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偷偷織毛衣

    其實自從辣醬廠發(fā)達了,曾老頭一個鰥夫也忽然成了香餑餑，要給他牽線搭橋來個續(xù)弦的還不少呢！他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再怎么打理自己，也已經(jīng)是個老頭的樣子了,但居然還有人能夠找到三十來歲沒結(jié)婚的姑娘，說要給他說親。他曾國強每次都被惡心地渾身一抖，那是談都不想談這個事的。一方面,他這輩子就愛自己妻子一個,就算妻子已經(jīng)走了，他也絕不肯變心；另一方面,他都什么年紀了，自己過就自己過唄，再去找一個能當(dāng)他女兒的媳婦,丟人不丟人??？

    他對別的都沒什么喜歡的，讓一群想要討好討好曾國強的人都根本無從下手；只有陸云澤和賀邵承兩個人知道——姥爺，喜歡《知音》,喜歡的如癡如醉,每晚都得看兩篇文章才睡覺呢！

    他們兩個成功地賄賂了曾姥爺，曾國強喜滋滋的,抱著那幾本平縣買不到的特刊,都想直接上樓看書去了。不過這會兒也不是看書的時候，所以他還是先把書放在了茶幾上，開始給外孫和小賀弄茶，弄零食。老人家對小輩好,也沒什么別的方式，就是給吃的，給穿的，再給點紅包。他拿了自己都舍不得喝的好茶葉出來，用開水咕嘟咕嘟?jīng)_了一壺茶水。

    “么兒，小賀，來喝點，這個是正宗的龍井呢，我花好多錢才買到的一小盒……”

    “哎，姥爺，你怎么忽然舍得了？”陸云澤在椅子上坐下了，拿了一杯茶，小心翼翼的拉到自己面前，然后吹一吹，沿著邊嘬一小口，“這可不是咱們家姥爺?shù)淖黠L(fēng)?！?/br>
    “不就是有的時候來人么，所以廠子里怎么都得備著點好茶葉。我也就拿了這一小盒回來，還舍不得喝呢！”曾國強笑了，露出了這個年紀老人家少有的整齊牙齒。他和陸云澤一樣，刷牙的習(xí)慣特別好，不過原先還抽旱煙，所以有那黃垢；現(xiàn)在戒煙這么久，牙齒早就刷干凈了，一顆比一顆白，一點掉牙的前兆都沒有。

    賀邵承也拿了一杯，輕輕地抿了一口。

    這會兒還沒到該吃晚飯的時候，曾姥爺就給他們泡茶，又去拿點心出來，一塊兒坐在桌邊聊最近的事情。孩子們的學(xué)習(xí)他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很放心了，得知他們又考了第一之后，連平時不上課該干什么都懶得問。曾國強也知道賀邵承在炒股，就問了問他股市里的情況——“暑假的時候，小賀你說你全給退出來了。我聽說最近好像又開始漲了?！?/br>
    “嗯，十一月的時候又買了一點，后來就開始漲了?！币豢谇宀枳屗纳ぷ邮质娣R邵承抿唇笑了笑，“現(xiàn)在我和么兒手里的資金很多，姥爺你那邊需要錢嗎？我覺得我們兩個拿著那么多也沒意思，不如像姥爺你之前說的，拿去建希望小學(xué)，初中，讓農(nóng)村里的孩子讀書?！?/br>
    “哎，真的？”曾國強想了想，“我一個老頭子，其實是不太好意思和你們小輩要錢的。不過廠子那邊生意雖然好，但也沒好到能夠買地，建小學(xué)，再請老師的地步。我本來以為建個房子也很便宜的，但之前光是新廠子裝修就花了那么多錢……”他嘆了口氣，“小賀，你手里有多少閑錢？稍微給點姥爺，姥爺要不就早點把這個計劃提上日程?！?/br>
    “給五百萬吧。”陸云澤在邊上晃了晃腿，“我和賀邵承拿著那么多錢也沒有用，吃喝早就不愁了。而且姥爺你不用擔(dān)心，賀邵承這個人……就是個天生的賺錢腦子，上次三百萬變成兩千萬，這回他已經(jīng)把一千萬翻成兩千萬了，年后我們過去賣了，估計也賺的不少呢。你那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們?nèi)齻€都是一家人，計較什么長輩小輩的呀？”

