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公罪 完結(jié)+番外_分節(jié)閱讀_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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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鈞恍然間聽見了震耳的馬蹄聲,從很遠(yuǎn)的地方隆隆靠近,似是千軍萬馬已踏破京門城防,正齊齊向皇城壓來,直震得他后背下的臺子都在顫,而周遭人群中有不怕死翹首看熱鬧的,有惜命而惶然逃竄的,都在高聲喧騰: “那是誰的軍隊?”“是不是有人要造反了!”“快快!看那邊!”…… 裴鈞睜了眼,想看看這嘈雜人間到底是誰,竟想叫他死都死不安生。 可這一睜眼,他卻是愣了。 只見觀刑人潮被數(shù)百兵馬隔作兩邊,一匹紅鬃烈馬星流霆擊般沖來。馬背上的男子在兵士簇?fù)碇写颐S下,頎長身影好似行云流水,那慣常清凌淡漠的臉上長眉緊聚,此刻竟有絲惶然。 裴鈞靜靜支著腦袋,待看清了那人的模樣,不禁荒唐笑了一聲:“喲,是晉王爺回京了。” 也是,要讓他連死都不安生的,除了晉王這宿敵,還能有誰? 裴鈞心想,斗了半輩子了,晉王這jian賊頭子想必終是聽說他被姜湛下了大獄遭了殃,便喜得連他死都等不得,這就打雁北關(guān)沖回來造反了。 嘖嘖,真是要不得啊。 此時此刻,晉王的目光落在了裴鈞垂下的腳邊,看見了那顆沾了血灰的頭顱,霎那間,他整個人如蒙雷擊,臉面登時血色頓失、青白發(fā)灰,雙足也重重向后倒退半步,一時竟偏而欲倒,全賴后頭趕來的侍衛(wèi)扶了一把。 “呿,怎嚇成這樣。”裴鈞哂笑一聲,心說這晉王戰(zhàn)場都上了幾輪,竟會怕個死人頭,枉斗了一世,還當(dāng)他真是個硬骨頭,未想竟是個膽小鬼!原照晉王平日里那行止,怎么也該抽著唇角說一聲:“跟我斗,找死。”再輕哼一聲,冷笑才對。 此時這情狀,也不知是不是臺本兒拿錯了。 呵,總歸人這一世不就是演場戲,是不是個角兒,還得落幕才知道。裴鈞本自覺能混個好死,豈知他費心費力演了一世,這戲卻同他根本沒甚關(guān)系。 想到此,他幾乎快被自己逗樂,挑了眉,垂眼看腳邊那顆頭顱,自覺雖是沾了灰染了血,可臉倒還是一等一的俊氣,且死到臨頭他心水已止,故神容其實也不甚猙獰。嘖,若是扒拉扒拉灰,收整收整,應(yīng)是還能再坐羊車打紅袖香街里過上一趟,必然又是滿車瓜果花香,叫姑娘小姐們吵著要嫁他—— ——如果她們不知他是裴鈞的話。 正是裴鈞一身輕松,腦中天馬行空之時,晉王那邊的人馬似乎都聚齊了。扶著他那侍衛(wèi)訥訥地問:“王爺,可有令下?” 悲風(fēng)呼號中,晉王一臉慘白地盯著裴鈞腳邊,僵硬神情上不見一絲敵人喪命的愉悅,反倒是真像被嚇了個實在般,過好一晌,才薄唇微顫道:“給本王傳令……” 他強(qiáng)自站直了身子,人影就像一株蒲葦在狂風(fēng)里挺著,雙目中敗雜血紅,面容也繃得鐵青。 “眾將即刻包圍皇城,給本王拿下天子,生死勿論!” 最后一言字字頓挫,像是咬著齒縫令出,話音一落,周遭一片轟然,叫好遵令,霎時鐵甲軍踵窸窣過,兵將齊肩向皇城發(fā)去,百姓惶然潰躥、高呼奔逃,一朝安穩(wěn)現(xiàn)世,一瞬被亂步踏碎…… 動蕩,染著皇城傳來的喊殺聲,似要將凌霄震裂。 裴鈞看著,聽著,漸漸地,他只覺頭頂?shù)娜展庀袷怯l(fā)昏暗,眼皮也愈發(fā)重了。 也許就是這一刻了吧,該結(jié)束了。像是一冊話本讀了一輩子,雖說情節(jié)也委實不怎么樣,但到今日,也總算叫他看了個結(jié)尾—— 作罪孽jian臣鬧市問斬,窺天機(jī)反賊皇城擁兵。 不用看下去了。再往后是如何,他幾近都能料到。 姜湛少年登基至今,心智雖日復(fù)一日狠辣,手段卻尚欠火候,此時打壓裴鈞卻未及扶持新勢,朝堂便立時被蔡延一黨把控。內(nèi)閣失了裴鈞坐鎮(zhèn)與蔡氏相抗,政令就一家獨斷,底下清流更不甚服得,便致人心渙然,叫諸事下行不利,只如盤覆散之沙。 而晉王,韜光養(yǎng)晦、實權(quán)暗握十?dāng)?shù)年,造反大業(yè)雖始終為各方勢力牽制,卻早已備得穩(wěn)而又穩(wěn)……且依照晉王歷來謀略膽識,今時今日只要起了兵,就定已拿準(zhǔn)是場毫無懸念的勝仗。 朝堂之上老早就有呼聲要晉王取侄代政、掌繼皇權(quán),他此時不過是順了天時罷了,也終究必會成為下一個皇帝。 皇帝么…… 裴鈞苦笑閉目,剎那彈指間,眼前那魂火恍如一世笑鬧生殺落盡,而那當(dāng)中明滅而過的權(quán)勢家國枕邊人,那一情一恨一輩子,亦都一息即滅。 意識彌散前,他只覺周身血味刺鼻,不知是他自己的,還是皇城飄來的。他耳邊好似有人嘆息,又似悲泣,仿若有人在沉聲喚他名字,又仿若有人在誠誠切切地一遍遍問他,從始到終,能不能夠重頭來過…… 下一刻冰冷襲來,須臾或千秋中,光影換做日月,陰陽人影闌珊,魂靈被扯入無邊長河中招搖動蕩,他好似聽見周遭萬鬼嗤笑低語斥他癡傻,卻又似聽見無數(shù)含恨嘆息,叫人斷腸。 不知幾世幾年過去或歸來,陡然間,宛若一束天光,將靜滅從這無盡長河中一舉吊起,瞬時,周身渾濁滌清、烏蒙散盡,叫又一陣裂魄的劇痛扎入他后腦的最最深處—— 裴鈞倒吸一口涼氣,猛地睜開眼睛。 霎時,沉香入鼻、痛感頓消,所有曾刻入魂靈的苦厄竟似從未存在過一般。 他竟然醒了。 周圍是靜謐而平穩(wěn)的,沒有一絲聲音,身外日光太過刺眼,叫他本能將雙目半閉,而待一瞬昏花后漸漸再度睜開來,他竟見眼前當(dāng)空,正懸著一片雕金垂帳的臥榻拱頂,拱頂?shù)恼?,正有一條目鑲寶珠的浮刻金龍騰了雕云俯身而下。龍頭上一雙黑瞿嵌入的威嚴(yán)龍目定定眈著他,叫他忽而發(fā)覺他自己,竟正渾身赤裸地平躺在身下寬大華貴的龍榻上。 “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