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為什么一個人的婚禮最好一輩子只有一次？

    用普通人的最現(xiàn)實的角度回答：因為離婚要分割財產(chǎn), 再結(jié)婚還要重新公證，虧得慌。

    用通靈者比較玄乎的角度回答：因為會增加烙印。烙印多了之后通靈能力就會變?nèi)趿?，結(jié)的婚多了的話通靈能力就會被削弱得跟普通人沒什么兩樣，這樣一來以后還拿什么吃飯？

    用知名不具萵苣最真實的內(nèi)心感受回答：因為累。

    ——大實話, 這是百分百不摻假的大實話。

    一人結(jié)婚，全體親友就會集體有壓力這個道理真真不假。

    自從她在圣彼得堡把那句氣勢十足的求婚宣言給當(dāng)眾喊出來了之后, 再次回到韋恩莊園的她終于后知后覺明白了阿爾弗雷德在看著她的時候那種莫名期盼和慈愛的眼神究竟是怎么來的了：

    那是“韋恩家終于后繼有人了真是可喜可賀”的眼神。

    菲奧娜：……我覺得有點壓力。

    而她再次搬進之前那個房間之后，也終于明白之前感覺到的那種莫名的鄭重感是怎么回事了。上次來因為人生地不熟的, 又不好意思, 還有一堆煩心事都壓在心頭，所以沒能注意到這個房間的微妙之處。眼下是一回生二回熟，她很快就知道這個房間是怎么回事了：

    這是韋恩莊園女主人的房間，是主臥之一。

    在一座房子里, 總有那么些房間一進去就能讓通靈者們感受到微妙的不同, 就算是蒙著眼一進去也能知道。比如在進入廚房的時候就會看到火與水、更精確一點的話還能看到食物的幻象；進入衛(wèi)生間的時候就會有種最直觀的感覺，這里很臟；在書房就會感到來自知識的厚重感和寧靜, 在主臥的話, 就會感覺到來自世世代代的家主們居住之下積累下來的威壓了。

    房子的歷史越久, 就越能感覺到這種歷經(jīng)歲月沉淀而積累下來的東西。

    菲奧娜：……我覺得壓力不小。

    這還沒完。在她第二次帶著全副身家——抱著貓拖著行李箱——搬進韋恩莊園的時候，因為“維京白女巫”的相關(guān)新聞熱度正高呢，有不少狗仔拼著不吃不喝日日夜夜蹲守在韋恩莊園周邊也想拍攝到她的身影。然而不知因為什么原因，這些器材全都失效了, 不管多昂貴的鏡頭和多齊全的設(shè)備, 也沒有辦法留下半點清晰的影像。

    不過沒有清楚的照片這件小事自然難不住他們了, 這幫八卦記者們真是充分發(fā)揮了沒有條件就要創(chuàng)造條件、恨不得從石頭里攥出水來的精神，把創(chuàng)造力和想象力發(fā)揮到了極致：

    他們直接把布魯斯和菲奧娜的照片p在了同一張背景上，還從素材庫里給菲奧卡摳了張婚紗照出來。真不愧是為了創(chuàng)造八卦板塊的銷量什么都能做得出來的人。

    菲奧娜：……我不是對這個有意見，我是對這個人的直男審美有意見。你p我圖也就算了！你給我p個艷粉色的婚紗是什么意思！我已經(jīng)很有壓力了，馬上就要開始當(dāng)場表演海獺脫毛了??！

    不過很出菲奧娜本人意料的是，不管哪個語種的、什么地區(qū)的報紙上，對兩人婚事的評價簡直是一面倒的贊揚。她本來都做好迎接八卦轟炸的準(zhǔn)備了，沒想到這根本就不是暴風(fēng)雨即將到來前的寧靜，暴風(fēng)雨在半路直接就蒸發(fā)掉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她實在想不明白，干脆就帶著報紙去問布魯斯本人了。當(dāng)時布魯斯還在那里跟正義聯(lián)盟里唯一的一對已婚人士海王夫婦探討經(jīng)驗?zāi)?，雖然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那兩人在說布魯斯在邊聽便做筆記就是了。

    菲奧娜一進門，就看見了湄拉。海后的那一頭紅頭發(fā)委實顯眼得很，而且整個人周身的氣場也給菲奧娜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于是一心不能二用的她當(dāng)場就忘了自己是來干什么的了，和湄拉大眼瞪小眼長達半分鐘之后才出聲道：

