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驅(qū)車帶著陸云澤用午餐，考慮到對方虛弱的身體，賀邵承也沒有去那種重鹽重油的飯店，而是找了一家頗為清爽的面館，陪著對方吃了一碗清湯面。

    面里加了菜和rou，陸云澤此刻才終于有了一點胃口。他也是這個年紀(jì)的小伙子，身體怎么可能不餓呢？現(xiàn)在心里那一直壓著他的大石頭終于輕了一些，那股抓心撓肺的饑餓感就從腹部泛起，讓他從未這么清晰地意識到，自己要吃飯。

    他必須要吃，吃飽了，養(yǎng)足精神，明天去接他姥爺。

    陸云澤夾了一筷子湯面，鼻根又有些發(fā)酸了。

    而在平縣，曾國強回了病房，晃了一圈之后又偷偷摸摸去了醫(yī)生辦公室。

    現(xiàn)在要午休，辦公室里基本沒人，就那么一兩個正在加班寫病歷的。他們這里就是住院的地方，患者過來也很正常，掃了一眼發(fā)覺不是自己的病人就不管了。曾老頭假裝沉穩(wěn)，慢慢地走到了放病歷夾的地方。他現(xiàn)在也看明白了，每個病歷夾上面的數(shù)字就是他的床號，他只要找到自己那一本——“哎，老爺子，你來干什么呀？”一旁的醫(yī)生放下了筆，走過來詢問著，“有什么事兒嗎？”

    “啊……噢，沒事，沒事，我就過來看看的?！痹褷斝α?，還不打算放棄呢，“我前兩天又做了一次檢查，我想過來看看結(jié)果出來沒。小姑娘，你能幫我找一下嗎？”

    醫(yī)生雖然年輕，但都是一個辦公室的，工作經(jīng)驗也不少，哪能看不出來患者的意圖呢？其實對于這種事，他們心里也挺無奈的。雖然說好了瞞著，但患者本人又哪里傻呢？頂多就是瞞個十天半個月，最后都得露餡。

    “應(yīng)該還沒出來，影像科報結(jié)果了會統(tǒng)一送過來，這兩天還都沒收到呢。”醫(yī)生笑了笑，哄著老人家出去了，“等結(jié)果來了你的主治醫(yī)生會說的啊，別著急，回去休息吧?！?/br>
    “啊，噢，好吧?！痹鴩鴱娺屏诉谱?，搖著頭走了。

    他一路搖頭搖到病房，病房里另外兩個病友也在那兒睡覺呢。他隔壁床這星期換了個人，上一個還挺好說話的老頭子出院了。他也沒多瞧別人，就自己拉上了床邊的圍簾，把整個病床稍微隔開了一點，然后脫了鞋子和外套，爬到了床上去。

    醫(yī)院里也不冷，他蓋著一條被子就夠。曾國強拉好了被子，一直拉到脖子那兒。

    他已經(jīng)七十五六歲了，按土話來說，那是半截脖子都埋在土里的人了。

    不就生個毛病么，雖然還不知道是個啥，但他怕什么呢？

    他不怕的，他都活了這么多年了，比妻子的壽命長多了呢……

    老頭子閉著眼睛在那里想著，眼淚卻從皺巴巴的眼角里淌了出來。他知道自己這副樣子沒出息，又抬手稍微揉了揉，逼著自己睡覺去了。

    在用過午餐后，陸云澤被賀邵承帶去了那棟別墅。

    他上一次像是逃一樣離開了這里，本以為自己再也不會回到這個地方的，結(jié)果只是二十來天，他就又回來了。賀邵承開了臥室里的空調(diào)，整個房間里暖烘烘的。陸云澤吸了吸鼻子，到底是主動坐在了那張床上。

    “你好好地休息?！蹦腥说秃逯?，“我不來打擾你?！?/br>
    “……嗯。”

