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吃的安安靜靜，葉母就在桌子對面坐著看,看得出來這位母親好幾次準(zhǔn)備開口說點什么,但是都沒能成功開口。

    葉君橋吃完飯,才提起葉父來。

    就如同葉君橋猜想的一樣,葉父在醫(yī)院，請了專門的看護(hù)。葉母晚上回家,白天才過去看看。

    葉母適當(dāng)收拾收拾了，就讓葉君橋陪著一起去醫(yī)院看望葉父。

    兩個人一路上也沒怎么說話，主要是兩人都不知道能從哪兒開始說起。

    葉母年輕的時候也是身量高挑的大美人，如今年華已逝，整個人仿佛縮水了似的，站在葉君橋旁邊比葉君橋還矮了不少。

    葉母一時有些走神,不禁想,當(dāng)年這孩子離家的時候有多高來著？

    一直快走到醫(yī)院,葉母才找了個能說的,他提醒葉君橋隨便買點水果什么的帶上去。

    “不用了,”葉君橋看了一眼水果攤，語氣隨意下藏著幾分抵觸，“他又不愛吃。”

    葉母正準(zhǔn)備說點什么,結(jié)果想起了舊事,嘆氣一聲什么都沒說。

    明明每年又寄東西又打錢的，又不是沒在心里掛著，真到了眼前又開始繃著了。

    兩人一路進(jìn)了醫(yī)院，空氣里都是一股消毒水的味兒。

    幾個轉(zhuǎn)悠就到了葉父的病房,葉母先進(jìn)去的，葉父躺在病床上，花白的頭發(fā)，帶著老花眼鏡看報紙，看護(hù)正在幫忙準(zhǔn)備早餐。

    多年生活的默契，不用看都知道進(jìn)來的是誰，也不用專門側(cè)目打招呼。

    葉君橋就站在門口，也沒進(jìn)門。葉母在床邊坐下了，提了一句“小橋回來了”。

    葉父瞬間放下報紙，轉(zhuǎn)頭看向葉母，一句“什么時候回來的”都到嘴邊了，突然心有所感地一側(cè)頭，看到了門口的葉君橋。

    葉君橋穿著件黑色的風(fēng)衣，大冷的天也不怕凍，瞧著瘦削而高挑。坐了一夜的車，臉色也不怎么好看，熬夜過后總會狀態(tài)看起來差一點。

    父子倆隔著五六米的樣子，葉君橋也沒說露個笑臉，更沒有開口叫“爸”什么的。

    他就在門口，兩個人互相看了一會兒，然后抬步往里走。

    葉父也收回目光，重新把自己的報紙給拿起來了，接著看。雖說明明已經(jīng)什么都看不進(jìn)去了。

    這大概就是這兩個男人彼此的暫時妥協(xié)了。

    誰也沒先打招呼。既沒有如當(dāng)年一樣針鋒相對，也沒有人低頭認(rèn)錯。

    葉君橋跟著在病床旁邊站了會兒，實在是不知道能做點什么。

    葉母跟著這么兩個死要面子的，此時也沒辦法，只能在中間打了個圓場，強行開了個話題，說起葉君橋昨晚連夜趕回來的。

    原本是想幫葉君橋說話，說一下孩子收到消息就連夜回來，心里還是記掛著的。

    結(jié)果那頭的老頭子不咸不淡地接一聲，“當(dāng)年不也是連夜走的？好好的大道不走，愛走夜路。”

    葉君橋揚了一下眉毛，覺得自家這老頭除了看起來老了幾歲和現(xiàn)在躺在病床上之外，其他的也沒看出什么病重的苗頭。

    葉母忍不住對著葉父道：“你少說兩句?！?/br>
    葉君橋也就真只是來看看，話都沒說上半句，在病房里參觀似的待了半天，下午的時候被葉母給帶回家了。

    路上葉君橋才向葉母問起，那老頭到底是怎么了。

    葉母大概給葉君橋敘述了一下，是腫瘤，良性還是惡性還得進(jìn)一步檢查。

    葉君橋沉默了一下，看葉父那個精神頭，他還只當(dāng)是沒什么大事，虛驚一場，原來這才剛剛開始。

    葉母說完了葉父的情況，才又斟酌著道，“你……你現(xiàn)在還是？”

    “還是喜歡男的。”葉君橋早猜到會舊事重提，所以也沒什么可驚訝的。

    葉母聽后沉默了許久，沒說話。

    這么多年過去，她自然多少還是存著點自家孩子把毛病給改了的心思的。

    “也沒事，”葉母自我寬慰似的，“你，你過得好就行了?！?/br>
    葉君橋“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