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什么時候起要你來替我做決定了？”奧拉陰沉地說。

    牧羊犬說：“如果你真的考慮到了你丈夫，他寧愿死，也不愿意自己淪落成階下囚。我給了你丈夫尊榮，太太，現(xiàn)如今他可以體面地下葬，政府會說他是死于恐怖主義或者強盜之手、他生前為了國家做過貢獻……總之，他這一生不是不明不白的?！?/br>
    現(xiàn)場所有人都知道他說的是對的。但奧拉在感情上很難接受。

    牧羊犬點頭：“好好好，你一定要讓我為你丈夫付出點代價的話，沒問題?！?/br>
    他突然抬手，抽出腰間彎刀，猛地將自己左臂砍下，鮮血泉涌，那條手臂掉在地上。

    他的動作太快，沒人防得住。連奧拉看著那條血淋淋的手臂也忍不住放下槍。

    牧羊犬失衡跌倒，臉色迅速地白下去。

    鄭克扶了一把，不忍心：“奧拉，你要是想殺他不妨給個痛快，我們也都能理解。如果你不想殺他，得趕緊叫醫(yī)生來。”

    奧拉嘆氣，擺擺手：“算了，帶他下去吧。”

    她叫人把哈扎的尸體袋也搬走，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發(fā)愣。

    其實她預想過，哈扎可能活不過此劫——如果他們救人不及時，十五分鐘內沒有把蛇毒血清注射給哈扎，哈扎也只有一死。雖然最終的過程和她想的出入很大，但這個結果她是有心理準備的。

    很多年了，她無數(shù)次幻想把丈夫拉下馬、成功上位的場景，百感交集。有時候她甚至不確定這個結果是不是她想要的，到底她是為家族尊嚴而戰(zhàn)，或只是她好勝心太強。

    她捫心自問，這個結果值不值得，讓她真心實意愛過、恨過的男人永遠消失在了她的生命里。

    謝秋歧坐在她身邊：“你不要太難過。想想孩子，一切就都值得了?！?/br>
    所幸她還有孩子。奧拉在腦海里找到那張肖似哈扎的小圓臉：“那迪亞長得越來越像他爸爸了。去年生日的時候，所有人來看望我們，都說他簡直是第二個哈扎。”

    “他會比他父親更出色的。”畢竟他有個如此優(yōu)秀的母親。

    奧拉的目光落在那張年輕戀人的照片上：“我以前不知道，永遠是件很殘酷的事情?！?/br>
    謝秋歧意識到，她這個年紀是有資格說這種話的。

    “說出來的都是‘永遠年輕’、‘永遠熱愛’、‘永遠幸?！孟裼肋h多么美好。但現(xiàn)實只有永遠失去，他永遠地離開你，你才明白，永遠是把刀，只有它落到你身上的時候，你才知道有多痛?！?/br>
    醫(yī)生給牧羊犬做了止血和包扎。手臂是不可能接回去了，對士兵來說，沒有了端槍的一只手相當于拿去他們吃飯的本事。這是對職業(yè)生涯的重大打擊。

    鄭克覺得他太沖動：“人家沒說要你砍手呢，你就急哄哄地沖上去?，F(xiàn)在好了吧？”

    牧羊犬滿不在乎：“這不還有一只嘛，夠用就可以了?！?/br>
    “還能做到像以前一樣準、一樣好？”

    “多練練，沒問題。”

    真是自信心強到反常的一個人。

    鄭克有點佩服：“你真的想跟著秋歧嗎？萬一他不答應怎么辦？”

    牧羊犬勢在必得：“我會想辦法讓他答應。奧拉接下來會成為隆達地區(qū)的實際掌控者，她是不會接納我的，所以我無處可去了，只能跟著謝走。你也幫我說兩句好話唄。”

    鄭克輕哼：“想得倒美，幫你說話有什么好處嗎？”

    牧羊犬笑嘻嘻地看他，仿佛覺得他很有意思：“你不是想回澳門嗎？我告訴你鄭士華的秘密。”

    鄭克精神一震：“你還知道什么？”

    牧羊犬搖頭晃腦地說：“你叔叔的律師已經(jīng)向司法局證明了，你爸立遺囑的時候是在受重傷的情況下、意識不清醒立的，所以那份遺囑不能算數(shù)。你叔叔拿到了你爸的遺產(chǎn)，只是他可能還在興奮頭上，不知道哈扎已經(jīng)死了。你跑了，他接下來還會全世界追殺你。”

    “哼，上次你已經(jīng)說過了。我還以為有什么新鮮事?！?/br>
    “你聽我說完，你知道為什么鄭士華要挑這個時候下手嗎？”

    “這個時候……是什么意思？”

    牧羊犬嘆氣：“就是你們家收購了船運公司之后，這個事兒你不會忘了吧？”

    鄭克壓根沒想起來船運公司：“把話說完。”

    “你以為鄭士華憑借一個人的本事就能把你們全家折騰死？你知道他是在和誰合作？你們是怎么來到非洲的？他無緣無故為什么販賣人口？”牧羊犬咄咄逼人：“和他合作的是海盜！”

    鄭克瞠目結舌：“你怎么知道？這種事情不能胡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