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夜風(fēng)吹著冷，但是在之前沒呆過的街上散步，看一看在平縣想不到的霓虹風(fēng)光，陸云澤也覺得挺舒服的，就和賀邵承一起在這個城市慢慢的走。他上輩子考上大學(xué)，都已經(jīng)是九七年的事情了，那個時候的上海早已涌現(xiàn)了無數(shù)的高樓，算是很新潮的城市，到處都是現(xiàn)代化的玻璃大廈；這輩子提前了七年來，至少浦東新區(qū)還沒有到那樣蓬勃的時候，依舊保留著nongnong的鄉(xiāng)土風(fēng)情。

    就算一路晃著，看到小攤子還會駐足片刻，他們也只花了二十分鐘抵達(dá)證券交易所，見到了那棟還小小的，卻造就了無數(shù)財富的地方。

    因為過兩天就要正式開張，上海證券交易所的門口還放著紅橫幅，一幅十分喜慶的模樣。門口也有不少駐足看看熱鬧，在邊上聊聊天的本地人。陸云澤這會兒肚子已經(jīng)有些餓了，不過他又挺想聽聽別人現(xiàn)在的說法的，于是就和賀邵承一起走了過去，站在不遠(yuǎn)處聽著——“哎！政府又出了個坑錢玩意兒，要發(fā)股票就直接發(fā)嘛，花三十塊買個股票我還愿意，三十買個證……什么玩意兒！”

    “就是這個道理，又出來騙大家錢了，合著老百姓的錢不是辛苦錢??！不過我就要買一本看看，這個里頭是搞什么的……”

    “你有錢，你折騰去，我可舍不得三十塊?！?/br>
    大多人聊的都還是認(rèn)購證本身，陸云澤聽了一會兒，覺得也沒什么特別新的消息，便只好側(cè)頭看看賀邵承，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咱們?nèi)コ燥?？”一只手還在賀邵承的口袋里呢，熱的都出汗了，另一只手放在外頭卻是冰涼冰涼的，“我還以為他們會聊聊買股票的事情……畢竟我們對這些不了解?！?/br>
    本來也是如此，認(rèn)購證是為了股票發(fā)行才產(chǎn)生的一個東西，重點其實都是后面的股票。這三十塊錢坑不坑，完全取決于上海股市市場。如果能和深圳一樣憑空冒出無數(shù)的千萬富豪，那么一本認(rèn)購證就絕對說不上虧了。

    兩個人又繼續(xù)沿著街道走了，就打算找個大排檔類似的地方吃上一頓。

    賀邵承抿了抿唇，居然倒是有所了解，“應(yīng)該會最先發(fā)行那八只已有的……么兒，你想買嗎？”

    “買一點吧……”他眨了眨眼，抬起頭看了看路邊閃爍的廣告牌，以后這里都會被更高的樓，更閃亮的夜燈所替代，這個城市和這個國家還遠(yuǎn)遠(yuǎn)沒有到發(fā)展的頂峰階段，“前景應(yīng)該挺好的，剛發(fā)的股票也當(dāng)然都要漲一漲，沒有直接就跌的道理……”

    他印象里，老八股是漲了不少的，不過中間似乎又有什么股市動蕩，總在漲到一個高位后又猛的下跌，再繼續(xù)一點一點的爬上去……雖然從長期持有的角度來說，根本不去動都能賺很多，但或許之后他們也需要再小心一點……

    “到時候認(rèn)購證第一次搖下來，你去挑點買買?！标懺茲山K于瞧見了自己想要的燒烤大排檔，眼睛頓時就亮了，臉上也冒出了那熟悉的小酒窩，“我不管那些事兒，你折騰去?！?/br>
    “么兒……”賀邵承忍不住的一愣，“你不買嗎？”

    陸云澤搖了搖腦袋，放在皮夾克口袋里的手還動了動，輕輕的去撓了一下賀邵承的掌心，“我不炒，頂多就買一點放著，因為我對這些東西真的沒什么直覺……但是我覺得你可以多試試，你最近不都在讀那些財經(jīng)的雜志么，到時候再去新華書店買兩本炒股的書，就可以新手出道了！”

