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塔娜在聽完夜翼出的主意之后, 把這位首任羅賓出的一系列主意全都迎頭痛批了一頓：

    “特殊問題就要特殊對待，人家小姑娘連你的真實身份都還不知道呢，你打算怎么發(fā)展感情？按照你身為布魯西寶貝的那一套來，絕對打一開始就要被三振出局的！而且那一套萬能的招數(shù)在你身為蝙蝠俠的時候也不能用啊, 難道你要真的穿著這一身黑漆漆的衣服去看電影送花請吃飯嗎？！你信不信要是你真的這么干了非要把人給嚇個半死不可？”

    “夜翼他能跟那么多女孩子搞好關(guān)系是因為他哪怕戴著超級英雄的面具，也遮不住他那陽光開朗的性格還有一個好屁股——對不起無意冒犯, 但是天知道這玩意兒多加分——他不管是以迪克·格雷森的身份還是以布魯?shù)潞Ｎ牡氖刈o者的身份往那兒一站，就能吸引到一大片為他癡狂的女孩子, 但是你對自己的真實身份隱藏得太好了, 戴上面具和摘下面具簡直是兩個人。你摸著自己的良心問問自己，你會把蝙蝠俠和哥譚的布魯西寶貝聯(lián)想到一起嗎？！”

    布魯斯先是搖了搖頭，隨即又想起了他從紅羅賓那里無聊的時候看見過的某些東西，突然覺得如果是菲奧娜這樣特別擅長腦洞大開的姑娘, 沒準還真的能猜出來這兩者之間的關(guān)系, 現(xiàn)在沒亂猜純屬是因為她已經(jīng)學會了控制自己的力量、同時還知道人和人之間是要保持一定界限才能和平相處的：

    “……她連把我想象成橘貓的這種事都干得出來呢，還有什么是她想不到的？”

    扎塔娜：……真沒想到你們之間還有這么段軼事, 因缺思廳, 不得不服。

    兩人對視了一眼, 扎塔娜決定再掙扎一下，萬一真的就成了呢？她的想法和夜翼一樣，婚姻可是最能改變一個人的事情，如果布魯斯真的可以順利和菲奧娜邁入婚姻的殿堂的話, 那么以后正義聯(lián)盟豈不是就和“蝙蝠俠的注視”這樣的冷得連超人都能瞬間停止暴走的東西絕緣了？哇, 那簡直不要太美好！

    “你看, 她對你的這個身份也不排斥，也知道身為蝙蝠俠的你是個怎樣優(yōu)秀的人——別用這種不贊同的眼神看我！b！拜托你們家的人都改改這個一聽別人夸自己就渾身不自在的性格好不好——你為什么不從這個角度入手呢？既然她現(xiàn)在還是猛禽小隊的人，那就去多和猛禽小隊合作，再順便請求一下來自猛禽小隊的神秘側(cè)方面的幫助，共事的時候多照顧她一下，先把距離拉近了再找個機會表明真實身份，那接下來的一切還不都是水到渠成的事兒？”

    布魯斯表面上認真接受了扎塔娜的建議，實際上扎塔娜一走，他就把這些非常有用的、可以說是手把手教他怎么從隔壁撬一根萵苣回來的實用方法給全都拋到了腦后去。如果說他的這一幫同僚想的全都是婚姻會帶來的樂觀的局面的話，那么他這個不管在什么事上都冷靜得要命的人所看到的，就是兩人的結(jié)合會導(dǎo)致的一系列問題了。

    菲奧娜還年輕得很呢，直到今年的勝利日才是她的成年禮，有著如此巨大的年齡差的兩人如果真的結(jié)婚的話，那么秘密身份和立場還有三觀這些更深層次一點的問題姑且不說，光是這個年齡差所將導(dǎo)致的外界輿論就能把人壓垮。而且按照當今世界的局勢，在男方的年齡明顯長于女方的前提下，社會輿論肯定是要偏向維護男方而惡意針對女方的，就算他能把這些報道統(tǒng)統(tǒng)都扼殺在搖籃里的話，也很難堵住悠悠眾口，更沒有辦法保證菲奧娜出門遇到的每一個人都不是心懷惡意的家伙。

    她還年輕，臉皮子又薄，要是真的一不小心就遇上了這種事的話，來自外界不明真相的人的滿滿的惡意足以從人心最薄弱的地方將她擊垮。

    “老爺?！蓖蝗挥腥嗽谒砗蟛贿h的地方出聲了，是韋恩宅的管家阿爾弗雷德，這位曾就任于英國安全組織的前任特工在他漫長的就職生涯中擔任過布魯斯曾經(jīng)的代父、現(xiàn)在的后勤、貼身男仆和知己等各種各樣的角色，眼下他正眼含期盼地看向布魯斯，問道：

    “介于扎塔娜小姐剛剛的叫聲實在太凄慘了，無意間聽到了某些秘密的我，可否認為空置了這么多年的韋恩莊園女主人的房間即將入駐它的長久住客？”

    布魯斯沉默了兩秒鐘之后，破天荒地回答了這個問題，以往在被催婚的時候所展現(xiàn)出來的排斥全都在此刻消失不見了：“……得看情況。”

