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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養(yǎng)了一只小狼崽在線閱讀 - 第162節(jié)

第162節(jié)

    男人的臂膀緊了緊,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這段時間,他根本沒有指望過彼此之間的親密……曾姥爺剛剛?cè)ナ?,陸云澤沒有心情也很正常。

    但現(xiàn)在,對方卻主動在要。

    “你應該好好休息?!彼p聲哄著,“云澤,早點休息,之后才能提起精神。”

    “可……我睡不著?!标懺茲蓳u了搖頭,扭頭看他,抿著唇搖了搖頭,“睡不著,一點都睡不著。”

    “我沒有煮藥?!辟R邵承的胳膊已經(jīng)繃緊了,嗓音也沙啞了下來。

    “沒事……就用藥膏好了,一兩次不喝藥應該沒關(guān)系的。”陸云澤已經(jīng)用手扣住了賀邵承的五指,然后讓彼此相握在一起,“來吧?!?/br>
    賀邵承沒有再拒絕。

    屋外放煙花的時候,彼此的身上全是汗水,陸云澤喘息著看向窗外,此刻居然也不覺得多么傷心痛苦了。他的姥爺是走了,但姥爺也是活到七十八歲才離世,享到了兩年的好日子。在人生的這趟列車上,曾國強已經(jīng)看到了無數(shù)精彩的風景。

    他并不痛苦,相反,是很愉悅地離開這個世界的。

    陸云澤顫抖著呼吸,在賀邵承的懷里終于閉上了眼睛,忘記這一切苦痛,安安穩(wěn)穩(wěn)地進入了睡眠。

    賀邵承的陪伴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陸云澤也不愿意始終沉浸在自己的那份苦中,就算有賀邵承會無條件陪著他,他也不應該繼續(xù)這樣墮落下去。這個世界上經(jīng)歷了親人離世的人太多,殯儀館每天都有生離死別,但有誰就因為這種事而不再繼續(xù)生活,不再繼續(xù)往前了呢?

    這就是人生中必經(jīng)的分別,直到自己也抵達終點。

    不過,就算他的精神已經(jīng)恢復了,身體還依舊削瘦不堪。

    陪伴曾姥爺住院化療,后面又cao辦喪事,陸云澤的肩膀已經(jīng)瘦得仿佛只剩一張紙片。賀邵承在疼他的時候都不敢用力,生怕自己放肆一點,懷里的人就被他折斷了身體。他當然無法看著陸云澤這樣瘦,瘦到不健康的程度,但陸云澤也確實是一點胃口都提不起來。他習慣了只吃那么一點飯,油膩的葷菜也基本不動筷子。

    兩個人去了許多家餐廳,直到在港式早茶店,服務員端上了一盤盤精致的小點心,陸云澤才像是有了點胃口,正常地吃了一頓飯。

    “你喜歡港式的點心?”賀邵承在別墅里摟著他詢問,一旁的藥湯也已經(jīng)準備好了。親密似乎成了陸云澤最好的催眠方式,如今幾乎每日都會有,“那我們常過去吃,怎么樣?”

    “太遠了?!标懺茲蔁o奈地笑了笑,“那家店光開車過去就要一個小時,一來一回兩個小時,你也真想得出來?!?/br>
    “可你其他的東西都不愛吃?!蹦腥税欀?,神情嚴肅,“這樣,那我去學,學會了之后在家里給你做,怎么樣?”

    他詫異地眨了眨眼睛,然而對方的模樣卻不像是在說謊。

    賀邵承果然去學了港式早點的做法。

    餐廳師傅來了他們公司食堂,認認真真地拿著面、rou餡、蝦仁給賀總演示怎么制作“港式蝦餃”,一旁還有調(diào)好餡料的糯米粒,等會兒可以用剩下來的面皮包“港式蝦仁燒麥”。賀邵承也不愚鈍,稍微看了兩遍就能做出基本類似的點心了。

    第一次吃到賀邵承做給他的蝦餃,陸云澤眨了眨眼,滿臉都寫著“驚訝”。心口泛起了一點酸澀,一點讓他有些拒絕不了的酸澀。

    “味道怎么樣?”男人自己也夾了一個,一口咬了下去。里面的湯汁立刻順著破皮的地方流淌出來,鮮美又不會顯得油膩。

    “嗯……很好。”陸云澤笑了,“就是上海這里沒有我姥爺炒的油潑辣子。我記得老家廚房里還有一罐,下次回去的時候我拿過來給你也嘗嘗?!?/br>
    賀邵承定定地看著他,認真地點了點頭。

