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沒錯?！?/br>
    “那也就是說，要我們神魂完全相融，只需要得到一方的信仰，是這個意思對嗎？”

    他剛點(diǎn)頭回應(yīng)，蘇瑜突然往他所在的方向走了過來。

    直到距離半步位置她才停了下來。

    阿爾諾斯一怔，等反應(yīng)過來后已然被蘇瑜給逼到了角落。

    他背后門扉，只稍微抬眸便能夠看到蘇瑜的柔軟如花瓣的唇。

    她伸手扣著阿爾諾斯的頭，力道不大，卻強(qiáng)勢的讓他低頭和自己平視。

    那雙黃金瞳里被另一雙黃金瞳孔點(diǎn)燃，熱烈又燙灼。

    “那為什么信仰的那方不能是你？”

    “阿爾諾斯，你為什么不能試試，全身心到靈魂的信仰我？”

    第39章

    這段話實(shí)在太讓人震驚了。

    繞是活了千百年，見過太多大風(fēng)大浪的阿爾諾斯，也被蘇瑜這大膽的發(fā)言給弄得半晌都沒有緩過神來。

    不僅是整個王城，乃至整個圣羅大陸，整個世界都是以神明與信仰作為最基礎(chǔ)的維系王權(quán)和神權(quán)的紐帶。

    神權(quán)高于一切，凌駕于一切。

    這是千百年來從未更改，也不可更改的最高法則。

    神明誕生于人們的祈愿之中。

    人們希望和平，和平之神便會存在。人們祈禱豐收，豐收的農(nóng)神才會降臨。

    同樣的，人們渴求光明普照世界――這才有了阿爾諾斯的存在。

    神明的強(qiáng)弱是由信徒數(shù)量的多少來決定的，信徒越多，得到的信仰之力越多，神力也就越多。

    只要是心存希望之人，是沒有人不渴望光明的。

    這也是為什么阿爾諾斯千百年來都是最強(qiáng)神祇的重要原因。

    ――至少在正統(tǒng)神明之中，他是最強(qiáng)的。

    而與之同時存在的還有邪神。但是邪神的力量比起正統(tǒng)神明來說大多都不值一提。

    不過其中血族親王尤利塞斯，還有魔王阿萊瑞卻是例外。

    有光的地方就有暗，有信仰光明的同時也有人信奉黑暗。

    只是信奉邪神的人并不多，其信奉的代價(jià)也極為殘忍。

    這個世界上的主流是以信仰正統(tǒng)神明，即信仰阿爾諾斯為主。

    按理說和邪神相比較來說，正統(tǒng)神明的信仰之力占據(jù)絕對的優(yōu)勢。

    然而魔王阿萊瑞和血族親王尤利塞斯卻能在這樣信仰數(shù)量偏差如此巨大的情況下，和阿爾諾斯的力量抗衡。

    造成正邪兩派這般制衡的原因不在于信徒的數(shù)量，而在于信徒所付出的代價(jià)。

    信奉正統(tǒng)的神明只需要獻(xiàn)上全身心的忠誠便可，可信仰邪神卻是一個從rou身到靈魂的墮落過程。

    邪神所要的不單單是忠誠，更是信徒的血rou和靈魂的獻(xiàn)祭。

    其中歐文就是一個例子。

    正是由于這樣根深蒂固的世界法則，神族和信徒之間從未更改的給予索取的循環(huán)。

    因此，蘇瑜今日對阿爾諾斯所說的這番話才算是成為了“離經(jīng)叛道”，“顛倒法則”的可怕言論。

    然而蘇瑜并不覺得自己這么說有什么不對的，她只是順著剛才阿爾諾斯提出的解決方法的邏輯反向推了一遍。

    既然你就是我，我就是你，那么誰信仰誰，誰接納誰其實(shí)都一樣。

    蘇瑜抬眸直直注視著眼前驚愕到忘了說話的少年神明，望見了他眼眸里和自己一般的黃金色澤。

    “怎么？我說的有什么問題嗎？”

    “你看上去比我想象的還要震驚的樣子?！?/br>
    她說這話并不是為了嘲諷什么，只是覺得前后對方的反應(yīng)有些有趣。

    在阿爾諾斯提出希望自己從身心到靈魂一并接納他的時候，他的語氣很是理所當(dāng)然。

    反倒在自己這么反問了對方的時候，阿爾諾斯反而露出了這般驚詫的模樣。

    ――像是自己提出了多么無禮和荒謬的要求似的。

    阿爾諾斯的確是被嚇到了，他高高在上慣了，神族的思維也根深蒂固。

    他是光明神，是神主。

    向來都是人族頂禮膜拜，祈求他的垂憐。還從沒有人這般大膽狂野到讓自己去信仰，去取悅對方。

    盡管蘇瑜和他互為半身，可是在沒有接納他之前。蘇瑜說到底只是個連魔力都沒有的人族而已。

    而人族，自然不可能成為受人信仰的一方。

    “……蘇瑜，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阿爾諾斯沉聲開了口。

    他大多時候都很縱容蘇瑜，至少他覺得自己在面對她的時候已經(jīng)很克制的在壓制住自己的脾氣了。

    可蘇瑜這番話太“離經(jīng)叛道”了，要不是對方是自己的半身，在她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已然被歸結(jié)于異端。

