回去,你有何打算?” 李偲兩眼瞅著石板地,唇一抖:“你們真能放還我爹?” 裴鈞倚在闌干上看向他,嘆口氣道:“方才那位張大人,別看樣子冷,心可比我熱。他不會想要為難你?!?/br> “不會為難……”李偲凄然冷笑,“你們京城里頭的一個個官,誰不會這么說?你們上上下下官官相護,嘴里又能有幾句真話!我被唐家構(gòu)陷,一路從梧州押來京城,層層審問那么多次,從沒有認過一次罪,可到了刑部,也一樣是被打入死牢!” 李偲轉(zhuǎn)頭瞪向裴鈞,兩道粗眉將額心擰成個結(jié),咬牙恨道:“裴大人,你以為我爹當初為何不敢上京告狀?他就是早知道上京控訴必有性命之憂,故才一怯二忍不敢動身!他清廉了一輩子,被州官門閥壓榨排擠,也苦了一輩子,原想近年已可告老還鄉(xiāng),著我成婚后含飴弄孫,誰知等來的卻竟是……” 說到此他一時哽咽,拾袖揩了把眼睛,惡嘆道:“方才那道士裝扮的大人,既是由了那張大人叫師父,又與裴大人共進退,必定也是官居高位之人罷?可就連如此人物與裴大人你……也救不得我爹,那這一朝上下,究竟是黑成了什么情狀?往上數(shù)法司、內(nèi)閣和天宮里的皇上,一個個也定然是絕頂?shù)幕杪槨?/br> “李偲,慎言哪?!迸徕x閉目一嘆,沉沉打斷他,“爾父消殞是為制所害,你如今既已脫身,便還是小心口舌罷?!?/br> “既是為制所害,小心能有何用?”李偲氣急反問,“我在獄中聽聞唐家被捕,卻也在獄中聽聞我爹喪命,說到底來,朝廷抓唐家,是為了讓天下人知道朝廷的仁明,知道朝廷能夠殺貪官查污吏罷了,可打死我爹,卻是要堵住天下人喊冤的嘴!裴大人,我爹和南地貪墨只是這天下層出不窮的萬萬冤抑之一,而今見我爹一身先死,慘烈如斯,天下千百樁覆盆之冤,又還有誰人敢揭!” 此話帶出的憤恨、不甘,似燒空草野的烈火,熊熊燃在李偲眼中。裴鈞在這樣的目光中,片息竟似看見了多年前跪在先父牌位前痛哭的自己。 他定了定神剛想繼續(xù)勸慰李偲,這時身后廂房的門卻開了。 李偲當即站起身來,裴鈞也回頭望去,只見是張三當先走出來,肅容向李偲頓了頓首,接著便負手匆匆行往前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