    他這樣的用心,陸云澤當然不會再少吃飯,每頓都被喂得要揉肚子。身上的rou也終于又長出來了一點,雖然還是偏瘦的身材,但起碼不會瘦到讓人覺得不對勁的地步了。他如今在賀邵承的公司里,做的就是和張秘書類似的文書工作,每天基本上都和賀邵承在一起。如果有什么會議要開,也肯定是他在邊上做記錄,再將會議的綱要整理出來,收錄在冊。

    天氣逐漸熱了起來,所有初春的嫩芽都變成了濃綠的樹葉,在陽光下盡情地進行著光合作用;花朵則蔫了起來,低垂在路邊卷曲起邊上的瓣葉。公司里空調(diào)開得很勤,因此坐在辦公室里,陸云澤一點熱都沒有感覺到。

    他穿了一件十分簡單地襯衫,此時辦公室里也沒有除他以外的任何人。

    賀邵承出去開會了。

    管理著這么大一家企業(yè),身為老板,對方的事情當然不少。

    陸云澤從不去多問什么,因為他也肯定聽不懂一些復雜的事情,就很安心地坐在辦公室里,繼續(xù)著自己手上的工作。隔壁辦公室的一個小經(jīng)理進來送了一份文件,同時還十分討好地給他泡了一杯摩卡咖啡。陸云澤無奈地笑了笑,一點辦法都沒有。

    “陸秘,還是麻煩你啦?!彼麄児镜娜硕紣墼谫R邵承出去的時候把文件直接送到陸云澤這里,這樣被賀總責備的幾率就能大大降低。

    “嗯,我知道,我會轉(zhuǎn)交給他的?!标懺茲捎謬@了口氣,“賀總也沒那么可怕,你們不用總是這樣?!?/br>
    摩卡很香,比當初賀邵承帶著他在學校門口咖啡廳喝過的更加香濃。到底是接過了別人送的飲品,陸云澤也沒有拒絕,低下頭抿了抿。舌尖同時品嘗到苦澀和香甜,他剛要放下杯子,樓下則是傳來了一陣喧鬧。辦公室里的兩個人相視一愣,接著則聽到一陣十分響亮的玻璃碎裂聲。

    陸云澤立刻皺著眉站起,走到窗邊低頭往下看。

    他還以為是出了什么意外事故,哪一層的玻璃窗墜下去了,結(jié)果實際上卻并非如此,是一群手持長棍長刀的人跑到了他們公司底下。保安已經(jīng)在和對方搏斗,然而門口安排的安保人員也不會很多,大門的玻璃已經(jīng)被打砸破了。門口別人送的兩個巨大景泰藍花瓶也被盡數(shù)推倒在了地上,碎了個徹底。

    “這……這是怎么回事?”一旁的小經(jīng)理已經(jīng)傻了,“怎么會有人來砸我們公司?”

    陸云澤也出了一身冷汗,但還是保持了鎮(zhèn)靜,“你別下去,讓辦公室里的人都別亂下去。賀總不在,我去問一下張秘書……”

    遇到這種情況,低樓層的員工已經(jīng)都在拼了命地往上面跑了。好在一樓到二樓的通道有大門,他們公司進出都需要刷卡,此刻那群人就只能在一樓打砸。陸云澤讓其他女員工都在樓上待著,自己則往下,一直走到二樓。二樓的走廊是透明的玻璃,能夠直接看到下面一樓大廳的場景。

    一片狼藉。

    打砸完畢,為首的一個壯漢又抄起鐵棍,將地面中央的一塊大理石板也徹底敲碎:“告訴你們老板,這只是一個小教訓,再擋我們?nèi)隣數(shù)穆?,下次就讓你們見見血了!?/br>
    跟著過來的一群人大笑起來,接著才一起離開了這里。

    陸云澤怔怔的看著下面,這才后知后覺地要給賀邵承打電話。

    他一直以來都是生活在和諧的環(huán)境之中,別說是拿著刀和棍子,就算是普通的打架,他也基本沒有見過。手下意識地顫抖著,他撥通了那個熟悉的電話,賀邵承也立刻接了:“喂,賀邵承……公司,公司這里來了一群——”“我已經(jīng)知道了?!蹦腥说纳ひ艉艿蛦?,還帶著一些怒火,是他從未聽過的語氣,“把一樓大廳砸掉了,對嗎?”

    “嗯……”陸云澤看著那碎在地上的景泰藍花瓶,又看了一眼只剩下鋼鐵框子的窗戶,“很糟糕,這是……怎么回事?要不要報警?”