    “我好像在夢里見過你?！?/br>
    ——這話要是換別人來說的話，還不指定要說得多油膩呢。但是她的眼神那么認真又清澈，半點開玩笑的意思都不在里面，連帶著讓聽她說話的人也不得不鄭重其事起來了。

    湄拉覺得這姑娘真是越看越順眼，蓬松柔軟的棕色長發(fā)一看就手感很好。本來就住在海底的亞特蘭蒂斯人見過不少水生動物和半水生動物，她一瞬間就聯(lián)想到了那種會抱著貝殼砰砰砰地一通敲的海獺，超可愛的：

    “那我們緣分可真不淺呀，小姑娘?！?/br>
    海王：……我現(xiàn)在也感覺很有壓力。請某些人把自家萵苣趕緊抱走。謝謝。老婆你不要再看別人家的小姑娘了，我回去就在淺海給你養(yǎng)海獺！

    海王夫婦離開之后，菲奧娜才想起來自己究竟是為什么事來的了。她剛想把手里的報紙舉起來給布魯斯看，布魯斯便先開口問她了：

    “你在夢里見過海后？”

    菲奧娜理直氣壯地點點頭：“就是以前做過的那個夢啊，我還跟你匯報過的！”

    她說完了之后又感覺布魯斯不是這種會隨便亂問問題的人，肯定是有什么事想問她，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問不出口就是了，便主動詢問道：“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嗎？”

    布魯斯沉默了一小會才低聲問道：“……那你有沒有夢見過我？”

    這一句問話說得極快又極含糊，要不是菲奧娜還在那里專心致志地等著他的回答，怕是只能聽見一陣模糊的、含糊的話語了。她想都不用想地就一個直球打了回去：

    “現(xiàn)在我天天都能看到你，以前隔一段時間就要跟你合作一下，還在夢里看什么？看真人不好嗎？”

    布魯斯：……好直的球，接不住，打擾了打擾了。

    不過被他這么一打岔，菲奧娜可算是徹底忘了自己是來干什么的了，布魯斯便偷偷把她帶來的報紙藏了起來，順便轉(zhuǎn)移了一下她的注意力：

    “阿福做了小甜餅，你要不要上去吃？”

    “要的要的！”菲奧娜立刻就從蝙蝠洞噔噔噔噔地跑上去了。等她離開之后，布魯斯才拿出了剛剛那張被他藏起來的報紙，匆匆掃了一眼，覺得沒什么問題，一切都是在按照他的計劃進行的，便心滿意足地在心里的計劃表的兩件待辦事項上打了個勾：

    跟已婚人士詢問經(jīng)驗 √

    控制輿論  √

    不過其實就算他不cao這個心輿論也不會太難看。當(dāng)前維京白女巫的名號風(fēng)頭正盛，大家就算不迷信也會尊重一下神秘側(cè)的力量，韋恩集團也已經(jīng)未雨綢繆收購了不少報紙了，但是蝙蝠俠做事從來都要萬分周全，為了以防萬一，干脆把所有在八卦這方面特別沒有底線的雜志報刊都收購了下來。

    所以明面上的報道出來的時候，大家竟然都在討論的是這樣的一個話題：

    維京白女巫多久會受不了這個花花公子？

    ——不過私下里大家是怎么想的別人就不知道了，真的要細細查探一下的話，肯定更多的人對他們的哥譚寶貝更沒有信心一點。

    不過這些都是私底下的事情，沒人想冒著丟掉飯碗的風(fēng)險在明面上八卦，所以當(dāng)事人本人也不知道、更不想知道了，因為她眼下要應(yīng)對的是雪花一樣飛進來的私家偵探的名片。

    并不是外人送來的東西就能暢通無阻地進入韋恩莊園的，所以有些人就另辟蹊徑，把自己的名片和業(yè)務(wù)廣告單寄到班提瓦去了。

    然而他們沒能料到的是，他們把東西寄到韋恩莊園去的話，萬一趕巧，還能像眼下一樣，被閑的沒事干要給自己找樂子的菲奧娜給要來看一看，但是要是跨越大洋寄到俄羅斯去的話，這些東西怕是連見光的機會都沒有，就要被拿去燒爐子了。