    是會被神罰的。

    阿爾諾斯是神明，看問題的角度不可能和人族相同。他習(xí)慣于高高在上地俯視他人，也注定他不會平等看待人族。

    其中也包括蘇瑜――至少他是絕對不可能認(rèn)同蘇瑜此時說的話的。

    “你是我的半身，但是你并沒有神力。你如今和人族無異?！?/br>
    “無論你是站在什么角度提出了讓神明信仰人族這個荒謬的言論，這都算瀆神?！?/br>
    蘇瑜看出來了，阿爾諾斯從一開始只是單純把她當(dāng)做自己的半身，自己的所有物。

    畢竟她的確是阿爾諾斯身體的一部分，讓自己去信仰自己的一塊肋骨，在他看來的確荒唐至極。

    而同樣的想要和對方好好交涉的自己，也挺莫名其妙的。

    這個世界的設(shè)定本來就是這樣，無論是各種信仰還是各族，乃至同族之間，也有三六九等之分。

    更何況是這樣站在金字塔尖的光明神。

    神明不渡眾生苦。

    套在這個世界也同樣適用。

    沒什么對錯，說到底就是三觀不合，理念不同罷了。

    想到這里蘇瑜也釋懷了，壓下了因?yàn)楹桶栔Z斯互為半身而帶來的一些莫名情緒。

    她看著眼前黑發(fā)金眸的少年神明，薄唇微抿，眉頭緊皺。

    “我不想懲戒于你?！?/br>
    “蘇瑜，我希望你收回剛才的話，我可以當(dāng)作什么也沒有聽到?！?/br>
    突然之間角色對調(diào)了一般，他看向蘇瑜像是看著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蘇瑜笑了笑，那笑意沒抵達(dá)眼底，唇角弧度也淺淡。

    似笑非笑，帶了些初春料峭于枝頭的寒意。

    “是我的錯?！?/br>
    原以為要和蘇瑜對峙許久才能使得對方承認(rèn)錯誤，不料阿爾諾斯這才剛說了一句，連重話都沒來得及說。

    蘇瑜直接低頭道歉了。

    阿爾諾斯頓了頓，其實(shí)他也沒想過逮著這件事不放。

    對待他的半身，他總歸是要比對旁的人要寬容許多的。

    “既然你認(rèn)錯了，我也……”

    “我不是在向你道歉，更沒有覺得我剛才有說錯什么?！?/br>
    阿爾諾斯話還沒有說完，蘇瑜便直接開口打斷了他。

    她的聲音，乃至眉眼都冷得可怕。

    “我說的錯指的是自己天真過了頭。我以為你雖然是個高高在上的神明，可應(yīng)當(dāng)和別的神明是有些不同的。畢竟在和你第一次見面到之前，你對我的態(tài)度還算平等溫和。”

    “結(jié)果你和他們原來也沒什么兩樣。”

    蘇瑜想著道不同不相為謀，這應(yīng)該是她最后一次來神殿了，有些話還是直截了當(dāng)說清楚為好。

    反正自己的對方的半身，他再氣惱也不可能把她怎么樣。

    “你對我的確不錯，但說到底那也只是為了你自己。我是你的半身，所以你會忍耐自己的性子，會盡量放低些自己的姿態(tài)與我說話。”

    “那如果我不是你的半身呢？你會這樣對我嗎？不會?？赡茉谖夷且蝗諞]忍住抬頭與你對視的時候你就會把我趕出去，或者降下懲戒了吧?！?/br>
    她的眸子里原本還閃爍著的金色在緩緩消退，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了純粹的墨色。

    “阿爾諾斯，在你的眼里我只是你的所有物，你的半身。你覺得我只該是因你存在，我信仰你，接納你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br>
    “你從來沒有真正把我當(dāng)做一個獨(dú)立的生命體，一個普通的人族看待?！?/br>
    蘇瑜感知得到，因?yàn)樽约哼@番話導(dǎo)致了阿爾諾斯身上的神力波動很大。

    威壓如山海，一陣陣以主殿為中心往整個神殿展開。

    ――然而她卻并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和她猜測的沒錯，繞是阿爾諾斯的神力再強(qiáng)大，也不會對身為他半身的自己造成任何實(shí)質(zhì)性的壓迫和傷害。

    “我知道，你是在眾生的祈愿之中誕生。世人皆對你頂禮膜拜，俯首馴服，所以你沒有遭受過拒絕?！?/br>