    “不用?!辟R邵承吐出了一口氣,“遇到了一點同行之間的競爭,對方就采取了這種下三濫的招數(shù)。沒事,云澤,你去樓上,樓下的事情張秘書都會處理好的,你別擔心?!?/br>
    他哄著自己的愛人,將他哄到上樓之后才掛了電話,但自己卻是瞬間捏緊了拳,狠狠地在方向盤的中央錘了一下。轎車的喇叭發(fā)出一聲刺耳的鳴響,前后左右的車主都對這輛豪車投來了詫異的目光。而此刻的賀邵承也不在乎別人怎么看自己了,他冷著面孔,踩下油門往公司的方向急速趕去。

    陸云澤依舊反應不過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不過只是半個小時,賀邵承就已經(jīng)趕回了公司,沉著面孔安排保潔和一些男員工下去幫忙清掃。

    整個下午,公司的氣氛都頗為凝重,有的人知道背后是什么事,而大多數(shù)人則根本不明白。張秘書的臉色也不怎么好看,在賀總回來之后立刻和男人去隔間談了談話。陸云澤迷茫地坐在辦公室里,忽然發(fā)覺好像有一些他從不知道,卻十分重要的事情。

    “到底……怎么了?”他遲疑地詢問著回到辦公室的男人,蹙著眉替他擦去額頭上的汗水,“就算是同行之間的競爭,也不應該這個樣子……”

    “嗯,是我這些年都表現(xiàn)得太好欺負了一點?!辟R邵承抬手拍撫著他的背,低啞地哄著,“沒事,再也不會有這種事了……你放心?!?/br>
    “否則我賀邵承……就不是賀邵承了?!痹捳Z說罷,他語氣都帶上了幾分狠厲,是陸云澤從未見過的兇狠模樣。

    陸云澤靠在他懷里,又疑惑地眨了眨眼。

    他覺得很奇怪,非常奇怪,但公司一樓被清掃干凈,第二天就有裝修工人過來重新安裝玻璃窗,安裝地上的大理石板。只是一個星期,一切就又恢復到了原樣,只剩下那兩個被砸碎的景泰藍花瓶再也不見蹤影。

    賀邵承出去開會的時間多了一些,經(jīng)常早晨剛剛把他送到辦公室,自己一個人就又出去了,一直到下午五點才會回來。對方的身上平時是聞不到煙味酒味的,但如今卻很常見,全部沾在了他的西裝外套上。平日里很好說話,還和他經(jīng)常聊天的張秘書最近也很忙碌緊張,面孔板著的時候讓人絲毫不敢去打擾。

    陸云澤心有疑惑,卻始終不知道答案。

    六月初,他們復旦鑄造系舉辦了一次同學見面會。

    雖然當初考進這個專業(yè)來自天南地北,但最后留在上海的人卻是更多一點,所以除了個別幾個到不了的,他們專業(yè)的人大多都聚在了一起。陸云澤當初最后一個學期沒能在宿舍里陪著舍友,他也有些懷念大學的幾個兄弟,因此在接到班長的電話時,立刻就答應了下來。

    見面會安排在了一家中檔的酒店,一群人包了一個包廂,三個桌子,一桌十來個人。

    畢業(yè)后的同學聚會其實也算是一種攀比,所有人都在交談著自己目前的工作,收入,買房情況。有的人已經(jīng)結(jié)婚,連孩子都有了,便在餐桌上笑瞇瞇地催促其他同學也快點成家。

    陸云澤拿著酒杯,輕輕地抿了一口。

    “對了,云澤啊……你還在當初給咱們捐錢的那個老板公司里嗎?”他舍友的胳膊勾了過來,因為已經(jīng)喝了一杯酒下去,整個人都醉醺醺的,“叫……叫什么來著,賀……賀邵承?”

    “嗯,還在?!标懺茲尚α?,稍微推了推自己這個舍友,“怎么,我算是徹底轉(zhuǎn)行了,現(xiàn)在做的事情和專業(yè)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你不是工作找得也挺好的么?”

    “那,那是……你在賀總那里,待遇怎么樣?估計還行的吧?!鄙嵊焉岛呛堑匦α藘陕?,“你肯定是在他明面上的公司里上班?!?/br>
    陸云澤微微一愣,“待遇是不錯。不過你說……明面上,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嗎?”對方來勁了,拉著他小聲叨叨,“那個賀邵承,可是上海市鼎鼎有名的人物,就相當于民國時代的黃金榮啊……最近他和三爺起矛盾了,兩方打得可厲害了……”

    陸云澤的面孔泛起了蒼白。

    他愣了愣,有些難以置信,但又確定自己沒有聽錯舍友說的話。賀邵承不就是開了個進出口的公司么?他每天都在幫忙審閱報關(guān)和購入賣出價格的報表呢,哪里像“黃金榮”那種搞不正路子的人?