    菲奧娜翻著這些私家偵探的名片和廣告單子，看著看著表情就發(fā)生了極大的變化，從“這是什么好東西讓我來好好看看”變成了完全的一臉懵逼，因為所有的招攬業(yè)務(wù)的廣告詞和自我介紹里透露出來的只有一個信息：

    監(jiān)視你的丈夫，防止婚外情！有效為您進行婚前財產(chǎn)公證，幫助您漂漂亮亮打響離婚前哨站！

    菲奧娜：我不是！我沒有！別胡說！我們感情好著呢！不要亂講啊你們——?。?！

    總之不管這倆人的婚前準(zhǔn)備做得多亂七八糟，婚禮還是如期在六月舉行了。他們在哥譚舉行婚禮的時候，圣彼得堡的女巫們正在核對信息，看看到底誰贏的最多，結(jié)果算來算去，每個人說出來的關(guān)鍵信息點都差不多，這豈不是要莊家通吃？！

    “等等，瑪莎呢？”突然發(fā)現(xiàn)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就缺了個人的塔季揚娜突然精神一振，覺得自己可算是找著了個輸了的人來上繳賭注了：

    “她是不是發(fā)現(xiàn)自己沒能成為菲奧什卡的伴娘，預(yù)料到的未來失效，要上繳賭注所以偷跑了？”

    納塔利亞憐憫地看了她一眼，一棒子就打碎了她的美夢：

    “想多了，親愛的。瑪莎早就坐飛機過去要給菲奧什卡當(dāng)伴娘了。”

    “順便說一下，既然大家猜中的信息量都是一樣的，那這些賭資我就包圓了啊。哎，別說，還有點不好意思呢?！?/br>
    塔季揚娜：……我財政壓力突然有點大。

    婚禮當(dāng)天的時候迪克果然成功履行了自己的賭注，穿著高領(lǐng)——掩飾喉結(jié)、低胸——胸肌也是胸、高開叉——我腿這么好看必沒有不露的道理的伴娘長裙在正義聯(lián)盟的諸位面前走了個過場，意思了一下“我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然后就被達米安給追著一路打回了更衣室去，伴隨著一聲咆哮：

    “格雷森你要是不好好給我穿衣服我就專撿你夜巡的時候去踹你屁股我說到做到！”

    等到婚禮開始的時候，迪克還是老老實實地換回了西裝，和他小時候的偶像超人并肩站在伴郎團里，伴娘團那邊空出來的缺便正好讓瑪莎補上了。達米安最終還是沒能反抗得過他大哥，被硬生生塞進了小西裝里，手里被塞了個花環(huán)，旁邊還有提姆看熱鬧不嫌事大地提建議：

    “惡魔崽子，你得笑一笑，要不和今天的氛圍太不搭調(diào)了?！?/br>
    達米安：我想殺人了。

    ——要不是德雷克答應(yīng)了他說只要他這么穿，他第二天就能把那只圓滾滾的橘貓給他偷過來，他死都不會這么干的！

    提姆和迪克交換了一下眼神：

    【你真答應(yīng)小d幫他去偷貓了？看在兄弟一場的份上，我勸你謹(jǐn)言慎行。】

    【我也就意思一下而已，誰想去偷那只只要心懷不軌那就碰都碰不到的毛團子，嫌自己命太長了嗎？】

    【……那你可得趕緊準(zhǔn)備跑路，兄弟?！?/br>
    這場婚禮結(jié)束之后，菲奧娜·彼得羅娃·別列科瓦的全名便搖身一變，變成了菲奧娜·韋恩，同時她所隸屬的組織也發(fā)生了改變，自動從猛禽小隊脫離，正式加入正義聯(lián)盟，再也不會有來自圣徒的覬覦了：

    這可是被正義聯(lián)盟保護著的家伙，誰會這么想不開去找死？！

    一切看起來都那么完美，只是在婚禮的第二天，菲奧娜便發(fā)現(xiàn)了一件不太好的事：

    她的橘貓不見了。

    提姆：……等等，這和計劃中的不一樣！我準(zhǔn)備好的落跑計劃難道這么快就要被一只率先自己失蹤了的貓打破了嗎？

    阿爾弗雷德動用了韋恩莊園和蝙蝠洞里的所有攝像機鏡頭，然而無論怎么搜查也沒能找到菲奧娜的橘貓去了哪里，這只不管是從毛色上來說還是從體重上來說都分外出眾的橘貓相當(dāng)突兀地就從韋恩莊園不見了，就好像是遭遇了什么超自然事件、憑空消失了一樣。