    曾國強聽著那數(shù)字，愣了愣，雖然早就聽說過小賀的厲害，但此刻還是忍不住地感慨了一聲。

    “不過五百萬……是不是太多了？建個學(xué)校雖然費錢，但也沒到那個程度……”

    “姥爺你就多建幾所唄，弄個小學(xué)初中高中配套的大學(xué)校?！标懺茲擅蛑璞?，又嘬了一口茶水，“反正這些錢放著也是放著，還不如拿出去做點正經(jīng)事呢?！?/br>
    “那好吧，早一天建，鄉(xiāng)下的孩子們就能早一點進去讀書呢。其實就光是咱們廠子里的員工，就有原先家里女兒輟學(xué)的……現(xiàn)在拿上了工資，才能回去讀書呢！畢竟現(xiàn)在讀書什么的太貴了，還是太貴了……”曾姥爺點了點頭。

    “那姥爺你建的學(xué)校，就是免費的那種咯？”陸云澤剝了個橘子，分成三份分別給了賀邵承和曾姥爺，“如果辦免費學(xué)校，那么入學(xué)的要求就必須嚴格，最好是那種家里不讓上學(xué)的孩子來。否則要是貪便宜的家庭來把免費名額占了，那真的沒書讀的孩子們就還是沒書讀了?！?/br>
    “嗯，這個姥爺早考慮到了，要是辦起來，肯定要一個個審核，看到底符不符合條件?！遍僮犹鹈勖鄣?，曾老頭吃了一片，立刻又放了第二片到嘴里，“總之啊，還是要讓孩子們讀書，讀書才能真的出息喲！”

    “那姥爺你就再添個獎學(xué)金唄，能考上其他高中的學(xué)生，幫他們付掉高中學(xué)費?！?/br>
    三個人坐在一起聊著建小學(xué)的事情，再稍微吃吃東西，倒也一會兒就差不多該吃飯了。賀邵承是胃口大，還吃得下晚餐的；但陸云澤肚子小，是真的不行了。曾國強還要去給他們兩個買燒雞，不過被陸云澤拒絕了。他現(xiàn)在想只想喝點粥，搭點咸菜，別的什么都不要。

    賀邵承也不挑，表示白粥就行。

    饒是如此，曾姥爺還是給他們?nèi)ゲ耸袌鲑I了一斤剝好的毛豆，炒了份咸菜毛豆出來，給孩子們搭著吃。

    汽水兒帶著崽子們在院子里玩，隔壁家大黑在主人下班回家之后也終于被放出來了，火速趕來看自己的媳婦和孩子們。兩條大狗，四只小狗，圍著一個皮球就能玩得開開心心，給院子里添了不少熱絡(luò)。陸云澤忍不住又去抱了一只小奶狗在懷里，左邊摸摸，右邊摸摸。小狗被他摸得四腳朝天，帶著奶音顫著“汪”，那聲音真的是惹人喜愛極了。

    賀邵承也低笑著摸了摸小狗的肚皮，圓滾滾的，真的像是一頭小豬了。

    現(xiàn)在家里也有電視，有收音機，有空調(diào)，那是什么都不缺，所以夜生活也豐富的很，一點都不用像當(dāng)初那樣，坐在院子里看看星星就回去睡覺。就連鄉(xiāng)下的老房子，曾國強也去讓人把電路改裝了一下，在兩個房間里分別安了空調(diào)。