    他躺到了這張床上，雖然床墊也不是很軟的那種，但畢竟里面有彈簧有海綿，比他宿舍或者老家的硬板床都舒適了太多。被子也很輕薄，蓋在身上一點都不沉，還格外的保暖，讓他冰冷的身體都逐漸恢復(fù)了正常的溫度。

    他躺在了賀邵承的床上。

    枕著對方的枕頭，陸云澤把半張面孔縮到了被子里，此刻心里居然沒有一點倉皇和忐忑。

    他只要輕輕吸氣，滿滿的，屬于賀邵承的味道就會涌入他的鼻腔，讓他再清晰不過地意識到自己正身處何處。賀邵承的氣息也并不難聞，不是什么煙味、酒味，就是很單純的，一股獨屬于對方的味道。

    陸云澤其實一直很喜歡，之前就會偷偷地去聞一聞，只是自己也沒意識到這個小習(xí)慣罷了。此刻身處對方的臥室，他又輕輕地吸了幾口氣，身體就不由自主地放松了。

    眼簾垂下，他的面孔又在那被子上輕輕蹭了蹭，四肢的溫暖讓他的呼吸都綿長了起來。連日的緊張都在此刻化作疲憊，躺在這個不屬于自己的地方，他竟然真的要睡著了。

    而就在此時，臥室的門卻被又一次推開。

    是賀邵承。

    看到床上的人已經(jīng)睡了，男人還皺了皺眉，略有些后悔自己進來了。不過此時已經(jīng)吵到了對方，那他也沒有繼續(xù)出去的必要。

    “蜂蜜水。”他將杯子放在了床頭，“想喝就喝。”

    陸云澤躺著看他，順從地點了點頭。

    他的眼眶還泛著一點紅，此刻躺在被子里，仿佛就是一只兔子。

    賀邵承抿了抿唇，又一次冒出了擁抱對方的念頭。但他知道自己現(xiàn)在不可以，陸云澤需要的是休息，他不能再因為一己私欲給對方增加負擔(dān)。他已經(jīng)做錯過了一次，當(dāng)然不會允許同樣的錯誤再發(fā)生第二回 。這些念頭都被他深深地藏在了心底，賀邵承放下水杯，只是輕輕地摸了摸陸云澤那貼在額角的柔軟發(fā)絲。

    “你休息?！?/br>
    然后，他就轉(zhuǎn)身離開了這間臥室。

    陸云澤繼續(xù)躺在被窩里，眼眸卻沒有闔上。

    他看著賀邵承離開，對方高大的身材讓他在進出房門時似乎都要和門框的頂碰在一起了。正如過去那樣，賀邵承今天穿的也是西裝，西褲裹著那結(jié)實筆直的雙腿，走起路時仿佛是即將捕獵蓄勢待發(fā)的猛虎，總之充滿了力量和男性氣息。

    陸云澤吸了吸鼻子，伸手把床頭的杯子拿了過來，撐起身體抿了一口。

    淡淡的蜂蜜甜混在水里，很香。

    雖然過去在學(xué)校的幾天，他一個人時常會上床躺著，但那個時候心思沉重，一閉上眼就是治療費的事情，其實根本沒有怎么好好休息過。此刻這份壓在背上的重擔(dān)終于沒了，身體也急迫地需要恢復(fù)，陸云澤躺在床上沉沉地睡到了下午五點，睜眼時外面的天色都已經(jīng)暗了。

    這間臥室很簡潔，哪里都干干凈凈的，絲毫看不到普通人居家的那種凌亂。他坐起了身，把床頭已經(jīng)涼透了的蜂蜜水喝完，接著再穿上拖鞋，拿著空杯子下樓。他知道賀邵承肯定還在別墅里，因為他聽到了樓下傳來的聲音，好像是油煙機……？

    還有鍋鏟正在翻動。

    陸云澤微微怔住，心里冒出了一點讓他驚訝的猜測。

    賀邵承不會是在……做飯吧？

    他們之間也認識了一段時間，在他眼里，賀邵承始終都是一個大老板，手里有錢，根本不需要自己進廚房的那種老板。這個年頭，有多少男人會自己做飯呢？不要說是這種有錢人了，就算是普通老百姓，絕大多數(shù)也都是讓女人進廚房，自己心安理得地坐在客廳里等飯吃。