    他們一起走進(jìn)了大排檔里，現(xiàn)在是冬天，菜也根本不用放冰柜，直接就一籃子一籃子在邊上的。陸云澤的目光已經(jīng)有些挪不開了，心里只想著烤些什么——火腿腸是必須的，蒜末茄子也得來一份。金針菇、雞翅、大雞腿也都行，就是希望這里的油質(zhì)量好一些，別吃完了就回去拉肚子。他和賀邵承兩個人，賀邵承的肚子就和無底洞似的，沒有主食也不行，還得來一份炒飯……

    賀邵承卻是目光還落在么兒秀氣的臉上，心口又一次泛起了那股微微酸著，卻又微微帶著些暖的觸感。

    作者有話要說：11990年12與19日，上海證券所開業(yè)；但是認(rèn)購證的發(fā)行其實是1992年的事情。當(dāng)時有十多只新股要發(fā)售，之前又出過體育館發(fā)新股票，大家提前兩天排隊的情況，所以才發(fā)行了“認(rèn)購證”。

    2老八股：上海申華電工聯(lián)合公司、上海豫園旅游商城股份有限公司、上海飛樂股份有限公司、上海真空電子器件股份有限公司、浙江鳳凰化工股份有限公司、上海飛樂音響股份有限公司、上海愛使電子設(shè)備股份有限公司、上海延中實業(yè)股份有限公司

    第56章 分床睡

    這種路邊的大排檔當(dāng)然不可能有空調(diào),只配了兩個電暖扇，冷就拿過去烘一烘。不過他們兩個也不是姑娘,這會兒當(dāng)然不會去占那兩個暖扇。陸云澤先去拿了個干凈的小籃子,在柜子上挑挑揀揀，拿了一籃子烤串兒,接著又讓賀邵承自己也拿一些。兩個人一人手里一個籃子,都裝得滿滿的,之后還額外點了一份蒜蓉粉絲扇貝、一份茄子和一份蛋炒飯。

    老板一個個撥著竹簽算了價錢，賀邵承站在收銀的地方付賬,陸云澤就找了個靠近燒烤臺的地方先坐下了。邊上就有炭火在燒，他當(dāng)然也不冷，還扭頭和老板說他們的那一份多加辣椒面和孜然,要烤的熟一點。

    賀邵承收好了零錢,走到了桌邊一起坐下,眉眼又一次溫和了下去，帶著些笑說道：“么兒不怕辣么？”

    “在家里基本吃不著這種辣烤串兒,出來嘗一嘗……而且，辣椒面和孜然才是燒烤的精髓，不加就沒味道了。”陸云澤笑瞇瞇的，臉上的酒窩也很清晰，是兩個特別可愛的小凹坑，一邊說話一邊笑的時候還會動來動去的。他上輩子在這里讀大學(xué)，學(xué)校附近最有名的就是燒烤大雞腿，一塊錢一份,烤的外焦里嫩，抹上佐料香得能把舌頭給香沒了！

    他還和當(dāng)時裝模作樣的賀邵承一塊兒去吃過呢！那會兒他們兩個剛認(rèn)識，賀邵承是給他提供獎學(xué)金的老板，能夠跟著他去這種小地方吃烤雞腿可是讓陸云澤感到一番驚訝。雖然現(xiàn)在只有他一個人記得上輩子的事情，但他也絲毫不覺得惋惜，一直笑瞇瞇地瞧著面前年輕版的賀邵承。不過既然吃了燒烤，沒點喝的也不行。他的眼睛在周圍轉(zhuǎn)了轉(zhuǎn)，瞧見了放著飲料啤酒的柜子——“對了，也要拿點水……等會兒辣了解解渴。賀邵承，你喝什么？”這一塊兒沒有北冰洋，賣的是本地小廠子做的飲料，看上去花花綠綠的，色素肯定加了不少。陸云澤瞧了瞧，并不太想喝這些糖精兌出來的東西。

    目光落到了一旁的純生啤酒上，他忽然覺得要不嘗一嘗，左右啤酒度數(shù)低，配燒烤也剛剛好。

    “我們……拿一瓶啤酒？”