    曾國強給外孫和小賀切了水果，三個人帶著狗崽子，一塊兒坐著聽晚間新聞。

    其實不僅是他們家的生活條件在變好，從90年到93年，整個社會的物資都在變得豐富了起來，已經(jīng)有許多老百姓明顯地感覺到手里可支配的錢變多了。像當(dāng)初在曾家村當(dāng)鄰居的李嬸子一家，如今也早就在縣城里買了房子，全家都過上了“城里人”的好日子。廠子里從農(nóng)村搬到縣城的更是比比皆是，每個人的日子都充滿了奔頭。水果吃了個干凈，陸云澤晚飯時不肯多吃，現(xiàn)在卻又抱著那花生袋子，一會兒剝一個，一會兒又剝一個。

    賀邵承甚至都不用動手，就有已經(jīng)掰開的花生米送到他的唇邊。

    只是有曾姥爺在邊上，他不能像過去那樣，抱著么兒的手將花生米吃下，再去摟著人，嘗一嘗對方嘴里的花生味。

    孩子們回來了，曾姥爺也挺高興的，難得陪著他們到了十點鐘才回臥室睡覺。他老人家忙得很，明天早上七點鐘又得起了，所以還要快點睡呢，只能看個幾頁的《知音》。陸云澤和賀邵承在浴室里各自沖了把澡，也回房睡覺去了。雖然這間屋子沒有上海的小別墅那么好看，但依舊，兩個人躺著也挺舒服的。

    “回家真好?！标懺茲煽吭诹速R邵承的胳膊上，輕輕地蹭了蹭，“有姥爺在，就總感覺自己還小呢?！?/br>
    賀邵承摸著他的頭發(fā)，輕輕地在么兒的面孔上啄著：“嗯，就是不能隨便親你了?！?/br>
    “你這家伙，腦袋里除了親還有什么呀？”他笑了起來，卻是主動和賀邵承貼了貼唇瓣，“剛好讓你收斂一點。在上海，我感覺你有的時候都要在學(xué)校里親我了……你可太放肆了?！?/br>
    賀邵承也勾起了唇，嗓音低沉而充滿磁性：“喜歡么兒，控制不住?！?/br>
    他每次這樣說話，陸云澤都沒有辦法再反駁了，就只能抱著他再去親親，然后靠在一塊兒，小聲的說上一兩句“喜歡”。他們都是第一次談戀愛，這種話語好像怎么說都說不膩，在賀邵承的心里，光是低喃“么兒”這兩個字，都能泛起一股甜蜜來。他一點一點地吻著自己的么兒，哄著人說了好幾遍“喜歡賀邵承”，之后還覺得不夠，要加上一個“最”字。陸云澤被親得氣都喘不過來，暈乎乎的被他抱在懷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著的。

    不過，一邊被親的時候，他也在想另外一件事。

    賀邵承要過生日了。

    今年，給他送什么禮物呢？

    他們兩個早就不是當(dāng)初一窮二白的時候了，那會兒剛出門賣蝦餃的時候，攢夠了錢去小餐館吃一頓十來塊錢的飯都高興得不得了。但現(xiàn)在賀邵承不缺錢，股市里動一動就是大幾百萬，買東西送給他似乎都什么意義。陸云澤明明已經(jīng)睡著了，但夢里都在想這個事情。

    他知道如果主動問賀邵承要什么，賀邵承肯定說什么都不用，或者就抱著他又親一遍……

    如果他們兩個都長大成年了，那他是能把自己當(dāng)做禮物送給對方。

    但是，現(xiàn)在……還不行呢。

    陸云澤睡得暈乎乎的，第二天早晨起來，曾姥爺都已經(jīng)走了。賀邵承是和姥爺一塊兒吃的早飯，這會兒見么兒起床了，就去把粥和小菜什么的熱了熱，讓他坐在椅子上慢慢地吃。陸云澤是真的懶，吃完了之后連碗都是賀邵承去洗的，他就揉揉眼睛抱著兩只小奶狗，繼續(xù)靠在桌子上歇著。不過成天在家里呆著也不是個事，就算外面天氣冷，也還是該出去走走的。于是差不多九點多的時候，陸云澤就和賀邵承一塊兒換上了外套，到街上散步去了。