    他順著聲音走到了廚房門口，剛好看到賀邵承在將一盤菜盛出來。

    “你醒了？”賀邵承也才注意到他，睡過一覺的陸云澤面色已經(jīng)好了許多，不再是那泛著青的慘白了。眼下的黑也盡數(shù)散去，就是面頰還不夠平時那么紅，依舊需要再養(yǎng)一養(yǎng)身體，“今天在我這里吃個晚飯吧。晚上我再送你回學(xué)校。明天早晨可以去醫(yī)院提前看一下病房，再見一見醫(yī)生……”

    “嗯?！标懺茲傻纳ぷ佑行﹩。赡苁撬锰昧?，“你……會做飯？”

    賀邵承已經(jīng)端起了菜盤，“嗯，這并不難?！?/br>
    幾個小菜剛好炒上，他甚至還去燒了一份番茄蛋湯。陸云澤幫著拿了碗和筷子，最后居然就這樣坐下和賀邵承面對面吃飯了。桌上的飯菜都是熱的，他嘗了一口，味道十分可口。賀邵承也已經(jīng)給自己打了一整碗的米飯，吃飯時一句話都沒有說。

    三菜一湯，陸云澤放下碗筷之后，剩余的全部被對方解決了。

    “我送你回宿舍?！?/br>
    賀邵承并不著急收拾桌子，抽過紙巾擦拭了一下嘴角后便站起了身。陸云澤還坐在椅子上，抱著杯子慢慢地在喝溫茶。見對方是真的要送自己回去，他還愣了一愣，張著唇怔忡地與他目光對視。他覺得自己踏進這棟別墅開始，就已經(jīng)……

    但是賀邵承的神色很認真。

    賀邵承真的……沒有再想欺負他。

    “……嗯?！毙那橛行?fù)雜，陸云澤乖乖地點了點頭，把最后一口溫水也喝了下去。

    就算決定搬過來，徹徹底底跟著這個人……他也要回去收拾一下東西的，不是嗎？

    一個晚上過得很快，只是稍微收拾收拾東西就結(jié)束了。

    賀邵承次日早晨如約定好的那樣過來接人去了醫(yī)院，陸云澤看到了那間單人病房，也見到了上海這邊的專家。醫(yī)生的態(tài)度很和藹，耐心地聽著陸云澤把情況說了一遍。盡管具體的還是需要過來之后再做檢查，但她認真地安慰了一下面前這個年輕人，還給他說了幾個醫(yī)院里的成功病例。

    這樣的安慰很大程度上緩解了陸云澤的焦慮，讓他終于能夠打起精神去迎接自己的姥爺。派遣出去的救護車已經(jīng)接到了人，不過今天路上有些堵，估計要過了飯點才能到。陸云澤還和賀邵承一起吃了頓飯，攢足了身體的力氣。

    男人是打算陪著他的，仿佛他就是一個精致易碎的陶瓷玩偶一樣，時時刻刻需要妥帖的照顧和保護。但陸云澤到底是沒讓，搖頭拒絕了對方的相陪。

    “你現(xiàn)在是我的老板……沒有老板陪著員工家屬看病這種事的?！标懺茲奢p聲說著，“我一個人在這里可以的。賀邵承……你去公司吧，你也有很多事情要做，不是嗎？”

    “等到晚上，我把姥爺安頓好了，我就打電話給你?！鄙砼詠韥硗亩际沁^來看病的人，也沒有誰在意他們之間的交談，“我已經(jīng)把行李收拾好了?！?/br>
    “什么行李？”賀邵承微微皺眉。

    “宿舍的行李?！彼杂行┚o張，睫毛都顫抖了幾下，但到底是把這句話說出口了，“我以后……去你那里住。”

