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原_分節(jié)閱讀_1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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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在樓上陶曉東的休息室,陶曉東站起來去拿了煙灰缸,坐下點(diǎn)了根煙。 “我累了。”陶曉東一般很少上來休息,他在店里的時候也不太睡覺,陶曉東咬著煙,看了眼這個房間,“我這輩子都在干這一件事兒,我快枯竭了。” 大黃說:“累你就歇,你還跟以前一樣,出去走出去逛?!?/br> 陶曉東搖頭,他是真瘦了,這么叼著煙坐在這兒,看著竟然有點(diǎn)憔悴了。 “不做這個你做什么?”大黃問他,“想想你前面那么多年奔的是什么,你在非洲差點(diǎn)死那兒,在日本在美國在歐洲混的那幾年,打著滾熬到今天,就為了今天說一句累了?” 煙灰快落了,陶曉東在煙缸里彈了一下。他不說話,只沉默著抽煙。 陶曉東根本就不是能矯情地說我干夠了我累了的人,生來就皮實(shí),能吃苦能熬精力,越累他越能拼,越難他越有勁兒。 大黃跟他搭伙這么多年,什么不了解:“別瞞我,有什么事兒跟我說。” 陶曉東說“沒事兒”。 “是小南怎么了?”大黃問了句,“小南想出去上學(xué)?你要挪地兒?” 陶曉東擺手:“跟那沒關(guān)系?!?/br> 大黃也知道他性格,想從他嘴里聽到點(diǎn)什么挺難。其實(shí)也不光是他,所有人都一樣。越難的事越不愿意張口,難事兒得閉嘴咬著牙扛,那股勁兒得繃著,說出來好像人就繃不住了,泄氣了就弱了。 “不管你是怎么了,曉東。”大黃也從煙盒里抽了根煙點(diǎn)了,“累了也好怎么了也好,那兩個店你不想弄了行,哪怕你明天跟我說三個店你全不想要了,咱們沒二話。咱倆親兄弟,到什么時候都是。” 大黃這些年給陶曉東的自由很多,陶曉東想做什么都不用考慮后果,隨便他。想走就走,想換店就換店,他因?yàn)榇饝?yīng)了老朋友幫個忙,大黃能二話不說笑嘻嘻地去錄那個節(jié)目。合作伙伴是真的,他一聲“親兄弟”也是真的。 陶曉東掐滅了煙,嗆得嗓子有點(diǎn)啞了。他叫了聲“哥”,說:“我應(yīng)該還能干一年,這一年你早做準(zhǔn)備,定過的圖我都做完,以后我就收手不干了。公司給你,以后它怎么發(fā)展你說了算。跟你當(dāng)這么多年兄弟是我命好?!?/br> 大黃站起來垂著眼看他:“那你呢?” 陶曉東說:“我撤了,什么都不管了,沒有不散的筵席?!?/br> 大黃都?xì)庑α?,張張嘴又閉上,最后還是沒忍住:“筵你媽席,在這兒跟我留遺言呢?” 陶曉東也笑了,大黃說:“別在這兒跟我扯這些犢子,還一年兩年的。這么跟你說吧陶曉東,我不管你是怎么的了,我也不問你。你要是想撤伙跟別人做,或者你自己做,這個原因的話那行,咱倆好合好散的,永遠(yuǎn)都是兄弟。但你要是因?yàn)橛鲋聝毫讼氤罚瑦鬯麐屔妒律妒?,別跟我分你你我我的,我聽著上火。說句難聽的,死你都得死在這兒。” 大黃說完摔門出去了,這是真氣著了。這應(yīng)該是他第一次跟陶曉東發(fā)火,說話都帶了臟字。 陶曉東這人平時看著脾氣好,其實(shí)年輕那會兒骨子里也又軸又犟,只不過現(xiàn)在不顯,自己壓下去了。這一點(diǎn)大黃是最明白的。 倆人在樓上聊過的這一次,店里其他人都不知道,在他們看來也就是東哥最近事多,總出去,趕圖趕得也狠。 歡戈還挺高興,最近東哥這么勤奮,欠的圖終于能往前趕趕進(jìn)度了。天天跟個小傻子似的圍著陶曉東打轉(zhuǎn),“東哥東哥”叫個沒完,就差給他加加油了。 這天陶曉東連著做了三個圖,湯索言下班直接過來等他。門口小工看見他來,提前就趕緊開了門,打招呼道:“湯醫(yī)生來了!” 湯索言沖他笑了下,問:“曉東在幾樓?” 陶曉東在樓上聽見了,主動喊了一嗓子:“二樓,言哥。” 湯索言上去,陶曉東仰頭看他:“等我一小會兒?!?/br> “不著急?!睖餮允衷谒绨蛏洗盍艘幌?,“忙你的?!?/br> 小天過來給湯索言搬椅子,給他送水,湯索言坐在那兒看陶曉東做圖。紋身的過程看多了就能感受到它的魅力,湯索言現(xiàn)在每次過來都很喜歡看,也經(jīng)常會看看陶曉東的圖庫。 視覺效果很震撼,看著這些能感受到這個人的耀眼和強(qiáng)大。 “這個你可能看不慣?!碧諘詵|回頭看他,帶著一點(diǎn)笑。 今天的這個圖是環(huán)脖子的凌亂線條,紛雜繚亂,從鎖骨到下巴,看著像用筆隨手劃拉的涂鴉,看起來讓人心里煩躁。這本來是陶曉東圖庫里的一張現(xiàn)成的圖,上周剛傳進(jìn)去的,客戶本來定的其他圖案,今天坐著等陶曉東的時候看圖庫一眼看上了這個,臨時換的。 “看得慣。”湯索言實(shí)話實(shí)說,“乍一看有點(diǎn)理解不了,看一會兒又覺得很不一樣。” 客戶仰著脖子讓陶曉東cao作,聞言說了句:“多特別,我看它第一眼就刺我心里去了。” 陶曉東沒抬頭,只問他:“有煩心事?” “那可太多了。”客戶自嘲地笑了下,“壓得我快喘不上氣了,這個圖就像那些讓我喘不過氣的事兒一樣纏著我氣管和喉嚨,我太喜歡了?!?/br> “喜歡就好。”陶曉東淡淡道。 他這么拼著時間趕圖,一坐就是十來個小時,經(jīng)常這樣肯定不行。紋身師的職業(yè)病很多,湯索言晚上給他按著頸椎和肩膀,手指撥他的筋,陶曉東肩膀肌rou繃得很緊,疼得直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