    將近半年沒回平縣，這個縣城又在悄然之中改變了許多。

    原先只有五六家飯店的餐飲街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滿了大餐廳，裝修也比過去高檔了不少，是個人來人往的熱絡(luò)地方。北大街那一塊兒也冒出了無數(shù)的小服裝店，小飾品店，甚至連私人裁縫店都有了。在過去，這種靠自己手藝的活兒還是很低下的，人們都覺得去國營廠上班才體面。但現(xiàn)在，這些有一技之長的人也敢開個店鋪了，還生意十分不錯。

    陸云澤瞧見的就是一家手工毛衣店。

    這個年頭會織毛衣的人很多，尤其是姑娘們，聚在一塊兒就會順手織個毛衣，左右都是手指頭上的活計，不影響嘴里聊天的。但是畢竟自己手織沒有別人專業(yè)，不少花紋織不出來，那種交疊的配色也弄不好，想要追求更高檔的手工定制，就得來這種店鋪了。這家店鋪的老板就是兩個阿姨，一邊坐著一邊在織呢。墻上還掛了不少已經(jīng)織好的，之后要交給顧客的衣服作為展示，每一件都別具特色。

    陸云澤的心忽然動了一下。

    花錢買生日禮物肯定是沒什么意思的，但是……他可以親手做呀？今年織一件毛衣，明年織一件毛褲，后年弄個手套和圍巾……

    賀邵承只是發(fā)覺么兒的目光落在那家毛衣店上許久，還以為他是想定制一件了：“怎么，要進去看看嗎？”

    陸云澤趕忙搖頭：“不用不用，我們再散散步，今天中午在外頭吃一頓好了。我想吃中學(xué)對面的面條了。”

    “嗯，那回去了再給汽水兒弄午飯?！?/br>
    賀邵承沒多想。

    他們兩個去了平縣第一中學(xué)的門口，吃了一頓久違的拌面，一人加了一塊大排、一個獅子頭、一整勺酸辣小白菜，彼此的碗都滿滿的。不過陸云澤肯定吃不了這么多，于是就把自己這邊的菜又分了一半給賀邵承，這才喝著米湯把面條吃干凈了。汽水兒在家里自己先吃了點冷的，但有人回來給它煮rou，它當(dāng)然高興，連帶著四只小崽子都嗷嗷的圍在碗邊上，看著mama吃rou，想嘗嘗卻又嚼不動。

    賀邵承還絲毫不知道么兒打算給自己織毛衣的事情。

    但陸云澤已經(jīng)很努力地計劃起來了。

    他的時間不多，而且最好還得避開賀邵承，不要讓他提前知道。他本來是想去那家毛衣定制店跟著人家學(xué)的，但是如果他一個人跑過去，賀邵承肯定會發(fā)覺的。于是思來想去，陸云澤最終決定跟著姥爺去廠子里，讓姥爺把賀邵承帶走參觀，他自己找李嬸或者李嬸家的兩個姑娘學(xué)一學(xué)。反正織毛衣這種事，李嬸子肯定會……

    中午，兩個人躺在床上睡午覺，陸云澤卻是在賀邵承睡熟之后，躡手躡腳地下了床，假裝是去上廁所，實際上跑到了一樓，一個電話打給了正在廠子里辦公的曾姥爺。

    “喂，么兒，什么事兒?。俊痹鴩鴱妱偽缧萜饋砟?，正喝著熱茶給自己提神。

    “姥爺，下周三就是賀邵承生日。”陸云澤輕聲抵著話筒說了，“我想給賀邵承織一件毛衣當(dāng)做生日禮物，但是我們得瞞著他……”

    “呦，”那邊曾姥爺笑了，“么兒你可從沒碰過那玩意兒啊，就這幾天，你能織出來嗎？”

