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公罪 完結+番外_分節(jié)閱讀_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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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意識地翻動間,突然,他翻到一頁增補,而當中字跡投入他眸底,卻叫他整個人又是一震: “……學若在官,則永在官,不在民。朝廷當捐撥善款,廣修民學,改私塾、增課業(yè),令民間學塾不僅只授筆墨,更也可授技藝之業(yè),如此,則天下萬民各有所職……” 這一處筆跡同其他地方都不同。這筆跡不再清峻,不再風骨淡然,而是瘦削,勁逸,一橫一豎都似刀鋒,叫裴鈞看來是那樣陌生,卻又那樣熟悉。 這無疑是裴鈞自己的字跡,他當然認得。他也知道這是他二十六歲時,曾在朝會上寫給票議百官的諫言折,一字一句都是為了啟請朝廷廣修民學、造福萬民,可最終,卻失敗了。 此諫失票作廢后,他出殿時曾怒而怨憤,即刻便將這折子狠狠砸在了御階前的龍頭上,忍不住罵了句:“胡來!都他娘胡來!” 他至今也清楚地記得,那時走在另側的清流與蔡氏一黨向他投來的,是一種不屑且諷刺的憐憫目光,而當他與張嶺吵起來,被六部眾人誆勸著拉走后,他也從不知道,這一份他多年來都視為敗績的文折,竟會被人悉心收藏裝裱起來,甚至還被做入一本輯錄,直至他再世為人后的今日,這本輯錄才終于有機會遞來他手中。 他抬指撫過這一頁在他記憶中曾老舊至缺失的文字,雙眉緊緊皺起來,在心底默念著姜越那一句迷云與月華,一遍又一遍,恍然間,心中有某處似乎明亮起來。 他合上手里的書冊,在身旁孩童的鬧騰聲里,搖頭輕笑出來: “姜越啊姜越,你這是把我往回頭路上逼啊……” 第47章其罪四十一·冤抑(一) 夜色過盡,翌日天晴,萬里無云。 裴鈞剛起身來練過拳腳,洗漱好往花廳里坐著,手里的粥還沒喝,京兆參司宋毅就急急找上門來,說是之前由晉王簽批的拆遷昨日動工了,可今早挖開,竟見地底有水,他便特來問問裴鈞是否開作個井。 宋毅這話說得極謹慎,說完只小心看向裴鈞,不敢再多說一個字??膳徕x一邊聽他說著,一邊卻漸漸凝了眉目。 只因此問要緊之處,絕不是井。 他囑咐董叔帶走姜煊,獨坐細想來,拆樓之前的文是前朝時候就在了,長時以來周遭并無水井,附近散居的百姓用水,也都要去另閭汲取,久而久之居民就都往周邊遷移,空出一小片地來,這便是京兆司想將那處改造為西城囤糧倉的原因。 可早前無水,如今卻有了,這水便出得離奇。而自古王朝百代,治世者尤恐異象,諸如烏鴉撞門、城墻失火等,這地底冒水,也算其一。 裴鈞抬了抬眉,與宋毅對過一眼,彼此面上皆有凝重。 “這事兒幾人知道?”裴鈞放下手里的粥碗問。 宋毅低聲答:“回大人話,今兒一早打出的水,下官趕忙就來報您知道了,消息便還掩著?!?/br> 裴鈞問:“除了你我,還有人知道這樓是晉王爺簽拆的么?” 這問點到關節(jié),宋毅趕緊搖頭:“絕沒有了。” 裴鈞稍松口氣:“那你就守緊嘴巴。出水之事雖瞞不住,可只要不將此事扯去晉王身上,就大抵還可作巧合平息。往后欽天監(jiān)若要查,便說文書是我簽的。” 說著他匆匆起身披了補褂,領著宋毅往外走去:“走,帶我去瞧瞧?!?/br> 宋毅連忙跟上,此時替他拿著烏紗帽,依舊頗擔憂道:“大人,算命書上總說,水主天下之變,您若將此事?lián)?,萬一朝中有心人編排您這是要變天易主,皇上問責起來,咱們底下的豈非——” “胡說。”裴鈞從他手里拿過烏紗戴上,一容鎮(zhèn)定地駁斥道,“讀過《周易》么?《周易》說水是什么卦象?” 宋毅眼睛一轉:“坎為水,下下卦,兇?” 裴鈞仰頭系好絲繩,瞥他一眼:“沒錯。你們就這么傳出去,就說是我有大兇之兆了,那蔡家張家怕是高興都來不及,也巴不得這水是我鑿出來的,又哪兒還想要查天象?!?/br> 宋毅聽罷,稍稍安心,可待虛扶他上轎后,卻又伏在窗口掀簾問:“……可裴大人,這水原是晉王爺鑿的呀,那到底該解作晉王爺主變,還是晉王爺大兇?這萬一牽扯到咱們司部……” 裴鈞在轎中垂眸聽來,思慮一時,倦然向他揮了揮手道: “那不是你該cao心的事兒。先起轎罷。” 被拆的樓房地處西城,此時還在動工。殘瓦舊磚運走后,一片赤裸的地皮便露出來,當中豁開道口子,工人們正帶著鋤頭蹲在邊上,指指點點,說說笑笑。 裴鈞下了轎,舉目看去,果真見那豁口中涌出了涓涓的水,早已浸濕周圍泥地,而一旁工人伸手掬起一捧喝下后,還在同人相說清涼。 裴鈞止了步,遙遙看向那仍舊源源不斷冒出地皮的水,不由鎖起眉頭,長長嘆了口氣。 猶記前世,這片舊樓本是由他來監(jiān)拆的,從頭到尾的文書,姜越是一個字也沒碰過,可這一世,姜越不過只是幫他簽了這最后一道落批,改了這最后一步的蓋印之人,這一片原本規(guī)規(guī)矩矩拆遷重修的地下,竟就生了異象,冒出了預示大變或大兇的清水…… 眼前人影恍惚間,裴鈞好似再憶起了前世問斬后魂飄刑臺時,他望向世間的最后一眼。那一眼曾叫他看見姜越借他之死而兵臨城下,看見姜越因他頭顱而面失血色,也看見了姜越率領兵將攻破皇城、逼宮造反。 這恍若他前世一場荒唐大戲的最終收場,叫他今世醒來后依舊耿耿于懷,更不吝以最壞的惡意揣度姜越對他所做的種種,可眼下看著這水,思及昨夜姜越送至他手中的那冊輯錄,他卻不由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