    然而知道相關(guān)事情的人還不少,聽到“三爺”兩個字,就又湊過來了幾個——“不就是搶生意么?賀邵承把進出口那一塊兒都壟斷了,別的人怎么可能不眼紅?不過說起這個人,也是牛,當初在學校我們還傻乎乎的,根本不知道這號人是個什么背景……后來我跟著我老板出去,才聽說了當初他的發(fā)家史……”

    陸云澤拿著筷子的手不禁松開了。

    這是他第一回 ,從外人口中去聽賀邵承的故事。

    他只知道賀邵承是白手起家,原先在街上和別人打過架。一切在男人的口中都變得輕描淡寫了起來,讓他也沒有多么當真。

    但原來……不是的。

    賀邵承他,是從不干凈的路上走出來的。

    就算如今對方已經(jīng)只做進出口這一塊的生意,但這種需要一些特殊通行證的行業(yè),怎么可能是純粹的干凈呢?他聽著同學們聊天,后背都一陣陣的發(fā)寒,整個人恍惚又不安,根本不知道該怎么辦。

    他一直都以為……賀邵承只是個普通的商人。

    但原來……不是。

    陸云澤回到家,看見正在廚房里給他搟面做蝦餃的人,忽然就僵在了原地,動都沒法動一下。

    賀邵承聽到了聲音,轉(zhuǎn)過了身,手上還沾著面粉:“云澤,你回來了?”

    “嗯……”陸云澤點了點頭,面色略微有些蒼白。

    他已經(jīng)習慣了對方額頭上的那一道疤,但現(xiàn)在卻忽然覺得疤痕格外地刺目了起來,讓他有些顫抖,有些情不自禁地害怕。和他同床共枕兩年多的人,他好像從來都沒看透過,從來都不知道對方在自己背后正做著些什么事。

    而賀邵承已經(jīng)走到了他的面前。

    雙手上沾著面粉,他不能直接摟抱自己的愛人,但低下頭啄一啄那眉心還是可以的。陸云澤也一貫在彼此的親密上比較內(nèi)斂,所以面前的人沒有回吻,賀邵承也并不在意。男人抬起手又笑了笑:“還有最后一點就做好了,之后放在冰箱里凍著,怎么樣?”

    “嗯……可以。”陸云澤緩了緩,讓自己稍微冷靜了一點,“你餓了嗎?好像也到該吃晚飯的時候了……”

    “還好。”兩個人一起進了廚房,賀邵承把最后的幾個蝦餃捏好了,一盤子端到了冰箱里去,“晚上下兩份面條怎么樣?家里剛好還剩幾個小菜?!?/br>
    “嗯,那我來燒水,你去休息一會兒?!标懺茲傻纳ひ暨€和平時一樣,低著頭在那里洗手。

    他不知道該怎么辦……他也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做,反正在此刻,他本能地選擇了偽裝。

    賀邵承的吻又一次落在了他的耳尖。

    彼此之間好像就只能這樣繼續(xù)過下去。

    陸云澤也想過,自己的未來該怎么辦。曾姥爺也去世了,他本來就不應該和賀邵承在一起,以這種古怪的關(guān)系在一起。但不得不說,賀邵承幫了他很多,就算他不愿承認自己也是“變態(tài)”的一員,可……有的時候,他也真的很依戀這個人。

    然而……賀邵承他,曾經(jīng)做過不干凈的事。

    這個男人,遠不是他認識的樣子。

    當晚,陸云澤被抱著在床上躺下,雖然是已經(jīng)熟悉,并且習慣的親密,但他還是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

    夏天的天氣更熱,就算空調(diào)一直開著,賀邵承的脊背上還是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汗珠。他低下頭啄去了陸云澤額頭上的汗,雖然已經(jīng)做了彼此之間最親近的事情,但心里卻依舊感覺不夠。

    曾國強的去世對他來說并不是一件好事,他送走了曾姥爺,也就意味著陸云澤再也沒有需要他的地方了。

    他想要讓彼此的關(guān)系再進一步。

    懷里的人有些暈了,男人再次啄了啄他的面孔,抱著人起來喝藥。

    再過十來天……就是陸云澤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