    “云澤……”

    “我，只能這樣回報你了，不是嗎？”陸云澤吸了吸鼻子，終于抬起眼眸和他對上了目光，“賀邵承……我跟著你?！?/br>
    男人緊緊地盯著他，薄唇也抿在了一起。

    他的面孔上看不到一絲喜悅，也沒有任何笑容，就只是皺著眉板著臉看著面前的人。他想要的不是這樣……他不是為了這件事才幫忙的。他希望陸云澤能夠好好的，像過去一樣總是帶著笑容和酒窩，做一個充滿了朝氣和希望的年輕人。

    可……他拒絕不了。

    他想要陸云澤，這份欲望已經(jīng)刻入骨髓。

    “……好。”賀邵承低沉地應(yīng)了聲，呼吸都跟著粗重了起來，“那晚上你打電話給我，我過來接你，我們一起去學(xué)校，拿上你的行李。”

    陸云澤又吸了吸鼻子，“嗯，那你去工作吧，我姥爺馬上就應(yīng)該到了?！?/br>
    他成功地送走了賀邵承，也正如他所料，差不多過了二十分鐘，接送曾國強的那輛救護車就到了醫(yī)院。曾國強自己心里還挺糾結(jié)，他又沒到路都不能走的地步，完全可以自己下地走上去嘛。結(jié)果這群醫(yī)生護士就讓他躺在床上，硬是讓他躺著去了病房。

    老頭左瞧瞧右看看，雖然聽得懂上海這邊的方言，但也還是生出了nongnong的“身處異鄉(xiāng)為異客”感。

    他被直接送去了病房，一路又是救護車那邊的人，又是醫(yī)院這邊的護工，反正身邊來來往往交接好幾撥。這些醫(yī)生、護士、護工也都帶著口罩帽子，讓他分不清哪個是哪個，就這樣稀里糊涂地進了房間。

    剛才滾床推得太快，他眼睛都暈了，一時半會兒還沒看清房間里的人。直到陸云澤喊了一聲“姥爺”，老頭子才把目光落在了自家外孫身上。

    “么兒……哎呦呦呦呦，快點，扶我起來。姥爺躺了一上午了，屁股都要躺平了……”曾國強中氣十足地說著話，扶上外孫的肩膀就給坐了起來，渾身的血液順著重力往下，他的大腦還暈了一陣子，“可真是的，我又沒癱瘓，一路上都不允許我坐一坐。”

    “好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可能人家有人家的規(guī)定?！标懺茲擅蛑?，酒窩也久違地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孔上，“姥爺，你應(yīng)該還沒吃飯吧？”

    “沒吃，車上啥也沒有，還好早晨兩個rou包扎實?！?/br>
    “嗯，那先來吃點東西?！彼褷斣诎宓噬献?，桌上正放著之前和賀邵承吃飯時一起打包的一份餐。

    陸云澤笑瞇瞇地，因為昨天休息好了，他今天的面色還真的精神了不少。這間病房里有空調(diào)，空調(diào)一吹暖烘烘的，他的臉頰上也泛著一層特別健康的血色。瞧著外孫這副精神的樣子，曾國強心里就微微松了口氣，頓時又覺得自己應(yīng)該沒得什么大毛病。

    “行嘞，我看看……呦，這不錯嘛，清蒸大雞腿？”老頭子笑了，拆了那一次性筷子，“剛好餓了，這就吃啊?！?/br>
    他畢竟是賀邵承特地關(guān)照過的，算是“關(guān)系戶”了，因此曾國強只是剛吃過飯，負責(zé)他的消化科主任就過來了。這個主任也是專門看胃癌的，臨床經(jīng)驗豐富，來了之后就拿了個小本子，和曾國強面對面地聊了一會兒。她十分耐心地把過往的病史都問了一遍，同時又安撫著患者的情緒，開了幾個新的檢查。