    “哎，怎么不能了，我那么聰明，肯定一學(xué)就會的?！标懺茲闪⒖谭瘩g了，也不和姥爺在電話里拌嘴，萬一賀邵承發(fā)現(xiàn)他走久了，醒過來可就糟糕了，“就是要姥爺你配合我一下。從明天開始，我和賀邵承就跟著姥爺你去廠子，然后你把賀邵承帶去別的地方，讓他參觀、干活、整理文件，什么都好。我去和李嬸子或者李嬸家的姑娘們學(xué)織毛衣去?！?/br>
    “那不還要織毛衣的線和針么，噢對了，織這東西還要量尺寸的，么兒你知道小賀的尺寸么？”

    陸云澤想了想，覺得自己也天天抱著對方睡覺的，“大致知道，往大里織就是了嘛。線和針姥爺你讓李嬸子幫我買一點，買那種羊絨線……”

    “好嘞好嘞，你可真是個鬼機靈，姥爺看你能織出個什么玩意兒來?！?/br>
    曾姥爺被外孫逗得都不困了。

    他也喜歡小賀這個小伙子，更何況當(dāng)初小賀為了救他家外孫，還被張志飛刺了一刀呢！就光是這個恩情，曾國強都得把賀邵承當(dāng)做他的親外孫來疼。祖孫兩個合計好，那邊立刻就去找李嬸談這件事了；而陸云澤則是繼續(xù)輕手輕腳地上樓，推開門進屋。

    賀邵承還在沉沉地睡著。

    他長得是很帥的，就是融合了中西方的那種面孔，光是這樣閉著眼睛，都讓陸云澤忍不住地怔住。他上輩子很少去觀察賀邵承的面孔，大部分時候多看一眼都覺得心煩；就算后來已經(jīng)喜歡上了對方，也還別扭著不肯承認呢。

    但是現(xiàn)在，他卻總會忍不住地盯著賀邵承瞧。

    他也重新坐到了床上，躺下的時候直接就被對方攬住了腰，收到了自己的懷里。彼此的面孔緊貼在一起，呼出的熱氣都清晰地撲在他的面孔上。陸云澤眨了眨眼，忽然露出了一點笑，湊上去啾了一下還在沉睡著的賀邵承。賀邵承似有所感，但也沒醒，只是抱著自己的么兒。

    當(dāng)天晚上，曾姥爺回到家，陸云澤特別主動地表示要去廠子里瞧瞧，看看姥爺現(xiàn)在新廠子弄得怎么樣了。

    這是他們祖孫兩個特意演的一場戲，專門做給賀邵承看的！

    賀邵承當(dāng)然也不介意去廠子里，假期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去幫幫姥爺?shù)拿Α２贿^他唯一有些疑惑的就是么兒了，因為么兒平時是怎么都不肯早起的那一類人，現(xiàn)在要去廠子，早晨七點就得起來……么兒他，真的能堅持嗎？

    陸云澤為了給賀邵承送一份充滿心意的生日禮物，終于暫時戒掉了自己睡懶覺的壞習(xí)慣，前一夜勉強早睡，第二天早晨挺著腰桿從床上爬起來，就算刷牙的時候還在拼命地打哈欠，也沒抱著被子賴床。

    賀邵承更疑惑了一點。

    他開車帶姥爺和么兒去廠里，陸云澤坐在后座，直接趴下來睡著了。就這個犯困的勁，那是一點想去廠子參觀的意愿都看不出來。曾姥爺瞧見外孫那副樣子，也忍不住地笑，不過又答應(yīng)了他要保密，所以還不能告訴小賀真實情況。

    他們開車去辣醬廠，路上的時間縮短了不少，于是七點五十就到了地方，都沒到平時的八點。陸云澤揉著眼睛爬起來，跟著下了車，一邊進辦公室一邊拼命暗示姥爺，快點把賀邵承帶走。

    大辦公室里，李嬸子已經(jīng)帶來了滿滿一整包的毛線和織毛衣用的鋼針，正藏在柜子里頭呢。

    “咳咳，么兒啊，你還困呢？困就在這空座位上睡一會兒吧，早知道你是個小懶豬。”曾姥爺摸著胡子，扯謊也要順便損自己外孫一下。

    陸云澤扁扁嘴，只能佯裝還累著，“我哪有……”