    百般無奈之下，菲奧娜不得不向女巫協(xié)會求助，試圖找到自己的橘貓眼下到底在什么地方。接起了她的電話的是達麗亞，在聽完了她的問話之后，達麗亞沉默了好一會，才輕聲道：

    “菲奧什卡，你這么聰明，其實你能想得到答案的?！?/br>
    “天底下所有稱職的父母的心愿，其實大體上都是一致的：想要看著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地長大，建構(gòu)起自己的夢和理想，找到適合自己走的道路，然后如果可以，就再來個能夠陪著你走完這條路的人。如果沒有，那也不要緊；如果有，那也很好，只要你開心，你的父母就會開心了?！?/br>
    “我知道?！狈茒W娜看著空蕩蕩的貓窩，眼眶突然就紅了：

    “我就是……不敢去想。”

    根本就不可能有貓能活這么久，就算有，也不可能是一只胖成了這個樣子的貓。

    芭芭拉飼養(yǎng)的芝麻糊在完成了亡靈們的囑托之后，已經(jīng)完全就是一只普通的黑貓了，那么受了菲奧娜的父母囑托的橘貓在親眼看著她有了如此強力而牢不可破的依靠、有了能夠相伴一生的人之后，又怎么會繼續(xù)留在人間呢？

    就算是神秘側(cè)的力量也不能將生死顛倒逆轉(zhuǎn)，在完成了這個心愿之后，她和她的橘貓便要一夕永訣，塵歸塵、土歸土了。

    這使得菲奧娜難過了好一陣子，連蜜月旅行的時候都打不起精神來、不想去，但是她總能感覺得到冥冥中有什么東西在等著她，便還是強打起精神去了。

    結(jié)果在某個萬里無云的星月夜，兩人自駕進行跨洲旅行的時候，菲奧娜無意間往路邊一看，當(dāng)即便驚得一頭撞在了車玻璃上：

    “停車！布魯斯，停一下車！”

    明明在飛速行駛的狀態(tài)下是不可能看見路邊的那么小的一個身影的。更何況天色都這么暗了，天空中都現(xiàn)出了閃爍的繁星，是不可能看見太小的東西的，更別說還能看清這東西的顏色了，壓根兒就是無稽之談——可是她就是看到了一只被遺棄在路邊的小橘貓。

    就好像它之前就跟菲奧娜已經(jīng)認識很久了，眼下便要專門巴巴地跑到這里來等她一樣。她看見的并不是用“雙眼”看到的光學(xué)成像，而是記憶和“眼外之眼”的相互作用下，將它最本質(zhì)的特征展現(xiàn)在了菲奧娜的感官里。

    等到他們掉回頭去，把車停在路邊之后，那只橘貓依然沒有半點被汽車的發(fā)動機聲音和燈光給驚得跑走的意思，依然規(guī)規(guī)矩矩地蹲坐在原地，等著菲奧娜折回來找它。

    菲奧娜剛把這貓一抱起來，就覺得手上重重一沉，好家伙，明明表面上看起來是瘦瘦小小的一只還沒發(fā)福的橘貓，可是傳遞到她手上的重量可完全不是這么一回事！何等熟悉喲，這分明就是她十五磅的大肥橘的靈魂的重量——

    好沉?。?/br>
    在無垠星穹之下，菲奧娜抱著她那突然離開卻又突然回來了的橘貓蹲在路邊，淚盈于睫間，突然就笑了起來。

    布魯斯也沒有催她。兩人就這樣沉默而安靜地佇立在路邊，溫柔的夜風(fēng)從他們發(fā)間和衣上拂過，無垠的星穹便要對這一雙新成就的愛侶與她失而復(fù)得的伙伴灑下飽含祝福的微光。

    靈魂流轉(zhuǎn)不息，即便相隔萬里，善良的靈魂們也終將相遇。

    ——哪怕跨越國際和大陸，生與死。只要善于等待，便終究要再次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