    她也沒說曾姥爺?shù)玫氖鞘裁床?，就在基礎(chǔ)的“胃潰瘍”上增加了一點小小的懷疑，既足以讓老人家跟著重視起來，又不會嚇到六神無主。

    女醫(yī)生這么親切好說話，就算曾姥爺覺得自己好像已經(jīng)一天到晚都在做檢查了，也還是沒好意思拒絕，老老實實地又去跟著拍了點片子，抽血化驗。全程，陸云澤都陪在姥爺?shù)纳磉?，寸步不離。

    檢查結(jié)果都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出來，兩個人之后還去樓下的超市買了點日用品，在病房里都妥帖地放上了。住單人病房雖然沒有其他合住病房熱鬧，但清靜也是真的清靜，一關(guān)門就什么都聽不見了，還能一個人吹吹空調(diào)。最讓曾國強感興趣的還是床前放的那臺電視，他一個人圍著這玩意兒瞧了許久，對上海這里的發(fā)達嘖嘖稱奇。

    “平縣那兒我看過了，沒一個病房有電視的，只有休息室那里放著一臺，每次都只能跟著別人隨便看看……”

    “嗯，上海這邊條件好。”陸云澤笑了笑，把毛巾什么的都掛在了桿子上，“姥爺，這張小的你就用來洗臉，大毛巾擦身用。住院的費用里包括了一日三餐，過會兒就會有人推著車過來送飯，但姥爺你不喜歡的話也可以提前和護士臺說一聲，拿著錢去樓下吃?！?/br>
    “哎，算了算了，吃醫(yī)院的好了，醫(yī)院這兒的菜也不錯的。”老頭子趕忙擺手，“么兒，這住院的費用貴不貴啊？”

    “不貴?！标懺茲蓳u頭，走過來又給他姥爺?shù)沽艘槐瑁拔椰F(xiàn)在有工作了，這點住院的費用不算什么。”

    看著外孫帶著笑的樣子，曾國強也放心了。他是個很熟悉自家么兒的老頭，這回來上?？床?，看樣子外孫找的那份工作真的負擔(dān)得起。雖然幫外孫花錢很讓他心里過意不去，但至少有進賬，花得起；比沒錢窮得叮當(dāng)響好多了。

    “好嘞好嘞，那么兒你晚上也別在這陪著了?！彼呛堑?，拍了拍陸云澤的胳膊，“明天就星期一了，你要上班的對吧？好好工作，姥爺在這里聽醫(yī)生的好好看病，咱倆都自己做自己的事兒?！?/br>
    “……嗯?！标懺茲擅蛑剑目诜褐⑽⒌奶郏荒芨c頭，“我早點下班過來看你?！?/br>
    “哎，也不用天天來看嘛，姥爺又不是不能自己照顧自己。”曾國強笑了一聲，剛好外頭餐車來了，他自己站起身過去瞧晚餐是個什么模樣。送餐師傅從推車?yán)锬昧艘环蒿?，有rou有菜有豆腐，邊上還配一碗湯呢。他心想這已經(jīng)夠豐盛的了，結(jié)果還有一盒酸奶，一份切好了的水果盒。

    “一個小時后我過來收盤子?！?/br>
    “行，行?！痹褷斝χc頭，又看了一眼正在幫他把東西放去桌上的外孫，“好了，姥爺這邊也吃飯了，么兒，你回學(xué)校去吧?！?/br>
    “嗯，那我走了?！标懺茲煽戳艘谎鄞差^柜，柜子上現(xiàn)在放了水杯、餐巾紙、毛巾和一些可以墊肚子的零食，邊上的熱水瓶也已經(jīng)灌好了開水，隨時都能用。盡管今天還是第一天入住，但整個病房里生活必需品都有了，他明天白天可以再去給姥爺買點衣服鞋子什么的……

    他又和姥爺?shù)懒寺晞e，才獨自離開了病房，走到了住院部的樓下。手機從口袋里拿出，陸云澤撥了那個熟悉的號碼，接通后對著另一頭輕輕地“喂”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