    賀邵承有些驚訝，不過還是點頭答應(yīng)了。

    “你之前……不是姥爺喊我們喝，都沒肯么？”他還記得當(dāng)時陸云澤搖頭拒絕的樣子呢，沒想到一出門，么兒卻是主動要喝酒了。

    “當(dāng)時又沒有燒烤，而且我也不想姥爺喝多了……”陸云澤去拿了一瓶，找老板要了扳手把瓶蓋開了，賀邵承則去付了這瓶啤酒錢。兩個人一人一個杯子，慢慢的倒上，中間還要等著氣泡消下去再添，“這個是四度……應(yīng)該還好，你嘗嘗?！?/br>
    賀邵承拿起了杯子，面不改色的喝了一大口下去。

    這其實是他第一次喝酒，和汽水并不一樣的味道沖擊著他的味蕾，但他卻本能的適應(yīng)良好，還能夠嘗出啤酒里面淡淡的麥芽香氣。陸云澤卻不敢像他這樣大口大口的喝，只是先抿了一口，臉就微微的紅了。

    兩個人一塊兒喝著啤酒說話，那邊第一批串也烤好了，送上了一個鐵盤子。里面的烤串都有竹簽戳著，因此拿著吃也很方便，根本不用筷子。

    陸云澤有些餓，先吃了一根烤素雞，覺得味道確實不錯。

    賀邵承則拿了一串小雞翅，先嘗試性的咬了一口。

    燒烤上面都涂滿了油和醬料，表皮被烤得極為酥脆，里面卻依舊軟嫩多汁。他一點一點地吃著手里的雞翅，目光則始終落在面前的么兒身上，看著陸云澤一串一串地吃東西。肚子餓了，就很容易一開始吃的多，等到十多串下肚，陸云澤才不那么著急了，終于舔了舔嘴唇去喝了一口啤酒。因為這次被辣了舌頭的緣故，他直接喝了一大口下去解辣，臉頰頓時就泛起了有些異樣的粉色。

    蒜蓉扇貝和茄子也都送了過來。

    他拿了個小筷子，夾著里面的粉絲和蒜蓉吃，接著又用塑料勺子去刮茄子rou，一邊吃一邊嘟嘟囔囔今晚回去要好好刷牙，否則蒜味能把他自己熏死。賀邵承的目光安靜又柔和，一邊聽著一邊點頭，接過了么兒送過來的那一個扇貝。這也是他過去沒嘗過的東西，不過吃一口，味道居然還很不錯，只是里面的扇貝rou太小了一點。他們兩個就坐在路邊敞開的大排檔里，一邊吃燒烤，一邊喝啤酒。

    陸云澤顯然是酒精不耐的，就這樣低度數(shù)的純生，他也喝得紅了臉，一雙烏黑漆亮的眼眸一閃一閃地瞅著對方。不過他也沒到喝醉的地步，只是稍微話多了一點，吃完了飯之后還拉著賀邵承又在附近溜達(dá)了一圈。賀邵承緊緊地牽著他的手，這會兒也不覺得冷了，就放在外面，一起慢慢地走回了賓館。房間里的燈被打開，空調(diào)也開上了。他剛剛脫了皮夾克放到衣柜里，就看到陸云澤已經(jīng)躺到了床上，蜷在那里揉眼睛。

    “么兒，洗個澡再睡覺?！?/br>
    “嗯……我洗的，唔，要先脫衣服……”他用力的晃了晃自己的腦袋，接著才重新坐好，把自己的大棉襖脫了。一脫掉這個鼓鼓囊囊的衣服，里面的身體就瘦了，仿佛是一個小姑娘，一點都看不到“健壯”這兩個字的影子。賀邵承去幫他把棉襖也掛了起來，陸云澤就哼哼兩聲，坐在床上把上衣脫了。他現(xiàn)在渾身都熱，根本不怕冷，又直接把褲子給扯了。

    賀邵承轉(zhuǎn)頭時，忍不住的抿住了唇。

    坐在床上的么兒小小的，白白的，但臉頰卻泛著一層紅，像是被撥了紅皮的花生米似的。他明明之前還和么兒一起在農(nóng)村的后院里沖過涼，早就熟悉彼此的樣子了，但是今天猛的看到，竟然還是一愣。不過他這會兒到底才十三歲，還要再過一個月才能到生日。賀邵承心里也沒有什么別的念頭，只是走到了床邊，拉著么兒下了床。