    不管是布魯斯還是蝙蝠俠，都很少說這么模糊不清、模棱兩可的回答。他的回答一般從來只有“是”和“否”兩個選項，不存在折中的第三個選項，然而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為菲奧娜破了不止一次的例了。

    遠在圣彼得堡、剛落地不超過倆小時的菲奧娜還不知道在大洋彼岸的另一邊還有人在cao心她未來的婚姻問題呢。剛從時空亂流里回到正常世界的她表示現(xiàn)在累得很，只想倒頭狠狠睡一覺，然后再起來吃點東西再睡，其他的什么事都不想干。

    但是理想是美好的，現(xiàn)實就是骨感的，她還沒邁進班提瓦的大門呢，就被塔季揚娜拖到了一盆水前，水里面還沉著那把她慣用的匕首，要是天色再陰暗一點、周圍的環(huán)境再逼仄陰森一點、再把水里加點紅色染料的話，那么這妥妥就是個恐怖游戲的開場畫面。

    幸好菲奧娜的想象力還沒這么豐富。塔季揚娜拍了拍水盆讓她過去，凝視著這把刀，刀刃的鋒面和水面的雙重反光就可以把她身上攜帶的東西的信息給反饋出來了：

    “來，例行檢查?！?/br>
    菲奧娜聽話地往刀上看去，除了一點點的水波輕輕蕩漾而投射在刀刃上的水波紋外什么都沒看到，實在沒能控制住自己好奇心的她小聲問道：“都能檢查出什么來呀？”

    塔季揚娜已經(jīng)做過這樣的事情太多次了，簡直稱得上輕車熟路，因為通靈者們有的時候也是會去幫周圍的居民處理一些小問題的，這個方法最常用了，所以她甚至可以一邊跟菲奧娜說話一邊仔細地調(diào)整著刀的方位：

    “理論上來說什么都能檢查得出來，尤其是對那些經(jīng)常找不到東西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把東西放在哪里的、可是就這么放著不管用不了幾天就又能找回來的人來說，這招特別好使。這些人多半是被惡作劇小精靈的詛咒給纏上了，從刀刃和水面上就能看見詛咒究竟是從哪種精靈那里帶過來的……讓我看看你回來的時候有沒有也不小心帶一點外面的特產(chǎn)回來，比如惡作劇和小詛咒之類的?！?/br>
    菲奧娜乖巧地站在原地，任由塔季揚娜把那把雪亮的尖刀放平拿在了手上，邊圍繞著她轉(zhuǎn)圈邊嘴里念念有詞，還在繼續(xù)調(diào)整刀刃的方向，確保它的刃面上殘留的那些水珠正好可以照出菲奧娜的影像：

    “雖然這些東西不會傷到有白巫術(shù)的保護的你，但是它們會波及到我們，所以例行檢查還是很有必要的，別緊張，很快就好了?！?/br>
    ——也虧得菲奧娜心大。要是有個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亂蓬蓬的淡金色頭發(fā)一看就帶著股莫名其妙的瘋勁兒的、畫著煙熏妝的女人拿著雪亮的尖刀在你周身前后左右繞來繞去，嘴里還在喃喃自語，換個正常人怕是都要緊張得要死，也怪不得塔季揚娜會習慣性地安慰菲奧娜“不要緊張”了，這多半是她用這個方法出去給人解決問題的時候，因為遇上的緊張的人太多了而養(yǎng)成的習慣。

    結(jié)果她最后一句話音還沒落呢，突然就發(fā)出了一聲倒抽冷氣但是又噎住了的聲音，就好像看到了什么難以置信的東西、但是又不得不控制住自己的尖叫好讓自己保持冷靜一樣。

    菲奧娜突然有種極為不好的預(yù)感，而下一秒她的預(yù)感就成了真，因為就在塔季揚娜難以置信地盯著手里的刀子，似乎要從這個平面上生生看出朵花來的時候，瑪莎帶著另一幫女巫從班提瓦里面走出來了，一看就是來迎接她的，而背對著她們的、本來應(yīng)該能感受到同僚們的到來的塔季揚娜因為剛剛受到了不知名的莫大打擊，所以壓根就沒感覺到瑪莎她們的到來。

    于是當瑪莎也好奇心滿滿地踮起腳探頭望去的時候，也一并沉默了，她身后的那幫女巫也是控制不住自己八卦之心的人——八卦是人類的天性，管你是男是女是人妖還是超級英雄是女巫是普通人之類的——要不的話也不會成功地把那個堪稱豪賭的賭局給開起來了，便一個個地也探頭來看，結(jié)果就這么一眼，也都緊跟著紛紛僵住了，就好像全體中了某個叫統(tǒng)統(tǒng)石化的巫師的咒語似的。

    空氣中彌漫開來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漫長得菲奧娜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最后打破這漫長的沉默的，是瑪莎一字一頓的感嘆：