    不過他還是坐下了。

    賀邵承正在邊上泡茶，過來給了么兒一杯，以為自己今天也就是跟著在辦公室歇歇的。但是曾姥爺卻是一揮手：“來，小賀，么兒是頭小懶豬，咱么讓他歇著去。你跟姥爺來瞧瞧現(xiàn)在的廠房和生產(chǎn)線。姥爺之前聽你說……你要搞投資？”

    “嗯。是的?！辟R邵承點了點頭，“但是還沒有開始。”

    “那行，那你更要瞧瞧整個廠子了，姥爺雖然不知道你以后想投資什么，但無論搞什么東西，實業(yè)都是最重要的。來吧，我?guī)е闱魄片F(xiàn)在的生產(chǎn)流程?！?/br>
    他擺擺手就讓賀邵承跟上自己，似乎是沒有帶著外孫的意思。賀邵承也遲疑了片刻，畢竟他習(xí)慣了和么兒在一起。他看了一眼，陸云澤趴在桌上已經(jīng)一副要睡著的樣子。

    “好……吧?！毖垌辛髀冻隽艘稽c無奈，賀邵承只能跟著姥爺走了，只留了陸云澤一個人在辦公室里。

    幾乎是門一關(guān)，陸云澤就迅速坐了起來，扭過頭瞧了瞧，確定人已經(jīng)走了之后才喊起了李嬸子：“李嬸，我來學(xué)織毛衣啦！”

    他們這個辦公室就是管理辦公室，所以人不多，主要就是曾姥爺、李嬸、李嬸家兩個姑娘，還有兩個后來新來的負責(zé)人。大家昨天也都是聽著曾國強打電話的，此時都知道曾老頭的外孫在計劃什么，一時間所有人都笑了。李嬸趕忙把自己帶來的一大袋子?xùn)|西從柜子里拿出來，同時她家的兩個姑娘也湊過來了。

    “小澤，你對小賀可真好，還要親手給他織毛衣呀？”她們打趣著，“你這手能織出像樣的布么？”

    “jiejie們教我不就行了？”陸云澤帶著兩個小酒窩，“快點快點，時間可不多呢?！?/br>
    他是從沒接觸過織毛衣這件事的，連怎么握鋼針都不會，被姑娘們手把手的帶著才擺出了正確姿勢。毛線都是好毛線，純羊絨，顏色也都是挑得合適小伙子的顏色，沒拿那花花綠綠的過來。陸云澤先選的是淺灰色線，打算弄個拼接款，豎條紋，白灰相間。

    但光是第一條邊，他就織得磕磕絆絆，歪歪扭扭。

    織毛衣也有手法，橫著織是一道，要拐彎又是個辦法，織出不同的紋路也有不同的辦法。李嬸、李嬸家的兩個姑娘都在幫忙，前半截幾乎是她們?nèi)齻€弄出來的，后來陸云澤才稍微熟悉了一點，能夠接著她們織出來的部分，繼續(xù)按部就班地往下織了。弄一件毛衣可不是個容易事，一整個上午，陸云澤的進度才只是一個毛線織出來的大圈圈，繞一繞就能套在脖子上。他有些喪氣，不過至少還算有個成果，于是趁著姥爺回來之前趕忙把“成果”藏在了柜子里。

    中午，三個人一塊兒去食堂吃飯。

    食堂是個很重要的地方，能夠大大的提高員工對廠子的歸屬感。原先在開口笑吃國營廠的飯菜，曾國強也習(xí)慣了那好魚好rou的，所以現(xiàn)在自己開辦的食堂那是一點都不含糊的。食堂當(dāng)然是外包，但因為他這個廠長天天來吃，外包的餐飲公司也不會說在買菜上克扣。所有員工都是一張飯票，大葷里選一個，小葷里選兩個，再來一個素菜，一碗湯——吃的那是可好了！

    他們分別打了菜，在位置上坐下。

    賀邵承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么兒眼下淡淡的黑眼圈，總覺得有些奇怪，不像是好好睡過一覺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