    “會著涼的，快點去洗澡?！?/br>
    陸云澤還在蹭呢，找了個東西就抱住了，只覺得大腦暈乎乎的，仿佛面前的人是那個長大了的，會欺負(fù)他的賀邵承，“不冷，我不覺得冷……”

    “么兒……乖?！辟R邵承的眸中都多了一點無奈，但看著對方的目光卻又滿滿的都是其他人得不到的溫和。

    他折騰著才把有些醉了的么兒送到了浴室里，溫水放出來，陸云澤一沖也就乖了，自己在里頭洗澡。不過里面沒有毛巾，他沖了一把之后還喊賀邵承給他拿，賀邵承便盡職盡責(zé)的從柜子里拿了大毛巾出來。兩個人都沖洗完畢，又一塊兒在鏡子前面刷了牙，洗了臉，弄得干干凈凈的之后才回了床上，一人躺在一邊。

    “賀邵承……晚安?！标懺茲杀е眍^，吸了吸鼻子，已經(jīng)因為酒精困的不行了，“那個燒烤還蠻好吃的……就是，有點辣了?！?/br>
    “下一次還是少加一點……”他嘟嘟囔囔的，睡在單人床上居然也沒覺得不適應(yīng)，一邊念叨著燒烤一邊睡著了。

    賀邵承在另一邊的床上，關(guān)了燈，卻是依舊睜著眼睛。

    屋里開著空調(diào)，被子也很柔軟，一切都很溫暖；但是因為身邊少了個么兒，他卻無論如何也閉不上眼睛了。連賀邵承自己都感覺到這種情緒的古怪，讓他不住的在黑暗之中皺眉，然而事實就是如此——他想要和么兒睡在一起。

    無論是曾家村的硬板床，還是縣城的軟墊子，或者現(xiàn)在的賓館……他都想要身邊有個么兒。

    眼眸嘗試性的閉上了，賀邵承安靜的試圖入睡，可無論閉眼多久，意識都依舊清晰著。耳畔已經(jīng)能夠聽到陸云澤在另一邊淺淺的呼吸聲，他明知道么兒就在不遠(yuǎn)處，但因為胳膊沒有被熟悉的人抱住，卻還是睡不著。墻上的時鐘不斷走著，大約是外面有霓虹燈的光照進(jìn)來，賀邵承還看清楚了此時的時間。

    已經(jīng)凌晨一點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掀開了自己的被子下了床。

    陸云澤睡得迷迷糊糊的，就感覺到身邊擠進(jìn)來了一個人。

    彼此的體溫和氣味他已經(jīng)很熟悉，因此也沒有任何抗拒，還自己往邊上挪了一下，給賀邵承讓個位置。他雖然睡著了，但也記得今天是住的酒店呢，賀邵承明明有自己的床……

    “你干嘛睡我這里來啊……”他的嗓音軟軟的，啞啞的，眼眸還很艱難的抬起了一條縫，在黑暗之中看著躺下來的賀邵承，不得不又分了一半的枕頭給他，“嗚，蒜味……還是有蒜味?！?/br>
    賀邵承抿住了唇，剛才所有的不適應(yīng)卻是在躺進(jìn)么兒被窩的一瞬間消失了，“我那邊太吵，睡不著。”

    “哦……”陸云澤想了想，覺得也是，賀邵承那頭比較靠窗，外面就是大馬路，來來往往有車子什么肯定是吵的。不過他自己好像也沒聽到什么。困意又一次涌了上來，他也不計較了，只是抱著賀邵承的胳膊，蜷起來哼哼了兩聲。

    刷了牙還是有蒜味……

    “下次……還是，不隨便吃蒜了……”他呼著氣，倒也不是嫌棄賀邵承，因為他自己嘴里也有那股味道。果然吃蒜就是吃著開心，吃完不能見人，“唔……睡了……”