    “老，天，哪?！?/br>
    在她發(fā)出了第一聲感嘆之后，就好像是在原本沒有人敢去擾亂半分的平靜無波的水面上投下了第一塊小石子一樣，隨即有人開了這個頭之后，接二連三的石子也都被投了下來，終結(jié)了之前那仿佛能持續(xù)到天荒地老的寧靜。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終結(jié)的那一刻，班提瓦的這幫女巫們在自家的校門口發(fā)出了震天的尖叫，這個尖叫聲真的是響徹云霄，菲奧娜發(fā)誓她親眼看到班提瓦里的人工湖旁邊的鴿子們都被嚇得飛起來了，各種各樣的表述方式和感嘆詞混在一起，千言萬語簡縮成一句共鳴：

    “菲奧什卡？！誰給你的摯愛的支柱——？！”

    幸好塔季揚娜身為女巫長，還是留存著那么丁點最后的理智的，在尖叫完畢之后立刻理智回籠，自告奮勇道：

    “如果連你自己都不知道的話，我可以用愛情魔法幫你查看一下那個人到底是誰的，菲奧什卡，交給我吧，我對愛情魔法十分擅長！”

    ——畢竟十八九歲、在至關(guān)重要的愛情觀形成的期間全都看的是叔本華這樣的書的小姑娘，在真的喜歡上什么人之后竟然沒能第一時間反應(yīng)過來，也太正常了，這個時候就需要百發(fā)百中、屢試不爽的愛情魔法的高手塔季揚娜出手了，

    然而不知是因為白巫術(shù)的力場太強大了，還是因為塔季揚娜被“全班提瓦最小的團寵菲奧娜竟然有了兩情相悅的人”這個消息給驚得水準大失，她在把菲奧娜拉進了室內(nèi)、在她面前點燃了鼠尾草和迷迭香，對著它們的煙霧看了整整五分鐘也沒能看出個子丑寅卯來。

    塔季揚娜：……尷尬了，尷尬了。

    不過這幫通靈師們自己倒是看得很開，畢竟馬有失蹄人有失手，除了菲奧娜這樣的受白巫術(shù)保護的、可謂是bug一樣的存在的家伙之外，誰都不敢說自己的通靈本領(lǐng)已經(jīng)爐火純青得一點問題都不會出了。

    而且不管她們的本領(lǐng)有多偏向神秘側(cè)，可是這個世界還是立足于物質(zhì)的嘛，既然通靈術(shù)看不出來這人是誰，那就選用排除法，也能夠有殊途同歸的效果。于是一幫通靈女巫在菲奧娜哭笑不得的目光下圍在了一起，把有嫌疑——委婉一點的話就是有發(fā)展感情的可能——的人全都寫在了一張紙上，然后慢慢排除：

    之前摯愛這根支柱的苗頭就一直隱隱存在，直到現(xiàn)在才徹底地真正立了起來而已，那也就是說感情的變化是在最近才發(fā)生的，那么這段時間沒怎么跟菲奧娜接觸過的人就可以排除了……

    等等。

    等等。

    稍等一下。

    僅憑著這一條，就有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出局，剩下的那一個就是和菲奧娜一同在時空亂流里呆了不知道多久但是肯定有日久生情的這個基礎(chǔ)前提的蝙蝠俠了！

    塔季揚娜等人只覺一口氣卡在喉嚨，上上不去下下不來的，菲奧娜看著她們震驚的眼神，聳了聳肩補充道：

    “我剛剛就想說這件事的來著……但是你們推理起來的時候?qū)嵲谔珶崆榱?，我都不好意思中途打斷你們熱火朝天的討論?！?/br>
    半晌之后，第二陣混雜著悲憤不甘和難以置信的尖叫又一次爆發(fā)了出來。班提瓦今天的鴿子們好苦哇，被嚇得飛來飛去的還沒人來喂它們面包屑，因為平日里這個時候會來喂面包的女巫們此刻全都去關(guān)注這個八卦去了：

    “我拒絕相信我們的好萵苣被黑漆漆給無聲無息地偷走了！”

    “我的萵苣呢？我放在這里的這么大的一根萵苣呢？！”

    “菲奧什卡——菲奧什卡你聽我講啊！你要是日后結(jié)婚過日子的話，肯定要選知根知底的人，哪怕不是同行，也不能選一個連真實面目都不愿意露給你看的人！”

    菲奧娜愣了好久，等到女巫協(xié)會的人全都小心翼翼地停下了話頭看著她、生怕她被過大的信息量給嚇傻的時候，她才露出個恍然的、如釋重負的笑意來：

    “很好，我也覺得我挺喜歡他的……雖然從什么時候開始的，連我自己都不知道?！?/br>
    “我記得我之前就說過，這么好的英雄，誰會不喜歡他呢，可真沒想到啊沒想到……”

    她在這一刻笑起來的時候，才終于有了點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本應(yīng)有的、無憂無慮又鮮妍明媚的樣子。那股宛如被鐫刻在通靈師們骨子里的看透世事的憂郁終于在愛情的光輝的面前也要退步，就好像漫天的烏云在遇到熾烈的驕陽之后，也不得不為這萬里的天光讓路：

    “言語果然是有力量的東西，這不就應(yīng)驗在了我身上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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