    賀邵承緩緩的吐出了一口氣，終于能夠閉上眼睛，安安穩(wěn)穩(wěn)的進(jìn)入深眠之中。

    第57章 出門溜達(dá)

    因為昨夜睡得晚,賀邵承今天難得也起晚了一點，到早晨八點才睜開眼睛。陸云澤這會兒已經(jīng)穿好衣服在邊上喝水了,還拆了一包地瓜干吃著,輕微的咀嚼聲像是屋子里出了一個小土撥鼠似的?？吹劫R邵承終于睜開了眼睛，他也就笑了,放下了茶杯和自己那一袋地瓜干,小酒窩一動一動的：“你今天睡好久?！?/br>
    “嗯……”賀邵承坐了起來,床頭連要換的衣服陸云澤都已經(jīng)給他拿好了，直接套上就行了。

    “我剛剛?cè)栠^了,這個旅館不提供早餐，我們還是得去外面吃……剛好這塊兒走一公里就有一條商業(yè)街，我們可以去看看,就當(dāng)出來旅游的……你要是想買什么股票的書研究研究,我們也可以去找找有沒有書店……”他絮絮叨叨的說著,終于站起來了，“賀邵承,你趕快去刷牙洗臉，我肚子都餓了?！?/br>
    “好?！彼麆偺咨厦?，下床又穿了褲子，不過毛衣的領(lǐng)口卻有些翻著，自己沒注意到。陸云澤就湊了過來，伸手給他整理，把皺著的領(lǐng)子仔細(xì)的翻好了。賀邵承里面穿的是一件淺灰色的毛衣，還挺搭配他的皮夾克的。

    而賀邵承卻只嗅到了么兒身上淡淡的地瓜香。

    “快去刷牙。”陸云澤整好了他的領(lǐng)子,又一下子坐回床上去了，重新拿起了自己的小零食塞了一個到嘴里，“現(xiàn)在還有蒜味兒呢……我們昨天也就只吃了個蒜蓉茄子和蒜蓉扇貝，怎么味道就這么重呢？”

    “燒烤料里應(yīng)該也加了蒜，下次少吃?！?/br>
    賀邵承去洗漱了，衛(wèi)生間里很快就傳來了嘩嘩的水聲。

    他們刷牙用的牙膏也多，昨晚加上今早，就已經(jīng)把一個迷你牙膏刷完了，得和老板說一聲，再添點肥皂、牙膏這種日常用具。賀邵承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剛擦過的面孔上還有水滴往下流淌?；蛟S因為那四分之一的日耳曼血統(tǒng)，他的長相和身高確實要比同齡人成熟許多，再加上眼眸中不同于青少年的那份眼神，如今已經(jīng)根本不會有人猜到他其實還要再過一個月才年滿十三周歲。

    也怪不得走出門去，別人都以為他是么兒的哥哥。

    賀邵承停頓了片刻后才把毛巾絞干，掛到了一旁的架子上。洗手臺上還放著陸云澤拆開用過的小梳子，他拿起看了看，這才放到牙刷杯里去了，因為他自己是個寸頭，根本沒有可梳的地方。洗漱完畢，他也就出了衛(wèi)生間，拉開衣柜拿出了彼此的外套。

    陸云澤也吃的差不多了，拍拍手過來穿了大棉襖，又成了一個圓圓的球。

    兩個人一塊兒下了樓，也沒帶什么，就賀邵承繼續(xù)拿著皮夾子放在內(nèi)袋里頭，隨身攜帶著他們的銀行卡和兩百多塊現(xiàn)金。接下來還需要再住幾天，兩個人又去前臺續(xù)了費，直接給了接下來三天的房費。

    因為付錢很利落，前臺的服務(wù)小姐還頗為熱情的給這對兄弟指了吃早飯的攤子，說就在他們旅館后頭的住宅小區(qū)里，有個賣餛飩的攤子，味道特別好。

    陸云澤頓時就有些想嘗嘗了。

    “我們?nèi)コ责Q飩吧？也不知道有沒有小餛飩……我還挺喜歡在小餛飩里加點醋和辣椒的?！笔址旁谫R邵承兜里，他自己的帽子也拉好了，另一手還藏在棉襖的口袋，總之是一點冷風(fēng)都不肯吹的，“只可惜沒帶曾姥爺?shù)睦苯穪怼匠Ｎ覀兗疫^年也會包餛飩的，全村都用的是曾姥爺?shù)睦苯?，吃一口特別爽?！?/br>
    “真的？”賀邵承才來了半年多，當(dāng)然不知道過年時么兒和曾姥爺會做的事情。

    “嗯……讓我想想……事情還蠻多的，先要炒瓜子花生這些，然后姥爺就要做辣醬，分到每一家去……隔壁李嬸也會送他們家的腌菜過來，總之吃的東西一下子就多了。除夕夜前一天，我和姥爺會先去掃墓，掃完了就在街上買一沓餛飩皮和一點rou……回去剁碎了做青菜rou餡的餛飩。”他說著就笑了，已經(jīng)和賀邵承一塊兒進(jìn)小區(qū)了，“等回去了就差不多了，今年過年還早，一月十五就除夕了。你生日都在初十一呢。”

    賀邵承安靜的聽著，左手還握著么兒，暖和的很。

    他們問了路，這才找到了藏在小區(qū)里頭的餛飩攤子，直接就是一戶住一樓的人開的，放了個當(dāng)初和他們做蝦餃時差不多的推車，燒了一桶水在那兒不停的下餛飩。老阿婆手上動作也快得很，一秒就能用筷子撥一點rou餡，在手里捏成小餛飩的樣子。

    攤位也沒什么正經(jīng)的地方，就放了三張塑料桌子和小板凳，吃完了把泡沫碗扔到垃圾桶就成。

    推車前面貼了價格，一碗小餛飩兩毛，青菜rou餡的大餛飩?cè)?/br>
    “阿姨，拿兩碗小餛飩和一碗大餛飩?！?/br>
    “好嘞。小伙子坐啊，等三分鐘就能好。”阿婆說話也一股nongnong的上海腔調(diào)，手頭這就把一把三十個小餛飩下鍋了，接著又去點了一份大餛飩開始煮。陸云澤坐在小塑料凳子上，細(xì)細(xì)的腿一收，更像一個圓溜溜的球了。

    賀邵承拿了兩雙一次性筷子，拆了塑料包裝之后才遞給對方。

    兩碗小餛飩先來，因為里頭的rou餡其實就一點點，主要都是餛飩皮，稍微燙一燙就熟了。但湯料里面卻加了不少東西，味道格外的鮮美。陸云澤有些急了，吃第一口時被燙了一下舌頭，不過眼睛卻亮晶晶的，又往里面加醋和辣油。他吃了一碗小餛飩下去，肚子就熱乎乎的了，嘴唇也泛著特別的紅。

    “大餛飩我吃幾個……剩下的都給你啊?！彼麚芰怂奈鍌€到自己碗里，其余的都推給了賀邵承。

    兩個人在這里簡單的吃了一頓，付了錢又一起走了。

    在一個并不熟悉的城市散步，每一處的風(fēng)景都值得讓他們停下來多瞧一瞧。陸云澤就隨便往前走，結(jié)果還是到了證券所門口。門口依舊站著不少人，在那兒討論著呢。不過相比于昨晚，這會兒他們總算聽到點關(guān)于股票的消息了。

    所有人都知道，已有的八只股票會最先發(fā)行，但自己到底參與不參與卻是個問題。如果有本事，買到了新的原始股，一上市就是翻倍的漲，那是可以隨便買了；可這已經(jīng)發(fā)過的，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才到他們小老百姓面前的股票……他們卻是不大確定了。

    市民聊天時，話語中也會頻繁地蹦出“小飛樂”這個詞來，好像指的是一只股票，讓陸云澤頗有些迷茫。賀邵承雖然知道八只股票里有“飛樂”這個公司，但一個是上海飛樂，一個卻是上海飛樂音響。他索性和么兒一塊走了過去，加入了這群市民的談話。上海人也很熱情好客，看到來了個年輕的小伙子，猛的一陣科普這證券所，認(rèn)購證和股票的事情。而因為之前去過深圳，賀邵承也可以將深圳的情況簡單的和他們說一說，互相交換了彼此手中有用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